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元澈來到書房門口,看到慧寧公主親自出迎,臉上擠出幾絲笑容,也沒行禮,就進了書房。慧寧公主滿臉寵溺看着兒子的身影,溫和一笑,又輕嘆,跟着走進書房。她問了沐元澈受傷的情況,母子又說了一些閒話,就彼此沉默了。
“聽說左天佑是沈妍殺死的?”
母子二人同在書房中沉默了許久,慧寧公主才問了她最關心的事。相比沐元澈和福陽郡主的親事以及那些不值一提的瑣事,她更關心左天佑的死因。
左天佑控制西魏政權幾十年,尚武強兵,多次發動對大秦皇朝的戰爭。在大秦皇朝三代君主和三朝臣子心目中,他是一個極難征服的凶神惡煞一般的人物。
前年,西魏慘敗,左天佑被迫卸掉兵權,又被政敵彈壓,不得不暫時賦閒休養。可他多年侵略屠殺,留在大秦皇朝臣民君主心中的陰影並沒有散去,且餘威猶在。如今,他死了,被一個弱女子用一根三寸釘殺死,人們驚詫且驚悚。
尤其是慧寧公主,也是強勢性烈之人,曾跟左天佑在戰場多次交鋒,自是敗多贏少。她仇恨左天佑,但那仇恨中有懼怕,還多多少少有一點對強大對手的敬畏和尊崇。如果沒有左天佑這個兇殘的戰神,她的人生軌跡會和現在截然不同。
即使她恨左天佑入骨,親手殺掉左天佑也是她的奢望,連想都不敢想。聽隱衛稟報,實際殺死左天佑的人是沈妍,老程只是起了輔助的作用,慧寧公主驚奇到好半天都在神遊萬里,沒親眼所見當時的情景,她引爲畢生之憾。
沐元澈冷笑輕哼,“左天佑確實是妍兒所殺,妍兒爲什麼會殺掉他,想必不需要我再細說了。娘是不是怕左天佑死在大秦皇朝境內不好向西魏交待,想把妍兒就地正法,向西魏表示誠意呀?若是這樣,我真要對娘佩服到五體投地了。”
“你不用陰陽怪氣奚落諷刺,你覺得你娘是不分青紅皁白、又膽小怕事的人嗎?”慧寧公主緩了一口氣,又說:“聽說左天佑的死因,確實有幾名臣子提議息事寧人,緝拿沈妍,交由西魏處理,被我否決了。我派去的臣子不是把事情處理得很妥當嗎?左天佑私入大秦境內行不法之事,大秦臣民人人都能得而誅之。”
沐元澈輕蔑冷哼,“我想知道是哪個或哪一派臣子要緝拿妍兒、息事寧人。”
慧寧公主猶疑片刻,冷笑說:“錦鄉侯龐家和寧遠伯杜家兩派的臣子。”
“娘不會認爲龐杜兩家要除掉妍兒只是想爲姻親之事開路吧?”沐元澈冷眼注視慧寧公主,目光深刻,他知道慧寧公主是敏睿精明之人,一眼就能看透本質。
錦鄉侯龐家是端華公主的外祖家,端華公主做了金牌小三,卻時時想除沈妍而後快。寧遠伯杜家是慧平公主的夫家,福陽郡主的家族。福陽郡主鍾情沐元澈多年,京城皆知,杜家想除掉沈妍,也可以說成想爲福陽郡主的姻親開路。
慧寧公主搖頭冷哼,反問:“你認爲你娘是頭腦如此簡單的人嗎?”
“當然不是。”
御親王是劫持沈妍的幕後主使者,他自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左天佑私入大秦皇朝境內,是想幫御親王謀劃奪位,最終左天佑被殺,御親王逃跑藏匿。沐元澈早就知道這些事情根本瞞不過慧寧公主,他想隱瞞不報是想爲自己爭取時間。
沐元澈挑嘴冷笑,說:“娘既然懷疑龐家和杜家同御親王勾結,爲什麼不施加雷霆手段,反而想出讓我娶福陽這麼蹩腳的計策,這可不象孃的風格。”
“澈兒,你也知道娘只是懷疑他們勾結,沒有證據,怎麼施加雷霆手段?不說龐家在朝野勢力盤根錯節,單說杜家以純臣風骨自居,哪能輕易觸動?”
