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如此,左良玉也不提什麼西征之意了。
商議如何防守江西一省。
左良玉準備抽調大軍入江西,但是被馬士英與何騰蛟聯合否決了。
“蕪湖安慶一線,乃是武昌下游門戶,斷斷不可消減兵力。”馬士英說道:“唯今之計,唯有令鎮南將軍走一趟了。”
左良玉一聽,嘿嘿冷笑兩聲說道:“既然首輔大人已經有所定計,在下就不打擾了。”
左良玉對方國安很不感冒。
無他,方國安乃是左良玉的叛徒。
方國安本是左良玉親信將領,但是在左良玉坐鎮蕪湖的時候,方國安漸漸的與何騰蛟走在一起了,在何騰蛟的支持之下,方國安如今也飛黃騰踏的,身掛鎮南將軍印。朝廷之中,也有封爵之意。
想來原因無他,左良玉的一家獨大,讓兩位文官大佬不放心,想要制衡一下。
方國安已經背叛了左良玉,是決計不會被左良玉拉攏的,故此方國安的地位越來越高。
“遼國公稍等,今日有一事,想與遼國公商議一二。”馬士英說道:“當日,陛下洛陽之難,王妃不幸遇難,天下不可無後,只是武昌事務繁忙,遼國公有意承擔一二?”
馬士英此言一出,何騰蛟瞬間皺眉。
國統從來是大事之中的大事,如何能讓一武夫參與進去。
左良玉聽了,立即明白。馬士英是在安撫他,皇后的人選要他來做決定。
一時間,左良玉心中暗恨,爲什麼自己沒有一個女兒?
崇禎十一的許州兵變,左良玉全軍被殺,只有一個兒子在身邊,自然沒有女兒,如果有一個女兒,自己豈不是國丈了。但是他又是一想,暗道:“沒有女兒,可以有侄女,義女。”
一想到這裡,左良玉也就不計較方國安之事了。說道:“如此大事,左某敢不盡力?”
左良玉一走,何騰蛟就說道:“馬大人,你這是何意?”
“不如此,如何拉攏左良玉?”馬士英說道:“左良玉素來跋扈,讓他與天家有一些姻親也是不錯的。”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雖然馬士英,與何騰蛟兩人也拉攏了一些軍隊,但是這些軍隊,加起來也抵不過左良玉,如果不是左良玉的軍隊大部分在東邊防範曹營,恐怕在武昌城中,馬士英與何騰蛟睡都睡不着。
不說指揮動左良玉了,如何保證左良玉不投敵,已經是馬士英心中大事了。
何騰蛟微微一嘆,也不說什麼了,說道:“調鎮南將軍入江西,那張賊該怎麼辦?”
“這時候,也顧不得四川了,只能讓陳士奇獨擔大任了。”馬士英說道:“我已經調集了兩廣雲貴的兵力北上,只需堅持數月,就有一支可用之兵,倒是左良玉如何,就不重要了。”
這一段時間,羅汝才與李自成大發展,而張獻忠也沒有閒着,崇禎十七年正月,張獻忠大舉入川,到二月底,佔據重慶,如今真分兵數路,向成都進攻。
蜀地難出也難進,張獻忠既然進入了,一時間也迴轉不了了,故此,將追在張獻忠身後的方國安撤回來,也是應有之計。
“但是方將軍,能抵擋張軒的十萬大軍?”何騰蛟說道。
“張軒哪裡有十萬大軍?”馬士英冷哼一聲,道:“這張軒乃是曹賊之婿,我素知之,他麾下頂多三五萬人,哪裡有十萬大軍,定然是虛張聲勢而已。方將軍過去,定然能擊破賊人。”
方國安接過命令,從宜昌順流而下,入武昌,見弘光帝謝恩之後,才順流之下,數萬大軍到達南昌城中。不過這個時候,已經半個月之後了。
半個月轉運千里,這速度也不慢了。
但是比起張軒的速度,他的速度就慢多了。
張軒早已攻克廣信府,分兵攻佔饒州府,整個鄱陽湖東岸,幾乎都被張軒所佔領了。
