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雪生以爲沈存希就是說着玩玩的,結果到了佰匯廣場地下停車場,她下車他也跟着下車,她乘電梯上樓,他也跟着乘電梯上樓,這是鐵了心要和她一起上班了。
等到了辦公室外面,就看到沈氏的高層等在那裡,賀雪生感覺自己快瘋了,可沈存希壓根不在意,直接讓嚴城帶他們去會議室。
賀雪生無語極了,她瞪着他,道:“沈存希,會議室我要用。”
“那就叫他們去辦公室。”沈存希一臉正經道。
賀雪生:“……”
最後的結果是,賀雪生把會議室讓給了沈存希,而她的會議則是在會客室裡開的,相對於沈氏的高層來說,佰匯廣場的員工要少一半。
做了年終總結,賀雪生頭疼的回到辦公室,她習慣性的拿起手機掃了一眼,看見上面有未接來電,她連忙解鎖,給韓美昕回了電話。
“依諾,官司下午兩點開庭,你要出席嗎?”韓美昕這會兒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冷靜,已經沒有早上面對薄慕年的歇斯底里。
“嗯,我會去。”賀雪生想起早上那個前任局長的口型,總覺得應該去一趟,或許她就能知道七年前警局爆炸的真相了。
“那好,我下午沒有官司,我陪你一起去。”韓美昕道。
賀雪生答應下來,她掛了電話。此刻已經快十一點了,沈存希佔據了她的會議室,開了整整兩個小時的會。透過全景玻璃窗,她看見會議室裡坐在首席位置的男人,他是那樣的意氣風發。
她發現,他走到哪裡都是人羣的注目焦點,這會兒也不例外,辦公室裡好多小妹妹都在偷瞄他,經過會議室外面時,都會忍不住往裡看一眼,然後臉紅的跑開。
賀雪生心裡挺不是滋味,他霸佔了她的會議室,還跑來勾引她的員工,哼!
雲嬗走進來,就看見賀雪生神情不悅地盯着會議室那邊,看到幾個小姑娘故意繞到會議室外面去看帥哥,她心裡明白她在不悅什麼,忍不住笑道:“雪生小姐,沈總現在是一刻也不願意跟你分開啊,連開會都搬到我們這裡來開會了。”
賀雪生收回目光,瞥了雲嬗一眼,關於雲嬗跟哥哥的事,她沒有再過問,偶爾想起來心裡還是不太舒服,她道:“誰知道他在想什麼?”
雲嬗把文件放在辦公桌上,“早上你讓保鏢隊長去查的人不見了,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賀雪生眯了眯眼睛,白若留下一堆的謎題,就這樣消失不見了,真是湊巧了啊,“不知道她住在哪裡?也不知道她的具體信息?”
“是,她像是突然平空出現,又突然消失,一點線索都沒有,不好找。”雲嬗不知道賀雪生爲什麼突然要查一個叫白若的女人,心底有些疑惑,“雪生小姐,你爲什麼要找她?”
“沒事了,你出去吧。”賀雪生揮了揮手,翻開文件,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白若的事情,總覺得她的出現帶着什麼目的。如今她從沈宅搬出去就消失了,更讓她感到困惑。有些答案,看來只有蘭姨能解答了。
十一點半,沈存希結束會議,高層魚貫涌出會議室,從哪裡來回哪裡去。沈存希來到賀雪生的辦公室,嚴城將文件擱在辦公室一側的玻璃圓桌上,從今天起,他就要在這裡開始辦公。
賀雪生擡頭望着他,見他鳩佔鵲巢,她不滿道:“沈存希,你鬧夠沒有?”