杜家同項家一樣,都是百年大族,書香傳承,歷代以純臣自居。項家怕捲入奪嫡爭儲之戰,向來不與皇族直接聯姻,相比之下,杜家就很務實了。
比如說慧平公主下嫁杜家嫡系次子,可杜家並沒有支持御親王奪位,卻得到了榮光與實惠。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致使杜家的勢力比項家更爲強大。
當今皇上魯直庸懦,自登基之後,朝政一直由慧寧公主把持。慧寧公主本是先皇封的護國公主,參政本是份內之事,卻有牝雞司晨之嫌。杜家重視三綱五常及禮教規矩,對慧寧公主參與朝堂政事頗有微詞,這也是純臣風範的體現。
正因爲如此,慧寧公主怕背上打擊報復之嫌,纔不得不忍耐杜家。她懷疑杜家與御親王勾結,卻沒有真憑實據,讓沐元澈娶福陽郡主也是緩兵之計。
沐元澈的嘴角彎起冷笑,優美的弧度如雪後青松傲然英挺,“娘怕引起朝堂軒然大波,不敢輕易觸動杜家,就要逼我娶福陽,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慧寧公主掐着額頭,低聲長嘆,“澈兒,娘不想逼你,此舉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只要除掉御親王,把他在朝野的勢力連根撥起,消除威脅皇權的隱患,娘就功成身退。到時候,你就娶沈妍,娘也可以含飴弄孫,安享晚年。”
“呵呵,娘說得真輕鬆,我娶了福陽,還怎麼和妍兒成親?讓妍兒做妾?與別人共侍一夫?想都別想,別說妍兒不肯,我也不會答應。”
“澈兒,你有所不知,慧平一直想把福陽嫁給你,以前都是伏低做小,態度謙恭。最近幾個月,她的氣焰突然囂張起來,娘起初不明白,現在才知道,原來御親王還活着,仍野心不死,還想爭奪帝位。一旦時機成熟,他捲土重來,朝堂就會血雨腥風。到那時候,我們都會死得很慘,即使不死,也會生不如死。”
慧寧公主長吁一口氣,又說:“如今,御親王在暗,他在朝野的勢力也隱藏得很嚴密,而我們卻在明處。沒看清形勢,我們不能打沒把握的仗,只有暫時忍耐。你先娶了福陽,只要御親王勢敗身死,福陽的命不就捏在你手裡了嗎?”
沐元澈冷冷哼笑,“娘考慮得可真周到,御親王勢敗身死,你就可以順便除掉杜家。福陽沒有家族勢力支持,就如同螻蟻,想捏死她易如反掌。可娘有沒有想過,我娶了福陽,她死了,我就是鰥夫,妍兒就是嫁給我,也是繼室。”
“繼室又怎麼樣?人活一世,要看誰能笑到最後,而不是計較一朝長短。”
“我答應過妍兒,不會讓她受一點點委屈,繼室在正妻面前等同於妾,她進門就要拜福陽的牌位,你讓她情何以堪?所以,我決不會答應娶福陽。”
慧寧公主蹙眉凝思片刻,問:“要是妍兒答應呢?”
