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好事多磨

東經略袁應泰袁大人的府衙前廳內,蘇翎與趙毅成兄 +??7了足足一個多時辰,那袁大人卻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這一去便就不回了。

蘇翎、趙毅成已經將一盞茶喝得沒了滋味,面上,卻是沒有露出任何不耐煩的神情。那何丹旭倒是有些急了,幾次回到後院查看,卻都是帶着副不好說的笑臉回來。這回趕忙又重新給蘇翎、趙毅成換了盞新茶,陪着笑臉說道:“二位將軍,大人還在與吳家小姐說話,這我也不好催促,請將軍再等等。”

蘇翎大度地擺了擺手,說道:“不妨,我午時過後纔會走,今兒個就是爲這事來的。”

趙毅成瞧瞧蘇翎,遲疑地問道:“大哥,這怕是人家不願意見吧?”

“怎麼?你急了?”蘇翎笑着問道。

“不是。”趙毅成搖搖頭,這會兒趙毅成的面色,可不像開初那般略顯窘意,畢竟執掌哨探總部也有不少日子了,這事情一擺開了想,腦子便靈活多了。

“大哥,”趙毅成說道,“你怎麼看?”

蘇翎笑着看了看何丹旭,又轉過頭望着趙毅成,說道:“這很正常啊?”

“這還正常?”趙毅成不解地問:“這都去了這麼久了,定然不是那麼簡單。”

“就是不簡單,才正常嘛。”蘇翎不以爲然地說道:“不是跟你說過了?這事就當是給你相親的,別的不要多想。這事情越複雜,便要越簡單的辦。”

“不明白。”趙毅成搖搖頭。這蘇翎說的後半句倒是懂的,不少事情,趙毅成也是按這個原則辦的,但說道這個事情上,可就是一時半會的不能理解。

蘇翎笑着說道:“你想。這哪家相親時。能一口便答應下來地?總要多想想吧?這樣。纔算是合乎常理。”

這會兒了。蘇翎又要講“常理”。趙毅成更糊塗了。這大哥做事可是總是出人意料。趙毅成望着蘇翎。雖沒發問。但卻是滿眼疑問。

蘇翎笑了笑。端起冒着熱氣地茶盞。喝了一小口。這才接着說道:“毅成。你是不是覺得。我這麼做。顯得有些冒失?”

趙毅成遲疑了一下。微微搖頭。這倒是不是真地說蘇翎做事冒失。要說。昨夜便就說了。但蘇翎顯然話裡有話。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蘇翎又說道:“咱們是兄弟。你地親事。怎會隨意便定了?這必然要你先見過。你點頭之後。才能算數地。”

若是如此。那這兩日說了這麼多利弊。又有何用?

“咱們都是當兵的出身,這門當戶對倒也不講究。”蘇翎緩緩說道:“陳芷雲與吳文慧兩人,一起給別的兄弟們做媒,據說選的姑娘,大多都是貧苦人家的女兒,咱們那些兄弟倒也都不挑剔。倒是隻剩下你與 老六還沒着落。對了,還有胡秋青,不過,這事我沒多問,也不知爲何只剩下你們沒有挑出合適的。”

這事,趙毅成倒是更清楚一些。那陳芷雲與胡顯成的妻子吳文慧所選的姑娘,有些趙毅成還見過幾面,倒都不算什麼大戶人家的女兒,但還能說得上是精明能幹,此時大多都在陳芷雲手下管事。陳芷雲倒是也給趙毅成物色了幾人,但趙毅成卻都一笑了之,這久了,便就擱下了。不過,胡顯成曾跟趙毅成講過,趙毅成與郝老六,算是輔助大哥最得力之人,這娶妻一事,怕是要花更多的心思。

