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一個清爽的早上,草臺得不能再草臺的大雞公國政府,兩位執政官和十六位元老,還有李有財,秦大鬍子,徐無雙,一齊匯聚在媽祖娘娘廟,聽取張旭出使臨安之行的報告。另外,樓香兒也被張旭拉過來,一齊分析這次出使失敗的原因。
聽完了張旭的行程報告,樓香兒噗哧一聲,忍不住笑了。但是陳宗德,趙國興和其他的那些族長元老們也許是關心則亂,卻沒心情笑出來。陳宗德皺眉說道:“唉,小後生,你怎麼不多點耐心,在那裡多等幾日,說不定那些朝中大人們就閒下來,就會安排你學習禮儀,覲見皇帝的。”
這時,樓香兒收斂笑容,說道:“各位族長,能不能讓小女子插一句話。”
陳宗德擡眼看了她一眼,說道:“張後生帶你過來,就是來讓說話,什麼話,說吧。”
樓香兒鎮定了一下心神,說道:“其實,張公子在臨安再等下去,也沒什麼用,臨安朝廷永遠不會接見他了。在那裡等下去,說不定,有一天就會被抓進牢裡去。”
張旭這時說道:“我總覺得這次出使有那兒不對勁,但又說不出是那兒不對,那你說,爲什麼他們要抓我?”
樓香兒說道:“其實很簡單,只因你是漢人,這雞籠上上下下也都是漢人。”
所有的人吃了一驚,問道:“爲什麼?只因我們都是漢人?這是什麼道理?”
樓香兒說道:“你們原來想着在這兒建立一個國家,然後以藩幫蠻夷之國,向宋室朝廷稱臣納貢,奉宋室爲正統,請求爲藩屬,以示馴服,以免宋室朝廷沒完沒了地來攻打雞籠。這雖然不算什麼好計策,但本來也是可行的,可是你們後來卻又弄巧成拙了。現在宋廷上下,肯定是把這雞籠,當作是叛亂謀反之地,只要他騰出手來,必定是要重兵來剿的。”
張旭問道:“爲什麼?哪裡出差錯了?”
樓香兒嘆了口氣,說道:“自秦始始皇掃平六國,統一天下之後,一般情況下,中原漢人就都信奉天無二日,國無二君了。中原漢人地區,漢人之中都不允許有兩個國家存在了。如果有兩個國家出現,必然會有你死我活的戰亂髮生,直到其中一個被滅。而你們弄得這個什麼大雞公國,卻從上到下,都是漢人。當然爲宋室所不容了。本來你們在他眼裡只不過是一夥流落海外的逃民和海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可是現在,你們居然在此進行所謂的立國了。宋室朝廷自然認爲你你們卻蹬鼻子上臉,掃了他的顏面了,當然是絕不會承認,收你們爲藩屬了。現在朝廷被北伐之事拖住了手腳,沒有精力來剿滅你們,纔不理會你們。但是等他北方事了,或告一段落,就會騰出精力來對付你們了。”
陳宗德驚了一下,問道:“你是說,因爲我們這兒上上下下都是漢人,所以臨安朝廷是絕不會接受,承認我們爲藩屬國?”
樓香兒點頭道:“不錯。”
張旭問道:“那我剛到明州的時候,那個明州知府還對我挺客氣的,只是不明白到了臨安之後,臨安的那些官員對那麼冷漠幹什麼?”
樓香兒說道:“那是因爲你剛纔明州時,那邊還不知道你的來歷,所以對你客氣。但是你在路上耽擱了十天,臨安肯定已經收到了福州戰報的消息。也肯定知道了你的底,所以纔對你那樣。幸好,自宋立國以來,對外藩來使,通常都是來者不拒,去者不追政策,方纔讓你又逃回來,否則你此刻,肯定就在臨安的大牢裡。”
張旭驚出了一身冷汗,問道:“那你剛纔爲什麼說我那主意本來也是可行的?”
樓香兒說道:“是啊。如果你們找一個本地土人酋長,來當國王,再讓那個國王派自己的族人來當使臣,或許就能成功。還有啊,這國號面前大字也是不能亂加的。東瀛,那個國家在自家內部,是自稱大和的,但是他遞給宋朝的國書裡面,一向都老老實實地寫着倭國。高麗在內部也是自稱大高麗的,但是遞給宋的國書,向來也只稱高麗。還有南面,安南,在自家內部也是自稱大越的,但遞給宋室的國書,也只是自稱安南。國號前面加大,也是中原正統人士認爲獨享的權利。除非,你有足夠的實力,讓對方奈何不了你。比如金,可以在給大宋的國書裡面,加上大字,自稱大金,但臨安許多士大夫看到,也是會心生恥辱之感。你們居然自稱大雞公國,自然讓宋庭感到不悅了,認爲你狂妄了。”
其他一些族長氣憤道:“憑什麼?憑什麼我們要讓一個土人來當國王,讓他騎在我們頭上?”
