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們查卷的速度特別快,兩天就出了成績。
出成績那天,天空還有了烏雲,黑壓壓的一大片,任誰瞧了都覺得自己要完蛋。
確實,我們完蛋了。
我上午被叫到辦公室,接受數學老師的教育,她問我是如何一開始考一百一十多,到現在變成五十多的,我只笑笑不說話。
剛開始和後面難度能一樣嗎??
班主任在旁邊也說:“偏科要好好注意了。”又講了我的文科,數學老師聽了又說:“數學你可得好好用心啊。”她面帶微笑,但我聽得出來她還是有點生氣的。
簫慢也被叫去,她也是偏科。
出來後我去問她:“老師跟你說什麼了?”
“就是好好學習,上課別睡覺,偏科啦這些。”簫慢淡淡地回答。
下午到校,午休那會兒,安靜得叫人覺得可怕。
按往前,宏蒱這個時候應該和淥羽、臾沁,或者是玄竹、若讌他們聊得開心的。如今卻乖乖地坐在位置上,低着頭寫着什麼。
我坐下,把東西放好,悄聲道:“怎麼今天這麼乖崽了?”
宏蒱撇了我一眼,想要開口,又十分警惕地瞧了一眼教室門口,輕聲回我:“語文老師來了。”
我忍不住“嘖”了一聲,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前面那幾位。”宏蒱又瞧了一眼教室門處,壓着聲音說:“就是被叫到辦公室捱罵的。”
話音剛落,襄鈴就走了進來,一樗跟在後面,跟姝彤說着什麼。襄鈴紅着眼眶,明顯是哭過,聲音也沙啞,叫若讌跟悅霓一同進去。
她倆相視一眼,猶猶豫豫,拿了紙巾給襄鈴,玄竹和宏蒱見了,立馬從自己桌子肚裡掏出一大包面巾紙,迅速抽了幾張,塞在若讌和悅霓手裡。宏蒱還一本正經地對若讌說:“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若讌苦笑,對着我們這邊鞠了個躬,和我們說:“要記得我們。”我們齊齊給她揮手告別,好像她下一秒就再也回不來了。
一樗和姝彤正安慰着襄鈴,那小臉寫滿了委屈,美人落淚誰不心疼?看得我都心生畏懼——連襄鈴——副班長——語文成績不錯的,都叫語文老師罵成這樣了,按這情況看,我也是得進去,那豈不是會死得更慘?
悅霓進來了。
她衝我們笑了笑,宏蒱和玄竹立馬轉過頭去,看她有沒有哭,發現沒有,給她豎起大拇指說:“牛啊。”
若讌進來了。
出乎我們意料的,她居然是哭着走進來的,簫慢這時也來到教室裡,見這情形立馬和我安慰起她來,玄竹和宏蒱也沒閒着,紙巾兩頭給。若讌輕笑着接過,和我跟簫慢說:“輪……輪到你們了,咳,走好。”
“拜託你不要一邊哭一邊開玩笑啊喂。”我半開玩笑地對她說,若讌忍不住咧開嘴笑。簫慢拉着我剛要走,宏蒱就說:“紙巾給你們準備着了。”我倆齊齊給他們鞠了個躬,忐忑不安地走出教室。
辦公室就在教室的隔壁,就這一點兒距離,我們走起來卻感覺十分漫長。
簫慢擔心地說:“待會進去怎麼辦?”
我攤攤手,表示還能怎麼辦?勇敢面對唄!“左耳進右耳出的技能,咱不是練得挺好的嗎?”
