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崔鈺看着離他老遠的冥魅,既心疼又無奈。
“你躲我那麼遠做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雖是避開了旁人,可夫妻倆這頓飯吃得並不自在。她沒吃幾口就說飽了,想去跟墨璃說話,其實就是躲着他,生怕他做什麼。
“我知道.....”小聲嘀咕着,按理說小別勝新婚,若是從前她自然願意跟他膩在一起,可是今時不同往日,她心裡有個疙瘩,沒辦法與他坦然相對。
“過來。”面上故作輕鬆,可聲音卻沉了沉,崔鈺想着也不能對她一味寵着,必要時總得軟硬兼施,不然日子真是過不下去了。
縱是不情願,冥魅還是走了過去,她幾時那麼乖巧過,就是有也是裝着聽話,心裡總有鬼主意。
“真的吃飽了麼?不餓了?”
搖了搖頭,她是真的吃不下。
“我還有點餓,沒有點心麼?”鼻尖碰着她的,眼底也全是她的影子,“魅兒好香。”
“崔鈺......”她看得出他的心思,急着往後躲,卻被他一下子拉進了懷裡,“我......”
後半句話被他堵回了嘴裡,冥魅眨着眼睛,兩人離得極近,她的睫毛掃過他的臉,癢得很,“魅兒,乖。”
“不要。”使勁推開了他,一張臉紅得像是滴血,“不行,還沒有沐浴......”
絞盡腦汁想着怎麼拒絕他,反正就是不要和他一起。
崔鈺有些惱,可又不捨得再慪她一次。方纔心裡那些想法瞬間就破滅了,什麼軟硬兼施,對她他就只有讓着的份兒,“好,我不強迫你,咱們順其自然,好不好?”
聞言鬆了口氣,可隨即心中又酸澀難擋,冥魅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委屈極了。
“好了,我可以忍着,但不能太久。”崔鈺復將她攬進懷裡,語氣哀怨,“你說我這輩子,在男女之事上好像總也沒有肆意放縱的時候。”
冥魅被他逗得笑出聲,使勁捶了他一下,“我答應你就是了。”
他的呼吸還有些燙人,灼得她耳朵都紅了。
“崔鈺,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把心給了我,那你怎麼辦?”冥魅覺得他好像和自己被挖心之後不太一樣,不單樣貌沒變,連神色都依舊溫柔。
“我用那塊龍鳳佩做了心,那是我們的定情物,承載着我們所有的感情,又能收容魂魄,是個很不錯的替代品。”
“那怎麼不把它給我?”她那時已經受了傷,既然有合適的容器,直接給她就是了,“你何必自己再捱上一刀,不麻煩麼?”
“我捨不得,龍鳳佩確實不錯,可我自認自己的心更好點,所以就把它給了你。你身體裡有我的心,我的心裡又有你,咱們永遠都不會再分開了。”
“那個不良天君之前說想要挖了你的心看看是不是七竅玲瓏,崔鈺,我真後悔,當時就該把他的嘴縫上,叫他好的不靈壞的靈。”
提起帝俊,冥魅雙手環上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努力將頭埋在他頸間,身子也靠得更緊了些。
溫熱的液體落進衣衫裡,崔鈺知道她又掉眼淚了,不過是不想讓自己看見,又心裡難受,才抱他抱得那樣緊。
“我們不想他,我已經跟你哥哥說了,等到夢魔的事情了了,我就帶你去凡間,能殺了他固然好,如若不然,我們就看着他孤獨終老。”
他不能讓冥魅被整個三界所不容,可身爲一個男人和夫君,要叫他嚥下這口氣又着實不可能。
好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冥徹可以不管,他卻不會。
崔鈺現在也體會到福壽綿長的好處了,總有一日,他會抓住那人的短處好好爲冥魅討回公道。
彼時的帝俊正坐在庭院的屋脊上一個人喝着悶酒,靈狐谷的人都不待見他,冥魅回來了,自己就更慘,連面都不敢露,生怕惹她生氣。
直至見對方屋子裡的燈熄了,他才跑到這兒透透風。
星光閃閃爍爍,因爲隔得遠,所以很是熹微,比起星繁齋的差得遠。可是發生了那樣的事,自己這輩子大抵都不敢再去那地方了,總覺得那些星光被自己看一眼都算受了折辱。
與他一樣睡不着的還有阮瑟瑟,隨着夫妻倆慢慢和好,帝俊心裡的難過是越來越少,可她心裡的醋意卻越來越多。
光看着崔鈺對冥魅的緊張,一顆心就刀滾油煎般難受,若是再見到兩人並肩而立,恐怕慪也要慪死了。
偏她沒地方可去,躲不得惹不得,又做不到向帝俊那般識趣,越不願意看又越想看,夜裡起了好幾次,只恨不得穿過廡廊到對面房間聽牆角,看看人家夫妻倆做了什麼。
翌日晨起的時候,阮瑟瑟頭疼得厲害,眼下也是烏青一片。渾渾噩噩地去打水洗漱,卻聽見府裡的丫鬟議論紛紛的。
“早上起來的時候,五姑娘伺候府君穿衣,繫了腰帶又整理衣領,一絲不苟的,你沒看到府君的樣子,連對白無常都不兇了呢。”
“這算什麼,你是沒去帝姬屋裡,那夫妻兩個,莫說當事人了,就連我這個旁觀的都受不了,總覺得自己在那兒礙眼,待了一會兒就退出來了。”
“怎麼,比咱們五姑娘和府君還甜麼?”
“何止是甜,簡直是齁,齁得人牙都倒了,你猜首判大人在做什麼?”
“做什麼?”
“在給帝姬畫眉呢,人坐在他腿上,兩人離得這麼近,我都臉紅了,他卻跟沒事兒人似的,手都不帶抖一下的,想來是做慣了這種事。”
兩個丫鬟說到這兒,都捂着臉笑了出來,那聲音格外刺耳,像是無數根針扎進了阮瑟瑟心裡。
沒等人發現就往回走,阮瑟瑟失魂落魄的,腦袋裡不斷迴響着方纔聽見的話。
他會給她煮飯,還會給她畫眉,這哪是娶了個媳婦,簡直就是養了個祖宗,嬌養得都沒邊兒了。
那個帝姬何德何能,就這樣被他寵着,什麼都不做麼?墨璃尚且會伺候冥徹梳洗,崔鈺又不是入贅到他們家,要這樣做小伏低。
正想着,忽然就看見冥魅和崔鈺從房裡走出來,嬌小的女子伸手夠着他的昝冠,小聲道,“總覺得弄得不好,是不是歪了?”
“很不錯,等一會兒你曬頭髮的時候,我幫你梳。”
“好。”淺笑着應了下來,卻見對方指了指自己的嘴。
“沒有獎勵麼?”
一陣清風吹過,院裡的花瓣洋洋灑灑落下來。
隔着那片花雨,阮瑟瑟看見冥魅踮起腳尖,在崔鈺的脣邊印了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