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這一剎那,蓄勢待發的要離不知爲何,雙目一轉,竟好像突然變成了一座石雕,保持着即將動手的姿勢,卻一動不動地呆在原地。
影俾和徐銳當先從馬車裡跳了出來,再恭恭敬敬地將劉異和夫人接下了車,接着劉府大門洞開,幾個老僕一路小跑,將有說有笑的四人迎進府門。
安歌將馬繮交給其中一個老僕,交代了幾句,自己也跟着走了進去,最後負責護衛的四個兵丁左右查看了一圈,與躲在暗處的那兩個高手一同隱沒劉府,沒了蹤跡。
眼看獵物已經消失,以要離的武功至少能尋到四五次必殺的良機,可他卻遲遲沒有動手,直到劉府重新關上大門,宛若一頭雄獅沉沉睡去。
“何苦來哉?”
等到劉府徹底安靜下來,不會注意到對街的微小動靜,要離纔好像回過神來,冷笑着搖了搖頭。
在說話的一剎那,他腳尖輕輕一點,腳下一塊青色的瓦片立刻被他踢飛一角,拇指大小的碎片如同利箭一般朝他身側的一顆大樹射去。
“啪”的一聲,那塊碎片打斷一根手腕粗的樹枝,灌入樹枝後的一個黑衣人胸膛,黑衣人一聲不吭,如同一口破布口袋,直接從樹上墜落在地,竟是瞬間倒斃。
與此同時,從四面八方同時飛出六個黑衣人,都是武功不弱的高手,將要離團團圍住。
原來,方纔就在要離即將出手的一瞬間,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氣機已經被人鎖定,爲了不暴露自己打草驚蛇,他纔不得不按下殺心,放棄了這次絕好的刺殺機會。
“你們這些狗皮膏藥,跟了我大半個月,是覺得我殺的人還不夠多麼?”
要離冷眼望着幾個黑衣人,皺眉道。
想要同時幹掉徐銳與劉異就必須趁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下手,否則另外一人定會有所防備,動起手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這條件雖然苛刻,但對要離來說還算不上棘手,之所以拖了這麼久,就是因爲只要自己一露頭,這些狗皮膏藥一樣的傢伙便會來找他的麻煩。
現在他有些後悔,當初實在不應該爲了幾兩銀子捅了那個黑店的馬蜂窩,倒不是害怕,只是他身負重任,老被糾纏着實有些心煩。
“小子,你殺了我們這麼多人,今晚定要你以血還血!”
領頭的黑衣人咬牙切齒道。
要離冷笑一聲:“之前的那些人也都是你這樣說的,最後流乾血的卻是他們自己。”
話音一落,要離突然身形一動,宛若鬼魅一般飄飛而上,竟是瞬間橫跨數丈,來到說話的那個黑衣人面前。
他雙目之中沒有絲毫情緒,宛若一個殺人機器,右手成爪,徑直朝他咽喉爪去。
黑衣人瞳孔一縮,手中長劍一抖,“噌”的一聲,陰冷的劍鋒立刻出鞘,狠狠削向要離手腕,速度快若閃電。
要離冷哼一聲,右手目標不變,左手卻好似從虛空中突然伸出,屈指一彈,正好點在劍尖之上。
劍身上發出一聲脆響,黑衣人頓時只覺一股巨力傳來,頓時虎口一麻,長劍竟脫手飛出。
換了其他人,這一下定是必死無疑,但黑衣人的武功已接近一流,尤其速度奇快無比,在電光火石之間他強行後撤一步,頷首縮喉嚨,險之又險地避過致命一擊。
然而這一爪雖沒有擊中黑衣人要害,卻狠狠打在他的鎖骨之上,頓時響起一陣恐怖的骨裂之聲,黑衣人忍住劇痛,藉着他的掌力向後飛去,勉強逃過了一命。
一擊不中,要離眉頭一皺,正想跟上將他解決,但其他黑衣人已然殺至,六柄長劍猶如毒蛇吐信,生生將他逼退。
“找死!”
