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轉間,宋依諾整個人都被男人深深地壓進被褥裡,男人的俊臉近在咫尺,透着層層陰戾,撕裂衣服的力道,似要將她也撕裂。
宋依諾明白,她徹底激怒了他。
她望着他,心裡莫名感到悲哀與絕望,他們每次起爭執,他都想要用這種方式讓她屈服。然而他越是這樣,她越覺得他不尊重她。
她激烈的反抗起來,這個時候,她不想和他做,兩具沒有感情的身體肉搏,只會讓她感到更悲哀。她的手掙脫他的桎梏,一耳光甩了過去,“啪”的一聲。
臥室裡有幾秒鐘的死寂。
隨即,沈存希一聲不吭地扒掉她的衣服,拿碎布條將她的手反綁在牀頭上。
宋依諾又慌又無助,她看着眼前面無表情的男人,嘶聲道:“沈存希,你不要這樣,你放開我,不然我會恨你,我真的會恨你!”
沈存希盯着她,鳳眸裡掠過一抹狠決,他握着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宋依諾猛地偏頭,他追過去,她再躲開,他的耐性已經被耗光,直接捧着她的腦袋,深深的吻住她。
宋依諾躲不開,身上的男人侵略意味太濃,她承受不住,張嘴便狠狠咬他,血腥味瀰漫在脣齒間,男人痛得悶哼一聲,他放開她,眼神陰冷薄脣噬血。
“我不要,沈存希,我求你!”宋依諾害怕了,這樣冷酷得不近人情的他,讓她害怕。
沈存希雙手撐在她身側,他薄脣微勾,“恨我是嗎?依諾,和連默出去一趟,你連恨我這種話都說得出來了,他還給你灌了什麼迷湯,讓你離開我嗎,嗯?”
他的聲音裡夾雜着狂狷的怒氣,宋依諾只覺得心驚肉跳,她解釋什麼都沒用,因爲他心裡已經認定,她被連默洗腦了。
她不說話,他的動作卻沒有停,大手用力扯了幾下,她便如初生的嬰兒一般,毫無反抗力。宋依諾望進他腥紅的鳳眸裡,她用力搖頭,“我不要,你放開我。”
“我不會放開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只要我不放手,你身上就只能烙印着我的名字,至死方休!”他話音一落,在她突然瞪大的目光裡,毫不溫柔的直奔主題。
痛,比那晚的記憶更痛。
宋依諾看着身上的男人,眼前模糊了,過去與現在交替,她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只知道那疼,除了絕望,已經一無所有。
他在折磨她,也在折磨自己,強行的結合,沒有一絲快樂而言。他額上的汗滴落在她張大的眼睛裡,裡面盛滿的絕望讓他的心疼了起來。
他伸手覆在她的眼瞼上,不去看不去想,可是明明他們已經負距離的親密,爲什麼靠近的心卻在逐漸走遠?
一整天,沈存希電話不接,除了中途休戰,硬逼着她吃點東西,別的時候,他沒有放開她,除了第一次他很粗暴以外,剩下的,他都極盡溫柔。
然而傷害已經造成,並不會因爲他的溫柔與憐惜而有絲毫的改變。
宋依諾昏昏沉沉睡去,又昏昏沉沉醒來,看到身邊的男人,她就絕望,眼淚猛地飆了出來,他的動作始終沒有停,無論是她的夢境裡還是現實裡,都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記憶裡。
最後,這所有的一切都遠離了,她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等沈存希發現她不對勁時,她已經暈了過去。他整個人激靈靈清醒過來,猛地跪坐在她身側,看着她臉色透着不正常的紅暈,他嚇得不輕,伸手輕拍她的臉頰,“依諾,依諾,醒醒,不要嚇我,你醒醒!”
宋依諾失去意識,靜靜地躺在牀上,沒有反應。沈存希伸手探過去,才發現她額頭燙得嚇人,他急忙翻身下牀,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機撥通一個電話號碼,“許醫生,立刻來依苑一趟,諾諾發燒了。”
宋依諾渾身都是他留下的粗暴的痕跡,他去衣帽間裡找了一套睡衣給她穿上,看見她毫無生氣的躺在牀上,他的理智慢慢迴歸。
天啦,他剛剛都幹了什麼?