所以,這固然有趙毅成、郝老六本人不甚熱心,卻也有精挑細選之故。當然,這裡說的精挑細選,倒不是什麼門當戶對,以蘇翎本人以及這十幾個兄弟來說,本就沒什麼身份,可說不上什麼門戶的。只是對胡顯成這樣平日想過便多的人來說,這既然是要選,能兼顧多面,自然更好。

當然,這也並不是說其餘的兄弟便是隨便湊合的,只是相對而言,趙毅成、郝老六、胡顯成等幾人,在這些兄弟之中要突出一些,蘇翎也並不是什麼奇特得過分的人,可不會那麼湊巧,這些兄弟人人都是出類拔萃的人物。

這種依靠聯姻來取得優勢的法子,在當今大明朝可不是什麼奇事,恐怕由古至今,都是如此。胡顯成等人有此想法,也不奇怪,就算說成是一種風俗也好。至於陳芷雲、吳文慧這些女人的想法,雖然蘇翎、趙毅成等人均不知詳情,但怕也多少有些助力的意思。畢竟以後都是一家人,這想法在蘇翎是忙不過來而沒有顧及,別人卻不是如此。

這些念頭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出現的,趙毅成便又聽蘇翎說道:“既然眼下就你還沒着落,這吳家一事又恰巧趕上,這試一試也好嘛。我都說了多少次了,就當是相親而已。我們想得多,那邊也是一樣想的多,成不成,卻得做了再說。”

趙毅成說道:“是做了,不過人家卻不願意見。”

蘇翎笑着說道:“那吳家老爺遠在千里之外,這門親事,就算定了,也總要問問吳老爺的主意吧?袁大人雖算長輩,這會兒哪兒能輕易便做主了?這樣做派,才說明人家的確在考慮此事。”

趙毅成苦笑着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來這做什麼?”

蘇翎卻眨了眨眼,說道:“碰碰運氣吧!”

“啊?”趙毅成望着蘇翎,這話卻沒想到。

“昨日你們說了那麼多,得繞多少彎子?”蘇翎笑着說道:“要我看,那吳家來得正好,你這門親事,便就這麼相一相,你若是滿意,這門親事花再大力氣也要辦成了。”

“原來大哥也沒有把握?”趙毅成恍然道。

“不是沒有把握。”蘇翎笑着說道:“這就就好比行船,任大風大浪風頭有多少亂,我們只要撐一撐,就能轉變方向,明白麼?”

趙毅成若有所思,想了片刻,才說道:“大哥的意思,是說我們不能被動,不管情勢如何,都得按我們想的方向走。”

“對。是這個理兒。”蘇翎笑着說道,“這千謀萬慮,做起來,也很簡單。我不是說了?只當給你相親。你如今只管看你中意與否,再定我們該如何辦。”

趙毅成笑着說道:“這樣一來,不管別人是怎麼打算的,這下便全變了,是得好好想想如何回話了。”

蘇翎也笑着看着趙毅成,說道:“此時,你還覺得等得久麼?”

趙毅成搖搖頭,不再說話。

蘇翎輕聲說道:“毅成,這是一招意外之棋。他們來的奇怪,我們回的也是突然。不過,這事關你的終身大事,你可不要想歪了。覺得行咱們就繼續走下去,若是不滿意,這就便罷。我們在遼東,這怎麼起家的,你是清清楚楚,可不會怕什麼吳家、張家,懂了麼?”

趙毅成點點

又一遲疑,小聲問道:“大哥,這怕倒是不怕的,不

將吳家擋了回去,萬一吳家惱羞成怒,給咱們找麻煩,豈不多事?”