“沒有。”沈存希走過去,不顧她的抗拒,伸手將她從辦公椅上拉起來,然後自己坐上去,將她拉到自己腿上坐好,雙手摟着她的腰,用力呼吸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他道:“我喜歡跟你待在一起,想看到你的時候能馬上看到你,想吻你的時候能馬上吻你。”
“沈存希,你馬上四十歲了。”賀雪生小臉微凜,提醒着他的年齡,他是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不是20出頭的小夥子,談個戀愛就要與她時時刻刻粘在一起。
沈存希吻着她頸側敏感的肌膚,不以爲意道:“嗯,我的青春期來得有點晚。”
“……”賀雪生深深的折服於他的厚臉皮,居然還敢說自己的青春期來得有點晚,說不過他,又攆不走他,她只能拼命讓自己去適應他在這裡的日子。
“沈存希,你放開我,我要出去。”這裡的辦公室都是全景玻璃窗的,沒有放下窗簾時,外面能把裡面瞧得清清楚楚,她還沒有大方到和他表演恩愛給別人看。
“一早上都在開會,我想抱抱你。”說完,他拿起遙控板,將窗簾放下來,與外面隔絕,然後薄脣吻住她。
他吻得很急,牙齒咬到她的脣瓣,有點點痛意,她抽氣一聲,他彷彿知道自己咬疼了她,舌尖安撫似的舔着她的傷口,一下一下的,沒完沒了。
賀雪生渾身僵繃的身體慢慢柔和下來,沉迷在他的吻裡,一吻結束,兩人都氣喘吁吁的,賀雪生趴在他肩頭,調整自己的呼吸。
“沈存希,下午我要出去一趟,你回沈氏去吧,別讓你的員工來回跑。”賀雪生聲音很啞,還帶着剛被吻過的曖昧氣息。
這聲音落在沈存希耳朵裡十分有感覺,身體慢慢的變得灼熱了。其實他在這方面一直屬於很剋制的,25歲那年,他碰了青澀的她,整日裡魂牽夢縈。即使有過需求,但那個人不是她,他就意興闌珊,不肯將就找個女人發泄。
30歲,他找到她,兩個感情正濃時,他總是要不夠她,一碰到她,就想把空白的那五年全都彌補回來。他總以爲一切都來得及,可是好景不長,他們在一起也不過半年時間,她就徹底消失了。
這七年,他不是沒想過要放棄,他想過找個女人將就,哪怕只是爲了發泄生理欲.望。可是每每那個時候,他的腦海裡總會浮現出她的音容笑貌,讓他無法將就。
或許感情就是這樣,有那樣一個人出現過後,連將就都變得痛不欲生。
他對着她的耳朵吹熱氣,聲音暗啞,“餵飽我,我就答應下午讓你出去。”
賀雪生耳根子立即紅透了,她連忙要從他腿上跳下來,結果被他緊緊的摟着,還刻意讓她感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滾燙溫度,“你不答應,我就不讓你走。”
“沈存希,你無賴!”賀雪生羞得無地自容,辦公室是全景玻璃,相對來說隔音效果也沒有牆壁那樣好,他每次出手折騰她,都要把她折騰得聲音都喊啞了,現在居然要求在辦公室裡,他是不想讓她出去見人了。
沈存希鳳眸熠熠生輝地盯着她尷尬羞窘的模樣,邪肆的挑了挑眉,“考慮好了嗎?三、二……”
“好!”爲了能出去,賀雪生豁出去了,大不了她死死咬着脣,不讓自己喊出來。
沈存希鳳眸裡掠過一抹奸計得逞的笑意,他忽然將她打橫抱起,向裡面人的休息室走去,邊走邊吻她,將她的呻吟全數吞進去。
賀雪生從牀上下來時,已經一點多了,她整理好衣服,睨着牀上那個吃飽喝足,格外慵懶的男人,她雙腿都在打晃。
他絕對是故意的,知道她不敢叫出來,還偏偏可勁的折騰她,看她憋得眼眶通紅,可憐兮兮的哀求他,他不僅不放開她,反而折騰得更狠。
