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欣喜若狂來形容丁啓睿,一點都不爲過。
爲了能夠將漕糧運送到徐州去,丁啓睿煞費苦心,其實他根本就不想進攻流寇張獻忠部,說的直白一些,如果能夠通過某種交易的方式,將漕糧運送到北方去,丁啓睿甚至願意直接與張獻忠達成某種不可告人的協議。
誰都不願意廝殺,廝殺就是要死人的,而且作戰要消耗大量的錢糧,朝廷和戶部是不會拿出來錢糧的,都是南京戶部與漕運總督府拿出來,對於張國維和丁啓睿來說,這是巨大的壓力,所以能夠避免作戰就是最好的。
斥候送來的文書擺在桌案上面,有關流寇的任何行動,丁啓睿都是無比關心的,爲此他甚至派遣了數百名斥候,不惜一切代價,前往邳州、宿遷和沭陽等地偵查。
京營副總兵率領先頭部隊攻陷了沭陽,隨即擺出了進攻邳州的態勢,登萊新軍即將進攻邳州的消息也傳出去了,展現出來的局勢就是要全面圍剿流寇,張獻忠果然有動作了,邳州和宿遷漕運碼頭的流寇軍士數量明顯減少,絕大部分的流寇都進入城池去固守了。
這是丁啓睿期盼達到的最佳效果,不需要大規模的廝殺,就可以將漕糧運送到北方去。
接下來的部署至關重要,不能夠出現絲毫的差錯,漕船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通過宿遷和邳州,決不能遭遇到流寇的攻擊,否則損失兩百多艘漕船和漕糧,丁啓睿就揹負了天大的罪名,不用皇上和朝廷動手,自行就可以了斷。
至於說將漕糧運送到徐州之後,如何能夠返回淮安府城,丁啓睿倒不是特別的着急,如果說張獻忠知道上當了,固守邳州和宿遷,丁啓睿會將漕船和戰船留在徐州,率領大軍繞道鳳陽,進入淮安府城,而京營副總兵率領的先頭部隊,則選擇從安東的方向撤往淮安。
兩百多艘漕糧運送到北方去,能夠全面緩解北直隸糧食緊張的局面。
漕運副總兵進入廂房的時候,丁啓睿臉上依舊帶着興奮的神情。
“張獻忠麾下的流寇,幾乎都進入城池固守了,運河基本暢通,接下來我們需要一鼓作氣,將所有的漕糧運送到徐州去。。。”
丁啓睿說的很直接,絲毫沒有拐彎抹角。
說到這裡的時候,丁啓睿的手指向了桌案上面的地圖。
“泗陽距離宿遷一百四十里的水路,宿遷距離邳州一百二十里的水路,漕船從泗陽出發,需要行駛二百六十里地,才能夠經過邳州,擺脫流寇的進攻,按照漕船平日裡的運行速度,兩百六十里地,至少需要五天到六天左右的時間,不過現在的形勢不一樣,所有的漕船,務必在三天時間之內,經過宿遷和邳州,做到這一點,只能夠晝夜行船。”
“爲了讓漕船儘快的通過宿遷和邳州,我決定了,由一百艘戰船護送漕船通過宿遷和邳州,這樣加起來一共是三百艘船隻,行船的速度肯定要快一些。”
“三十艘戰船行駛在最前面,七十艘戰船押後,兩百艘漕船在中間,務必要保證漕船的安全,戰船上面所有的火炮,已經詳細檢查過了,必要的時候,就用火炮迎擊阻攔的流寇。”
。。。
丁啓睿說完之後,漕運副總兵開口了。
“大人,一百艘戰船,最多能夠承載一萬名軍士,其餘兩百艘漕船,能夠承載五千左右的軍士,還有一萬五千軍士,是不是留守在泗州,防止張獻忠朝着泗陽的方向進攻。。。”
丁啓睿微微的搖頭。
“不然,泗陽留下五十艘戰船足夠了,其餘的一百五十艘戰船,全部回到淮安去,我們必須要防止張獻忠突然進攻淮安府城,還有,泗陽留下五千軍士足夠了,其餘軍士跟隨戰船回到淮安府城去,張獻忠部如果想要攻打泗陽,由他去,拿下泗陽對於我們沒有多大的損失,我們主要還是要護衛淮安府城。”
丁啓睿說完之後,漕運副總兵的臉色微微的變化,這樣的部署,明顯就是不想與流寇交戰,只要將漕糧運送到徐州去,就完成了整體的部署,而且這裡面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京營副總兵率領的一萬五千先頭部隊,將處於巨大的危險之中,張獻忠一旦明白上當了,第一個選擇就是直撲沭陽。
整個運送漕糧的過程,僅僅三天左右的時間,等到漕船過了邳州,京營副總兵率領的先頭部隊,是不是回到了沭陽,還需要打一個問號,一旦漕船過了邳州,張獻忠就能夠明白一切,到了那個時候,京營副總兵率領的先頭部隊,如果不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撤往安東,被張獻忠部包圍,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這樣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略微猶豫了一下,漕運副總兵開口了。
