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魅也不明白自己這一世怎麼會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牽絆,她一直以爲哥哥纔是最大的阻礙,結果對方卻輕易放手了。或許因爲她確實爲此努力許多,成功的時候已經無驚無喜了。
也或許是他到底看重她,就像自己看重這段兄妹感情一般,終是退一步海闊天空。
而與帝俊在星繁齋那一夜,本就是一場鬧劇,兩方都不情願,誰也沒少受罪,好像也談不上佔便宜。他污了她的清白,她毀了他的江山,而今他羞愧,她彌補,爲的也是三界。
只是她耐得住那些風浪,卻很怕風浪之後該如何自處。
“香調好了,他們去九重天殺敵,我就去趟鳳粼洲,把這些香料融入四海,順便解了那兒的冰凍之禍。”攏了攏頭髮,像是想將那些思緒一併收好,再不願想了。
“那我就留在谷裡,等你回來,順便幫你看着那個小妖精。”阿璃指了指窗戶外邊,冥魅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誰,阮瑟瑟賴在別苑不走,大家忙着正事,這幾日也沒顧得上她。
“她算什麼妖精。”哼了一聲,冥魅的醋意裡還帶着些許甜,等到事情了結了,她總不能還賴着崔鈺,“應該讓帝俊那個王八蛋賣個人情給我,收了她。”
回去的時候正好碰見崔鈺,男人身後跟着一小隊陰兵,看樣子是要出發去九重天了了。
走到她身邊,崔鈺很少冷着臉,可是一提到帝俊,就恨得牙根癢癢,“沒有什麼別的辦法麼,非要幫他?”
嫣然一笑,冥魅主動牽起他的手,像是個賢惠的小妻子在安慰丈夫,“我知道你不願意,若是隻爲我自己當然不必管他,可我怕那些老臣醒了之後罵我是禍水呢。”
“他們怎麼不敢去罵夢魔?”世人欺軟怕硬,明知她也是受害的一方,可罪責卻推給她一個女人,真真可惡,“若誰敢說你半個不字,我就把他的魂勾了。”
果然有了泰山府首判的架勢,冥魅差點忘了,她夫君在人間是宰相,到了泰山府還是宰相,又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不用做孤家寡人,又能撈着名利雙收,還有這麼個俊俏妻子,簡直是好事都佔全了。
心裡平衡,嘴巴就甜,軟軟地喚了一聲,“相爺,那咱們崔府見?”
“叫相公。”崔鈺可不是那麼好哄的,想一句官稱就把他打發了,門兒都沒有。
他還記得自己的小妻子在牀上時有多嗲,軟着嗓子叫相公的時候最好聽。
眯着眼兒等着她喚,卻見眼前的女子臉紅到了脖子,“崔鈺!”
笑着將她攬進懷裡,振振有詞道,“妻子喚丈夫天經地義,你怕什麼?”
“這是院子裡,旁邊還有人呢。”
“院子裡怎麼了,從前在院子裡我們不總是這樣麼?”
“.......”
崔鈺的笑意未減,擡頭的時候看見了對面站着的女子,依舊不覺得光天化日之下跟妻子說幾句情話有什麼錯。
身後的陰兵乖乖低下了頭,而阮瑟瑟則完全被忽視了,她甚至覺得男人是故意這樣激她,好叫她知難而退。
輕輕在冥魅脣上印了個吻,崔鈺也不鬧她了,正兒八經地囑咐着,“你自己小心,我很快就回來。”
“好,我等你。”點了點頭,夫妻二人這才依依不捨地分開。
待崔鈺走後,阮瑟瑟忽然喊住了冥魅,“四帝姬。”
回過頭去,對面女子的臉色十分差,像是在醋罈子裡泡過,都綠了。
皺了皺眉,她們實在不相熟,自崔鈺回來兩人也沒說過一句話,今日對方主動搭腔也不知道是要做什麼。
“姑娘要與我告別麼?”想來想去只有這一個可能。
去九重天是大事,阮瑟瑟不會這麼沒眼色地跟着崔鈺,平白地惹人厭煩。何況到時候萬一真顧不上她,真出了什麼事,豈不是正好稱了旁人的意。
“帝姬誤會了,若要告別,也是和崔鈺,我和帝姬沒那麼深的交情。”
一下就笑了出來,冥魅好看,笑起來就更美,尤其那雙眼睛,水光瀲灩的,和修羅界那些沒有魂靈的女子完全不一樣。三生石裡情緣多,所以她的眼睛天生就會勾人。
難怪勾得帝俊神魂顛倒,酒後亂.性。
“只是,崔鈺和姑娘怕也沒有那麼深的交情吧。”
“怎麼沒有,我與他在修羅界出生入死,帝姬那個時候在做什麼?與天君大人顛鸞倒鳳麼?”
臉上的笑倏地凝住了,冥魅知道她存心拿這件事戳自己,心裡雖然難受,可臉上又不服輸,“出生入死?姑娘未免有些擡舉自己,不過就是互相利用罷了,他應下來帶你出去,你幫她找票客練凝魂,我的身子是不清白,姑娘的心思也未必就這麼幹淨。”
崔鈺給她的信上早就說的明明白白了,她信他,自然不會被阮瑟瑟幾句話打倒。
“帝姬既然知道,那就該明白,沒有我幫他御魂,他也沒辦法和你在這裡談情說愛。”見她如此清楚,阮瑟瑟的十指狠狠掐着手心,她當然也想到了崔鈺會告訴她,可是事情擺在眼前的時候,腦子裡難免會浮現出人家夫妻二人說這話時的情景。
他娓娓道來,她靜靜聆聽。
自己從頭到尾就是個故事裡的戲子,爲人做了嫁衣裳,博她一笑的。
“他和我談情說愛有什麼問題麼,我們本就是夫妻,阮姑娘,你幫他凝魂,陪他闖修羅界是沒錯,可是我也陪着他一起疼過那些傷痛,而凝魂之術,是崔鈺靠着我送到修羅界的星光才練成的。”
“這些事,我知道,你知道麼?”
“.......”
“他有跟你講過麼?你怕是連他什麼時候會御魂都不清楚吧。”
被她幾句話問得啞口無言,阮瑟瑟在這一刻終於明白何爲自取其辱。
“你也只敢在他走後挑唆,真是本事。”冥魅懶得理她,轉身便離開了,只是心裡到底難過,恨恨得只能生悶氣。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要與這樣來路不明的女子浪費口舌,她和崔鈺怎麼樣,跟外人有什麼關係,阮瑟瑟算哪根蔥,要跳出來指摘她的不是。
弄得她連與對方鬥嘴都覺得是降了身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