沈存希靠在牀頭上,這裡的牀不如家裡的大,一米五的牀,此刻牀單凌亂不堪,男人身上披着皺皺的襯衣,兩指間夾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煙,邪魅的吸了一口,目光灼灼地打量着眼前身材纖細的小女人。
賀雪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她揮了揮小拳頭,警告道:“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的眼睛挖掉。”
沈存希傾身將菸蒂摁滅在菸灰缸裡,他掀開被子,長腿一邁,從牀上下來。賀雪生連忙背過身去,不敢看他。身後傳來穿衣的窸窣聲,她耳根子紅透了。
三兩下將襯衣鈕釦繫上,再套上毛衣,想逃已經來不及了。
沈存希穿好長褲,看她要逃,伸手握住她的手臂,賀雪生心頭一跳,用力甩開他的手,結果沒甩開,反而因爲用力過猛,自己倒進了他懷裡,賀雪生心驚膽顫,呼吸裡滿是男人充滿侵略性的荷爾蒙氣息。
他們在辦公室裡待了這麼久,再加上他們的衣服都起了褶皺,長了眼睛的人都知道他們在辦公室裡幹了什麼好事,她真的不要出去見人了。
“沈存希,時間來不及了,你放開我。”賀雪生滿臉都是淡淡的紅暈,看得沈存希心頭一蕩,呼吸又沉重起來。
他不是一個重欲的人,可是遇上她,總是叫他難以自持。
他雙手按着她的肩,將她的身體扳過來,啞聲道:“給我係鈕釦。”
賀雪生目力所及,是他結實的胸膛,上面還有幾條曖昧的抓痕,是剛纔她報復性的給他添上的,她移開視線,咬着下脣道:“你自己有手。”
“不是你給我剝掉的?依諾,做人要有始有終。”沈存希促狹地看着她滿臉的紅暈,一陣的心猿意馬。
賀雪生找不到反駁的話來,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給他系鈕釦,溫軟的手指儘量避免碰到他的肌膚,可是這種方鑽形的鈕釦不好系,無法避免。
男人咽口水的聲音落在耳朵裡格外清晰,她臉上的紅暈更深,也顧不得會不會碰到他,只想幾下給他繫好了,自己好抽身。
繫好鈕釦,沈存希盯着她的眼神已經可以用餓狼盯着獵物的眼神來形容了,她連忙轉身,“你剛纔答應我了,下午搬回沈氏去。”
沈存希雙手插在褲袋裡,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賀雪生去拿了包,想了想,又拿鑰匙將第一格抽屜鎖起來,擔心沈存希會看見裡面的長期避孕藥,會大發雷霆。
其實她現在根本不用吃避孕藥了,因爲沈存希會避孕,哪怕剛纔在休息室裡沒有小雨衣,他也沒有釋放在裡面。
沈存希站在辦公桌旁,見她鎖抽屜,眼神幽暗,知道她是怕他看見抽屜裡的長期避孕藥,他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等她望過來時,移開視線看向別處。
鎖好抽屜,賀雪生提着包出門,走到電梯前,她發現沈存希跟在她後面,好在這個點大家都去吃午飯了,辦公室裡只有雲嬗,否則她不知道以後該怎麼站在這些員工面前。
她瞥眼看見他身上的襯衣,心裡就窘迫,“沈存希,你跟着我幹嘛?”
“不是你讓我回沈氏麼?”沈存希站在她旁邊,道。
賀雪生沒有再多問,以爲他真的要乖乖的回沈氏去,電梯來了,他們一起走進去。沈存希伸手按了負一樓,賀雪生與雲嬗站在一塊兒,一副耳觀鼻,鼻觀心的模樣。
電梯裡很安靜,不過幾十秒時間,就到了地下停車場,雲嬗去取車,沈存希陪賀雪生站在邊上等着。不一會兒,雲嬗開車駛過來,沈存希拉開後座車門,示意賀雪生上車。
賀雪生沒有多想,她彎腰坐進去,直到沈存希也跟着坐進來時,她才詫異的問道:“沈存希,你不回沈氏了?”