蘇翎搖搖頭,說道:“毅成,按袁大人說的,那吳家不過求的是一個穩字,這也難爲了,這穩字可比求盛要難得多。你想,就這件事,若吳家便起心報復,還能有那數十代的延傳麼?這結仇的事,我想吳家是不會做的。”

趙毅成一想,也說道:“也是。能苦心積慮地作出這樣的舉止,又怎麼去結仇?想必大不了不再來往便是。”

蘇翎卻搖搖頭說道:“不來往?這難說。毅成,今日午後我離開遼陽,你便去招待那吳九奎,想法子邀請吳家的人去打獵。類似的法子你自己多想想,就算不說親事,這也能讓吳家的人高高興興的走這一趟。咱們做得越大氣,事情便越好辦。這些事其實都是兩全其美的,可不是我們求着誰。”

趙毅成眼睛發亮,接連點頭,說道:“明白了。難怪大哥說,就只是相親而已,小事一樁。”

“對,”蘇翎笑着說道:“咱們今後還要做多少事?這世上可不止一個吳家。就這點事能亂了咱們的手腳?”

正說到這裡,就見何丹旭一路小跑着進到廳內,小聲說道:“來了!來了!”

這話說的不明白,是袁大人來了,還是吳家小姐來了?

不過,沒等蘇翎、趙毅成詢問,就見袁應泰一腳跨進廳來,擡頭一看蘇翎、趙毅成,這臉上立時便是一陣尷尬之色。顯然,吳家小姐沒有來。這也不知是不好意思這麼隨隨便便就見一個陌生男子,還是壓根兒就不同意這件親事。當然,這也不知袁大人是如何說的。

見袁應泰的面色,蘇翎、趙毅成相視一笑,蘇翎便開口說道:“袁大人,這個不妨,來日方長,此時不見,也無礙。”

袁應泰繃着臉坐下,伸手端茶,卻是涼的,那何丹旭連忙給續上。

蘇翎笑着說道:“袁大人,這事便放一放,咱們說這第二件事。”

“好,”袁應泰如釋重負,說道:“請將軍說吧。”

蘇翎稍稍挪動了下身子,說道:“這事也與設置府縣有關。”

袁應泰一聽,立即振作精神,說道:“前日還未說完,此時還早,倒是在議一議的好。”

蘇翎點點頭,說道:“這事還得袁大人給皇上寫一份奏書,這文字上的事情只有仰仗袁大人了。”

“請蘇將軍詳述。”袁應泰說道。

蘇翎便說道:“我這裡準備了一千斤人蔘,東珠十二顆,上好貂皮一百張,鹿皮一百張,還有一張虎皮,都是上等貨色,請袁大人派人送往京城,就說是海西、東海一帶的女真部族的貢物。”

袁應泰瞧着蘇翎,心裡琢磨着,說道:“蘇將軍的意思,是指這海西、東海一帶女真部族歸附朝廷的誠意?”

“正是。”蘇翎點點頭,說道:“袁大人,以往這些部族大都是自己派人往京城朝貢,這回,要形成一個規矩,這種事不會再有了,以後任何事情,都以遼東都司的名義進呈朝廷。”

袁應泰想了想,說道:“蘇將軍是擔心日後遼東平定了,朝廷還會按舊例處置?”

蘇翎點點頭,說道:“也有這個意思。朝廷上可是人多,難說現在有沒有人考慮到日後的安排,這先走一步,也是應該的。”

袁應泰試探着問道:“那我在奏書中將設置府縣之事,再提一次?”

蘇翎想了想,搖搖頭,說道:“不,袁大人,這會兒還不到時機。袁大人只要強調是海西、東海部族進呈的便可。以後,每隔幾月,便送一批過去。這慢慢的習慣了,也纔好說事情。”

“好。”袁應泰一口答應,說道:“今日我便寫。”

“不忙。”蘇翎笑着說道:“明日,我會派人送來一份名冊,袁大人便隨意分一分便可,那清單也附在後面。總之,要表明那些部族,已經在遼東都司的管轄之下。”

“好。”袁應泰點頭答應。

“另外,”蘇翎又接着說道:“袁大人在奏書中再提一下,請朝廷採買一些耕牛,運到遼東來。不,就說是海西的那些部族農耕之用。”

