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不遠處的狗剩聽得有人大喊,讓官兵都上長城。於是順着聲音回過頭看去,這一看狗剩頓時就樂了。
彭大欽這個位置找的真好,站在板車上不光高……而且在他身邊還有一個大火盆,把他照的那叫一個光鮮透亮阿。
狗剩一看他那穿着,就知道這傢伙肯定是個大官,於是從背後卸下長弓,‘抽’出一支羽箭。
“嗖!”
板車上的彭大欽,還兀自焦急的喊着話呢,突然覺得腦袋一涼,一陣昏天暗地。隨後有黏黏的、熱熱的液體從自己眼角滑落,藉着身旁火盆的光亮,他發現那是血……而且、是自己的血!
“噗通!”被狗剩一箭爆頭的彭大欽連大叫一聲的機會也沒有,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彭大欽一死,整個陽和衛的官兵更加‘亂’套了。指揮使姜充死了、彭大欽死了,沒人指揮只能讓他們各自爲戰。貓兒莊的千餘騎兵,猶如龍捲風一般,以雷霆之勢將關內的殘餘官兵解決掉。
他們手中的斬馬刀鋒利異常,幾乎是輕輕的一揮,就能把敵人的腦袋輕鬆的削掉。
三千陽和衛官兵,被削去腦袋的無數,一半官兵都死於貓兒莊騎士之手,而剩下的一部分官兵則是分成兩撥,一撥打開了內關‘門’,朝着大同府內團竄而去,另外一撥上了城牆,朝着東面的白羊口而去。
“大人、宴先生,陽和衛三千餘名官兵,斬首一千二百人,俘獲八百多人,剩下千餘人分成兩撥。一撥朝關內逃去,另一撥上了城牆,朝白羊口逃去。”打掃完戰場後,狗剩來向楊休和宴卿彙報情況。
“好、曉諭全軍,就地紮營,在虎峪口休息一晚,明日清晨開拔!”楊休吩咐道。
“是!”狗剩領命,前去組織全軍紮營。
楊休與宴卿相視而笑,到目前爲止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都在朝着兩人預想的方向發展。
“宴先生,明日一早我等離開虎峪口後這裡怎麼辦?”楊休問道,看他的表情,好像絲毫沒有爲逃走的那兩撥官兵感到煩惱。
宴卿藉着火光,望着巍峨的虎峪口長城,臉‘色’冰冷的道:“炸掉!”
“阿?”楊休一驚,炸掉長城?以現在楊休的實力,要炸掉虎峪口關隘不是難事,貓兒莊雖然生產的新型火器不多,但炸‘藥’還是很多的。不過……這可是長城阿,在二十一世紀人們的心中,長城代表着整個民族的歷史文化,讓楊休炸了他真的很‘肉’痛。這還不算,要知道長城可是阻攔韃子入關的利器,如果把長城炸出一段缺口,那韃子不就能輕易叩關了嗎?關內的百姓不就遭殃了嗎?
“宴先生,長城炸了還如何防韃子?”
宴卿微微蹙眉,說道:“大人,如果留着虎峪口在,那等你我孤軍深入後,很有可能被大同官兵來個甕中捉鱉阿。只要炸了這虎峪口,大人才能夠來去自如,不管攻打大同結果如何,都可以做到進可攻、退可守。”
“可是……”楊休明白這個道理,但他現在手中就三千官兵。根本分不出官兵來守虎峪口,自己孤軍深入殺進大同後,林瑞生和劉漢保不準會調大軍重佔虎峪口,把自己的退路堵死,然後再派兵慢慢圍剿自己。
但他還是下不了決心,不爲別的,只爲百姓們不被韃子所禍害。
“宴先生,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楊休神情鄭重的問道。
宴卿哪能不知道楊休所想?他現在對楊休已經非常瞭解了,楊休對敵人可以做到‘陰’狠毒辣,可對自己的弟兄、和千萬黎民百姓卻是做不出一絲一毫的背叛之事。
“還有下下策。”
“哦?”楊休問道:“先生請講。”
“置之死地而後生!”宴卿凝重的說道。
楊休聽後頓時就明白了,置之死地而後生,那就是把虎峪口讓出去。把自己的退路堵死,壓根就不想着退回貓兒莊,目標只有一個,攻破大同!
可以說,這是一場豪賭,賭的、是楊休的命、宴卿的命、上千貓兒莊戰士的命!