“妍兒是通情達理、顧全大局之人,她權衡利弊,或許會同意。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你用汪家、項家的安危和汪夫人或沈蘊的性命威脅她,她迫不得已,也許會答應。”沐元澈注視慧寧公主,目光平靜深邃,“如果娘真想這麼做,那麼等待我和孃的結果將是反目成仇,娘狠心在前,就不要怨我無情。”
“澈兒,你有沒有想過孃的苦衷?”慧寧公主質問的語氣中透出哭腔。
“孃的苦衷就是爲了維護皇權,可以犧牲一切,卻沒人能理解你。你曾經爲了權勢捨棄了深愛的男人,現在捨棄兒子的終身也不算什麼,但我不會象爹那樣傻傻地成全你。”沐元澈的語氣平靜沉緩,卻飽含濃重的悲愴。
“澈兒,你……”
“我還有事,先走了。”沐元澈重嘆一聲,大步離開。
慧寧公主重重捶砸桌面,又伏在桌子上,欲哭無淚。沐元澈不答應娶福陽在她的意料之中,即使頒下聖旨,沐元澈拒不接受,她也沒辦法。
她確實想以汪儀鳳和沈蘊等人的性命安危威脅沈妍,只要沈妍同意,由不得沐元澈不答應。現在,沐元澈猜到了她下一步的動作,把醜話也說到了前面。如果她敢威脅沈妍,就會母子反目成仇,她不是不重新考慮接下來的計劃。
哭叫吵鬧聲伴隨低沉的斥呵聲傳來,威脅叫罵聲直奔書房而來,越來越清晰。
慧寧公主知道安紋又在撒潑,忍不住咬牙拍案,“來人。”
安紋自從懷了孕,氣焰極其囂張,隔三差五就要長要短,大鬧一場。慧寧公主另有目的,就想忍耐安紋的驕縱無知,沒想到安紋得寸進尺,令她忍無可忍。
守在門外的太監剛要進去,就被匆匆跑來的李姨娘使眼色攔住了。李姨娘與太監低語了幾句,讓他進去稟報外面的情況,並順便替她通傳。
“本宮念她有孕,一再忍耐她,現在看來,她實在是欠教訓了。”慧寧公主冷眼注視李姨娘進去,說:“給她準備白綾匕首,是死是活讓她自己選。”
“是,公主。”李姨娘本想添油加醋再告安紋一狀,沒想到不用她開口,慧寧公主就表明了態度,並把教訓安紋的重頭差事交給了她,她可以施威一把了。
李姨娘離開只有半盞茶的功夫,外面的哭叫吵嚷聲就嘎然而止了。慧寧公主的心緒漸漸安靜下來,她挪動腳步,臉上的表加沉鬱。
……
沈妍計劃去花朝國觀摩總統競選,二十天後到津州港同蕭水葳等人會合,一同去花朝國。還有二十天,她要抓緊時間安排濟真堂和生產間的事務,還有幾件大事要妥善處理。諸事完畢,她就可以輕鬆自在到花朝國去渡一個長假了。
從津州回來,接到林夫人的邀請,她就做出了詳細的計劃。這幾天,她在處理濟真堂和生產間積壓的事務,給大小掌櫃、管事開會,公佈事務安排。
轉眼五六天過去,生意上的事務處理完畢,她鬆了一口氣。從津州回來,她一直在忙碌,都沒時間去看汪儀鳳和沈蘊,只讓下人傳話報了平安。
“姑娘,您看就帶這些東西可以嗎?”白芷遞來一份計劃單,都是沈妍去花朝國要帶的東西,除了她的行李,還有送人的禮物以及一些大秦皇朝的特產。
沈妍接過計劃單,瞄了一眼,說:“我的行李很簡單,其它物件按我列出的清單準備,還有你們的行李也不要帶得太多,乾脆讓木香和艾葉也一起去。”
聽說沈妍要去花朝國渡長假,她的丫頭都積極踊躍,眼巴眼望想跟她去遊玩一趟。山橙和龍葵是沐元澈送給她的人,便於聯繫,必須帶上。丹蔘和蒼朮是金財神派給她的保鏢,她以前安全意識太低,自被劫持了一次,這兩個丫頭都寸步不離了。白芷和黃芪正跟她學打理生意上的事務,白朮和黃精是她的生活助理。