沈存希後悔不迭,他穿上衣服,先給她物理降溫,剛做好這一切,許醫生已經趕過來。敲開主臥室的門,臥室裡那股甜腥的荷爾蒙味道撲鼻而來,他頓時明白了幾分。
他揹着醫藥箱匆匆走進去,來到牀邊,他伸手去掀被子,沈存希厲喝道:“你幹什麼?”
“她發燒了,你還給她捂這麼厚,燒怎麼退得下去?”許醫生無奈的解釋道,沈存希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一些。
他親自去掀開被子,卻只露出她肩以上的位置,許醫生看着宋依諾脖子上盡是青紫的吻痕,他搖了搖頭,“沈總,再怎麼迫不及待,她也是個病人。”
沈存希陰戾的視線掃過去,許醫生果斷閉嘴了,他先給宋依諾量了體溫,39.5度高燒,他直接將體溫計遞給沈存希,“燒得很重,我先給她開退燒藥。”
“她怎麼會發燒?”沈存希臉色很不好,他就算失去理智,也一直避免自己不要傷到她。
許醫生睨了他一眼,本來想說你自己乾的好事,你還問我?但是看到他一臉自責加擔心,他輕咳了一聲,違心道:“她受了點風寒,先觀察她的體溫,燒若是不退,就需要送去醫院做個病原測試,看看是不是傷口感染引起的。”
“我知道了。”沈存希坐在牀邊,看着她被病魔折磨,悔不當初。
許醫生開了退燒帖和退燒藥,他背起醫藥箱,看着坐在牀邊的陰冷男人,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叮囑道:“沈總,房事稍稍節制一點,那麼宋小姐的身體就會倍兒棒了。”
沈存希擡頭望去,許醫生立即賠着笑轉身離開。
臥室裡再度安靜下來,沈存希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哪怕是在睡夢中,她感覺到他逼近的氣息,渾身都還在輕顫。沈存希口苦心也苦。
蘭姨送溫開水上來,早上沈存希追回房,就再也沒有下來過。她以爲這小倆口牀頭打架牀尾和,沒想到宋依諾直接被折騰得暈了過去。
推開門,她就看見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碎片,她搖了搖頭,端着托盤走進去。
來到大牀邊,她瞥向安靜躺在牀上的宋依諾,她臉頰通紅,眉心緊蹙,她脖子上鎖骨上全是青紫的吻痕,看得到的地方都這樣慘不忍睹,更別說看不見的地方。
“先生,水剛好入口。”蘭姨沒有多話,她是傭人,主人家的事不容許她多嘴。
沈存希點了點頭,他將她扶坐起來,讓她靠着他,然後取出藥片放進她嘴裡,下一秒,就被她的舌頭頂了出來,一張小臉皺成了一團。
沈存希重新取了一片藥,然後放進自己嘴裡,用牙齒磨碎,苦澀的藥味頓時瀰漫在他的口腔裡,他面不改色的接過蘭姨遞過去的水,喝了一口,對準她的脣,將水渡了過去。
宋依諾覺得苦,她不肯咽,拼命將水往外吐,沈存希不鬆開,反而捏住她的鼻子,逼她把藥嚥下去。反覆幾次後,她終於吃了藥,安靜的睡着了。
沈存希將她放回牀上,這麼短短的功夫,他已經滿頭大汗,他垂眸看着她,忽然起身,拿起手機走到門外,打電話給嚴城。
半個小時後,依苑客廳裡,站着兩名保鏢,正是早上沈存希讓他們滾的那兩位。面對陰晴不定的沈存希,他們戰戰兢兢的。
沈存希坐在沙發上,目光冷戾的盯着他們,“昨天依諾去了什麼地方見了什麼人?”
