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鴻逵還沒有休息多長時間,正在與鄭氏在福州的人聯繫,瞭解一下福州城的情況。
鄭氏在福建可以說是根深蒂固,縱然福州並不是鄭氏的老巢所在,但是鄭鴻逵想要知道一些消息,卻是不難的。只是匆匆一看,鄭鴻逵只覺得腦門發疼。
對福州的情況他一點也不陌生。
他當初爲了考武進士在福州待了一段時間。對福州的軍事體系還算了解的,但是他現在看福州的情況,卻比當年更爛了。
當年本來就爛了,再加上崇禎的稅收政策,弄得百業凋零,西邊山區之中,已經是盜賊遍地了。
衛所兵又打了好幾個敗仗,在山區之中,已經形成默契了,就是地方的土匪不去打縣城,福州這邊就當做不知道,在公文之中,看到的都是福州海晏河清,一片太平,其中的暗潮洶涌,卻不知道。
也正因爲如此,福州的軍力更是不堪,連山中的土匪都鎮壓不下去了,如果能抵擋得住曹營人馬。
其實這樣是鄭氏在福建的地位越來越高的原因所在。
鄭鴻逵其實也清楚,鄭芝龍剛剛投奔朝廷的時候,不過是一個遊擊之職,那時候還被處處提防,各路士紳都看不起鄭芝龍這個前海賊,但雖然福建官軍越來越不能打,世道越來越亂,鄭芝龍的實力也越來越受到倚重。
這樣鄭芝龍在福建的地方,才水漲船高,鄭森才能與進士家的女兒聯姻。
只是此刻用到各地官軍的時候,鄭鴻逵才知道,他們早已爛得不能用。
“大人,巡撫大人有請。”有人來報道。
“好,我這就過去。”鄭鴻逵說道。
其實吳之屏不來找他,他也會去找吳之屏的。畢竟吳之屏乃是福建巡撫,福州城中最高的官員,在這個局面之下想要守住福州城,單單靠他自己帶來的人馬,是不行的。
必須徵召福州城中的人力物力,幾乎福州城中的壯丁民夫都要有上城的準備。
福州不管怎麼說,也有幾十萬人。抽取壯丁,也有數萬之多,再加上福州城牆,想要擋住曹宗瑜,還是可以的。
鄭鴻逵心中打着腹稿,想等一會兒見了吳之屏該怎麼說。
到了巡撫衙門之中,鄭鴻逵見吳之屏就在衙門口等着了,立即行禮說道:“末將拜見巡撫大人。”
吳之屏大笑道:“羽公這福州城全仰仗你了。”一手抓住鄭鴻逵的手,與鄭鴻逵把臂而行。
鄭鴻逵的親兵想要跟着,姚啓聖上前說道:“巡撫大人,與你家將軍有要事商議,爾等在前面等着便是了。”
鄭鴻逵也聽見了姚啓聖的話,但是他沒有絲毫表示,鄭鴻逵的親兵自然被姚啓聖引到前院之中,並備下酒菜讓他們飲用。這是丘八一見了酒,就不成樣子了,剛剛開始還保安靜,但是三杯兩碗下了肚,就變得喧鬧起來。
這喧鬧之聲隱隱約約的傳到後院吳之屏與鄭鴻逵的耳朵之中。
此刻吳之屏與鄭鴻逵相對而坐,說得就是戰守之策,鄭鴻逵將他以鄭家軍爲精銳,徵召全城民夫壯丁爲輔助的計劃,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還請吳之屏募捐各大士紳家財,徵召各士紳的家兵,如是等等。
吳之屏聽得連連點頭,左一句“若無羽公,本官不知道該如何辦纔好。”右一句“幸虧有羽公來此,否則本官也不知道該如何辦纔好。”
鄭鴻逵聽到外面的隱隱約約的喧鬧之聲,說道:“大人,我那些兄弟們,野慣了,在您府上放肆了,我這就去責罰他們?”