樓香兒道:“沒有憑什麼。只因爲中原向認爲全天下的漢人只能奉行一個漢人正統國度,若有漢人另立一國,那就是叛逆亂黨,那些正統王朝就要剿滅。但是若是土人當王立國,那就是外族,外族立國,只要對中原正統恭馴,那就不要緊。對他們上表臣服,求爲藩屬,他們會很高興。有時候,萬里之外的一個商人,冒充彼國使臣,前來冒貢,即使朝廷上下心知肚明,也不說破,好增加朝廷顏面。”
張旭問道:“那你的意思是,本來我們讓一個土人來當國王,其實也完全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把實權掌在自己的手裡,也是一樣,無所謂什麼讓土人騎在頭上的事。但現在,只能是與宋室朝廷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樓香兒點頭道:“是。當然,這也只是我一個小女子的猜測。至於到底是不是,我也不是臨安朝廷的公卿大人們,也不可能知道他們的想法。”
趙國興氣急敗壞地說道:“那你既然知道,爲什麼不早說?”
樓香兒道:“你們當時又沒問我。我說得上話嗎?說給誰聽?你們一夥族長在這兒開了一次會,就決定立國了,別人根本都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從來沒聽說過有這麼立國的,如此草率,簡直不可思議。小孩過家家麼?”
張旭尷尬地笑道:“我們不是過家家啊。我們很認真嚴肅地開了一天的會,討論了許多方面的細節,方纔決定的。”
樓香兒忍不住嗤笑道:“一天,好長的時間哦?你可要知道。在中原,不要說開國,就算是一個皇帝登基,光禮儀籌備就得一個月的時間呢。你們這還不是兒戲?”
陳宗德和趙國興,以及其他一些族長,都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趙國興怒瞪着張旭怒道:“看你這小後生,出的什麼破主意。本來我們還是好好的,可以在這兒安居樂業下去的。現在好了,朝廷一打過來,別人不說,我們這些帶頭的人,肯定是跑不了。會死得很慘了。”
陳宗德替張旭解圍道:“趙國興,你把氣出在張後生頭上幹嗎?這本來確實是一個好主意嗎?只是後來我們都不懂,才壞事了,怎麼能怪他?”
趙國興還要咆哮:“你……”
張旭站起來說道:“趙大叔,各位族長,你們都不要急。其實,我們還遠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還有機會的。”
趙國興一聽,便停下來,問道:“你是說,我們還有機會成爲宋的藩屬?”
張旭搖頭道:“不是。我是說我們有打敗南宋來犯大軍,生存下去的機會。”
衆族長驚道:“啊,還要打,那我們要打到什麼時候?”
張旭說道:“放心好了。福建路泉州水師主力被我們消滅了。要恢復元氣,需要一段時間的。宋廷要來打我們,只能用水師。而組建出動水師是很費錢的。而宋廷現在正被北方戰事纏着,至少要兩三年的時間,抽不開身。同時,他北伐肯定會失敗的。倒時候宋廷肯定會傷筋動骨,元氣大傷。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趙國興說道:“大宋國境內那麼多人,聽說大概有五六千萬人。就算元氣大傷,也不是我們一個小小雞籠所能抗衡的。”
張旭說道:“確實。就算宋朝元氣大傷之後,也不是我們所能夠抗衡的。但是宋朝要應付的絕不只有我們一個。他北面有大金,這始終是他第一的強橫大敵,他主要的精力,恐怕仍然要用在應付大金上。其次,西北的西夏,也牽扯了很多精力。還有西面的吐藩,西南的大理,南面的安南,宋也是要分兵駐守應付的。因此,就算和北方議和停戰,南宋朝廷能夠用來對付我們的人力財力物力也是非常有限的。而且還要從海上來,那力量就更加有限了。但是我們卻有至少兩到三年的時間進行準備。機會大得很。”
趙國興說道:“兩到三年準備?我們有什麼可以準備的?你能有什麼辦法,兩到三年準備後,能夠對付得了南宋的水師大軍?”
張旭說道:“有,當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