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如勾,薄雲籠罩,輝映着整座羣山都好似蒙上了一層薄紗,朦朦朧朧,猶如下了一場濃霧一般。
山崗寂靜無聲了無人煙,連蟲鳴鳥叫之聲都歸寂在了黑暗中。突然,在崎嶇的山間小路上,一個瘦小的身影穿梭在山林之中,順着一條若隱若現的淺白色羊腸小道,深一腳淺一腳曲曲折折地向前緩慢行進。
他走的氣虛乏累,也不曾注意到身後距離他幾米處,楚千侯帶着辛鬼兩個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
自從樂府出來,楚千侯就一直尾隨着這位通風報信的小**,出了武城一直深入了深山中。這位小**的警惕性實在是弱得可以,楚千侯就大搖大擺地跟在身後四五米處都沒有被發現。
不過也害苦了辛鬼這個大塊頭,本就魁梧的他又扛着一把大鍘刀,大竊賊所擅長的跟蹤定位他又一竅不通,爲了跟在小**的身後不想被發現,只得儘量收縮起自己的身子,跟只特大型號的鵪鶉似的。
“大人,咱們躲躲閃閃的跟做賊似的多不好,直接綁了他多好,威逼利誘問出地址來,我們也可以直接殺入山中,興許這段時間早就凱旋而歸了。”辛鬼很惱氣的小聲說道。
楚千侯自然知道他的苦衷,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笑道:“辛鬼,你這猛將有空得多動動腦筋啊,我們直接綁了他是容易,但是這羣山中可不止這一處楚兵的盤踞地點,若是這小**耍滑頭,把咱倆領到了有上千人的大山頭中,咱倆再想向外突圍可就難了。所以,謹慎起見,跟蹤他尋到地點更爲恰當一下。”
“奧,原來如此,是我大意了。”辛鬼點點頭,明白楚千侯言之有道理,乖乖閉上嘴巴不再發牢騷,跟着楚千侯又快走幾步,再次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出城時月牙懸在中央,跟着小**在山頭繞路,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個把時辰,此時月牙西傾,已是第二日。
小**依舊在崎嶇的山路上摸索着前進,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侵溼,頭頂髮髻上蒸騰冒着滾滾的熱氣,全身勞累已到虛脫境界,不過他雙眼看到前方山腰一座碩大的古老松樹後,好似看到了新希望一般瞬間加快了步伐。
“快點隱蔽起來,他好像找到了目的地了。”
楚千侯適時止步,雙眼向着四周濃密的松樹林輕掃一眼看清地形,一拉辛鬼鑽進一旁濃密的灌木叢中。
辛鬼二話不說先將肩上的大鍘刀橫抓在手,全身緊繃力道盡舒,立刻進入了戰鬥狀態中。
山腰那邊,在兩座大山相夾的谷底,赫然有一座小型的村莊恬然建在其中。此時夜已是深夜,整座小村莊沒有一點火光明亮,盡歸於寂靜黑暗中。
小**掃視了幾眼小村莊,確定自己沒有找錯目的地後,這才長舒一口胸中積壓的悶氣,雙腿一伸一屁股坐在松樹根上。
等了片刻,小**向着周圍掃視幾眼,不見有人前來接應,這才拍拍腦袋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反手使勁敲打向松樹樹幹。
“啪!啪!啪!”
幾聲敲擊,混合着松樹內部中空的迴盪,一陣低沉猶如號角般的聲音一圈圈傳播向了小村莊。
寧靜的小村莊中霎時亮起一盞孤燈。
“呔,來的是誰,報上姓名!”忽然,一聲冷喝聲在寂靜的松樹林中響起,一道勁風從背後襲擊向了小**的後腦。
小**受恐驚叫一聲,腦袋循着聲音向後一轉。一副雙尖鋼叉冷氣森森地抵在了他的咽喉處。鋼叉那頭,一個裸着上身的黑臉漢子殺氣逼人地望着小**。
“兵爺不要殺我,我是樂府周媽媽派來的,有要事要見你們王總兵。”小**驚恐地嚥下一口唾沫,趕忙開口說道。
黑臉漢子滿眼謹慎上下掃視着小**,語氣不善問道:“你說你是周媽媽派來的,可有憑證?”
“有,有,令牌在此,你一看便能相信。”小**快速從胸襟掏出一枚古銅色的令牌,雙手顫抖捧着遞了過去。
楚千侯雙眼陡然凝實,令牌?我記得大嘴手中曾有一塊閩國的王閩令牌,而這小**手中昭示的令牌與那塊令牌如此的想象,難道這位王兵頭身爲楚國叛兵,又與閩國餘孽有聯繫了不成?