“我什麼時候說了要回?”沈存希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壓根兒不理會她驚詫的模樣。
賀雪生咬了咬牙關,擡頭看了一眼雲嬗,壓低聲音道:“先前啊。”
沈存希掀開一條眼縫瞅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只說放你出去,沒說不跟着你出去。”
“……”賀雪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耍了,虧得她還獻身,她欲哭無淚,他太狡詐了,“沈存希,你言而無信。”
沈存希睜開眼睛,定定地望着她,賀雪生被他瞧得心裡發毛,她不自在的移開視線,在心裡罵自己慫,耳邊傳來沈存希溫柔的聲音,“累了一早上了,餓不餓?”
賀雪生倒真是飢腸轆轆,今天一早上發生了太多事,又被他折騰得死去活來,豈能不餓?她擡腕看錶,兩點開庭,現在過去已經快來不及了。
沈存希鳳眸微眯,看向窗外,他出聲讓雲嬗把車停在路邊,去買兩份三明治。雲嬗下車,車裡只有他們兩個,賀雪生不滿道:“爲什麼你不去,要叫雲嬗去?”
沈存希睨了她一眼,哪裡不清楚她的心思?“我敢肯定,我一下車,你就會叫雲嬗開車走。”
“……”賀雪生心裡腹誹,他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嗎,這麼清楚她的心思。
沈存希伸手撫了撫她的頭髮,他還不瞭解她麼?她爲了擺脫他,連獻身的事情都幹了,半路將他扔下,再正常不過。
幾分鐘後,雲嬗拿着兩份三明治回來交給沈存希,重新發動車子駛離。
賀雪生狼吞虎嚥的吃了一個三明治,又喝了一杯玉米汁,終於有了飽腹感。她拿紙巾擦了擦嘴,偏頭看見沈存希正優雅的吃着三明治。
她發現沈存希真是天生的貴族,能把路邊攤小吃,吃出七星級酒店大餐的味道,看着就賞心悅目。
沈存希見她盯着自己,挑眉道:“還要不要吃?”
賀雪生移開視線,搖頭道:“我吃飽了,你吃吧。”
二十分鐘後,車子停在了法院外面,外面聚集了許多記者,都在等着前任局長落馬審判的第一手消息,而犯人已經被警察押進法院了。
賀雪生與沈存希下車,媒體記者認得他們,有記者不放過這樣好的採訪機會,飛快跑過來圍住他們,問他們爲什麼出現在這裡,是來聽審的麼?
沈存希四兩撥千斤的回答了,然後擁着賀雪生走進法院。韓美昕正在裡面等賀雪生,看見她和沈存希一起過來,她詫異極了。
可這會兒也來不及多問,審判馬上開始了,他們得趕緊進去。
四人一起進了法庭,法庭上莊嚴肅靜,裡面坐了許多人,他們在最後一排找了個位置坐下,沈存希湊到賀雪生耳邊,壓低聲音道:“你請假出來就是爲了觀賞他怎麼輸掉這場官司?”
賀雪生忍不住想翻白眼,她有這麼無聊麼,她轉過頭,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早上我看到新聞,他對着鏡頭用脣形說了幾個字,是關於七年前警局那場爆炸的,我敢肯定,我要是錯過了這次機會,恐怕再也不會知道七年前爆炸的真相了。”
沈存希微蹙了眉頭,所以他今天要不是死皮賴臉的跟過來,她壓根不打算告訴他這件事?這樣一想,他就心浮氣躁起來。
這時已經開庭,檢訴方指控了嫌疑人廖軍幾大罪狀,辯方律師開始辯論,廖軍坐牢已經是勿庸置疑的了,只是看能辯到坐多久。
檢訴方律師與辯方律師開始了長達一個小時的辯論,就廖軍的每個罪狀做詳細闡述,最後,法官問廖軍,他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廖軍身穿黃馬甲,整個人蒼老了許多,他轉過身去,目光從旁聽席上掠過,可是看的不是他的妻兒,他的目光落在最後那一排的賀雪生身上,衆人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也看到了賀雪生,衆人心中都感到詫異。
賀雪生倏地攥緊拳頭,沈存希也坐直了身體,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接下來會說出什麼。
廖軍長久的注視着賀雪生,直到法官敲響木槌,他才收回目光,回過頭去看站莊嚴肅穆的法官大人,他道:“我沒什麼可說的了。”
廖軍的妻子痛哭失聲,在法庭上就鬧了起來,“廖軍,你答應過我,會盡量爭取寬大處理,你明明還有話要說,爲什麼不說,你是冤枉的。”
法官用力敲了幾下木槌,“肅靜肅靜!”
