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
太子焦急的呼喊起來。御醫柳明見彎腰走了進來,將手搭在閔後的手腕上揣測良久,眉頭深皺,緩緩起身站在一旁,從脈象上來看,閔後明顯有中毒的跡象,如此一來,他是在不敢妄語。
“母后的病到底如何?”太子惱怒的抓住了柳明見的衣領。柳明見低着頭道:“太子殿下,這……”他看向永壽大帝道:“陛下,能否借一步說話?”
永壽大帝眉頭微不可查的輕皺,緩緩走到一旁,劉明見會意的跟了上去,珍妃不動聲色的側耳傾聽。
“柳御醫,你儘管將詳情說來。”永壽大帝淡淡的說道。
柳明見看了牀上的閔後一眼,顯得有些爲難:“陛下,皇后娘娘實乃中毒所致,這是慢性的毒,據微臣猜測應該是一種叫做‘醉生夢死’的奇毒……”
“醉生夢死?可還有救?”永壽大帝皺眉看着他,一種帝王獨有的威儀壓迫着柳明見的內心,讓他不禁惶恐,慌忙回道:“依臣所見,毒已入臟腑,娘娘恐怕……活不過今夜。”永壽大帝朝皇后看了一眼。
閔後臉色難看,雙眸中滿是絕望的神色,艱難的伸出手摩挲着太子明仁的臉。宮中陷入死寂,太監宮女們全部低下了頭,略溫的風吹動簾幔,飄然若幽靈。他又看了看珍妃,嘆息一聲:“今夜之事訣不可外傳!”柳明見連忙點頭稱是。永壽大帝的聲音猛然提高,怒聲道:“像你這等庸醫,留你何用。收拾你的東西滾出宮去,用不得再入宮廷半步!”
“謝皇上開恩!”柳明見內心悲苦,卻也知道的確是永壽大帝法外開恩了,若不然他今日定難走出宮去,他眼含深意的看了珍妃一眼,珍妃鳳目含淚的坐到牀邊握住閔後的手道:“皇后娘娘安心去吧。”
她的手有意無意的觸碰到了旁邊太子的臉頰,太子臉似火燒,避開永壽大帝的目光,眼睛躲躲閃閃的打量着珍妃誘人的身體。柳明見輕嘆一聲,退出宮去。
閔後聽着永壽大帝的話本就已經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見到這一幕更是氣得再次吐出一口鮮血。
永壽大帝嘆了一口氣:“愛妃,隨朕出去吧,讓閔兒休息一會兒。”永壽大帝並沒有看見太子的神情,更不可能注意到珍妃的動作,只是覺得心中歉疚。珍妃的用心他知道,他很迷戀珍妃,也就任她胡爲,但畢竟與閔後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到底心有不忍,事已成定局,何必再雪上加霜。
“臣妾全聽皇上的。皇后娘娘千萬保重。”珍妃婷婷嫋嫋的依偎在永壽大帝的身邊出了淑德宮。柳明見也悄然退了下去。
閔後看着眼前的太子明仁,感覺一陣無力,明仁的好色是出了名的,以前覺得沒什麼,就一直由着他,想不到現在竟然成了這個樣子,真不知道自己死後明仁會怎樣。而此刻的明仁卻猶自沉浸在胡思亂想之中,眼神中的偶爾閃過。閔後不想再說什麼,說的再多也沒用,他的路終究還是需要他自己去走,她所能做的已經到頭了。只是想起珍妃那賤人的樣子就覺得惱怒非常。
永壽大帝心情有些低沉,並沒有讓珍妃多陪。
珍妃回到宮裡見到了一個挺拔的身影立在宮中,顯然在等待她的歸來。那是一個少年,英俊的面容與珍妃有八分相似,一身勁裝着身顯得健朗明媚,偏偏眉目間流露出淡淡稚氣,與這具身體不大相稱。見到江王荊江,珍妃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對於閔後的不忍悄然隱退,她覺得這樣對待閔後很殘忍,心中一直隱隱哀嘆,可是她不得不這麼做,這便是後宮。
“江兒,今日怎麼沒有和你舅舅一起去打獵?”
“舅舅今日軍中有事,我心中想念母妃得緊,便來看望。”
“恩。”珍妃淡淡的點了點頭:“也好,陪母妃說會兒話吧。我的江兒今年也有十六了,有沒有看上哪家的姑娘?”珍妃將荊江拉到軟榻上一起坐了,臉上滿是笑容。
“娘!大丈夫功業未建,取親之事言之尚早!”
珍妃笑笑:“古語有云‘成家立業’,自然是先成家後立業。我看,你舅舅家那丫頭就不錯。”
“玉瑩啊?那小丫頭刁蠻着呢。”
珍妃不置可否,拉着荊江站起身道:“走,陪母妃此處走走,今兒個是元宵,咱們去賞燈。”
其實璞真心裡也很納悶,莫名其妙被髮配到了這裡,能力全失,好在還是一個皇子,不然,真是沒法活了!好了,現在應該叫做荊江,恩,江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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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燈火映天,將夜空也照得通量,各色的燈籠被點燃,荊都街道上熱鬧非凡,年輕的男女們各自執着精巧的宮燈走上大街,期待碰上中意之人。年長的人們着攜帶着妻女走上大街四處觀看五花八門的燈籠,這是他們一年中最爲高興的日子。
荊江扶着珍妃在皇宮中四處走了一圈,天便這樣的黑了,宮中準備的花燈已經點上,望着一盞盞亮起的燈火在森冷壓抑的皇宮中透射出迷濛的橘黃色彩,珍妃低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
這一聲嘆息並沒能逃過荊江的耳朵,他皺起眉頭道:“母妃爲何嘆息?”