“大人,下官覺得,漕船從泗陽出發的時候,還是要派遣斥候,火速趕赴沭陽,告知先頭部隊消息,讓他們迅速朝着安東的方向撤離,若是他們被流寇包圍,後果難以想象啊。。。”
丁啓睿略微的思索了一下,很快明白其中道理。
“嗯,你說的是,那就派遣斥候,火速趕赴沭陽,告知先頭部隊,要求他們三日之後,迅速朝着安東的方向撤離,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淮安府城去。。。”
。。。
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
泗陽碼頭已經開始動起來了,被精心挑選出來的一百艘戰船,以及兩百艘漕船,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碼頭上,漕運副總兵抱拳對着丁啓睿開口,話語很是決絕。
“大人,押送漕糧前往徐州,就是下官的職責,大人需要回到淮安府城,統籌協調,如果大人押送漕船前往徐州,一旦淮安府城遭遇到危機,下官無法應對。。。”
丁啓睿看着漕運副總兵,臉上露出了笑容。
“不用多說,我已經做出了安排,這一批漕糧,務必運送到北方去,以解決北直隸的危機,如果漕糧不能夠運送過去,你我都要遭受到朝廷的懲戒,我們安排部署這麼長的時間,消耗了大量的錢財,就是要將漕糧運送出去,所以這一次,我去押送這些漕糧,至於說淮安府城的防禦事宜,我已經做好了安排部署。。。”
副總兵的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神情,讓他留守泗陽,安全很多,押送漕糧的三天時間裡面,危險重重,而且漕船夜裡不會停留,在船上也無法好好的歇息。
從內心來說,副總兵不想押送漕船前往徐州,路上稍有不慎,小命就保不住了,不過丁啓睿親自押送漕船,他這個漕運副總兵,總要表明態度。
再次抱拳準備開口的時候,丁啓睿已經擡起手來了。
“好了,我馬上就出發了,泗陽和淮安府城,就交給你了,一定要防止張獻忠狗急跳牆,如果流寇全部壓過來,你可以放棄泗陽,迅速回到淮安府城,你記住,傾盡全力,也要保住淮安府城,保住漕運總督府。。。”
丁啓睿上船的時候,漕運副總兵一直都在岸邊守着,一直到船隊全部出發,他才轉身回到碼頭旁邊的臨時中軍帳。
命令也在這一刻下達,駐紮在泗陽碼頭的一萬五千軍士,以及兩百艘戰船,明日天亮之後,依次出發前往淮安府城,至於說泗陽,不需要留下軍士抵禦了。
漕運副總兵完全放棄了泗陽,他可不會留下五千軍士駐守泗陽,若是張獻忠率領數十萬流寇撲過來,五千軍士一個都不要想着活命,再說了,丁啓睿也沒有打算守衛泗陽,如此的情況之下,軍士和戰船還不如馬上撤離,回到淮安府城去。
當然,漕運副總兵還是知道輕重的,他會首先將一萬五千軍士撤往淮安府城,這些軍士從陸路出發,至於說泗陽碼頭,會留下大量的戰船,擺擺樣子,等一兩天的時間之後,全數撤到淮安府城的漕運碼頭去。
。。。
沭陽,京營副總兵壓根就沒有領兵出擊,他僅僅派遣了兩千軍士,佯裝朝着邳州的方向行軍,這些軍士全部都是騎兵,行軍的速度很快。
丁啓睿派遣的斥候還沒有抵達沭陽的時候,京營副總兵就下達了撤離沭陽、朝着安東方向行軍的命令。
京營副總兵絕不會死守沭陽,幾天的時間過去,他已經明白了丁啓睿的安排部署,應該說丁啓睿壓根沒有準備與流寇張獻忠作戰,再說了,登萊新軍根本就不會出動,這就意味着,京營副總兵率領的一萬多先頭部隊,處於巨大的危險之中,如果張獻忠徹底明白過來,率領流寇撲向沭陽,京營副總兵以及麾下的先頭部隊,將處於隨時可能被徹底殲滅的危險之中。
如此情況之下,京營副總兵絕不可能鎮守沭陽。
準備撤離命令下達一天之後,丁啓睿派遣的斥候抵達了沭陽。
看見了丁啓睿的命令,京營副總兵絲毫不耽誤時間,命令所有軍士撤離沭陽,至於說大軍撤離沭陽的消息是不是會泄露出去,他已經不關心那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