要離目光一凝,冷哼一聲。
這時恰好有一柄長劍朝他刺來,要離後撤一步,輕巧地躲過劍鋒,同時右手食指點在握劍之人的手背上,立刻如鐵鎬鑿冰,戳出一個血洞。
握劍之人悶哼一聲,長劍從他手中滑落,要離伸手一抓,便將那柄長劍握在了自己手中。
要離手腕一抖,長劍立刻挽出一朵劍花,在漆黑的夜空之中有若月光一般大開大合,附近的三個黑衣人躲閃不及,立刻便是身首分離,三股血柱高高噴涌。
眼見此景,在場之人心中一寒,但要離沒有給他們絲毫喘息之機,他足尖在屋頂輕輕一點,身體已經如利箭一般,貼着房頂竄了出去直奔剩下的兩人而去。
那兩人頓時大驚失色,急忙回劍護住身體,但要離手中長劍奇快無比,只是看似隨意地橫劍一斬,便將那兩人連人帶劍切成了兩截。
頃刻之間,六個黑衣人便只剩下身受重傷的領頭之人,此時他也已經是滿眼驚駭之色,哪還有心再戰?立刻轉身向後逃去。
“壞了我的事還想活命,天下哪有這般便宜之事?”
要離冷笑一聲,回身一甩,手中長劍頓時猶如一條銀龍脫手飛出,呼嘯着直刺那人後背,這一招又快又猛,以黑衣人的武功就算沒有受傷也很難避過,眼下更是毫無生機。
要離甩出長劍之後看也不看,就要轉身走人,他現在很忙,實在沒心情跟這羣狗皮膏藥浪費時間。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突然心頭一動,感覺有一股強悍的氣息從天而降。
他猛地回頭,只見一個女子飛身而下,手中長劍狠狠劈在他甩出的那柄劍上。
要離甩出的那一劍的勁道很強,放一接觸便在女子的劍上崩出一個裂口,但女子雙手持劍,銀牙緊咬,一出手便用盡全力,終究還是“當”的一聲將那一劍劈開,救下了同伴。
要離眉頭一皺,朝女子仔細看去,只見她大約二十出頭,一襲白衣,面容嬌媚,一對鳳眼頗有俾睨之意,薄薄的嘴脣稍顯幾分刻薄,像是個被慣壞的大小姐。
女子單手持劍,冷冷望着要離,眼神裡又驚又怒。
“你殺人時用的是南朝武聖蕭瑾瑜的雪諫寒刀,最後擲劍這一招是西樑武聖,九靈槍聖王思明的墜龍截,客棧之中又用了南越鬼祖司徒遠的無極鬼手。你竟身兼三位武聖之長,究竟是什麼人?”
沒想到她竟一開口便點破了要離的武功路數,着實令要離有些意外。
不過只是一瞬,要離便又重新平靜下來,他沒有回答女子的問題,反而淡淡警告。
“我知道你們身份不一般,不過別再來惹我,否則休怪我下手無情。”
說完,他便打算轉身離開。
“站住!”
女子嬌斥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要離腳步微微一頓,冷笑道:“破例跟你多說一句,只是覺得殺人太麻煩,想要我回答問題,你配嗎?”
“你!”
女子出身名門,後臺很硬,從小又是嬌生慣養,之前見要離態度傲慢本就窩火,此刻再聽他如此藐視自己當即大怒,一雙纖纖素手握緊了寶劍,眼看就要出招。
要離瞟了她一眼,冷笑一聲,女子頓時感覺渾身被一股氣機鎖定,好似被毒蛇死死盯住的兔子,後背上瞬間出了一層冷汗。
“該說的已經說完了,但願你們好自爲之,要是繼續糾纏不放,我不介意多送你們幾具屍體!”
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警告,要離最後看了劉府一眼,自言自語道:“徐銳,你們的運氣不會永遠那麼好,走着瞧。”
說完,他足尖輕輕點地,身體凌空飛入夜色之中,在幾處屋頂上忽閃幾下便消失無蹤。
直到要離離開,女子才覺身上壓力驟然一鬆,整個人頓時癱軟下來。
她沒想到要離竟明明看着比自己還小几歲,卻厲害到這等地步,光憑氣機便能讓自己心神受迫,不敢出手。
女子一向自視甚高,這樣的事實叫她如何能夠欣然接受?
她又羞又怒,雙手杵着長劍,不讓身體倒下,咬牙切齒地望着要離消失的方向,恨恨道:“狗賊,你敢這般辱我,我定要將你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