袁應泰皺了皺眉頭,搖頭說道:“這耕牛買倒是不難,但這運到遼東,途中可是要損失不少。”

蘇翎說道:“能運多少,便運多少吧。請袁大人在奏書中說明,這些耕牛的費用,都由海西、東海一帶的部族用人蔘、毛皮來換,若是朝廷不要人蔘等山貨,只要銀子,我們可以讓那些商人籌集一些。這一點請袁大人務必註明,免得提起花銀子的事,便一拖再拖。這不需朝廷花銀子的事,想必要做得快一些。最好在春耕時便能運到。”

袁應泰想了想,說道:“只要有銀子,倒是不愁。不過,這下,那幫貪官 役可又能撈不少銀子了。”

蘇翎笑了笑,說道:“我本想讓那些商人去辦這事,不過,這耕牛一般農家是不得賣的,商人做事畢竟有限,我擔心會誤了農時。這朝廷倒是可以從各府縣採買,只要銀子給足了,倒也不怕那些人貪。”

袁應泰說道:“銀子的事,怕是朝廷拿不出多餘的銀子來,如今光是給遼東的糧餉,也才緩過了口氣。”

蘇翎說道:“這回給朝廷送去的人蔘、毛皮,便是要朝廷知道,這海西、東海一帶,也不算是雞肋,這能換銀子的山貨還是不少。以往,這些山貨可都被那些邊將、蠢官給收颳了,欺上瞞下的事怕也沒少做。難說這些實情,朝廷上到底知道多少。”

袁應泰搖搖頭,說道:“蘇將軍難道不知?這些商貨可不是朝廷所關注的,只有糧、布等朝廷歲賦纔是重中之重。”

蘇翎笑着說道:“袁大人,這不是說京城裡有內市麼?”

“蘇將軍是說”袁應泰遲疑地問道。

“這回只是個引子。”蘇翎說道:“不瞞袁大人,這些山貨,幾年前便開始運往關內售賣,可都是緊俏商貨。單是那人蔘,往年十兩一斤,在關內可是數倍之利。這回倒並非要朝廷去做這商賈之事,只是想讓朝廷明白,這海西、東海一帶,是能夠不花朝廷銀子而再回大明版圖的。算是爲以後做個序吧。”

袁應泰只是微微點頭,在心裡琢磨着該如何措辭,才能將蘇翎所說的意思表述清楚。

蘇翎見狀,看了看趙毅成,然後將目光又回到袁應泰身上,說道:“袁大人,前日所說的黨爭一事,我回去後也想過一些。這爲了穩妥起見,我還準備了五百斤人蔘,兩萬兩銀子,請袁大

一下,這次順便一道帶往京城,該打點的,便趁着年?? + 點了。”

“這”袁應泰驚疑地望着蘇翎,這個主意可是完全出人意料,適才袁應泰還在罵貪官,這會兒便又要拿銀子打點?

“袁大人,”蘇翎笑着說道:“放心,這兩萬兩銀子可不是挪用的軍餉,不瞞袁大人,那些商隊裡面,也有我們一份,絕不算是貪污來的。”

這大明朝如今彼此贈銀送禮,那是叫禮尚往來,就算不求人時,也稱作“年例”而彼此相送。袁應泰這把年紀了,怎能不懂?不過,對於蘇翎的財源來歷,袁應泰一直不知所然,只是也不想多問罷了。可蘇翎一句話便是兩萬兩銀子,說得輕輕鬆鬆,卻令袁應泰感到吃驚。這兩萬兩,可是袁應泰全部身家加起來也不夠的。

就算那吳家,與袁應泰算是故交,這交情也自然不淺,贈銀送禮也屬平常,比如這回吳九奎便帶來不少禮物,雖不是現銀,可大老遠的運來,也是難得的很。但就算這樣,也值不到萬兩銀子。雖說這交情並非拿銀子來衡量,可畢竟不是小數目。袁應泰與蘇翎之間的關係,還從未與銀子掛上鉤,這怎能不讓袁應泰吃驚?