廖軍的妻子不依不饒,最後被保安強行帶出去。法官當庭宣判,廖軍犯罪情節嚴重,判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力終身。
五點鐘,法官宣佈退庭,賀雪生幾人走出法院,廖軍看着她時,明明還有話要說,他爲什麼寧願坐牢,也不肯多說,難道真如他的妻子所言,他另有苦衷?
韓美昕站在她身旁,她道:“廖軍這個案子,我之前和律所裡的同事討論過,判他無期徒刑也不算過分。”
賀雪生若有所思地望着沈存希,沈存希瞧她的神情,總覺得有些不舒服,“怎麼這樣看着我?”
賀雪生收回目光,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只是覺得廖軍被起訴的罪狀裡,好像少了一條。”
她話音一落,其他三人紛紛看着她,雲嬗已經知道她指的少了一條是什麼了,難怪她剛纔那樣看着沈存希,她們上次潛進警局時,這位前任局長可是把髒水潑給了沈存希。
“關於七年前警局爆炸,死了那麼多人,可是廖軍落馬,這件事居然提也沒提,難道這件事與他沒有任何關係?”賀雪生不解道。
韓美昕感覺得到現在的氣氛有些詭異,她一直在桐城,日日往法院跑,所以她比較瞭解當年的事,“那件事發生以後,上上任局長引咎辭職,廖軍才坐上了警局一把手的位置,他自然不需要對這件事擔責。”
“可是早上他分明對着鏡頭說過,他要披露當年爆炸的真相,以求寬大處理。剛纔他的妻子也說了,他有話要說的,爲什麼最後什麼也不說了?”賀雪生蹙緊眉頭,難道他是看見沈存希在,所以不敢說了?
沈存希心中慍怒,知道她繞來繞去,又繞到他身上來了,他不悅道:“依諾,你到底想說什麼?說我脅迫他,不讓他說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賀雪生咬着脣,明顯心虛。
韓美昕被他們弄得一頭霧水,“你們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呢?”
沈存希心中越發怒了,他咬緊牙關,道:“你問問你的好姐妹吧,她一直懷疑七年前的爆炸是我弄的。”
“怎麼可能?”韓美昕失聲驚呼,雖然她當年討厭沈存希當時的優柔寡斷,但是他沒有理由這樣做,“依諾,這世上誰都有可能害你,但是他不會,你不知道他因爲你,差點死掉。”
韓美昕知道沈存希是她的親人後,雖然一時間還有些不能接受,但是這會兒見依諾誤會他,還是忍不住替他說話。
“什麼死掉?”賀雪生詫異地看着韓美昕。
“就是……”
“韓美昕!”沈存希不悅地打斷韓美昕的話,投去警告的一瞥,韓美昕不甘的閉上嘴,她這是幫他好不好,不識好歹,難怪要被依諾誤會。
賀雪生擡頭望着沈存希,他俊臉上掠過一抹尷尬,他道:“走了,不是說晚上同我去約會麼?我們去吃飯,吃完飯去看演出。”
說着,他伸手攬着她的腰,往臺階下走去,賀雪生怔怔地看着他,“沈存希,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沒有事,你不要胡思亂想,走路看路。”沈存希彆扭將她的腦袋推回去,讓他告訴她,他曾在她墓碑前自殺過,他還真的說不出口。
那時候的自己爲什麼那樣懦弱?竟想到要追隨她而去,後來漫長的歲月裡,讓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個世界如果沒有她,他真的已經生無可戀了。
沈存希越是別墅,賀雪生就越是肯定,他有事瞞着她,可是什麼事呢?韓美昕知道,蘭姨知道,薄慕年也知道,每每他們要說的時候,都被沈存希打斷,他到底有什麼事瞞着她?
