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三年,昭明帝帶着自己的愛妃姜嬪前往南苑狩獵,前朝事務交由奉國公沈照、大學士文淵代爲照看,後宮諸事由婉貴妃暫理。
作爲唯一一個被皇帝陛下欽點出宮陪侍的人選,姜嫿本來是很高興的,只是這份沒有延續多久,就被溫懷初給澆滅了。
看着手裡這一長串的名單,出宮不過三五日而已,這名單少說也有一百來號人了,姜嫿覺得溫懷初就是不眠不休,也未必能夠全部見完吧?
“皇上,這些人通通要見?”姜嫿坐在馬車上,一隻手撐在金絲軟墊上,懶洋洋的問道。
“恩。”溫懷初低着頭看着奏摺,從姜嫿的角度看去,就瞧見那高挺的鼻樑以及緊抿的薄脣,神情認真,有着一股別樣的魅力。
聽到溫懷初的答案,姜嫿就連欣賞美男的心思都沒了。
說好的出宮散心盡情遊玩,怎麼就變成了私下見面大會了?
從那名單上的人來看,幾乎有一大半都是武林中人,溫懷初這廝到底要鬧哪樣,難不成皇帝當膩了,還想弄個武林盟主來噹噹不成?
原本幻想的美好郊遊成了泡影,姜嫿便有些興致缺缺起來。
“早上還興高采烈的,怎麼這會偃旗息鼓了?不舒服?”溫懷初終於把該看的奏摺看完了,一擡頭,就瞧見了姜嫿那滿是怨念的小臉。
溫懷初將奏摺放在一邊,一手伸向前方,放在了姜嫿的額頭上。
“嬪妾就是覺得難得出來放鬆放鬆,皇上您還惦記着國事。”姜嫿扁了扁嘴,滿腹委屈的說。
“不知足。”看到姜嫿像是一隻慵懶的小貓般斜倚在軟墊上,嫵媚的眸子裡滿是懶散,沒了往日在宮中那般精明謹慎,倒是別有韻味。
“知道咱們等會要見的這是個什麼人?”溫懷初大手一攬,將姜嫿連人帶軟枕的挪了過來,安置在了自己的懷中。
姜嫿看了一眼他所指的位置,只瞧見上面寫了四個字:一兩公子。
溫懷初所拿的這份名單,在姜嫿看來,其實就是一份變相的武林高手排行榜,因爲每人的人名後面都會標註一個字數,以及此人在江湖中的稱號,剛纔匆匆掃了一眼,也沒看個仔細,現下這個人被溫懷初指出來,姜嫿才發現這人的身份後面並沒有跟字數,前面也沒有所對應的人名。
眼下這個江湖並非是姜嫿所熟悉的江湖,是以那些名字所代表的意義,她也沒有什麼具體的概念。
不過江湖總不都是差不多的,誰武功高便是誰說了算,想到自己曾幾何時也是說的算的那一個,再看看現在,像是一隻被拔了利爪的貓咪般只能依偎在溫懷初的懷裡撒嬌賣萌,心中簡直就是鬱結難舒。
“傳聞這位一兩公子收藏天下珍寶,沈程彥送進宮中的那盆積血芍和帶着的那塊血佩,聽聞都是出自他的府中。”看到姜嫿興致缺缺的神情,溫懷初也不生氣,反倒是帶着笑意的摸了摸她的腦袋,耐心的解釋着。
“天下珍寶”四個字成功的吸引了姜嫿的注意力。
本來還百無聊賴的靠在溫懷初懷中,眨眼的功夫,便坐的筆直的睜大了眼睛,充滿好奇的望着眼前的男人,眼底寫滿了求知慾。
“他
府中所有至寶,叫價均爲一兩,但是出價的前提條件是,你要拿對方感興趣的東西去換。”溫懷初看着懷中的美人,心頭情緒微恙。
此次以狩獵爲幌子的出行,他本來是打算帶多幾個妃嬪一同前往的,女人一多,那些心懷叵測的人便會放鬆戒備,對他的監視便也不會如以往在宮中那般周密,畢竟這暫理後宮之權和執掌朝務,應該也夠讓沈家分一分心了。
只不過到了挑人的時候,溫懷初卻陷入了糾結之中,那一排排的牌子看過去,幾乎是每一個他都能找出不帶在身邊的理由,經過了無數的排除法之後,卻發現原來竟然只有一個人可帶。
溫懷初微微側目,就瞧見那唯一的人選正滿臉期待的望着自己。
“感興趣的東西?皇上您坐擁天下,想必無論那一兩公子要什麼,您都拿的出來的哦?”姜嫿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像是兩把小扇子般撲閃撲閃,模樣甜美動人。
如果她身後有條尾巴,溫懷初絲毫不懷疑那尾巴此刻一定搖的正歡。
“你猜沈程彥從一兩公子那換來的兩樣東西,是拿什麼交換的?”有個絕色美人拿這種充滿崇拜的眼神看向自己,無論這份崇拜真假幾何,身爲男人的虛榮心,總歸是得到了一定滿足的。
姜嫿眨了眨眼睛,眼底寫滿了不知道。
溫懷初對她的反應早有預料,也不拿喬,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臉頰,俊秀的面龐上泛着些許的得意。
只聽“吧唧”一聲,姜嫿便已經親了上去,而後就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臉不紅心不跳的等待答案。
這番做派讓溫懷初有些無語,想他坐擁天下佳麗,哪一個見到他不是淺笑軟語,像今天這個情況,親他親的如此敷衍,擺明了就走過場的還真是頭一個。
溫懷初暗自撫慰了一下有些受傷的男性自尊,一本正經的說道。
