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海河方案
朱祁鎮所想,對也不對。
因爲海河這個名詞是明末纔有的。但是海河形成後世地圖上的行動,卻是本朝開國之初,毛主席提倡的一定要根治海河,動用了數百萬人,不知道修建了多少條運河,最後才形成了後世的海河河道。
從這一件上來,海河說是一條人工河,也不能說全錯。
阮安說道:“從如果放寬目光,盧溝河的水災在河北從來不是個例。河北這片的河流,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發源於太行山中,季節性很強,可以說,一發洪水都發洪水。”
“而大多數河流都排泄不暢,淤積在三角澱,得勝澱,武館澱,白洋澱,這無數河間窪地,連成一片,如果雨水大的話,就會連接在一起,到時候數千裡地,一片汪洋如同大海。”
“百姓沒於洪濤之間。”
朱祁鎮而今看到這一大面區域,還有觸目驚心之感。
誰能相信,河北居然有這麼多湖泊。而阮安所說的那幾大澱,從現在地理上看,就是從天津以西到,雄州。
而且這不僅僅只有這裡,這樣的湖泊,在河北還有好幾處。
雖然沒有這一個湖泊帶大而已。
真正瞭解這一些情況之後,朱祁鎮甚至有一種衝動,什麼瓦刺也不打了,單單能將這一帶混亂的水系給治理好就行了。
這也是爲什麼在漢魏時代,冀州也是富甲天下,得河北足以立國,而今明代雖然定都河北,河北根本不能支持北方戰事。
想想就知道,幾乎數年一次大洪水,大量的良田都變成了溼地。這些湖泊看似不大,但是一遇洪水,就好像是吹氣球一般膨脹起來。
水利與農業之間的關聯密集之極。
這樣的情況,河北的農業生產能好纔怪。
阮安說道:“爲了朝廷長治久安。奉陛下旨意,應該將治理河北各水系,看做一體。將收攏河北所有河流,皆歸入衛河入海。”
楊士奇說道:“衛河承擔運河一段,如此一來會不會運河斷流。”
“首輔所言極是。”阮安說道:“這事情我與沐敬前輩,已經商量過了。這樣做,不會讓運河斷流,反而會增加運河水量。讓運河運輸量大增。”
楊士奇也不說話了,心中暗道:“就看你們的表現了。”
人們都覺得京杭運河乃是重要的經濟命脈,但是其實上,他們都高看了運河。
因爲這一條運河的承載量並不大,還需要大量的維護。
明代的最高記錄,就是六百三十萬石,就是宣德年間的紀錄。後來被額定在四百萬石之上,大概是朝廷覺得,這個數目最經濟。
又能供應朝廷所需,不至於了勞民傷財。
即便如此,朝廷一家的運輸量,幾乎將運河給站滿了。
很多時候,運河上都一船挨着一船,特別是過山東的時候,船閘之前,排上幾天隊都是很正常的。
漕糧運輸一趟要走上一年。
可見大運河並非想象的那樣用有。
運輸量在哪裡放着。
當然了,山東這一帶是一個瓶頸地帶。畢竟過山東的時候,可是一座船閘挨着一座船閘。其他地方好要一點。
這並不是說,運河不重要,如果不重要的話,明代也不會形成一道,運河城市帶,是北方比可比南方的繁華地帶。僅僅是說,運河遠遠沒有所有想象的那麼重要。
阮安見楊士奇不說話,心中這才鬆了一口氣。
可見楊士奇積威之重。
隨即將朱祁鎮心目之中海河方案,說了出來。
阮安先定下總原則,也就是將所有河流都歸入運河,並從天津入海。但是很多地方都要細細勘探。
一時半會不可能動工的。
但是定下來的工程就有兩個。
第一個就是三角澱連通衛河的工程,這個工程並不算太大。畢竟兩者相距並不遠。
第二個工程就是擴寬衛河入海段。
也就是衛河從天津以下,到達大海這一段河流。
這一段河流被人稱爲海河。
不擴寬的話,這一條河道根本不能支撐這麼多水從這裡入海。
其餘其他河流該如何下手,而今暫且不說。
隨即阮安又轉到了盧溝河上面。
阮安說道:“對盧溝河修繕,有這樣幾個原則,盧溝河不過三角澱,而流入北運河之中。從北運河到天津入衛河河道入海。”
“其二,截彎取直。減少河流對堤壩的傷害。”
“其三,就是採取束水攻沙之法。減輕泥沙堆積在河牀之上。”
阮安一邊,一邊領太監從下面取來一張地圖,正是盧溝河流域地圖,上面有一道新畫出的河道,從上游直接連通北運河。
就是阮安準備的新運河。
黎澄聽了,說道:“這束水攻沙到底是什麼辦法?”
阮安聽了,微微一笑,說道:“黎工部請稍安勿躁,容在下,一一解釋。”
“爲什麼,要讓盧溝河繞過三角澱,與北運河相連,卻是因爲事有輕重緩急。將三角澱連通運河,到底會出什麼情況,一時間,我們還不能確定。”
“最少要確定一件事情,三角澱的湖水,會不會倒灌衛河,這一件事情,我們還拿不準。但是盧溝河而今情況,是刻不容緩。”
“所以,先治盧溝河是當務之急。”
“只有讓盧溝河如海,才能讓盧溝河下游暢通。所以必須新挖河道。”
“至於截彎取直,自然是因爲新挖掘的河道,自然一併做了。”
所有人都暗自點頭。
什麼治理河北所有河流這樣大計劃,眼前的這些大臣們都有些懷疑,懷疑皇帝能不能辦得到。但是對盧溝河的治理,卻是所有人都期盼的。
畢竟大家都在北京,是切膚之痛。
阮安說道:“至於束水攻沙,卻是皇帝陛下天縱之才,纔想出如此妙法。”
朱祁鎮輕輕一笑,說道:“阮卿無須過謙,你的功勞,朕還能奪了不成,繼續說吧。”
聽了朱祁鎮的話,下面的大臣頓時會意。
似乎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定然是阮安或者是沐敬想出來的,不過想給皇帝臉上貼金而已。但是知道歸知道,但是他們自然是懂事的人,決計不會戳破的。
“是。”阮安說道:“來人,上沙盤。”
一時間十幾個身強力壯的大漢擡着兩張大桌子上來。
這兩張大桌子上面,卻是堆滿了各種沙土,石頭。中間還擺出一條河道來。又有人提進來一桶桶的水。
上面有一個搖動的水車。
只要搖動就在桶裡的水流提入桌子上,順着桌子上的河流,從另外一個地方流下來。
此刻的阮安雙眼放光,一股莫名的魅力從阮安的身上散發出來,甚至一度將朝廷之上其他人的風範給壓下來的。
果然,一個人進入自己得意的領域之中,就要一種自信。
今日的阮安與平日謹小慎微的阮安,根本不像是一個人,只是阮安自己並沒有察覺。他似乎還沉浸在當時朱祁鎮給他解說這四個字的情緒之中。
阮安說道:“天下自然之理,水利下也。而爲什麼各地泥沙堆積,加高河牀,是因爲水速減慢。”
“所以加快水流速度,水力下切,自然能將河牀切深,根本不用人力爲之,此乃假借天力爲人所用也。”
很多事情說穿了,一文不值,但是沒有說出之前,卻是隔絕天壤。阮安此言一出,下面的人都變得有些詭異。
連楊士奇都有一點按捺不住了,問道:“阮太監,此言當真。”
阮安說道:“自然是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