但袁應泰缺銀子麼?當然。袁應泰自打擔任遼東經略以來,孤身來到遼東,又正是爲得軍事,這銀子的來處可少得可憐,幾乎沒有。袁應泰與京城裡的文官們打交道,如今可只憑着一隻筆而已。這逢年過節的,相互贈禮本屬平常,但袁應泰卻拿不出手。這不說別的,能將袁應泰提拔到遼東經略這個位置上,可不完全是袁應泰本人的本事,那些暗中關照他的人,可總不能單單一封信便謝了。總之,有些事袁應泰可不是不做,而是無力去做而已。

就算這些都不說,單是前些日子,那些世交舊友寫信提醒朝中動向,這份情領了,可也得有所敬謝纔是。

袁應泰猶豫着不知如何啓口,蘇翎又笑着說道:“袁大人,咱們一起共事可也快一年了,我是武人,這客套話也不愛講,就說的直爽,袁大人請勿介意。”

袁應泰搖搖頭,卻還是不知如何回覆。

蘇翎又說道:“袁大人,我說句不太穩妥的話,這遼東,你我可是缺一不可的。袁大人,可對?”

袁應泰擡眼望着蘇翎,點點頭,說道:“是啊。你我分顧,纔有今日的局面。”

蘇翎笑着說道:“所以,這些銀子,可是爲了遼東而使的。袁大人不要有何顧忌,說實話,若是袁大人不再遼東,諸事怕都會不順。朝廷上的那些事兒,我也沒有袁大人清楚,就請袁大人爲了遼東的日後,辛苦一些,將那些該打點,便都打點了。

請袁大人勿要多慮。”

聽到蘇翎這麼說,袁應泰似乎略微寬心,說道:“若是這麼說,我便卻之不恭了。”

見袁應泰收下,蘇翎便又略作停頓,說道:“我那還有份禮物,是兩隻老參,請袁大人遣人送給那個魏忠賢。此事要秘纔好。”

“給他?”袁應泰不喜道,“蘇將軍何必給那人送禮?”

蘇翎似乎早有所料,說道:“袁大人,我們並無私事求他。這都是爲了袁大人以後的奏書能有個好的回覆而已。不是說是秉筆太監了麼?”

袁應泰一怔,隨即點頭,略有不甘地說道:“蘇將軍,這若不是用在遼東一事上,我是斷斷不會與那人扯上關聯。”

蘇翎笑道:“袁大人,說得好。若是按我們的脾氣,那人若在遼東,我便是一刀,連這個頭也給他割了去。”

袁應泰眨了眨眼,才明白蘇翎說的什麼,便呵呵一笑,說道:“蘇將軍可說得有趣。”

蘇翎說道:“袁大人想必也想到了吧?遼東之事,得趁着戰事了結之前,我們得先佈局。我們若一個思慮不周,怕到那時,你我都不能留在遼東。”

袁應泰看着蘇翎,好一會兒才說道:“蘇將軍倒是看得很遠。”

作爲遼東經略,這幾任的下場,袁應泰可要比蘇翎想得多。當初在遼陽城頭自盡,袁應泰便是想要留個臉面,否則這就算活着,也難逃懲治。遼東經略一職,可不是僅僅打完仗便了事的,何況經蘇翎的一番引導,袁應泰早已對遼東有了更多的期望。這是否留在遼東,袁應泰又怎能不考慮?

