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飄散,漫天銀光,映得下方一片雪白。
微風搖盪,秋風微寒,獵龍神獸飛馳而過,搗擾萬朵流雲,如同驚濤駭浪在翻涌。
薩鷗端坐在小白背上,心情無比複雜。兄弟們現在怎麼樣了?倖存的人傷勢如何?是否還能找到更多活着的人?馬休爾和他的幾十位安格瑪爾勇士,能否奇蹟般的衝出包圍。。。。。
自己離開的時候,公會壯大了起來,又是在自己離開的時候,公會一敗塗地,似乎每一次公會的重大變革,自己都無緣親歷。
當然,此時薩鷗依然沒有選擇立刻去跟兄弟們匯合,而是朝黑曜十字軍總部卡拉提亞的方向飛去。他要復仇,要找妮可算賬,一定要帶着一個交代,去見兄弟們。
薩鷗小白沒有停歇,一夜的飛行,終於盤旋在卡拉提亞上空。這座小鎮雖然依舊繁華,人潮涌動,可卻找不到一個黑曜十字軍的人,空空如也的營地裡,只剩下人去樓空,一片狼藉。
詢問了鎮上的行政長官,才得知黑曜十字軍已經將總部遷移至靜幽島。
薩鷗心中冷笑,原來一切早有安排,妮可不僅要滅了神聖守護者,還要霸佔兄弟們一手修建的家園。
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恨不得即刻飛到妮可面前,動手也好,痛斥也罷,一定要爲這一切討個說法。
薩鷗再次飛身而上,令小白全速前進,轉奔靜幽島。
黑曜十字軍的大部隊,早在一天前就已經盡數登島,島上一切設施齊備,只是簡單安置了一番,很快便駐紮下來。
薩鷗料想的沒錯,妮可這樣做,一來是靜幽島的位置的確比卡拉提亞優越很多,周圍依山傍水,易守難攻,而且距離帝都奧雷比亞斯很近;二來遷至靜幽島,更能讓妮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戰勝薩鷗的快感。
議政大廳內,端坐在薩鷗曾經的位置,妮可心情複雜,並沒有勝利者的喜悅和滿足,反而內心深處升起了一絲不忍。不知道艾爾莎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恨自己。
還有薩鷗,這一次,兩人真的再也沒法回頭,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這樣的結果,真的是自己想看到的嗎?
“會長!薩鷗來了!”一個戰士匆匆跑進來向妮可彙報。
“帶了多少人?”妮可沒有動,依然穩如泰山的坐在會長的位置上,而是他身邊的達也站起來問道。
“好像只有他自己。”戰士回答。
妮可依舊沒有說話,面色冷漠,起身朝外面走去。
一行人緊隨其後,來到岸邊。此時薩鷗以在島嶼上空盤旋,見妮可率一衆人等站在下方遙望自己,才示意小白下落。
小白與薩鷗心意相通,完全能領悟到薩鷗此刻的憤怒,當然,小白也很憤怒,於是收攏四翼,身體化作一把利劍,急速朝地面俯衝。
幾乎沒有減速,龐大的身軀轟然落在島上,整個大地彷彿都在獵龍神獸的氣勢面前不斷震顫。
所有黑曜十字軍在場的人各個劍拔弩張,雖然只是單人單騎,但沒有任何人敢掉以輕心,沒等妮可、達也下達命令,已經將薩鷗、小白團團圍住。
面對如此陣勢,薩鷗視如無物,雙眸始終怒視着妮可,臉上青筋暴起,已經看不到半點愧疚和情感,有的只是無盡的仇恨。
反倒是妮可,儘管強做鎮定,卻掩飾不住閃爍其詞的眼神,良久,終於按奈不住,率先開口道,“你是來找我報仇的?”
薩鷗並沒有搭話,還是怒目圓睜的看着妮可,彷彿要看穿這個貌若天仙,卻心如蛇蠍的女人的真面目。
見薩鷗沒有回答,妮可冷哼了一聲,“你們神聖守護者還真是每個都是硬骨頭,馬休爾寧死不屈,已經自刎身死,你又敢一個人跑來找我復仇,你們的命都那麼不值錢嗎?我當初就說過,下次見面,絕不會手下留情,今天你既然來了,也別想全身而退!”