這次出遠門,這八個丫頭她要全帶上,讓她們去開開眼界,算是給她們發的福利。本打算讓木香和艾葉留下來看屋子,現在,沈妍打算讓她倆也一起去。
“是,姑娘,奴婢這就去告訴她們。”
沈妍點點頭,“讓黃精和白朮準備日常用品和禮物,我到項家住幾天。”
聽說沈妍來了,汪儀鳳親自迎到二門,見到女兒,喜極而泣。同汪儀鳳一起迎出來的除了成堆的丫頭婆子,還有項雲玫和項雲謙的妻子秦茗。見汪儀鳳哭得傷心,沈妍也禁不住眼淚汪汪,衆人趕緊勸慰,擁簇她們回房敘話。
項雲謙成親時,沈妍見過秦茗,當時人多雜亂,連話都沒說,只記得她白白胖胖,笑得羞澀甜蜜。現在,她還是極其豐滿,笑容爽朗明快,是個爽利人。
沒見到興陽縣主,沈妍問起,才知道她懷孕了,害喜厲害,不敢出門。汪儀鳳要做祖母了,沈妍由衷地高興,派人送上了一份厚禮。
“妍兒,環兒回家住了,正休息呢,等她醒了你去陪陪她。”
聽說項雲環住回孃家了,沈妍很吃驚。出嫁的女兒除非遠道而回,纔會住到孃家。項家和徐家同在京城,距離並不遠,項雲環又有孕在身,怎麼會住到孃家呢?若項雲環的身體或孩子有什麼問題,孃家要擔責任。
汪儀鳳見沈妍滿臉疑問,嘆氣說:“徐家在辦徐老太太的喪事,上下一才糟,一刻也不消停。前幾天,環兒動了胎氣,好不容易纔穩定,軼哥兒怕再出事,就同他祖母和母親商量,把環兒送回孃家休養一段時間,等出殯後再接回去。”
“這樣最好,等環兒醒了,我去看她,給她配幾副安胎養胎的藥膳。”
沈妍邊逗弄瓔姐兒,邊跟汪儀鳳講起被劫持的經歷,掩去御親王不提,只說到左天佑。汪儀鳳不問因由,只連連嘆息,又爲沈妍今後的生安危擔心不已。
母女正說話,項雲玫進來,說項雲環醒了,很想見沈妍。汪儀鳳正好有家務事要處理,沈妍喜歡瓔姐兒,就親自抱着她去了桃溪閣。
興陽縣主也在桃溪閣,正和項雲環交流孕婦經驗,互相安慰。沈妍給她們診了脈,配好藥膳讓人烹製,又給她們傳授了許多孕婦夏季保養的知識。
呆了一會兒,興陽縣主又害喜嘔吐,就回去了。項雲玫去幫汪儀鳳處理家務事,沈妍扶項雲環到桃園散步,邊走邊說私密話。提到徐家現在混亂的狀況,項雲環連連搖頭嘆息,沈妍卻笑而不語,彷彿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用過午飯,沈妍休息了一會兒,就帶了幾樣可口的吃食,到晚風苑去看項老太爺了。沒等項老太爺詢問,沈妍就說起被劫持的事,一字未隱瞞,把事情經過和盤托出。又以暗示的語氣提到沐家後人找左天佑尋仇,只是隱去了姓名。項老太爺沉默良久,連嘆了幾口氣,就把話題引開了,對此事未做半個字的評價。
沈妍鬆了一口氣,她知道項老太爺機敏深沉之人,不表態,反而是對此事極其重視。項老太爺知道實情,就能爲項氏一族謀劃趨福避禍之計。即使項家不能成爲她有力的後盾,汪儀鳳母子平安康樂,也是她最大的心願,她就能安心。
第二天,正逢休沐日,沈蘊一早過來給汪儀鳳請安,同沈妍熱切敘話,情緒激動。沈妍安慰了沈蘊幾句,就讓丫頭準備禮物,她要帶沈蘊到汪家做客。
汪儀鳳知道沈妍討厭韓氏母女,連帶也反感畏妻女如虎的汪耀宗,聽說她要到汪家做客,很驚詫。沈妍解釋說想看望汪孝賢,進一份孝心,順便問問沈蘊的功課。汪儀鳳也沒多問,就讓下人另備了一份厚禮,讓沈妍一同帶去。
“姐姐,你怎麼想起去看外公了?”走出項家的大門,沈蘊就興致勃勃詢問。
“我去看外公怎麼了?只是走親戚,也值得你大驚小怪?我要向外公詢問你的功課,看你能不能考中狀元,最好連中三元,讓我這個姐姐也沾沾光。”
