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楊溥難題

第三十七章 楊溥難題

倒不是楊溥做的不好。

其實從永樂年間留下的老臣們,經驗豐富,什麼大風大浪都見識過。比年輕一輩勝過不少。

曹鼐,王直等人,不能說不好,但是比起這些老臣,難免欠一個段位。

但是朱祁鎮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情,那就是他這個皇帝的段位不高,壓不住這些老臣。

這一次,王振的事情就是很明白的事情。

朱祁鎮如果有足夠的權威,楊溥敢這麼樣做嗎?

朱祁鎮只能當成什麼事情沒有發生一樣,心平氣和的與楊溥商議下面的事情,好像之前一心想要力保王振的朱祁鎮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一般。

不過,要成大事,朱祁鎮這事能忍得下去。只要有利於天下大業,朱祁鎮有什麼不能忍的。

只是朱祁鎮卻感受到楊溥與他在瓦刺戰事之上的巨大分歧。

這分歧是不可彌合的。

現在戰事還在準備階段,雙方還能和平相處。

但是一旦大戰展開,到時候前線做戰,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事情,需要後面的支持。如果楊溥再弄出這樣的事情。

朱祁鎮該怎麼收場。

今日舍一王振,平息了風波。來日難道讓他在瓦刺戰爭規模上讓步的。

這絕不可能。

朱祁鎮很清楚包括三楊在內大部分文臣的想法,他們經歷過永樂朝六次北征,最後勞民傷財,也沒有將蒙古徹底滅亡。

可以說,文官集團已經失去滅亡蒙古的信心了。

覺得太宗皇帝做不到的事情,他朱祁鎮也是做不知道的。

對於瓦刺坐大,威脅邊境安全,文官自然支持打瓦刺,但是這種戰事,與朱祁鎮心目之中滅亡蒙古的大戰,根本不止一提。

因爲朱祁鎮很清楚,不滅亡蒙古消除外患,朝廷是不可能進行內部改革的,更不要說推行海洋戰略了。

朝廷的戰略重心不能從九邊脫離。

那麼朝廷人力財力就只能拴在九邊,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所以,與瓦刺大戰的時候,楊溥一定不能在首輔位上,不,不是楊溥不能在。而是朱祁鎮需要一個完全服從大內的文官政府。

否則,朱祁鎮不敢保證,仗打到一半了,文官再鬧出什麼幺蛾子。

這一件事情,朱祁鎮並沒有想得那麼急。只是王振之事給朱祁鎮提了醒。關鍵時候,他不可以信任任何人。

所謂信任,是某人有做此事的能力,相信他不會做。

朱祁鎮要做的是,讓任何人都沒有背叛自己的能力。基於這個原則,朱祁鎮很明白,朝廷很多制度,就會變得疊牀架屋起來了。

但是,這是他不得不做的事情。

只是,眼前的楊溥就是朱祁鎮面對的大難題。

怎麼拿下楊溥?