兩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人戰戰兢兢道:“宋小姐去了景福鎮,在高速路收費站出口遇到了連先生,他的車好像拋錨了,然後他上了宋小姐的車,和宋小姐一起去了景福鎮。”
“等一下,你說他們是在高速路收費站出口遇見的,不是一起離開桐城的?”沈存希之所以這麼抓狂,是以爲他們是約好的,像上次她逃離他時一樣。
“不是,宋小姐出了城,就直接上了高速。”
“然後?”沈存希眉心蹙緊,他好像真的誤會她了。
“連先生可能是擔心宋小姐受傷開車,就和宋小姐一起去了鄉下,然後他們去掃了墓,晚上在一位姓蔣的大媽家裡住下,今天一大早,宋小姐和連先生就返城了,他們之間看起來更像朋友。”
這句話不知道怎麼就戳中沈存希的軟肋,他冷哼道:“他們看起來像什麼,我自己有眼睛會看,下去!”
兩人不敢多言,連忙轉身離開。
沈存希坐在沙發上,也許依諾對連默真的只是友情,但是連默對依諾呢?他不會忘記那晚在金域藍灣外面,連默應該是看見他了,纔會去吻依諾。
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對他有很深的敵意。他與連默沒有交集,也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他,他頻繁的出現在他和依諾之間,並且巧妙的製造誤會,甚至還取得了依諾的信任,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沈存希在商場上打拼多年,雖然情商不太高,吃醋的時候暴躁易怒,但是他事後一定會反省。一個從來沒有交集的人,忽然頻繁地出現在他的生活裡,如果不是朋友,那就是敵人。
而從連默最近的表現看來,他一定是屬於後者。
敵人?沈存希玩味的撫着下巴,他轉頭看向二樓,鳳眸深沉。是單純的情敵,還是夾雜了某些什麼私人恩怨的敵人?又或者……他的目光掠向三樓,與連清雨有關?
……
宋依諾醒來時,她的高燒還未退,她渾身痠痛,尤其是私密之地,更像是被火灼般的疼痛。她睜開眼睛望着天花板,熟悉的裝修風格,她還在二樓主臥室裡。
剛纔她以爲,她一定會死在他身下,可她還活着。
額頭上貼着什麼,冰冰涼的。她擡手摸了摸,才知道那是退燒帖。她嘴裡很苦,恍惚想起了沈存希強灌她藥的情形。
她怔忪許久,眼睛一眨,眼淚就滾了下來。再多的寵愛,都不及一次傷害,算起來他們在一起,真的很辛苦。他們都愛得太沉重了,誰也不願意退讓一步,因此總是在受傷。
她伸手扯掉退燒帖,拖着綿軟的身體下牀。她踩在地上,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雙腿直打晃。她整個人都虛弱到極點,她一瘸一拐的走進衣帽間。
她先前收拾好的衣服,已經重新掛回衣櫥裡,她氣喘吁吁地走過去,將自己的衣服重新取下來疊好,然後放進行李箱裡。
她一邊疊衣服一邊哭,眼淚模糊了視線,她拿手背擦,結果越擦越多,最後蹲在那裡哭得喘不過氣來。哭完後,她又繼續裝衣服。
她的衣服在搬家時,已經被沈存希扔得七七八八,衣櫃裡掛着的大部分衣服,都是沈存希讓專櫃直接送來的。她看着那些衣服,先前的感動,在此刻看來,卻覺得自己與這裡格格不入。
她本來就是生長在路邊的雜草,受夠了風吹雨打,哪裡能做溫室裡的小花?