甚至一路偏師,乃南下撫州,有繞過鄱陽湖攻打南昌的意思的。方國安見狀不敢怠慢,命令水師封鎖鄱陽湖,又派出士卒增援撫州府,雙方在撫州府交手一陣子,楊繩祖撤退。
張軒在江西的佈置,就是虛張聲勢,他的主力還在廣信府,四處出擊的,不過是楊繩祖的騎兵而已,能下則下,不能下,則走,反正就是將聲勢高造足了。
方國安一來,就有撫州大捷。
其實雙方戰死的,不足百人,但是並不妨礙方國安吹噓。
不過,這個時候,讓張軒擔心很久的事情發生了,瞬間壓過所謂的撫州大捷。
那就是一片石之戰,塵埃落定。
李自成在四月底,放棄了北京城,兩路撤往西安。
如此大事一出,幾乎整個天下就失聲了。誰還關注江西省內的戰事。
即便是張軒自己也不是太在意了。
他此刻正在整理各方面的情報。
“山東各地士紳紛紛起兵,只是不知道弘光帝已經登基,擁立了濟王登基。”姚啓聖說道。
“濟王?”張軒說道:“乃是太祖一系嗎?”
“似乎不是。山東藩王,有魯王,齊王,德王,似乎沒有濟王,應該是一個宗室旁支。”姚啓聖說道。
“袁宗第在做什麼?”張軒說道:“他就任由山東亂成這個樣子嗎?”
姚啓聖翻了翻手中的戰報,說道:“情報不足,不能判斷,似乎闖營放棄了山西,河北,唯獨在河南與東虜有所接觸。”
張軒閉上眼睛,揉揉太陽穴,心中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他與闖營並肩作戰這麼長的時間,豈能沒有一點交情。他再次覆盤一片石之戰,細細品讀,字裡行間讀出兩個字:“輕敵。”
第一輕敵,兵力分散。
整個闖營的兵力有多少,具體張軒不知道,但是百萬之衆卻是有的,但是各地駐守之外的機動兵力,三四十萬還是有的。
但是李自成帶了多少人去一片石?
不足十萬。
但是清兵是怎麼準備的,十歲之上,七十歲之下,皆從軍,多爾袞更是名言,勝負之數,在此一舉。 八旗主力全部動員,再加上吳三桂的降兵,在士卒精銳程度上暫且不論,但是數量之上,李自成已經落於下風了。
第二輕敵,就是情報上缺失。
李自成僅僅做好了,平定吳三桂叛亂的準備,根本沒有準備與清廷主力作戰。
故而,在李自成派劉宗敏竭力打敗吳三桂,就要將所謂的關寧鐵騎打崩的時候,清軍主力突然出現,闖軍久戰之下,依舊可以想而知了,是一場大崩潰的開始。
這是一場無論如何也阻擋不住的崩潰,實力上的差距,無可避免。
劉宗敏數次斷後,最後被擡進了北京城,大軍消耗嚴重,北京城中人心不一,根本不可能固守,只能匆匆放棄,而北京的失去,更是讓各地士紳覺得闖營不行了,紛紛叛亂了,牽制了闖營大部分兵力。
而清軍更是窮追不捨,咬着李自成不放,讓李自成根本沒有重新聚集軍隊的時間。不能集結的軍隊,與沒有這些軍隊,根本沒有什麼區別。
從四月底,追到五月十二日,將李自成麾下的主力徹底打崩了。
李自成嫡系損失過大,也就演變出很多問題來。這些暫且不提,單單說這個消息傳到了江南,南京一時間失聲了。
羅汝才數日不語,幾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羅汝才做了這麼多準備,就是準備與李自成大戰一場,卻不想,轉眼之間,李自成就成了喪家之犬。
張軒也知道,他在江西的時間不多了。
比起曹營如何面對眼前的亂局,江西戰場,只能稍稍放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