黑臉漢子接過令牌,仔細校準清楚後,這才收起了鋼叉笑道:“原來小哥你真是周媽媽派來的,剛剛多有得罪了,你想尋總兵大人是吧,看,那間燃着明燈的便是總兵大人的屋子,我還要再巡邏片刻,你自己尋過去吧。”
“好,多謝兵爺,多謝兵爺。”小**諂笑着接過令牌重新塞回衣襟,拱手作個揖,快步離開了山腰跑了下去。
望着小**奔跑的背影,黑臉漢子站在原地摸着臉上的胡茬子,笑的一臉猥瑣,道:“看情節,好像武城中出事了,好啊好,爺們我可是得有很長時間沒去收拾收拾那些姑娘了,正好可以藉此機會好好收拾個夠。唉,實在忘記不了三年之前的千人混戰,回味無窮啊,可惜了那位短命的知州大人,招了一千多位漂亮姑娘卻沒有命享用,白白便宜了我們,哈哈。希望武城再來一位有那種嗜好的知州最好,這樣爺們我又可以大爽特爽了……”
灌木叢中,聽的一清二楚的楚千侯雙眼微微一寒,暗思道:“看來,上一任的武城知州大人的死亡,果然是由楚兵和四大青樓背後操作的,可憐外界還盛傳他精盡人亡享受極樂而死,如今看來,那小子壓根就沒有享受到自己所編織“千人斬”大餐,反而白白便宜這些楚國叛兵們,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啊,這些人更是該殺!”
辛鬼悄悄地碰了碰楚千侯,摸了一把肩上大鍘刀,一臉殺氣赫赫說道:“大人,我們行動吧,楚國叛兵就在山谷中,又全無防備,只要我們衝進去,殺他們如屠狗宰羊一般!”
楚千侯微微搖頭,沉聲道:“不行,我一人去,你先留在此地稍等片刻。”
辛鬼急道:“大人,爲何?莫非大人認爲我會拖你後腿不成?”
楚千侯拍拍他的肩膀安撫笑道:“你這是說的哪裡話,依你之能殺他們如探囊取物耳,只是我今日跟蹤尋來,實則心中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這些小兵們的生死無關緊要,我要抓的是他們嘴中的王兵頭,我有一些關於這羣山中的怪異之事需要問他,若是我們衝殺進去,他自知不敵而潛逃入了深山中,再去尋他可就千難萬難了,豈不白白Lang費了如此好的機會。”
“山中怪異之事?那是何事?”看楚千侯不似開玩笑,辛鬼極力平復好心中的戰意,悶聲問道。
此事說出會牽扯上虞若的秘密,楚千侯怎能說,隨意笑笑,道:“此事事關重大,容我以後再給你詳述,今日之事便是要擒拿那位王兵頭。辛鬼,現在你先靜等在此地,等山谷中火光一片,你便衝殺進去。但是記住,雖然這些楚兵打家劫舍窮兇惡極,但好歹也是個人命,你只管將他們打暈便好,不要殺人。”
辛鬼點點頭,有些不高興道:“好吧好吧,真不知大人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仁慈了,既然大人吩咐了,我辛鬼遵命便是。但有言在先啊,若是大人敵不過那王兵頭,我辛鬼可就立刻衝殺進去啊!”
楚千侯邪邪一笑:“放心,能殺得了我楚千侯的還未出生的!”
當下,楚千侯將身上隱藏的幾件趁手的兵刃貼身收好,撥開隱藏的灌木叢,擡腳走了出去。
巡邏的黑臉漢子還未走遠,聽到身後的踏步聲,立刻轉過身來向着楚千侯豎起了手中鋼叉:“呔,你又是何人?難道也是周媽媽派來的人嗎?”
“不,我是來找你們王兵頭的,識相的話,不要擋我的路。”
楚千侯腳步絲毫不停,反而越走越快,身上的長袍帶起的風聲呼呼作響,直奔黑臉漢子而去。
黑臉漢子神經陡然繃起來,他還從見過面對自己手中鋼叉還面不改色的人,朦朧間只感覺似是有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狼向自己奔了過來。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使勁攥緊了手中鋼叉,強壯膽色大聲吼道:“呔,你到底是誰,再不回話,休怪老子手中的鋼叉不長眼了!”
楚千侯對此狠話渾不在意,嘴角微微一勾,蕩起一個令人目眩神迷的弧度,這是楚千侯將要出手的先兆。
“再不讓路,休怪我無情!”
“媽的,找死!”被人如此無視黑臉漢子徹底怒了,猛然攥緊手中鋼叉猛力向着楚千侯胸脯插去。
“白癡!”
楚千侯雙眼一寒,腳尖猛一踏步,身體在空中陡然一個側身旋轉,好似一陣風似的輕巧地避過襲來的鋼叉,速度不減直接從黑臉漢子的一側滑行了過去。
“啊,怎麼可能這麼快!”黑臉漢子的瞳孔瞬間睜大。
殘念,僅是殘念。
在身體交錯的剎那,楚千侯右拳快速出手,猛然向後一擊。
“嘭!”
一聲悶響,黑臉漢子的頭皮以波Lang形從後腦翻滾到了額頭,臉部瞬間扭曲變形,雙眼呆滯再也不知外部發生了何事。
“啪!”
楚千侯雙腳輕緩落地,輕輕地拍拍雙手好似做了一件輕鬆至極的小事,頭也不回地快速飛掠向了村莊。
良久良久,一聲重物落地聲才從楚千侯的背後響起。
藏在灌木叢中目視一切的辛鬼喉結一抖,乾澀地嚥下口唾沫,驚歎道:“大人什麼時候功夫變得這麼厲害了!如此近的距離一擊必殺容易,而是將其擊暈而不傷其分毫可是難上加難!記得在昭陵縣時我倆還能打成平手,可現在看大人的出手速度,我的勝算能有幾成?奶奶的,妖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