珍妃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眼中流露出幾許嚮往。荊江扶着她走到旁邊的石椅上坐下,她這才幽幽的開口道:“已經有十七年沒有遊過等會了。我記得小的時候,我經常跟隨父親一起出門賞燈,街道上的燈籠花花綠綠,樣式很多。父親帶着我一處處的猜燈謎……”珍妃沒有再說下去,勉強的笑了笑道:“一入宮門深似海……”她似乎陷入了往昔蒼白的回憶中,許久才緩過神來,但卻失去了繼續賞玩的興致“我有些倦了,扶我回去吧。”
“母妃你要喜歡,我出宮每樣給您買些回來,讓您看個夠!”
“你有這份心就好,那種快樂和熱鬧又怎麼可以買得來呢。”珍妃站起身,荊江自然的扶住了她的胳膊,喚來了宮女代替,神秘的笑着道:“母妃稍等,孩兒一會兒給您一個驚喜!”說完也不待珍妃表態便消失在迴廊裡。
夜越深,就越熱鬧,一些大家閨秀也坐在軟轎裡從簾中露出一雙閃亮的眸子四處觀瞧,才子佳人們成羣聚集在燈籠攤子前猜着燈謎,不時發出陣陣笑聲。
荊江招呼了一干小太監一起出了宮門。他騎着一匹雪白寶馬,跟在身後的武士們手中提滿了各式燈籠與街頭的小吃,他的目光在一個個攤鋪前匆匆掃過,似乎這樣的熱鬧並不入他的眼睛,他如一個過客,身影在各條街道上流連。突然,他的眼眸一亮,在一個不大的罈子上掛着一盞惟妙惟肖的鳳燈,姿態高雅脫俗,色彩紋飾莫不精緻美妙,真好似梧桐上飛下百鳥之皇,自有一種超脫的威儀。
荊江翻身下馬,匆匆跑到攤子前。
攤子的主人是一個清麗的少女,她百無聊賴的搬弄着纖細白皙的手指,嘟着嘴脣的嬌憨樣子惹人憐愛。奇怪的是整個攤子只有一盞鳳燈,許多文人雅士達官貴人佇立在攤子前,都想要得到這盞燈,可少女並不搭理,不滿的低着頭。
“姑娘,這鳳燈我要了!”
“不賣!”少女的話出乎荊江的意料,不禁脫口問道:“哦,這是爲何?”
周圍的人全都笑了起來,頗有興致的看着,一幅看熱鬧的姿態,荊江叫武士們遠遠的停留在了遠處,雖然荊江的穿着頗爲豪華,可是在場中並不是沒有身份顯赫的富家公子。
“不賣就是不賣!”
“恩?天下的東西哪有不賣的道理!”
“我喜歡掛在這裡,你管不着!”少女似乎有些動氣,嘴巴嘟得更甚,眉黛緊皺,卻是掩不住嬌憨之態。看着她的樣子,荊江也不好生氣,他看了鳳燈一眼實在難以割捨,他甚至可以想象珍妃看到這盞宮燈後會多麼高興。
“我真的很喜歡這盞鳳燈,姑娘能否相讓?”
少女道:“小姐不讓賣。”說着指了指不遠處停下的一輛軟轎:“小姐來了。”
荊江朝着她所指的地方看去,但見一隻玉手輕輕的挑開簾子,接着便看到一個身穿綠色長裙的女子落落大方的走了下來,眉目如畫,飄逸若仙,身姿曼妙浮凸。絕美的臉上掛着淡然不顯張揚的笑意,妙目掃了荊江一眼,顯然已經知曉了之前的事。她檀口微張道:“原來是江王殿下,婉兒有禮了。”
小太監們見荊江身份已經暴露,便全部涌了過來,圍觀的人羣紛紛散去。
“小姐,他非要買咱們的鳳燈!”少女白了荊江一眼,似乎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忌憚他的身份。
“哦?”綠裙女子淡笑着問道:“殿下喜歡這隻鳳燈?”
荊江點了點頭:“懇請小姐能夠相讓。”
“賣自然是不賣的。”女子見荊江頗爲不捨得眼神便又將鳳燈挑將下來遞到荊江手裡:“送卻可以。”
荊江喜不自禁,將鳳燈接過賞瞧了好久才讚道:“好燈!”
“當然好,這可是我家小姐親自做的!”少女頗爲不願意將鳳燈送人,美麗的大眼睛不時在鳳燈上流連。
荊江將鳳燈交到武士的手上,拱手道謝。他的態度惹得少女有些不滿:“你這人好生無禮,奪人所愛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荊江笑笑,板下面孔道:“婉兒小姐,這小丫頭甚是無理,不要也罷,將她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