這蘇翎拋開戰事不談,而是越過那還擁有數萬人馬的八旗兵,直接跳到治理遼東之上,袁應泰已經不能再將蘇翎僅僅看做是一個武官了。僅僅是商務局一事,而且竟然也做成了,那遼東商務局如今可在京城裡公然掛着牌子辦事,雖說沒有品級、權力,可畢竟是大明朝頭一回出現的。袁應泰雖說是按着蘇翎的意思做了番錦繡文章,可當初寫時,心裡也未必有底。但事實證明,面前的這位蘇將軍,運氣格外的好。

此時說是第二件事,已經扯到別的事上了。那蘇翎又說道:“還有,術虎一部,多是海西一帶的女真部族人馬,還請袁大人從兵部在要寫空紮下來,這千總、把總武官,還有很多沒有任命。上次給的,在遼東便都不夠。”

袁應泰點頭說道:“這事我來辦。”

剛說完,袁應泰似乎又想起什麼,側頭想了想,接着說道:“我還要多加一筆,請皇上授將軍都督銜。可惜蘇將軍還年輕,這子孫世襲的封賞,如今還談不上。”

這事是朝廷一個漏洞,還是有人專門留的尾巴,袁應泰可始終想不明白。不過,此時一提,到有些像是感謝蘇翎那兩萬兩銀子的贈禮。雖然不盡如此,那一旁坐着不吭聲的趙毅成,卻有類似的想法。

蘇翎滿不在乎地說道:“此事袁大人斟酌便是。這世襲不世襲,還早得很,能將遼東變得如我們設想的那樣,也就夠了。”

袁應泰對此沒有多做解釋,蘇翎授職的這個遺漏,本來也不是遼東經略袁應泰做的主。自打袁應泰被蘇翎屬下救出,直到如今,袁應泰只是做一些運送輜重,以及遼陽城內的一些民事治理事宜,還有便是與駐紮在廣寧一帶的遼東巡撫王化貞所部的聯絡。若從整個遼東來說,這大多數的事情,都放手讓蘇翎任意去做。如此一來,袁應泰自然是輕鬆不少。不過,這替蘇翎索要官職的話,今日也才提出來。這自然更加深了趙毅成的想法。

說着這裡,遼東經略袁應泰袁大人見已近午時,便問那何丹旭:“酒菜可都備好了?”

何丹旭說道:“已經備好了,還是從明月樓訂的,這會兒已經送來了,都溫着呢,大人此時便用麼?”

袁應泰看看蘇翎、趙毅成,說道:“咱們邊吃邊說?”

“好。

爽快地答道。

很快,三人來到一旁稍小些的偏廳。那些從人已經提着不少食盒進來,在圓桌上擺滿了酒菜。好在這偏廳裡也生了火盆,倒是不擔心會冷。

幾杯熱酒喝下去,三人倒是有些熱了,那情緒似乎也顯得比適才座談要高一些。袁應泰與蘇翎隨意說了些閒話,便說道這過年上來。

蘇翎笑着說道:“袁大人,這遼陽城可有些冷清,不如趁着這還有十來天,想法子讓遼陽城裡也熱鬧一些。”

袁應泰點點頭,有些感概地說道:“是啊,這年初的戰火,讓不少人家妻離子散的,如今回到遼陽城裡的,怕還有不少人家都仍是悲切不消啊。”

蘇翎說道:“袁大人想想法子?這年總是要過的。”

袁應泰說道:“我倒是準備再過幾日,再發放一批口糧,那城內的貧苦人家,也能吃上幾頓飽飯。”

蘇翎也不詳問,這些都屬袁大人經辦之事,只是說了句:“袁大人也該想想如何熱鬧一下,衝一衝也是好的。”

袁應泰答道:“我會再想想。”

這麼幾句說完,三人又再喝了兩杯,那袁應泰便開始與趙毅成交談。

適才趙毅成一直沒有插言,顯得沉默寡言的樣子,這會兒倒是放得開,沒有絲毫拘束的神情。這跟着蘇翎這麼多年,趙毅成對於遼東經略袁應泰的等級身份,可是與蘇翎一樣不以爲然,這番談話倒真像是幾個朋友閒聊,不是什麼上下之間。

