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麴,乃沙河唯一最後一道進入萊州府的屏障。要是大麴再次失守,孔有德將被壓縮到一個極小的空間內,就像甕一樣四處皆敵。
驛塘、灰埠和黑羊山乃大麴的屏障,已經在十日之後全部宣告失守,孔有德感到敗局已經不可挽回,意圖從朱大典手中挑走已不可能。
想不到明軍竟然會出現三員善戰的干將,真是人才濟濟,內心深處終於有了一絲悔意,他投降早了,要是推遲兩年,也許還有挽回的餘地,如今事情已經敗露,投降韃子已不是秘密,天下皆知。
吳三桂雖然率先趕到,不過已經得到了朱大典領着八千精銳等候了,瞧着吳三桂先到,臉上露出了一份欣慰之色,讚道:“長伯不愧是我大明的趙子龍,竟然殺了毛有順和毛承福,真乃虎將也!”
“不敢!還不是大人指揮有方,佈局精妙,屬下也不會這麼快拿下驛塘。”吳三桂嘴上雖這麼說着,然其得意之色卻難以掩飾,這一場打得漂亮,同時錢虎並沒有欺騙和隱瞞,手中火槍威力着實了得。
“哈哈哈!同喜同喜,等此戰結束,老夫必定向朝廷爲長伯請功,沙河一戰的首功當長伯莫屬。我大明有長伯如此悍將,實乃我大明之福,皇上之福。常聽皇上說有明君卻無名將,今看來,我大明名將之星已出。”朱大典道。
“大人擡愛!長伯不敢居功。”吳三桂謙遜道,隨即話鋒一轉,又道:“不知錢虎如今戰事如何?”在他眼裡,唯有錢虎可以同他相比,左良玉和祖寬在他眼中還不夠分量。
“哎!如今還沒有得到消息!”朱大典嘆了口氣,他認爲錢虎有些冒險,此次是野戰,而非守城攻防,在他眼中錢虎是守城高手,卻不擅長野外作戰。
李九成可是孔有德軍中最強大的一支軍隊,否則孔有德也不會把迂迴包抄的任務交給李九成,對孔有德應該忠心耿耿,絕不會有二心,而他的後翼卻又完全交給了錢虎來擔當。
吳三桂瞧着朱大典滿臉的憂色,心裡卻不認爲錢虎打不下來,按說他的捷報應該先他一步才情有可原,如今並沒有看到任何關於錢虎的消息。
三日後,左良玉才至,雖然晚了祖寬一步,不過左良玉的是步兵,所以晚了一拍。正當三人討論錢虎的時候,剛好在三人全部聚齊卻等來了錢虎的捷報,李九成已死,其人頭和屍體已經送到了朱大典處。
得到錢虎已經圍殲了李九成後,朱大典終於鬆了口氣,不過瞧着麾下三人眼神中有些疑惑,朱大典笑道:“你們也在疑惑爲何這麼巧,剛好在你們全部到這裡後,他們前腳剛到,他後腳就送來了戰報。老夫所料不錯,錢虎應該是早已經打下來了,不過卻一
直等待三位將軍,看來他是不想與諸位爭功,也是好事,這對我們來說是有利的,同時對他來說也是有利。好聰明的一個小子,等此次事了,老夫真相見一見其人。”
四人中又不是傻子,豈會看不出錢虎讓他們欠他人情,既要讓他們明白他的人情所在,同時又不弱了自己的能力,也是警告,又是拉攏的做法,不太像一個赳赳武夫,一點不懂人情世故的人。
“呵呵,諸位不要太過多慮,如今我們已經完成了對孔有德的合圍,有他沒他都已經不重要了,不過要他參與進來,無非是爲了以防萬一罷了,憑着三位的能力和本事,老夫相信沒有他,你們同樣可以取得最後的勝利。看來他身邊有能人啊!”朱大典笑道。
“錢虎此人確實嗜殺,然而他有一個好幕僚,此人我前次送軍餉的時候,得知乃黃縣遊擊兼登州步軍參將陳良謨幕僚,在黃縣陷落後,陳良謨戰死,王鐐此人方逃到了登州,後在錢虎府中做了一名幕僚。”
吳三桂頓了頓,繼續說道:“錢虎拿下登州後,在王鐐諫言錢虎下才去打點朝廷禮部尚書周延儒和宰輔溫體仁,所以纔有了登州參將,後來的登州總兵及督撫的位置。他這麼拼命殺那些士紳,也是沒有銀子之故,所以步步艱辛方有今天的高位。”
“王鐐?”