薩鷗依舊沒有說話,從懷裡掏出當年妮可送給他的那張通海金卡,“認識這麼多年,這是你唯一送過我的東西,裡面的錢早就用完了,只不過上面還刻着你的名字,所以我一直帶在身上。”
妮可的心突然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揉了一下,眼眶微涼,彷彿有東西就要掉落。
薩鷗將金卡握在手中,稍一用力,整張卡瞬間化作擊粉。金色粉末,順着指縫流淌,微風拂過,揮灑殆盡。
“當年送我金卡的人已經死了,這個東西也就沒有意義了!”
痛!無比的痛縈繞在妮可心裡,比上一次在馬其克,薩鷗對自己出手的時候還要痛。
看着滿天飄散的金色餘微,如同一顆顆遠去的星影,在茫茫宇宙飛馳,他們的軌跡永遠朝着一個方向,絕不可能再回頭。
妮可表面聰明絕頂,天資過人,其實很幼稚,對於薩鷗的這份感情,是她唯一無法掌控,患得患失的一次經歷,她拿捏不準,又害怕失去,才導致每每走錯。
恨,其實也是無法釋懷的一種表現,究其根本,她並不知道自己的仇恨到底是爲了什麼。和薩鷗反目成仇或者致薩鷗於死地?當然不是她願意看到的結局。
盲目的復仇,讓她忽視了自己最終的目的。事到如今,親手徹底毀掉了一切,真到了兩人恩斷義絕的時候,卻感到心痛欲絕。
表面堅強的妮可,其實內心極其脆弱,在這一刻,她幾乎要在薩鷗面前放下尊嚴,哀求薩鷗原諒自己的一時衝動,可是,最終還是忍住了。
妮可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從一開始明明就是你錯了,現在居然還敢向我興師問罪。。。”
“夠了!”薩鷗一聲怒吼,打斷了妮可的話。
“不要在跟我狡辯,不要再跟我無理取鬧,你已經沒有資格了。你我之間無非是一場誤會,這一切還不是源於你的任性,隨便拿別人的生命開玩笑嗎!這麼久以來,不管你怎麼肆意妄爲,我從不與你計較,因爲我始終顧忌我們曾經是朋友,一起經歷了很多,你也曾經屢次出手相助。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今天居然能屠殺我公會近萬兄弟的生命,就爲了向我報兒女私仇!如果你真的那麼恨我,爲什麼不來找我,爲什麼不直接把我殺了,爲什麼要連累我的兄弟們?”
妮可啞口無言,眼淚再也控制不住,順着白皙的臉頰滑落,悔不當初,卻爲時已晚。
“你不是恨我嗎?你不是想至我於死地嗎?我就站在你面前,來啊!殺了我,解你心頭之恨啊!”薩鷗幾乎撕心裂肺的咆哮着。
現場一片沉寂,所有人都被薩鷗的話動容,其實黑曜十字軍原本就和神聖守護者無冤無仇,即便立場不同,也不至於大開殺戒。大家心知肚明,這一切的根源,無非是妮可的私心。
“怎麼不動手了?不找我報仇了?你不報仇,我卻要找你報仇,我薩鷗今天在此立誓,與妮可恩斷義絕。此生不爲你屠戮的兄弟們報仇,我誓不爲人!”
薩鷗的話,對妮可來說猶如晴天霹靂,頓時讓妮可萬念俱灰,最後的一絲悔意也戛然而止。
在所有人都沒察覺的時候,默默釋放了一魔法,微風拂過臉頰,將眼角的淚水吹乾,妮可恢復了從容鎮定,“我看也別此生了,我們今天就在這做個了斷吧!”