不過,袁應泰緩緩詢問的,卻是趙毅成的家世、年歲等等問題,那趙毅成一樣是答得爽快。

這幅情景讓蘇翎看在眼裡,倒覺得此時的遼東經略袁應泰袁大人,倒像個長輩,在詢問子侄們的家事。自然,蘇翎沒去聽趙毅成回答了什麼,只是用眼角餘光,去打量袁應泰的神情。

在得知趙毅成無家無地,什麼兄弟姐妹、親戚一概皆無,袁應泰似乎才緩了口氣,微微長噓一氣,轉頭看向蘇翎,略顯尷尬地說道:“蘇將軍,趙將軍的這件事,怕是我暫時不能答覆。”

蘇翎笑着看着趙毅成,見其也是一臉的坦然,便笑着對袁應泰說道:“不急,成不成也都不趕日子。”

袁應泰點點頭,又側頭看着趙毅成,遲疑了一下,問道:“趙將軍,我如今也不繞圈子了,這吳家是衝着蘇將軍來的,你可是知道?”

“知道。”趙毅成很快答道。

“那你便沒有點”袁應泰說着,又回頭看了看蘇翎。

趙毅成一怔,略微一想,便看着蘇翎笑了笑,說道:“也沒什麼,那只是吳家的想法。大哥說了,這成也好,不成也好,本就是兩廂情願之事。今日說是請袁大人做媒,也不會令袁大人爲難。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大人不必多慮。”

袁應泰緩緩點頭,說道:“趙將軍與蘇將軍不愧是生死之交,都是爽快人。”

趙毅成笑着說道:“袁大人,我們與你不同。我們都是說慣了,不習慣那些虛文,有事便說事。也未必事事都要連在一起來辦。”

袁應泰端着酒杯,逐一打量着蘇翎與趙毅成,似乎是第一次認識一般。

“兩位將軍都很年輕,”袁應泰說道,“這日後的前程可是不小。”

趙毅成笑着說道:“袁大人,我們可沒想過什麼前程不前程。你也知道了,我們兄弟都是孤身一人,是大哥帶着我們走出來的,不然,我們還不知死在那座山裡呢。

袁應泰微微點頭,目光中露出羨慕之色。稍稍停頓,袁應泰試探着問趙毅成:

“趙將軍,問句不太妥當的話,”袁應泰說道:“這若是女家只是一個女兒,這日後得過繼一子改姓,趙將軍是如何看的?”

趙毅成微微一怔,看了看蘇翎,見其正笑着,便答道:“袁大人,我不是說了麼?我們沒那麼多講究,這些都不算什麼事。袁大人是文士,自然不曉得我們當初在軍營裡是何等模樣。能走到今日,我們兄弟都明白,那許多虛文,都是毫無用處的事。”

這話暗地裡,可連袁大人也算在內了。趙毅成沒留心,顯然袁應泰也沒在意。

趙毅成接着說道:“袁大人有所不知,我們兄弟,可都等着看大哥說的那個遼東在我們手裡出現。”

“哦?”袁應泰這還是第一次聽到蘇翎這些兄弟的話語。“是什麼遼東?”

“安居樂業,各展所長。”趙毅成清晰地說出了八個字。

這八個字,對袁應泰怕是感觸不算太多,也唯有趙毅成等一干兄弟的經歷,才能明白這是怎樣一副場景。

袁應泰看着趙毅成,點點頭,卻忽然對着偏門處的一扇屏風,提高聲音說道:“都聽見了?”