贏了、不光可以爲二頭報仇,爲貓兒莊死去的弟兄報仇,還能夠打下整個大同府,佔地爲王。輸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大人,卿……本想阻止你入關的。可既然來了,那卿就得問一句,大人到底如何打算的?”宴卿追問道。
楊休知道,宴卿這個打算,指的是楊休如果真的打下大同,殺了張衡之後……畢竟這可是大罪,楊休現在做的,等同於造反。
“宴先生,如果我們真的打下大同,你說……朝廷會有什麼反應?”楊休沒有回答宴卿,而是反問了回去。
“先是征討、如若征討不成,會……招撫!”宴卿絲毫沒有猶豫的說道,想來這個問題他已經想過了。
楊休點點頭,表示贊同,繼續說道:“其實我也不是一時衝動,在回貓兒莊的路上我都有想過。以現在朝廷的實力,想要征討我們,無異於難如登天,這麼多年來北邊的韃子,南邊的倭寇,哪一個朝廷佔到便宜了?何況我們與韃子和倭寇不同,我們本是大同官兵,只要朝廷覺得他們圍剿不了我們,那就一定會安撫我們,所以……我們面前只有一個難題,那就是攻下大同,只要大同一破,所有難題都將迎刃而解。”
宴卿很同意楊休的說法,以貓兒莊現在的兵力,攻城難、但是打游擊戰和防守戰絕對沒問題。聽了楊休這一番話,宴卿也算知道楊休的選擇了,雖然還是很不喜歡楊休這種仁念,他作爲下屬,宴卿還是非常恭敬的施禮道:“卿、爲大同數十萬記百姓,謝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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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府、虎峪口以南的官道上,五百多從虎峪口逃出來的陽和衛官兵狼狽的逃竄着。這些官兵一個個丟盔卸甲,大部分身上都帶着傷,但可笑的是這些傷不是貓兒莊騎兵們帶來的,而是他們自己在逃跑中擁擠時磕碰、踩踏到的。
對於這些陽和衛的官兵來說,這一晚永遠成爲了他們的噩夢,本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寧靜夜晚,成爲了要命的修羅地獄。他們忘不了、那彷彿來自地獄的幽靈騎士。黑‘色’的鎧甲、冰冷的眼生,鋒利的斬馬刀……
“快!弟兄們,快跑、前面四十里就是高山衛駐地了,到了高山衛我們就安全了!”唯一一個逃出來的千戶長,跑在最前面,給大夥鼓舞着士氣。
“弟兄們!到了高山衛,周指揮使一定會爲我們報仇的,到時候奪回虎峪口,殺進貓兒莊,金銀財寶有的是,弟兄們各個升官發財!”
在金銀財寶的鼓勵下,在升官發財的‘誘’‘惑’下,這些殘兵敗將們用出了吃‘奶’的力氣朝前跑着,他們幻想着能快點到高山衛,他們幻想着高山衛能夠收留他們。
然而……幻想畢竟只是幻想,無法成爲現實。
“砰!”
一聲巨響劃破寂靜的天空,跑在最前的那名千戶長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就稀裡糊塗的倒在了地上,在他的‘胸’口,鮮血順着圓圓的‘洞’口不住的往外流淌着。就在臨死前的一秒,他還想着成爲新的陽和衛指揮使,但現在、他只能成爲一具新的屍體。
“砰砰砰~砰砰砰~”
接二連三的巨響聲不斷的響起,在幽暗的前方,一股股鬼火忽閃忽滅,場面既詭異、又讓人恐懼。
大片的陽和衛逃兵都在不明不白中死去,恐慌的情緒一時間在所有人心中傳開。
“鬼!有鬼!有鬼!”一名士兵瘋了般大喊着,撒開‘腿’就要往回跑。
有了第一個士兵的退縮,更多的士兵都轉過身,又朝着虎峪口跑去。
幾個‘激’靈些的老兵看着前方忽閃忽滅的‘鬼火’,以及砰砰巨響聲,對衆人喊道:“大家別怕,不是鬼!不是鬼!是火器、火器!”
“阿?不是鬼、是火器?”一時間所有人都陷入了兩難,因爲那老兵又再次喊道:“大家不要驚慌,火器雖然厲害,但是發‘射’慢,只要我們衝上去,到了他們近前,他們就會任由我們宰殺!大家聽着,不要跑,身後是虎峪口,那些幽靈騎兵都還在呢,往回跑只有死路一條!”
有了這老兵的提示,已經跑了一段距離的陽和衛官兵又轉身跑了回來。貓兒莊的騎兵給了他們太大的衝擊,他們現在就是要面對鬼,也不想去面對那些‘幽靈騎士’。
不遠處的黑暗中,黑牛聽着對面那老兵的喊話,嘿嘿的憨笑起來。那老兵說的對,火器威力大,但致命的缺點是發‘射’速度慢。可是……二頭這三百人手中的火銃和火繩槍不是大明兵仗局製造的簡易火器,而是經過楊休改良,貓兒莊製造作坊‘精’心製作的新型火器!
陽和衛僅剩下的三百多殘兵,在那老兵的帶領下,朝着黑暗中的黑牛等人發起自殺式的衝鋒,他們認定的就是隻要衝到這些火銃手身邊,自己就可以把對方全數幹掉。
不過很可惜,這些陽和衛的殘兵發動的確實是——自殺式衝鋒,當這三百人全部葬送在衝鋒的道路上時,他們離着黑牛等人,仍然有着一半的距離,他們死也不明白,爲什麼自己那麼拼命的跑,還是無法到那些火銃手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