她知道她的性格很不可愛,倔強固執,所以她永遠學不會示弱,學不會捨棄自尊。
她拉好行李箱,裡面除了她的衣服,她什麼也沒有帶。她甚至慶幸,她沒有和他結婚,那麼她要離開時,也省了一道麻煩的手續。
她站起來,拖着行李箱往衣帽間外走去,剛走了一步,她的腳步就頓住。她目光直直地盯着衣帽間門邊,不知何時站在那裡的沈存希,也不知道他站在那裡看了多久。
她頓時緊張起來,手指下意識攥緊拉桿,眼裡迅速浮現一抹驚懼與害怕,就好像面前的男人是食人惡魔,她甚至還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沈存希站在門邊,目光專注地盯着她,她眼眶紅通通的,他看見了,剛纔她一邊疊衣服一邊哭,那模樣讓他很心疼更內疚。
“你要去哪裡?”他問,聲音儘量溫柔,不嚇着她。
“我……”宋依諾想說她要回金域藍灣,纔想起金域藍灣的房子已經退了。她從這裡出去,竟是無家可歸,“我去美昕那裡。”
“韓美昕已經結婚了,你去會打擾到他們夫妻。”沈存希耐心道。
宋依諾想想自己這個樣子,去美昕家確實不太方便,她說:“那我去住酒店。”
“酒店不安全,更何況你還發着高燒。”經過先前的事情,他知道她一時接受不了,也不會那麼容易原諒他,但是他還是想將她留在這裡,留着他視線所及的地方,這樣他的心纔不會那麼惶恐不安。
宋依諾氣得快哭了,她說一個地方,他就反駁一句,他是存心氣她的吧,“安不安全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
沈存希邁步走進衣帽間,緩緩逼近她,宋依諾震得連連後退,她怕死了他的喜怒無常,看他擡手,她嚇得哭了起來,沒用的道:“你不要打我,我不走了,我聽話。”
那一瞬間,沈存希心裡絕望得無以復加,他恨不得揍自己一頓,他到底對她做了些什麼,把她嚇成這樣?
“諾諾,別走,留在這裡。”沈存希的聲音越發柔軟,他原本想將她擁進懷裡,此刻也不得不無力的垂下手,不想再嚇着她。
宋依諾搖頭,“我不想留在這裡。”
“可我們是情侶,不能因爲吵架就鬧離家出走,是不是?”沈存希耐心的哄她,經過這次的事情,他們之間好不容易修復的關係,又退回到原點,甚至比她知道五年前那個男人是他更糟糕。
宋依諾不停搖頭,她昨晚在老屋前坐了許久,早上起來就覺得身體不舒服,又被沈存希施虐,發了一場高燒,此刻身體很虛弱,她搖了幾下頭,就把自己搖暈了,踉蹌着退了幾步。
沈存希眼疾手快,迅速摟住她,以免她栽倒在地。但是下一秒,他的手就被她推開,她神色間的厭棄藏也藏不住,她說:“別碰我!”
沈存希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看着明顯抗拒的宋依諾,他努力壓制着脾氣,道:“你還發着高燒,回牀上躺着。”
“我不!”宋依諾倔強道,不想躺在那張牀上,一躺在上面,就會讓她想起他之前是怎麼對她的。
沈存希眉心直抽搐,他從衣櫃裡拿出一套新的牀單被套,一言不發的走出去,將牀上的被褥全部換成新的,然後開了窗,讓臥室裡的空氣流通起來。
宋依諾站在衣帽間,聽到外面抖動被褥的聲音,她眼眶溼熱起來。過了幾分鐘,沈存希去而復返,他說:“我已經把牀單被套都換下來了,去躺着,別任性,就算想和我鬥氣,也等身體好了再說。”
宋依諾站在原地不肯動,沈存希看着她額上直冒虛汗,他再也忍不下去,直接上前一步,彎腰將她打橫抱起,轉身走出衣帽間,來到牀邊,他輕柔的將她放在牀上,拉過被子蓋在她腋下,然後重新拿了一張退燒帖貼在她額頭上。
宋依諾閉上眼睛,拒絕和他交流,感覺到他似乎坐在牀邊,她警惕地睜開眼睛盯着他,“我不想和你睡。”
沈存希說不清楚那一瞬間,他心裡是什麼樣的感受,他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他說:“我睡隔壁,你安心睡吧。”
宋依諾靜靜看了他一會兒,似乎相信了他的話,她閉上眼睛,剛纔一番折騰,她很快就睡熟了。
沈存希悄無聲息的在牀邊坐下,看着她蒼白的小臉,他緩緩伸出手,在快要碰觸到她的臉時,他的手指瑟縮了一下,然後收了回去。
……
震耳欲聾的酒吧裡,穿着性感的女郎與男士跳着貼身熱舞,將全場的氣氛烘托到極致。吧檯旁邊,坐着一個身穿黑色夾克的男人,酷帥有型,他面前一字排開,放了十杯烈酒。
他一杯接着一杯仰頭灌進嘴裡,連買醉都買得這麼帥氣,有女人上前搭訕,不過立即就被他冷漠的眼神給逼退。
沈存希走進酒吧時,一眼就看到坐在高腳椅上的沈遇樹,他端着最後一杯酒,正往嘴裡灌。他緩步走過去,伸手拿走他手裡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沈遇樹醉意迷濛地看着他,“哥,你來了。”
沈存希拿起旁邊的威士忌,將杯子滿上,他說:“再過幾天就是婚禮了,既然這麼不甘心,爲什麼不去找她?”