知道已別無選擇的妮可,高舉雙手,強忍着眼淚怒視薩鷗,口中默唸咒語。
立刻,在她頭頂出現了一個圓形法球,並且還在不停的增大,周圍不斷髮出一陣陣電閃雷鳴,震耳欲聾。
隨着法杖指向薩鷗,一道紫藍色光芒從法球中乍現,直奔薩鷗轟來。
薩鷗心意一動,體表紅色流光閃爍,血飲戰甲附體,幾乎在同一時刻,薩鷗身形轉動,躲過紫藍色光芒的衝擊,雙腳齊動,騰空而起,高舉的右手閃過一抹驚豔的紅色光芒,戡延聖劍已現。
數十米長的紅色巨型劍影憑空乍現,以強橫過妮可魔法百倍的氣勢轟然而下。
妮可的瞳孔收縮,在薩鷗這一劍轟向自己的時候,她分明感到自己面前就是一片大海,這海中巨浪正從遠處裹挾着風雷之勢,席捲天地的威懾,如狂濤駭浪而來。
妮可當即橫握太陽法杖,升起一道金色光芒,好似朝陽剛剛露出海平面的那一縷霞光,與薩鷗的巨型劍影應聲碰撞。
“砰!”兩顆星球碰撞一般的巨大音爆傳來,頓時讓人們眼前閃過一片白茫,那光芒可與日月爭輝,與天地同在。
激盪過後萬物俱灰,只剩下周圍魔法師們釋放防禦魔法庇護下的戰士們。
妮可雖然魏然自立,雙手卻難以控制的顫抖着,指縫中滲出了鮮血。
達也在一旁,感受到了薩鷗的這一劍威力之強大已達到令人無法企及的程度,心中自愧不如。當即向身後的十幾位魔法師使了個眼色。
黑曜十字軍魔法師團同時吟唱,一張張魔法矩陣在空中浮現。
薩鷗依然不慌不忙,雙腿微曲縱身一躍就是數十米高,隨即用巨劍猛的插向地面。
“轟!”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強猛的氣波以劍爲中心,帶着滾滾塵埃,向四周迅速擴散,將周圍正在施法的魔法師全部震倒在地,就連妮可和達也也向後倒退了幾步。
一擊之後,揚起的塵土逐漸消失,只剩下半蹲在地上,雙手緊握聖劍,劍尖深深插入地面的薩鷗。
起身拔劍,薩鷗用劍環指衆人,語氣冰冷道,“今天在場的這些人,你們都是劊子手,記住,一定要給我好好的活着,等我來找你們血債血償!”說完,一躍而起,座上小白飛向遠方。
望着薩鷗遠去的背影,妮可五味雜陳,不願在讓其他人看到她心碎的眼淚,拂袖而去。
達也同樣心裡不是滋味,於情於理,對神聖守護者都有虧欠,而且,今天的一切,也不是他加入黑曜十字軍的初衷,更讓達也沒想到的是,今日的薩鷗,有了聖劍以後,竟然強大到如此程度,妮可連同黑曜十字軍所有魔法師,都沒能傷他分毫。
離開靜幽島,薩鷗才沿路飛回,與米羅等人匯合。
五千人的隊伍,還有多頭巨龍,想找到並不是難事,憑藉小白對巨龍氣息的敏銳,很快發現了大部隊的蹤跡。
遠遠的,銀翼便發現了小白巨大的身軀正朝着自己的方向飛來。
小白在隊伍附近降落,薩鷗翻身而下,緩步走向衆人。
原本的威武之師,如今一個個傷痕累累,滿面瘡疾,薩鷗心中一陣酸楚。
“對不起,我來遲了。”不知道用什麼語言形容此時的心情,沉默了良久,才說出一句道歉的話。
米羅擺擺手,“怎麼能怪你,你也是爲公會找條出路。只怪我們太年輕,終究算計不過老辣的阿凱亞,還是晚了一步。”
銀翼耿直,之前一直控制着情緒,見薩鷗來了,終於可以卸下包袱,嚎啕大哭起來,“七八千兄弟,就這樣慘死,是我無能,沒能指揮好隊伍,才導致了這樣的慘敗!”
銀翼一哭,所有人都跟着哭了起來,這些鐵骨錚錚的漢子,向來流血不流淚,今天竟然能集體放聲痛哭,可見這一次的慘痛經歷,對大家的打擊有多大。
“我們剛得到消息,馬休爾也戰死了,當初他跟着我一起離開聖域,本想闖出一片天地,讓世人知道我們聖域勇士是何等的英雄,卻不想,壯志未酬身先死!”諾伊爾一邊拭去臉上的淚水,一邊說着。
米羅低頭不語,目光始終落在昏迷不醒的艾爾莎身上。恨,此刻代替了米羅一切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