張軒一聽阮進的話,就知道阮進絕對不單單是一個舵工。
一個舵工怎麼知道佛郎機炮,一個舵工又怎麼知道保養的好不好。要知道張軒指揮炮戰也有好幾回了,但是大炮保養這種專業性的問題,張軒自己都不是很熟悉的。
張軒不過一想,並沒有多在意。
無他,管阮進之前是海盜,還是官軍,只能能爲之所用,就足夠了。
“有這數艘船,能不能組建一支水師。”張軒問道。
阮進深深的看了張軒一眼,說道:“能。”
“好,”張軒說道:“你就是寧波水師營營官了,一應待遇都與營官相同。”
“謝大人。”阮進的臉色之上涌現出一絲喜悅之情。
他之所以幫助鄧和,就是有投奔義軍的想法。
“這水師什麼時候能戰?”張軒問道。
阮進說道:“十幾日之內,就能作戰。”
張軒大吃一驚,說道:“這麼快?”
阮進說道:“末將在海上也有一些老兄弟,畢竟海上也不太平。”
張軒大手一揮說道:“既然是阮營官的兄弟,本將軍自然信得過,如今水師缺人,可以列入營中按才施用。”
“謝大人。”阮進說道。
張軒微微一笑,並沒有在意,他當然明白,他這一句話,會造成什麼後果,就是這一支水師將是阮進的獨立王國,但是現在想要解決有無問題,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不遲。
“阮營官,如果官軍肆虐海上,你有什麼想法?”張軒說道。
“大人,水師雖然可以速成,但是鄭飛黃縱橫海上多年,戰船千艘有些過,但是百餘艘卻是有的,而他的大多都是海船,比官軍用的沙船,福船要大上不少。鄭飛黃的實力,水師建成之後,與之相比,也不過九牛一毛而已。”阮進很想給張軒說些高興的,但是他不得不說實話。
即便有了水師,也不可能扭轉雙方的實力。
“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張軒也是明白這一點的,不過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卑職到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阮進說道。
“說來聽聽。”張軒說道。
“舟山與崎頭相距太近了,在天氣晴朗的時候,在畢竟都能隔海相望。如今近的距離。如果有足夠多的船隻一起衝過去,官軍不將大量戰船留下來,是不行的,而現在岸上並不是沒有船隻。”阮進說道:“寧波附近有很多民船,可以徵用,只要大批民船囤積在崎頭一帶,或許可以鉗子住官軍不少水師。”
張軒心中一亮,頓時覺得阮進這個辦法一些可行型。
浙江這邊的一些島嶼,距離大陸都不遠,而且這個時代火器的力量,摧毀一艘船隻,還是比較困難的事情,故而數百艘船隻一古腦衝向舟山島,官軍真想全部攔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要有數千士卒登島,舟山島就要易主了,張軒有這個自信。而官軍卻是萬萬不可以失去舟山的。
原因無他,官軍數部加起來,要有三四萬人之多,舟山一島接濟這些人,都有一些困難了,更不要說失去舟山。沒有舟山,這數萬官軍都是海上浮萍,必須在福建,或者淮安千里運糧過來才行。
當然了,張軒也不會貿然發動登島戰役的。
在沒有海軍優勢的時候,發動登到戰役,金門戰役就是後車之鑑,而現在張軒還沒有到損失數千精銳,而不眨一下眼的地步。
更不要說,從海邊到舟山這一段時間,官軍對船隊的攔截,要讓義軍損失多少,單單是上島之後,官軍如何切斷海路,將義軍困在山上,再聚集數萬大軍圍攻,結果如何,張軒自然不願意去想。
這是一個麻桿打狼兩頭害怕的局面。
但是對張軒來說,卻是一個很少能震懾,或者牽制舟山官軍的辦法之一,只要舟山留下一部分水師,把守寧波與舟山之間的海面,那麼別的地方的襲擾就少一些。
畢竟大海茫茫雖然都是通途,但是官軍也有一個瓶頸需要突破。就是船隻數量,大海在他們的手中,但有足夠的船隻才能到處襲擾,一些船隻被佔用,自然減少官軍襲擾的頻率。
“好。”張軒說道:“此事就交給你了做的。只要你能牽制住官軍,將來浙江水師總兵官,未必不是你的。”
阮進大喜說道:“謝大人。”
“不用謝我,你好生做事便是了,這一件事情,我會派人配合你的。”張軒說道。
張軒也知道這一件事情,說起來簡單,但是實際上並不是太簡單的。
張軒沉吟一會兒,說道:“阮營官,你常年在海上,有沒有渠道與鄭家取得聯繫?”
阮進心中暗道:“莫非這位張將軍,想要招降鄭氏。”他心中暗自搖頭,對於這一件事情,並不是很有信心。但是他不敢隱瞞張軒,說道:“大人,如果在福建,我自然與鄭氏聯繫的渠道,但是現在卻是沒有。”
張軒一聽,心中微微一嘆,暗道:“只要另想他法了。”
“不過,在寧波城中未必沒有能與鄭氏聯繫的人?”阮進說道。
“哦?”張軒微微皺眉,因爲官軍的襲擾,張軒雖然沒有如清廷一樣力行海禁,但是對城中的管控,也是很嚴厲,難道寧波城中還有官軍的密探?
“大人,鄭氏以海商起家,雖然亦盜亦商,但是現如今,還上商多,盜上,鄭氏養這麼大的艦隊,朝廷的撥款從來沒有到位過,福建水師可以說是鄭家的私兵了。養兵的錢都是從海貿之中得來,浙江很多大戶都與鄭氏是合作關係。將江南風物販賣到南洋,日本,西洋一帶,故而他們之間的聯繫很緊密,甚至這幾次鄭氏出兵上岸,襲擾是一部分,與這些大戶交貨,也是一部分。”阮進說道。
張軒大吃一驚,說道:“有這種事情?”
剛剛聽到張軒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細細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東征以來,羅玉龍與張軒都一個共識,江南將來是吳王的錢糧重地,故而一切以安堵爲要,不能大加破壞,故而雖然江南落到曹營手中,經歷了一番波折,很多誠實也有不少的損失,但是整體來說,江南的損失並不算太大,大量紡織業都得到了保留。
即便是改朝換代,對於很多人來說,該過的日子,還要過下去。
明代從萬曆年間,就大量輸入白銀,數量之大,以千萬計,這樣大的規模,將是一個多麼大產業鏈,上下聯繫到多少人。這些人都是要吃飯的,即便是戰亂也抵擋不了金錢的聲音。
張軒心中又無奈,又是歡喜,無奈是,曹營自以爲掌控了江南,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如此大的經濟活動,而張軒作爲江南要員,居然不知道,還是從別人耳中聽到了。可將曹營對江南的控制,一直是浮於表面,根本沒有深入其中,歡喜的是,終於一個和鄭氏談判的砝碼了,而且是重量級的砝碼,說不定還能從中給曹營撈一批稅銀。
張軒知道怎麼與鄭氏聯繫之後,立即召集寧波城中大戶,威逼利誘之下,他們只能作爲中間人,去舟山見鄭氏的人。爲張軒派人出使打前站。
另一方面,張軒又將這裡的情況,給羅玉龍進行彙報,想辦法控制各地士紳私下於鄭氏交易的問題,壟斷與鄭氏交易的權利,用以制衡鄭家的水師。
張軒也隱隱透漏出海關的設想,只是這一件事情,必須建立在對江南牢固控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