三人驚愕地瞧着對方,不知其人到底是誰,竟然有這番見識,要是沒有此人,那麼錢虎如今怕還在爲身份的問題而發愁。
“長伯,是不是你搞錯了,錢虎現在的名聲可是很臭,就是朝廷任命前去登州的官員都沒有一個人願意和他一起共事,如今整個登州無人可用,朝廷派去的人員又都紛紛稱病推脫,他不得不從那些商人中找人暫時管理轄下。”
左良玉有些佩服錢虎,沒有任何一個官員願意前來的情況下,竟然想出這麼一招來,雖然名聲不好,用那些地位卑鄙的商人來做官,着實開了歷史的先河,然而卻把登州的亂攤子算是穩定住了。
如今在登州府治下,沒有多少朝廷命官願意爲虎作倀,這麼一個殺才,誰都不願意;二來登州處於混亂時期,棲霞的白蓮教沒有剿滅,孔有德也是令這些不願意去登州的重要原因之一,再加上錢虎均田令的事情,誰都害怕自己被打爲錢虎**,他們背不起這樣的罵名。
看到吳三桂臉色凝重,眼中說不出的複雜,嘆道:“長伯不知道其人的運氣,還是他真的是一個治世之才,竟然用一些略懂文墨的小商販反把整個登州治理得井井有條,反有一副太平氣象,看不出登州經歷的戰爭創傷,殺了一批那些兩面三刀的豪強後,整個登州府一地的地痞流氓又被他一陣掃蕩,然後全部丟到了
軍中去了,任其自身自滅。說是路不拾遺也不爲過,這纔是讓我疑惑的地方,錢虎不懂治理,這點可以看得出來,不過他卻敢放手讓那些商販去折騰,確實是頭一遭,令我吃驚。”
衆人都點了點頭,也只有這種根本不在乎名聲的人才會這麼做,沒有官員,他就從那些商人中提拔起來大膽使用。
隨着吳三桂一陣苦笑,甚至還有一絲嘲弄神色說道:“當時還聽錢虎對那些做官商人說,不會治理不要緊,不懂也不怕,把登州府按照是你們自己的商鋪來經營好了。只不過這個商鋪大了點,人手多了一些。”
“有辱斯文啊!”朱大典當即罵道:“他怎麼能這樣,確實是一武夫所爲了,難道他不會好聲好氣的去求求,那麼大的一個登州,只要他態度端正,就沒有一個願意的書生。難道他就不怕朝廷怪罪下來嗎?殺頭都夠了。”
“可是他說朝廷下的旨意根本沒有人去登州上任,他曾經上書了五道摺子,請求朝廷下派官員接手登州政務,可是朝廷下了,但是至今沒有人去啊。他也想有人去管理那些爛攤子,可是沒有人去,總要有人管吧!難道讓白蓮教趁登州一時沒有文官治理,便要眼睜睜看着白蓮教在下面挑唆,最後鼓動百姓起來跟朝廷作對。”吳三桂搖了搖頭,笑道。
“誰叫他把整個登州士紳都殺光了,那個還敢去,書生遇着兵有理說不清,朝廷竟然讓這麼一個草莽之人來治理登州,不出事纔怪。”朱大典嘴上這麼說着,要是登州真的治理比起朝廷派去的人還好,那麼天下文官的臉算是丟盡了。
錢虎是什麼,他現在算是瞭解,心裡已經想好,不論如何,待他把孔有德平定後,定要說服一批官員前去登州上任,或是撤去錢虎登州督撫的位置,畢竟這麼一個軍政大權在手,沒有了任何牽制對朝廷可不利,要給他找個掣肘的文官才行,這樣才達到平衡的目的。
文武之道一張一弛,總要有一個平衡纔是。皇上不可能看不清這點,現在沒有心思來處理這些,想來也是目前登州、萊州都還在遭受叛軍肆虐,文官的心思,他心裡一清二楚,有幾個真正爲朝廷辦事的人。
以官位相比,似乎小命更加重要,還有一點,登州府那些官紳已經被錢虎殺乾淨了,沒有了人,去了也無法跟錢虎對抗。
要是惹到錢虎這種武夫,那天惹他不高興了,說不定他還真的會找個藉口把他們給殺了,反正登州如今還很亂,殺了就說官員裡通外敵。
作爲文官出身的朱大典心裡明白,除非像他這樣一心爲朝廷,又不畏懼生命的人才可以去,沒有任命幾個有膽有魄的人去,光是錢虎殺人的戰績就要嚇到一大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