“今年才春闈,下一次春闈要等三年後,你現在去問是不是太早了?再說我功課很好,外公常誇我,你也知道。”沈蘊不相信沈妍的話,仍眼巴巴追問。
沈妍不理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到前面的路口,你就下車。”
“爲什麼讓我下車?姐姐生氣了?那我什麼也不問了。”
“我象生氣的樣子嗎?”沈妍掀起車簾,說:“前面路口拐過一條小街,就是質子府,你這段時間沒見左琨,也該去看看他了。我備了一份禮物,你給他一併帶去,趁休沐日給他補習補習功課,就別去外公家了。我讓人在海悅樓訂下了雅間,午時之前,你們一起過去,我請你們吃飯,下午出去遊玩。”
“太好了,還是姐姐想得周到。”沈蘊很高興,抓住沈妍的手連聲道謝,“前些天,攝政王世子扶靈柩回了西魏,質子府的人被他帶走了多半,想必左琨很難過、很寂寞。我也計劃找時間去給他道惱,陪他出去散散心呢。”
沈妍點點頭,沒多說,到了路口,就讓沈蘊換到後面的車上,去看左琨了。
聽左佔說左琨暗戀她,沈妍當成笑話,感覺很可笑,但她不能忽略這小男生的感情。每個人在青春年少都有這樣的歷程,放任自流,很可能會走上心理岐途。
她請左琨出來吃飯遊玩,一來是勸慰開導他,讓沈蘊盡朋友之責。二來她也想跟左琨談談心,以一個姐姐甚至是阿姨的身份正確引導他。她有兩世閱歷,年齡累積有幾十歲了,在她心裡,左琨和沈蘊一樣,是弟弟,又象兒子。
到了汪家,她帶上厚禮到正院去見汪孝賢,又讓丫頭分配給各房的禮物,一一送去。除了韓氏母女,其他人對她這個稀客都很熱情,問長問短寒喧。汪孝賢見沈妍獨自登門,知道她有事,閒聊了一會兒,就譴退衆人,留下沈妍說話。
沈妍來見汪孝賢,是想說御親王詐死,派人劫持她之事。錢益一家是御親王留在京城的勢力之一,韓氏和錢家走得很近,又聯了姻,連帶汪耀宗也和錢益豐交甚厚。這件事必須讓汪孝賢知道,以便及早想出應對之策,以免受牽連。
汪孝賢聽她說了被劫持的經過,同項老太爺的反映一樣,沉默不語。他們都是久歷官場之人,清楚其中的利害,不輕易表態,恰是表明極其重視。
沈妍見汪孝賢臉色沉謹,趕緊岔開話題,拿過禮物,一一評說來歷。汪孝賢嘆了口氣,仍很沉默,直到沈妍告辭離開,他也沒說幾句話。
“去海悅樓。”沈妍坐上馬車,低聲吩咐丫頭。
御親王還活着,而且大有捲土重來之勢,沈妍並沒把這當成大事。見項老太爺和汪孝賢的態度,她的心也沉重了,想冷靜下來,好好思慮此事。
海悅樓除了臨街的門面做爲大堂和散客就餐的地方,還有後面幾座具有江東特色和景緻的院落,每座院落都有幾個雅間,是接待貴客的地方。
沈妍到了海悅樓,聽說她訂的臨滄閣所在的院落被一位貴客包了,讓她到另一個雅間。沈妍很奇怪,臨滄閣是海悅樓最高檔的雅間,金財神請客專用。是誰比金家少主、楚國四皇子手筆還大,連臨滄閣所在的院落都包下了?
海悅樓的夥計跟沈妍很熟,見她滿臉疑問,就把她帶到臨滄閣所在的那座院落旁邊的花亭,登到花亭的石椅上,可以看到院落中景色。
沈妍一看就嚇呆了,她看到了滿臉幸福甜蜜的安紋,還有安紋傳說中的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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