沈遇樹趴在吧檯上,他伸手比了一個數字,沮喪道:“哥,我認識了她九年,九年啊,這些年,沒有爸和哥的日子裡,是她追在我屁股後面,陪着我成長。她是什麼樣的性格,我最瞭解不過。”
“既然你已經決定妥協,爲什麼還來作踐自己?什麼痛什麼苦,咬咬牙也就挺過去了。”沈存希端起酒杯,動作很優雅,但是轉眼已經幹掉了三杯。
沈遇樹哼笑一聲,他捶着胸膛,“咬咬牙就能挺過去嗎?爲什麼我牙都咬碎了,這顆心還是痛還是不肯屈服?”
“遇樹,去找她吧,就算是給自己一個死心的理由,也不要糊里糊塗的結婚。”沈存希拍了拍他的肩,“一段感情,只要還有一個人在堅持,就不會散,如果兩個人都放棄了,那麼就真的結束了。”
沈存希在提醒沈遇樹,同時也是在提醒自己,只要他還堅持着,這段感情就一定不會結束。
沈遇樹突然坐直身體,他似乎明白了什麼,他給了沈存希一個大大的擁抱,“哥,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沈存希愣住,看着他跌跌撞撞跑出酒吧,他搖頭失笑,這熊孩子。遇樹的局,他已經知道怎麼去解,那麼他的呢?
想起宋依諾對他的抗拒,他只覺得眼前的美酒都變成了穿腸毒藥,讓他整顆心都疼痛起來。
沈存希醉醺醺的回到依苑,他坐在花園的鞦韆下,沁涼的夜風拂過,他的酒意驅散了幾分,過了一會兒,他起身往別墅裡走去。
在玄關處換了鞋子,他徑直走進客廳,在沙發上坐下,拿起遙控板打開電視。電視裡在播放什麼,他不知道,他只想用電視的聲音,驅走他心裡的孤單。
連清雨站在三樓的扶手旁,聽着客廳裡傳來的電視聲音。她知道沈存希和宋依諾吵架了,吵得還很厲害,她不得不佩服連默,他果真是當律師的,不動聲色就讓他們吵翻了天。
她緩緩下樓,走進客廳,來到沈存希面前,她在他腿邊蹲下,仰頭望着沈存希,她永遠知道自己以什麼樣子出現在男人面前最能撩撥男人的心,“存希,你怎麼喝這麼多酒?”