“哎---”吳之屏一把攔住,說道:“何須如此,這纔是男兒本色,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又怎麼因區區小節而怠慢壯士,憂庵。”
“學生在。”姚啓聖一直在一幫侍立。
“去,將我珍藏的好酒,送給諸位壯士。”吳之屏說道。
姚啓聖連忙說道:“是。學生這就去。”
姚啓聖前腳離開,吳之屏後腳說道:“羽公稍等,容我更衣。”
古人說更衣,其實就是如廁。只是不會這樣說而已。
鄭鴻逵立即起身說道:“恭送大人。”
吳之屏離開不過片刻,鄭鴻逵就聽見一陣腳步之聲,頓時覺得不對。
無他,這腳步聲太多,太整齊了。
幾乎所有人都踩在一個點上,而且腳步聲之中,還夾雜着鐵器碰撞的聲音。不知道是刀鞘與鐵器的碰撞,還是別的什麼?
這是軍隊。
鄭鴻逵也是帶兵打仗的人,如何能聽不出來,而巡撫衙門之中哪裡來的如此精銳,自己怎麼不知道,這些人爲什麼這個時候突然出動,無數問題涌上心頭,瞬間一個想法閃過,鄭鴻逵臉色大變,正要奪門而出。卻見一個二十出頭小將站在大門之後,頭帶鐵盔,身披鐵甲,手按腰刀。說道:“鄭將軍,曹將軍對您可以仰慕已久了。”
鄭鴻逵年輕的時候,也是海上拼殺過了,雖然比不上鄭芝龍的二弟鄭芝虎,但也是三五個人近不了身來。也是鄭芝虎打起仗來太奮不顧身了,在跳幫的時候,被人用漁網套住,萬刀穿心而死。
鄭鴻逵縱然勇武,但是眼前這局面,他一看就知道他翻不了局了。
無他,鄭鴻逵來拜見吳之屏,乃是一身士大夫的裝束,身上談不上手無寸鐵,但也僅僅帶了一把匕首,如果能與渾身鐵甲的敵人發放對,更不要說,還不是一個人。
“哼。”鄭鴻逵坐在自己原來的位置之上,一言不發,只是想起吳之屏。心中頓時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吳之屏碎屍萬段。
這個時候,鄭鴻逵如果還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那他就是太傻了。
昨日,吳之屏與姚啓聖商議的時候,吳之屏就擔心,他手中沒有能擒下鄭鴻逵的人手,鄭鴻逵的親兵雖然不多,但個個精銳,福州城中的兵力不少,但大多是樣子貨。不可能在無聲無息之間拿下鄭鴻逵。
萬一弄死了鄭鴻逵,也不好辦了。
吳之屏在軍事上是白癡無能,但是政治上的嗅覺很敏銳,他從曹宗瑜要活捉鄭鴻逵的事情之上,就嗅到了一絲別樣的味道,固然他不敢讓鄭鴻逵死在自己手中。
還是姚啓聖定計,說這個事情可以讓曹營的人來做。
於是乎就有了秦猛帶着百餘親兵來道巡撫衙門之中,一舉將鄭鴻逵堵給正着。
鄭鴻逵一被拿下,鄭氏在福州的勢力羣龍無首,吳之屏隨即開門迎敵,大隊人馬進入福州城,也就是福建總兵衙門之中有一些抵抗之外,整個福州城幾乎完整的落到了曹宗瑜的手中。
曹宗瑜這才輕輕出了一口氣,看着手中一封急函,上面寫着,鄭芝龍圍困溫州城,許都將軍鎮守。已經三日,南北消息斷絕。
隨即曹宗瑜將這一封書信扔到火裡了。
有了福州城中的糧食物資的支撐縱然鄭芝龍真得截斷了後路,曹宗瑜自己也有辦法殺出去。
不過,此刻曹宗瑜想得不退,而是如何再進一步。
在安頓了福州城之餘,曹宗瑜將秦猛叫過來,說道:“今日一事,十分危險,一旦有失,你未必能活着回來,你敢不敢做?”
秦猛說道:“老師請說,我秦猛別的沒有,就是膽子大。”
“好。”曹宗瑜說道:“我想讓你代我走一趟南安,去拜訪一下鄭芝龍的母親,黃老夫人。這個玉佩是鄭鴻逵的信物,就他送到黃老夫人手上。你敢還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