蘇翎、趙毅成起初進來時,便已察覺到屏風後面隱約有人,但只以爲是什麼僕從,沒在意,此時聽袁應泰一說,才一齊向屏風望去。只見幾個人影一閃,便自屏風後出了偏門,看身影,倒象是幾個女子。

蘇翎、趙毅成狐疑地向袁應泰望去。那袁應泰伸手一攤,略帶歉意地說道:“請勿見怪!那吳家丫頭,非說要親眼見一見,親耳聽一聽,纔會與我商議此事。”

蘇翎看着趙毅成,笑着說道:“這吳家小姐,倒真是不同一般啊。”

趙毅成卻笑着不說話,這種主意都能想出來,可有趣的緊。

袁應泰說道:“適才我費盡了口舌,該說的都說了。不過,這畢竟不是我家的女兒,只能說能說的話。此刻對二位將軍,我也爽快地說吧,這利弊我都跟吳家丫頭說了,這成不成,還得回去再問問吳家老爺。這門親事,趙將軍若果然有意,還要多耐心等候纔是。”

趙毅成笑着不答話,這吳琪雪的古怪主意,已經開始吸引趙毅成想見一見了。

蘇翎卻笑着說道:“不急。多等等也好。吳家老爺既然工於心計,總要讓他多算算纔好。”

袁應泰感嘆地說道:“我原以爲,這世上只有吳家與衆不同,待見了兩位將軍,才知道天外有天啊。這不,吳家與遼東連在一起,連這丫頭都能行上千裡,怕是整個大明朝,也是鮮見啊。”

蘇翎想了想,看着袁應泰,緩緩說道:“袁大人,不妨給吳家老爺寫封信,就說我這位兄弟尚未娶妻,他吳家又正缺女婿,這門親事,便簡單點想纔好。若是說吳家與遼東之間能相互做點什麼,倒不妨擺開了談。就好比做生意,你情我願,互惠互利,這纔是正途。”

第26章 遼陽血戰第1章 夜不收第67章 蘇府新家第13章 以牙還牙第16章 嚴寒將至第31章 兵臨遼陽第69章 經略媒人第44章 鎮江新城第2章 昏官悍勇第9章 嬌顏如雪第4章 女真人第10章 聯手剿賊第15章 十字路口第34章 遊擊將軍第81章 合圍瀋陽第7章 全心備戰第3章 以河爲界第23章 雪夜除夕第21章 遙相呼應第33章 跨海揚帆第39章 兩軍相聚第24章 驅虎吞狼第61章 再聚雄兵第38章 部族分立第16章 大勢所趨第23章 戰雷隱隱第34章 月下琴音第29章 商務二局第14章 將軍視角第29章 遼東畫卷第17章 鹽參商第21章 遙相呼應第44章 賀禮雲集第12章 兩岸相連第41章 擠壓行動第34章 銀莊遍佈第28章 新生活第18章 千山浴血第20章 漸變舊俗第6章 山中人第57章 臉面交情第23章 思籌謀第4章 紅色戰旗第30章 風漸起第24章 世家大戶第46章 籌辦喜事第30章 賊酋血脈第31章 練兵收心第16章 嚴寒將至第22章 劫掠軍第39章 江湖人士第24章 斷酋根本第16章 大勢所趨第5章 白沙溝第57章 女真國策第41章 擠壓行動第20章 遼系一派第20章 棄婚約第1章 夜不收第21章 餘波未止第81章 合圍瀋陽第59章 將軍賜名第22章 登州城下第3章 七恨起兵第79章 梟雄鼠輩第29章 死生未卜第36章 各有所爲第58章 變通之道第58章 各算各的第10章 轉念餘韻第32章 何去何從第42章 固定航線第28章 雪夜湮滅第2章 昏官悍勇第13章 以牙還牙第64章 依計漸進第15章 兵事之初第36章 孤注一擲第11章 暗磨刀第15章 十字路口第21章 遙相呼應第28章 無主之城第32章 城下收兵第13章 強行監軍第68章 燧發短銃第27章 悍兵來源第1章 夜不收第25章 以商爲引第65章 篩選精兵(二)第8章 征服日第25章 女真戰俘第13章 以牙還牙第24章 驅虎吞狼第27章 蒙古一部第19章 安享冬雪第9章 李氏農莊第34章 月下琴音第28章 草場新城第37章 酒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