沈存希垂眸,燈光下,連清雨的模樣有些模糊,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爲蹲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宋依諾。他緩緩伸手,手指快要碰觸到她的臉時,他清醒過來,迅速縮回了手,“是你啊,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我看見你開車出去了,有點擔心你,你沒事吧?”連清雨眼底的失落一閃而逝,快得讓人無法捕捉,她起身坐在他身側,她留在這裡,不動聲色的等着,就是爲了等趁虛而入的這一刻。
沈存希和宋依諾吵得越厲害,她就越開心,因爲她趁虛而入的機會就越大。
就宋依諾那個笨蛋,她不給她下絆子,她自己就狀況百出。
“我沒事,你去睡吧。”沈存希按了按疼痛的太陽穴,閉上眼睛,仰靠在沙發背上。
連清雨看着他眉心緊蹙,她壯起膽子跪在沙發上,伸手過去幫他按着太陽穴,靠得太近,他呼吸間帶着一股蘆芬芳的酒氣撲面而來,她整個人都醺醺然。
她的指法很嫺熟,沈存希舒服的嘆息了一聲,連清雨垂眸看他,目光鎖住他的薄脣,她頓時口乾舌燥起來。這兩片薄削的脣在她夢裡出現過無數次,她每次快要吻到他時,她就醒過來了。
她很想知道,和他接吻是什麼感覺,會不會像書裡寫得,那麼舒服那麼幸福?
她的頭緩緩靠近他,手上的力道越來越輕,在她快要吻到他時,她的頭髮忽然滑落下去,掃過他的薄脣,她驚了一下,連忙擡起頭來,然後撞進一雙幽深的鳳眸裡。
她心驚膽顫,他什麼時候睜開眼睛的?剛纔的事他已經看見了嗎?她越想越心虛,連忙縮回手,她說:“存希,我去給你煮醒酒湯。”
“太晚了,去睡吧。”沈存希坐直身體,明顯離她遠了一點。
連清雨的心沉入谷底,他剛纔一定看見了,怎麼辦?她試圖彌補,但是此刻她腦子轉得再快,也想不到彌補的辦法。她站起來,看着目不轉睛盯着電視的沈存希,她說:“那我去睡了,你別看得太晚。”
“嗯。”沈存希應了一聲,沒有看她。
連清雨三步一回頭,依依不捨的上樓去了。
沈存希在樓下坐了一會兒,才起身上樓。經過主臥室,他站在門外,許久才推門進去。屋裡光線昏暗,路燈的光芒透過落地窗照射進來,隱約可以看見牀上隆起的那一小團。
他慢慢走到牀邊,伸手打開牀頭壁燈,橘黃色的燈光從頭頂灑落下來,牀上的女人睡顏恬靜。他伸手探向她額頭,燒已經退了。
他在牀邊坐了好一會兒,才起身走進衣帽間,抱了兩牀被子出來鋪在地上,他去浴室裡洗了個澡,出來躺在地鋪上,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燈,不一會兒,他閉上眼睛睡着了。
……
翌日清晨,宋依諾醒來時,沈存希還在睡,她偏頭就看見他側身面朝她躺着,那一剎那,她心裡涌過一抹複雜滋味。
她不想和他睡,他那樣高高在上的男人,寧願打地鋪,也不肯離開這個房間,到底是她太任性了,還是他太任性了?
她輕嘆一聲,小心翼翼地坐起來,躺了一天,燒退了,她渾身黏糊糊的,很難受。自從她出車禍以後,她就一直沒洗過澡,但是昨晚出了一身的汗,再不洗澡她會難受死。
她慢騰騰地走到衣帽間裡,昨晚她的衣服全收起來了,剩下的都是沈存希買的。她正在和他鬧脾氣,她不想穿他買的衣服,就去拉行李箱,剛碰到拉桿,身後傳來一道冷漠的聲音,“你在做什麼?”
宋依諾條件反射地擡起頭,就看到沈存希不聲不響地站在那裡,她嚇了一跳,連忙道:“我找衣服。”
沈存希皺眉,指着衣櫥裡掛着的女裝,說:“衣服都掛在那裡,不需要去行李箱裡拿。”
“我不穿你買的,我要穿我自己的衣服。”宋依諾將行李箱放平,然後拉開拉鍊,拿出一套衣服。沈存希剛緩和的臉色又繃了起來,他說:“你人都是我的,還分什麼你的我的?”