“兩個美人,一是城中最出名的青樓三魂樓的花魁小七,一是號稱西域第一歌姬的纖塵,聽說那花魁小七是狐仙轉世,媚到極致,並且神秘的很,入幕之賓都是由她親自挑選,沒有入了她的眼,便是給再多銀子也沒用,至於那纖塵嘛,聽聞乃是趙飛燕轉世,傾國之姿不說,還可掌上起舞。”溫懷初擡起手,朝着身側裹滿軟氈的車廂處輕輕一按,便聽到一聲“咔嚓”一聲,一個暗格便落了下來,暗格中別無他物,只有兩杯清茶。
溫懷初取出其中一盞,剛剛揭開蓋子,便飄出了嫋嫋白霧。
“我說皇上怎麼這般好心,那麼多姐們都不帶,卻偏偏帶了嬪妾出來,敢情是因爲這個,只是不知道嬪妾在皇上心中,竟比那狐仙、趙飛燕更有魅力。”姜嫿向來聰明,聽到那一兩公子喜愛美人,她便明白溫懷初的意思了,只不過九五之尊,爲了換個寶貝把自己的女人拱手讓出去?若真是這樣,姜嫿覺得自己現在就可以一刀把溫懷初捅死算了,橫豎一個窩囊廢,留着也沒什麼用處。
“小氣鬼,又是你要問的,朕回答你的問題,你倒好意思先翻臉了。”溫懷初看着姜嫿那因爲傲嬌而有些發鼓的腮幫子,雖然知道她這是故意拿喬,卻還是無可奈何的捏了捏她的鼻尖,難怪說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明明方纔還對他笑的討好
諂媚,眨眼的功夫,就翻臉不認人了。
“皇上都要把我拱手讓人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姜嫿冷冷的說完,便騰地一下轉過身來,本來依偎在溫懷初懷中的身子一下子脫離了掌控,直直的面向了溫懷初,一隻皓腕還十分霸氣的穿過他的肩頸撐在他身後的軟氈上,姿勢十分曖昧。
看着那雙平日裡總是充滿無限春意的眸子,此刻正瞬也不瞬的看着自己,溫懷初的心臟竟然不可抑制的跳快了一拍,竟像是對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充滿期待。
“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皇上也太小氣了。”姜嫿邊說邊學着剛纔溫懷初的樣子,柔夷輕輕一按,方纔那塊暗格便又彈了出來,她伸手將那描金珊瑚紅的茶盞取出,便又老老實實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連口茶水也不給嬪妾喝,等會見到了一兩公子,別說跳舞了,嬪妾怕是笑都沒力氣笑了。”
溫懷初軟玉溫香沒等到,就這麼被冷冰冰的丟在了一旁,只覺得方纔腦中那些旖旎瞬間煙消雲散,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明明想發火,可一看到姜嫿那水汪汪的眸子裡盛着的委屈,心頭還沒來得及燒起來的怒火就又被澆滅了。
“朕貴爲天下至尊,什麼時候淪落到要用自己的女人去換東西的地步了?”溫懷初一本正經握住姜嫿的肩頭,讓她不得不直視自己。
“明明剛纔才說的,沈公子拿美人換來了寶物,您這次出宮就帶了我一美人兒,難不成要用趙公公去換?”說到“美人兒”一詞的時候,姜嫿的臉上沒有半分的不好意思,反倒還微微的挺起了胸膛。
“你倒是不會不好意思。”溫懷初有些哭笑不得,想要伸手在那小腦袋上敲一敲,卻又有些捨不得,“現在朝中形勢不穩,實在不宜有什麼大動作,那一兩山莊朕找人去打探過多次,寶物應該盡數藏在地下密室裡,那密室所用之鎖乃是玄鐵打造而成,需要注入特殊的內力才能打開,這也是朕沒有強攻的原因之一,到時候你只需要假扮成美人兒坐在那,等到我們談妥後,朕會以要求先見到實物爲名,讓其打開密室,之後便沒你什麼事了。”
“什麼叫假扮成美人,是貨真價實的美人。”姜嫿聞言,眼底的幽怨終於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狡黠的笑意。
“那如果我助皇上成事,也算是功德一件,恰巧之前賜的藥材已經用的要不多了,嘿嘿……”
姜嫿莞爾一笑,眼底那狡黠的笑意慢慢的滿溢了出來,嘴角的笑意像是一朵開的正好的山茶花,美的讓人挪不開眼睛。
溫懷初這才明白,自己又被這個愛佔小便宜的女人算計了一回,沾滿茶香的手扶上了那白嫩如玉的臉龐,感受到那如凝脂般的觸感後,心情才稍稍平復了一點。
眨眼間,姜嫿只覺得一股極大的力道從腰間襲來,將她整個人向前拽去,在撞進那堅實胸膛的瞬間,才聽到了兩個字。
那聲音裡往日總是和煦如即將融化的春雪,此刻卻刻意壓低了兩分,微微低沉,卻又帶着些許勾人的感覺。
“肉償。”
溼熱的氣息灑在她的耳畔,車廂內的氣溫陡然間升高了許多,而後,便是一廂繾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