朱祁鎮想來想去,一時間居然沒有想出來辦法。

楊溥渾身上下,居然沒有一個把柄。清廉公正,雖然在政爭之中出招又狠又毒。就如這一次。

如果楊溥單獨將邊關走私一件事情來攻擊王振。

朱祁鎮決計想將王振小命保下來,楊溥就一下一下的加碼,讓朱祁鎮權衡利弊,退無可退。

但是在私德之上,楊溥真的挑不錯。

當然,並不是說私德上挑不出錯,朱祁鎮就沒辦法整他下來了。只是代價太大了。

皇帝雖然有掀桌子的能力,但是朱祁鎮與文官系統是相輔相成的關係,朱祁鎮破壞規則。

恐怕會讓很多人不安。

所以,不到最後時刻,朱祁鎮儘量在大家認可的遊戲規則之中做事。

雖然,在這種遊戲規則之中,朱祁鎮屢屢吃癟。

此刻,朱祁鎮忽然對楊士奇兒子殺人案這一件事情,有了新的理解,這一件事情太皇太后從來是知道的。

或許是,在必要時候掀翻楊士奇的利器。

對於皇帝來說,太過完美的臣子,真不是太好用。

朱祁鎮想來想去,只能想到了楊溥的身體了。

楊溥畢竟七十多歲的人了,身子骨不大好了。是不是想個辦法,讓楊溥告老。這樣既不顯得天家刻薄,也能搬掉自己的絆腳石。

只是朱祁鎮很快就明白,他與楊溥這樣的老油條相比,還太嫩了。

楊溥離開大內之後,回頭深深的看着身後的紫禁城,心中暗道:“這一次,我將陛下得罪慘了。不過,陛下還是太年輕了。”

楊溥被壓了大半輩子,好容易登上內閣首輔的位置上,能一展抱負,證明自己並不比楊士奇與楊溥差。

他怎麼可能放棄而今的地位。

他越是明白,他的時日不多,日薄西山,說不定明天起來,就用不上今天的鞋了。

這最後的光陰之中,他是一絲一寸一分一秒都不願意放棄的。

楊士奇當內閣首輔當了近二十年,扶二主,對朝政早已厭倦了。再加上兒子之死,這才心灰意冷。

但是楊溥,早就將身後事安排的妥妥當當的。孤身一身在北京城中,連兒子都沒有帶,他心意也就可以表明了。

對某一類政治家來說,政治生命是可以等於生理生命的。

而楊溥就是這樣的人。

但凡有一口氣,但凡神智還清醒,他就要做一分事,發一分光。

楊溥既然抱着這個心情,對朱祁鎮也沒有多懼怕。如果論政治手段,朱祁鎮真欠了楊溥兩個段位。論地位,抱歉,生命快到盡頭的楊溥,連鬼神都不在乎。

還在乎朱祁鎮?

雖然後世理學都衍生到迷信上了,但是對這些真正的儒學大家,沒有一個人是相信鬼神了。

楊溥回到家中,親自研磨,緩緩寫了一封奏疏,就是乞骸骨。

先發至人。

楊溥的出招,還沒有到宮中。但是張輔已經到了。

張輔請朱祁鎮屏退左右,立即跪倒在地面之上,說道:“老臣是來向陛下請罪的。”

朱祁鎮見狀,做大吃一驚狀,連忙起身,雙手將張輔攙扶起來,說道:“國公,何止於此?有話好好說便是了。”

張輔不敢硬抗,不要看張輔年紀大了,但是朱祁鎮一接觸,就感受到了張輔身上結實的肌肉。

可見張輔雖然年老,但是身體素質一點也沒有落下來。

張輔起身說道:“陛下,關於九邊走私兵器之事,臣有下情上秉。”

朱祁鎮說道:“國公坐下說話。”

張輔坐下之後,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朱祁鎮滿臉失望的說道:“國公,靖難勳貴都是跟着太宗皇帝北伐過的,不知道多少人死在韃子手中,不知道多少韃子死在朝廷手中,而馬哈木也算是間接死在太宗皇帝手中,如此深仇大恨,爾等就忘記了嗎?”

張輔羞得滿臉通紅,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再次跪下來,說道:“此事,臣有不查之罪,請陛下治罪。”

朱祁鎮的瞳孔微微一縮,不知道張輔是真的羞愧難當,還是做逼宮狀。

朱祁鎮還真沒有能力將這些靖難勳貴全部撤換下來。朱祁鎮說道:“成國公何在?”

張輔說道:“就在宮外等陛下處置。”

朱祁鎮說道:“讓他進來吧。”

立即有人去請成國公朱勇。

成國公朱勇一到,二話不說,跪倒在地,說道:“臣死罪。”

朱祁鎮說道:“爾等都是免死金牌的,是朝廷有功之臣,即便不念在爾等的臉面,朕也要看在東平王的面子上。”

東平王就是朱勇的父親朱能,死後被追封東平王。

“此事,朕不過問了,但是你自己要將自己的事情給處理乾淨,這一次就由你帶隊巡視九邊了。知道該怎麼做嗎?”

朱勇聽了,說道:“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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