宋依諾俏臉漲得通紅,要比臉皮厚,她絕對是輸家。她拿起衣服,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走到門邊,沈存希嚴嚴實實地堵在門邊不讓她,她氣鼓鼓地瞪着他,“好狗不擋道。”
沈存希雙手抱肩,冷臉盯着她,沒有讓開的意思。宋依諾氣苦,又不願意說軟話,側着身往外走,儘量貼着門框不碰到他。
沈存希瞧她避自己如蛇蠍一般,他的俊臉黑如鍋底,他直接往那邊一堵,宋依諾就撞進他懷裡,他眼疾手快,伸手攔住她的腰,冷着臉道:“這麼迫不及待的投懷送抱?”
宋依諾氣得半死,明明是他耍詐,欺負她現在身手不靈活,她雙手抵在他胸膛上,眉頭皺成一個川字,她低喝道:“你放開我。”
沈存希沒有放開,他說:“拿衣服去幹什麼?”
“我要洗澡。”
“你現在不能洗澡,頭上的傷和腿上的傷都不能沾水。”沈存希提醒她。
宋依諾堵氣道:“那我擦一下身總行了吧。”
“我給你擦。”
“我不要!”
最後還是沈存希妥協了,他將她抱進浴室,將浴缸裡放滿熱水,還搬了張椅子放到浴缸旁,然後轉身出去了。走到門邊,他忽然回頭,看着宋依諾道:“真的不要我幫你?”
“不要!”宋依諾直言拒絕,看到他開門出去,她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快速落下鎖,這樣她纔有了一點安全感。
宋依諾站在浴缸旁邊,她慢慢解開睡衣的鈕釦,身上的吻痕暴露在燈光下,想起昨天他的粗暴,她心裡就一陣陣難受。
沈存希走進臥室,耳邊傳來嘩嘩的水聲,他徑直走到牀邊,將地上的棉被疊起來,然後抱進衣帽間裡放好。過了一會兒,他見宋依諾還沒有出來,他走到浴室門邊,敲了敲門,“依諾,不要在裡面待太久。”
宋依諾自己擦身體,後背根本擦不到,這會兒她也顧不得了,直接丟了毛巾,慌慌張張將衣服穿上,就怕沈存希破門進來。
她穿好衣服,一瘸一拐的過去開門,看到沈存希站在門邊,她彆扭的移開目光,走出浴室。
折騰了一晚,她肚子很餓了,她拉開臥室門走出去。沈存希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看她吃力的下樓梯,好幾次他想抱她,都被她冷漠的表情給制止了。
這種滋味真心不好受,但是是他自己作的,難受他也得咬牙忍住。
蘭姨看見他們一前一後下樓,她連忙道:“先生,宋小姐,早飯已經做好了,現在開始上菜嗎?”
“嗯。”沈存希點了點頭,依諾昨天沒吃什麼東西,現在應該已經餓了,兩人走進餐廳,誰也沒有搭理誰。具體來說,是宋依諾不搭理沈存希。
蘭姨指揮着傭人上菜,不一會兒,桌上就擺滿了早點,宋依諾低頭喝粥,完全無視坐在身邊的男人。連清雨下樓來,看到坐在一起吃早餐的兩人,她心裡驚了一跳,這麼快他們就和好了?
她不動聲色的走過去,在他們對面坐下,仔細觀察他們的神色,她才鬆了口氣,瞧着他們這樣,有點貌合神離的感覺。
餐廳裡沒人說話,氣氛有點壓抑,連清雨拿着勺子攪動碗裡的粥,她笑盈盈道:“宋小姐,聽說你昨天發燒了,現在好點了嗎?”
宋依諾掃了連清雨一眼,沒有搭理她。心情不好時,看誰都不順眼,尤其是連清雨這朵白蓮花。
沈存希偏頭看向宋依諾,她只專心吃自己的飯,他淡淡道:“依諾燒退了。”
“那我就放心了。”連清雨訕訕的笑了兩聲,臉上有些掛不住。她自討了沒趣,也覺得沒意思,低頭吃飯。
沈存希擱下筷子,他看着對面的連清雨,他道:“清雨,下午四點來覲海臺私人會所找我,我有話和你說。”
連清雨擡起頭來,看着沈存希嚴肅的神情,她忽然想起昨晚的事來,她心裡一慌,強撐着笑臉道:“什麼事啊,還專門約我出去說,萬一讓宋小姐誤會了多不好。”
宋依諾喝粥的動作未頓,沈存希掃了她一眼,他說:“她不會誤會,你放心過來。”
“存希……”連清雨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沈存希偏頭看着宋依諾,也不避諱連清雨與傭人,傾身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他柔聲道:“好好在家裡養傷,不準再亂跑了,等我回來!”
