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別說,這味道是挺不錯的,看來做罐頭的廚師,也下了一番苦工啊!沒有十幾,二十道作料,精燉幾天幾夜的高湯,是決計做不成的。陳天頂感慨道。
連他這種走南闖北的吃貨都被折服,看來這小小的午餐肉,的確有點門道。
循着香味往罐子裡看去,其實罐子裡的東西並不起眼,只是一塊粉紅色,類似於肉的東西,而且表面佈滿了一些小白點。
陳天頂用手抓起一小塊,捏碎了,在手指上捻了捻,發現這午餐肉香是香,但卻捻出了許多類似於澱粉的東西,而那些小白點,應該是絞碎了的脂肪。
“華教授,這東西有點不對,不是午餐肉嗎?怎麼有這麼多澱粉在裡面,而是這味道頭一次聞着香,第二次聞着,就有點膩味人了。”陳天頂把肉末放在鼻尖嗅了嗅,說道。
“陳老闆,你看看是不是過期了。”楊開問道。
“不,不是過期,這種午餐肉本來就是這樣的。”
華伯濤搖了搖頭,說道。
“本來就是這樣的?”陳天頂還是第一次見過這種罐頭食品,其他的譬如紅燒牛肉罐頭,番茄醬罐頭,大馬哈魚罐頭裡從未出現過澱粉。
“午餐肉不屬於肉類,它只是一種和香腸差不多的肉製品。”華伯濤說道。
“這裡面的確有澱粉,而且還有其他的工業添加劑。至於那個香味,陳老闆你可上當了,那並不是用佐料和高湯勾兌的,而是放了一種化學香精。”
“原來是香精,我說怎麼香的這麼離譜。”陳天頂恍然大悟。
看到陳天頂的樣子,華伯濤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關於午餐肉罐頭的來歷了。
原來,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初,包括美國在內的整個西方世界被經濟大蕭條所包圍,購買力持續下降,迫使商人想方設法制造出便宜的商品。
1930年,奧斯汀市的荷美爾公司創始人之子——
傑伊發明了一種三百五十克罐裝的午餐肉。按照其配料表上的說法:這種呈磚形的午餐肉由火腿,豬肉,
,糖,鹽,水和馬鈴薯澱粉製成,其中還加入少量的亞硝酸鈉,使午餐肉保持漂亮的粉色。它的最大特點是能比鮮肉保存長得多的時間,再加上價錢比普通肉製品低廉得多,荷美爾公司希望靠它大賺一票。
可是,荷美爾公司生產的午餐肉一開始卻沒有打開市場。免費提供閱讀起先,它的名字叫“荷美爾五香火腿”,結果沒幾個人注意,公司高管們只好向社會賢達廣泛徵求新名號。一未民衆提出用‘豬肩肉加火腿’的縮寫‘SPAM’(發音爲‘斯帕姆’)作爲這種食品的新商標,他的建議立即得到採納。
兩年後,第一罐經過重新包裝的斯帕姆午餐肉橫空出世,每罐四十美分的售價着實讓不少窮人動心,這幾乎是等量普通肉製品價格的三分之一。
真正讓斯帕姆午餐肉大紅大紫的是燒遍四大洲的二戰。一九三五年,英國正式向德意日法西斯宣戰,數十萬英軍開赴炎熱的敦刻爾克,複雜的氣候環境令負責部隊的伙食的後勤軍需保障部門頭痛不已。
有什麼方法能讓英國士兵隨時隨地都能吃上肉食呢?
當時,英國士兵的餐桌上,見得最多的是堅如磐石的鹹肉。英格蘭之戰時,許多英軍水軍甚至還在吃十多年前的醃牛肉,這些牛肉變得像紅木一樣堅硬,於是水兵把它們雕刻成軍艦,塗上油漆,用砂紙打磨光,掛在住艙的橫樑上。
在這種情況下,易儲存的罐裝斯帕姆午餐肉顯示了其重要作用。一年之間,英國戰爭部花費數千萬英鎊,採購了數億罐斯帕姆午餐肉。午餐肉裡幾乎不含任何維生素和礦物質,對健康無甚幫助,但它提供的熱量對保持士兵的體力至關重要。在炎熱的戰爭中,由於鮮肉難以長久保存,斯帕姆更成爲戰略物資。在鐵皮罐頭盒子裡加熱的午餐肉燉雜菜,成爲二戰中英法聯軍的共同記憶。
不過,斯帕姆午餐肉的最大客戶——英國士兵,卻給這種似乎永遠吃不完的倒黴罐頭起了種種聳人聽聞的綽號。如“代用肉”
,“仿製肉”
,“下水肉”等,流傳最廣的是“靈肉”。在他們眼裡,斯帕姆午餐肉就像敵人的子彈和肆虐的疾病一樣,純屬“應該消滅的對象”。
因爲在軍營中,廚師們會在早餐時煎斯帕姆,正餐時烤斯帕姆,晚餐則將斯帕姆作爲肉餡夾在玉米餅裡,第二天睜眼起來,早餐仍舊是斯帕姆餡餅……
爲此,一些英國士兵還編了一個順口溜:“傑克遜吃他的橡子麪,格蘭特在嚼黑麥,託迪在啃毒牛肉,他們吃的都比我們好,因爲我們肚子都有一條蠕動的怪物,那就是斯帕姆午餐肉!”