她被我逗笑,到了辦公室門口,我們立馬收斂了笑容。真怕被語文老師瞧見。
一進去,語文老師笑容滿面地和班主任聊着天。
“你看看我是不是又胖了?”語文老師問班主任。
班主任看了她一下,笑嘻嘻地說:“不是你胖了,是這褲子縮水了。”
語文老師聽了樂得哈哈大笑,這笑聲極其爽朗,並且極具魔性。我敢說,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語文老師笑得那麼開心。
也正是因爲這個笑,壞了事。
語文老師去上廁所,我倆就繼續站在那裡。一時間無聊,兩人視線接觸,我忽然想要打噴嚏,忙把臉轉過去,這麼安靜的環境,我不知道是該打還是不該打,撇撇嘴,想把這股感覺壓下去。興許是我的嘴天生便像微笑的模樣,我和簫慢又因爲熟悉了,遇到彼此不需要講話,總覺得想要笑,這一動作把她成功逗笑了。
我當時不清楚她在笑什麼,兩人視線一次接觸,一發不可收拾。
好巧不巧,好死不死,語文老師在這個時候從廁所裡面出來,一出來,看見我倆在那裡笑得開心。當即怒火中燒,快步走到我們面前,厲聲對我們說:“你們笑什麼?!”
我們哪敢把笑的原因告訴她啊?我甚至連簫慢爲什麼笑都不知道。
“你們考那個成績,被叫到辦公室來還有臉笑!是覺得我叫你們來很可笑嗎?!啊!”
我和簫慢趕緊低下頭。
現在已經記不住她罵的什麼了,不過我想,假如我是語文老師,叫了兩位學生進了辦公室,他們卻嬉皮笑臉,很難不生氣。她罵了很多,直到午休下課,她纔回過神來,走去教室,讓教室裡的同學們下課。
班主任坐在裡面,滿臉無奈地跟我們說:“李陽老師叫你們來辦公室,那肯定就是有事情要告訴你們,不要求你們要做到嚴肅,但起碼不要嬉皮笑臉……”
我們點了點頭。
“下次別這樣了,你們看語文老師都氣成什麼樣?”
我們再一次點了點頭。
語文老師回來後,平息了怒火,就說了一些退步嚴重的事。
也沒多說什麼,就讓我們兩個走。
到了教室裡,玄竹和宏蒱他們眼裡滿是好奇和擔憂,這纔剛一坐下,淥羽跟襄鈴就湊過來,問我們:“你們到底是幹什麼了?我們在這裡,聽見辦公室裡的語文老師吼得好大聲。”
“聽得到啊?”我說。
“嗯。”玄竹問:“你是幹嘛了?”
“不是我。是我們。”我說:“我們兩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衆人的表情從擔憂、好奇,慢慢地變爲疑惑,到後面,成了大寫的震驚。
“你們?你……?”若讌已經懵了,還是簫慢解釋說:“真的,我看見青瞑笑了我就笑了。”
“什麼我笑了?我只是想打噴嚏。”
“啊??我還以爲你鬧抽了呢。”
“我還以爲你被自己踢了忽然樂個不停。”
宏蒱突然有點失望,把自己準備好的紙巾收了起來,搖了搖頭,說了句“可惜了”,就拉着玄竹急匆匆地下樓——下節課體育課。
他們都走了,剩下我和簫慢。
我也不知道,當時我倆爲什麼都坐在那裡,總而言之我就是不想走,簫慢還在笑着說她剛纔的誤會,我一邊聽一邊笑,眼淚不爭氣的就落了下來。
簫慢一下子都呆住了,拿了紙巾就往我臉上擦,“乖啦,剛纔不是好好的嗎?這有什麼好哭的。”
“我纔沒。”我是無意識地掉眼淚,見簫慢眼圈紅紅的,我努努嘴說:“你不也差不多。”
“我頂多是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你都直接掉下來,還是……瓊瑤劇那種掉法。”
“好吶別說寫有的沒的了,走吧,下去體育課。”
“確定?”
“嗯哼。”
之後我們也提起過這件事情,襄鈴說我們當時真的很勇敢,還提到了語文老師在那次後開始懷疑人生,說:“第一次這麼失敗過。”襄鈴開玩笑說:“語文老師估計能記住你們很久。”
何止啊?我怕是會記住這件事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