宋依諾撫着半邊麻燙的臉頰,傭人和連清雨都在,他簡直無所顧忌了。蘭姨和兩名傭人捂着嘴偷笑,只有連清雨臉色鐵青,心裡嫉恨交加。
沈存希退開椅子起身,大步走出餐廳,接過蘭姨遞過來的外套穿上,行走生風般走出別墅。
餐廳的位置剛好能看見外面的停車場,宋依諾扭頭看着他拉開車門坐進後座,車子很快駛出別墅。她收回視線,就撞進了連清雨那雙滿是嫉妒的目光裡。
她什麼都沒有說,低頭繼續喝粥。
……
車裡,嚴城正在彙報今天的工作以及行程,沈存希忽然打斷他的話,他說:“下午三點半到四點半的時候空出來,幫我約見連老爺子。”
“是,沈總。”嚴城對沈存希的吩咐從來不會多問一個字。
“還有,那兩名保鏢撤換掉,給我找更專業的保鏢。”沈存希想起昨天的事情,心裡都還膈應得不輕。
“沈總,我已經在聯繫了,早上就能過來面試。”嚴城昨天看到沈存希大發雷霆,就知道這兩名保鏢不可能留下了。
“最好是女保鏢。”沈存希加了一句。
“是。”
“另外找小六的事情進展得怎麼樣了?”沈存希擡頭望着嚴城,當年的人販子找到了,只要找到那家福利院,就可以找到小六。
“昨天朱衛連夜進行篩查,在桐城與Z市的鐵路線上,一共有865家孤兒院,其中福利院的名字符合人販子所說的條件的,有103家,意字的排序都不一樣。”嚴城回道。
沈存希皺眉,“103家?”
“是,朱衛還在篩查,六小姐是22年前失蹤的,那家福利院的註冊時間一定是22年前,按照人販子的描述,四周應該有很多的山峰,朱衛說按照地理環鏡與註冊的時間篩查,最後的結果應該會很接近當年收留六小姐的那家福利院。”
沈存希按了按太陽穴,“你讓他慢慢篩查,不要着急,22年都等過來了,不在乎這一朝一夕,關鍵是不要漏過任何一種可能。”
“是,沈總,我會轉告他。”嚴城點了點頭。
車廂裡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沈存希說:“嚴城,你派人悄悄調查一下連默,我總覺得這個男人不太簡單。”
“連默?就是連家的繼承人,上次給宋小姐打離婚官司的律師?”嚴城驚訝道,他覺得他很正直的一個人,沈總怎麼會覺得他有問題?
“嗯,是他,你派人查一下,不要打草驚蛇。”沈存希一連在他身上栽了兩次,以他的經驗,這絕非偶然。連默接近宋依諾,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現在,他要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才能以不變應萬變。
“是。”
下午三點半,沈存希準時到達覲海臺私人會所的包房,同一時間,連老爺子也出現在私人會所外面。30年前,連家與沈家、賀家在桐城的商場上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15年前,連家忽然呈頹敗之勢,一撅不振。
從那之後,連老爺子就從世人眼前銷聲匿跡了,許多宴會,都由其長子代替出席。
沈存希約連老爺子見面,並沒有把握連老爺子會赴約。
他站在會所包房的落地窗前,身後沉穩的腳步聲紛至沓來,隨即包房的門被人推開,他轉過身去,看見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保鏢,推着一輛輪椅走進來。
他們逆着光,他並不能瞧清楚輪椅上的老者的模樣。隨着他們走進會客室,老者的面容也緩緩出現在他的視野裡,他瞳孔猛地放大,難以置信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