對於生活相對艱苦的蘇聯紅軍來說,進口的斯帕姆倒是極受歡迎。紅軍戰士把午餐肉燒成糊狀,直接抹在摻雜了木屑和糠皮的黑列巴(俄國傳統麪包)上,有時還灑上鹽和生蔥頭,口味更佳。
“雖然所謂的荷美爾公司有弄虛作假的嫌疑,但我不得不承認,這種午餐肉很適合軍用。”陳天頂沒想到,小小的一盒罐頭,在華伯濤的嘴裡竟還有這樣一段有趣的歷史。
“是的。”華伯濤笑着點了點頭:“只花上三分之一的價格,就能讓自己的士兵吃到等量的肉食,而且攜帶方便,利於儲存。相信,單憑這兩個優點,就足以讓各國政府動心了……”
“更難能可貴的是,在敦刻爾克大撤退中,這種毫不起眼的午餐肉,起碼拯救了數萬名英國士兵的生命。”
華伯濤說道。
“好,現在我算是徹底明白什麼叫午餐肉了。”陳天頂將打開的長方形罐頭放在了一邊,然後咯吱咯吱的撬開了另外兩種罐頭。
一種是三文魚罐頭,一種是菠菜罐頭。
和午餐肉相比,三文魚罐頭要正常的多,起碼香味不是那麼的虛假。盒子裡,躺着的兩條三文魚又薄又短,頭部,尾巴,還有魚鰭都被去掉了。陳天頂湊近了一看,發現這種三文魚的皮很酥,烏黑中泛着一層淡淡的金黃色油光,顯然是用大火烘烤一番之後,才用鹽醃製的。三文魚旁還有一些散落的黑色豆子,陳天頂拿起一粒來丟進嘴裡嚐了嚐,發現這豆子還不錯,醬香味十足,應該是亞洲食品中也有的豆鼓,說白了,就是發酵了的黃豆。
發酵了的黃豆,一可以做豆鼓醬,味道跟蠶豆醬差不多。
二可以釀造醬油。
所以這東西是中國自古以來,不可或缺的調味作料。燉紅燒肉,炒菜的時候灑一點,做出來的東西都特別香,這一點,陳天頂可是深有體會的。
但是接下來的菠菜罐頭卻讓陳天頂傻了眼。
與其說是菠菜,倒不如說一根根曬乾了,捲成一團的綠色棍子,陳天頂試着用手捏了捏,乾巴巴的,沒有一點兒水分,罐子裡也很乾燥,散發出陣陣黴味。
“這玩意怎麼吃?”陳天頂疑惑的說道。
他遞了一根給楊開,又遞了一根給華伯濤的,然後將剩餘的綠色棍子也掏了出來,分給了好奇的獨眼龍和石頭,集思廣益,大家好好研究研究。
“呸!”才咬了一口,獨眼龍就將剛剛吃下去的綠色棍子吐了出來,五官都揪在了一起。
“真硬,而且很鹹。日本人怎麼喜歡這種罐頭,難道半夜三更的咬一口解悶嗎?”
“要是牙口不好的老太太,嚼幾下子,嘴裡的牙也剩不下幾顆了。”獨眼龍連連吐着口水。
拿到菠菜的時候,獨眼龍還以爲手中的是小鬼子的什麼新鮮食品,於是便嚐了口,結果剛一入嘴,這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便遭了殃。
“奇怪……”
聽到獨眼龍的抱怨,楊開將綠色棍子左看右看。除了一陣鹹鹽味,還有乾燥後的黴味外,基本沒什麼特殊的地方。
陳天頂不信邪,又咯吱咯吱的打開了幾盒圓形的菠菜罐頭,結果都是一樣,所有盒子裡裝的都是這種風乾的綠色東西。
“陳老闆,別拆了,這好像是脫水蔬菜。”華伯濤端詳了一會,說道。
“什麼,脫水蔬菜?”陳天頂不可思議的看着手裡的綠色棍子:“我只看過南方的客家族人,將芥菜曬乾了醃製,冬天做梅乾菜燒肉。但這菠菜,不都是炒着吃的嗎?怎麼也把它脫水曬乾了?”
“好好地菠菜變成這樣,還讓人怎麼吃?”說到這,陳天頂攤開雙手,一臉的無奈。
“陳老闆,脫水蔬菜的確是個新鮮詞,你不知道也很正常。”華伯濤將手裡的菠菜丟回盒子裡說道:“這種技術,也是近幾年纔開始盛行的,說到底,就是戰爭促進了科技的發展,前面的午餐肉不也是嗎?”
“所謂的脫水蔬菜,是把新鮮蔬菜經過洗滌、烘乾等加工製作,脫去蔬菜中大部分水分後而製成的一種乾菜。蔬菜原有色澤和營養成分基本保持不變,既易於貯存和運輸,又能有效地調節蔬菜生產淡旺季節。而食用時只要將其浸入清水中即可復原,基本上脫水蔬菜都能保持原來的顏色,風味和口感。而且這種特製的罐頭,通常用於戰爭補給,讓士兵在吃口糧的同時,還能補充一些身體需要的維生素,想想看,還是比較人性化的。”華伯濤娓娓道來。
“華教授,你是說只要把這棍子泡在水裡,就能變回菠菜?”陳天頂半信半疑的說道。
“嗯,就是這樣。”華伯濤笑着點點頭。
“脫水後的菠菜,只是缺少水分而已,一旦你給它補足了水分,就會差不多恢復原來的樣子,我所說的原來樣子,只是比脫水後稍微好點而已。並不是沾上點水,立馬就跟一顆新鮮的菠菜一模一樣,這是現在的科技所無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