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你在尋找同伴嗎?”同意小狐狸加入的幾天後,吃過午飯,我靠在湖邊的柳樹上懶懶的伸個懶腰,好奇的問柳聽風。
“恩,是這樣沒錯。”他點頭,一點隱瞞的意思都沒有,直接了當的回答道。
“找同伴做什麼?”我撐着下顎道。
“這裡,雖然是人間地獄,”他手裡抓着一片柳樹葉子,不住的試圖從樹上扯下它,卻又在力道臨界的地方停下,讓葉子得以繼續留在柳條上,“但是,還是會有人自發組織在一起,因爲,這樣活下去或是搶到別人的食物的機會相對就要多一些。”
“那之前你沒想過要加入別人的組織嗎?”應該,有比他還要前面進來,已經成氣候的孩子團體吧,“加入比自己組建一個要方便的多吧,而且以你的能力,就算後加入,也可以讓其他孩子聽命於你。”換句話說,就是奪權很容易。
“有,”他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在微笑,“纔剛被扔進來的時候,加入過一個……”
“然後呢?”我更是好奇,難道,被他全滅了?
他上勾的脣漸漸轉爲諷刺,“他們不過是想騙纔來的我當時手上的食物和水而已。”
“那你被他們騙了嗎?”我聽得熱血沸騰,能欺騙以後名揚天下的暗夜之主,也是功德無量的一件事啊!
他笑得溫柔,“怎麼會,我得到我想要的關於這裡所有的資料,而他們得到他們想要的,明明是件互利的事。”
“他們想得到的?是什麼?”我不解。
柳聽風手猛地用力,那片柳葉終於被他扯了下來,落入他手中,“不會死亡,不會飢餓。”
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不由得有些想苦笑,死都死了,當然不會再死一次了,當然也不會再餓了。
“那你爲何還要尋找同伴?不失望嗎?”我岔開話題。
“那不一樣,”他捧起蠻力扯下來的那片葉子,像是捧着什麼珍寶一般,“我要尋找的,是同伴。”
“爲了什麼?還是那句話,爲了活下去嗎?還是,像你和小狐狸說的,爲了要出去,總有那麼一天,只要你夠強,不管是心還是身體。”
“也不僅僅是,”他看着葉子有些發呆,“那次你問過我之後,我就一直在想,我到底想要的是什麼,或許,是一種歸屬感吧,讓我能產生這種感覺的東西。”
我嘴角使勁抽了抽,無力的以手撫額,“拜託,小鬼,你才五歲好不好?不要用這種態度說這種老氣橫秋的話。”
“呵呵,”他笑,不以爲意,終於不再爲我叫他小鬼而跳起來,“每個人都會有這種東西,”他用一雙黝黑的眼睛看着我,裡面的東西,漸漸晦澀難懂,“就像吉祥姐,你不屬於這裡,早晚會從這裡出去的。”
我直起腰,挪到他面前蹲下,平視着他的眼睛,“其實到了現在,我忽然不知道我這樣肆意的介入你們的生活,到底對不對,你說得對,我不屬於這裡,所以,我早晚會離開,但是這樣留下你們……”
“太心軟了。”他隨手將手中的葉子一扔,剛剛似乎還視若珍寶的東西現在被他看得一錢不值,“吉祥姐看來很強,其實,太心軟了,所以,使你整個人都顯得軟弱。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適合這裡。”
“我……”忽然之間,無言,不知爲何,只是想要道歉,“對不起……”
“沒關係,”他搖頭,站直了身子,其實比我蹲着還要高一點,“吉祥姐就是吉祥姐,會偷偷的爲我們蓋上自己的衣服,會唱歌哄我們睡覺的吉祥姐,心軟一點沒關係,下不了手也沒關係,反正我和……你叫的小狐狸會動手,你要離開也可以,只是,”他小小的手放在我的臉上,很溫暖,“千萬不要說後悔介入我們的生活,後悔認識我們,好不好?”
柳聽風我見過很多樣子的,溫柔的、冷酷的、黑暗的、高貴的……
小鬼的樣子我也是見過許多的,狠厲的、諷刺的、高興的、倔強的……
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一次,他用比水還溫柔的眼神,比風還輕的聲音,幾乎是卑微的懇求的態度,來述說一件事。
我眼眶一熱,一把將他摟入懷中,聲音沙啞着,“爲什麼?你明明就已經說過了,其實,我很弱的,比其你們來說的,而且,還一定會拋棄下你們。”
小小的孩子,抱在手裡才那麼一點點小的感覺,柔軟而又脆弱。
被我抱住,他身體一僵,下一刻,他伸出手來,回抱住我,“沒關係的,只要你是吉祥姐,所以,不要緊。你給我們的,雖然是軟弱又沒用的東西,但是,還是會讓已經習慣生活在地獄的我們留戀的溫暖。”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即使是,一放手……就會消失的溫暖。”
心底軟軟的,酸酸的,有什麼溫暖而殘酷的東西一直溢出來,我就這麼一直,抱着小小的柳聽風,好久都沒有放手。
半個月後,這附近的地形我已經熟悉得差不多,偶爾也碰到過其他來搶東西的孩子,我也不出手,看着兩個小鬼怎麼應付。自從聽柳聽風說過他也在尋找同伴後,我一直在猜測這裡的哪些人以後會成爲暗夜的人。對此,我也曾好奇的問過他。他很不屑的給了我一個白眼,說,他也不是什麼人都要,至少要有天資的,比如小狐狸。
兩個小鬼到這個時候,基本的入門功夫已經學得差不多,實在看得我羨慕,想當年,我光是基礎就練了整整半年啊,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所以,我決定帶兩個小鬼到遠一點的地方轉轉,據說,這個地方也有一些比較有勢力的團體,能弄到比較好的食物和水——鹽啊鹽,我現在才知道,你是多麼重要。如果上天給我從來一次的機會,我一定會對白寒說:你爲白律準備的給我的聘禮中,請一定加上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