“沈存希……”
“不懷疑我了?”沈存希再次打斷她,每次她懷疑他時,都讓他心如刀絞,可是再疼都是他自己選的。有時候他真的很想敲開她的腦袋瓜子,看看她腦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
他有必要製造七年前的爆炸麼,有必要讓人將她偷偷帶走?有必要囚禁她麼?這麼多的疑點,這麼多不符合邏輯的地方,她卻還是懷疑他,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
賀雪生垂下眼瞼,弱弱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我並不想懷疑你,可是就是控制不住的……”
腦子裡好像有一根筋,總是擰不過來,其實與沈存希重逢之後,她對他是怎樣的,她心裡一清二楚,七年前,就算他放開了她的手,也不會製造爆炸,掩蓋她被人綁架的真相。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懷疑他,就像是習慣性的一樣,對他沒有信任。
沈存希腳步頓住,他垂眸凝視她,憶及秦知禮說過的話,他心下一片悲涼,他伸手將她擁進懷裡,也不管這裡是莊嚴的法院門口,他道:“依諾啊,不管你懷疑我什麼,不要怕我生氣,如實告訴我就好。”
她肯把她心底的懷疑說出口,說明她並非對他全無信任的,只是被人灌輸了一些半真半假的東西,讓她感到迷茫,她纔會有這樣的表現。
這些都不要緊的,他能夠承受得住。
賀雪生心底一震,垂落在身側的手緩緩擡起來,捏着他的羊絨大衣,她將頭埋進他懷裡,“對不起,沈存希,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我都明白,我不怪你!”他怎麼捨得怪她呢?她遭遇的這些,都是因他而起。
韓美昕與雲嬗站在他們身後,看他們旁若無人的擁抱,兩人面面相覷,剛纔一副要大吵一架的模樣,這會兒就握手言和了,快得令人咋舌,簡直不敢相信。
那邊警車忽嘯着出來,車窗半開着,廖軍坐在車上,雙手被拷在椅背上,他看見站在法院前面的一男一女,面如死灰。
他原本打算豁出去,把七年前的真相告之天下,可是那人拿他妻兒相挾,他不能拿他們來冒險。那段秘辛,恐怕真的要長埋於地下了。
賀雪生聽見警報聲,她擡頭望去,看見那輛警車忽嘯着駛出法院,到底什麼纔是真相?她要繼續調查下去嗎?
雲嬗去取了車回來,韓美昕聽說他們晚上要去看演出,她不想那麼早回去面對薄慕年那張刻薄的俊臉,索性去當他們的電燈泡。
好在雲嬗也買了這場演出的票,結果巧合的是,雲嬗買的票與沈存希買的票是連座的。
歌劇七點開始演出,現在還早,他們先去吃晚飯,沈存希投資開的茶餐廳就在歌劇院臨街,因此他們直接去了茶餐廳。
這裡有沈存希長期包間,不對外開放的,沈存希將菜單交給三位女士,讓他們點菜。然後雲嬗的手機響了,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有些不安地掃了賀雪生一眼,起身出去接電話。
電話是賀東辰打來的,提醒她不要忘記晚上要去看演出的事。
雲嬗掛了電話,回到包間,賀雪生他們已經點好了菜,不一會兒菜上來了,茶餐廳的餐點非常地道,據說是沈存希花高價去香港請回來的廚師,資格過硬。
吃完飯,時間還早,他們步行過去,在劇院外面看到風塵僕僕的賀東辰。
賀東辰最近都在出差,看樣子剛從飛機上下來,就直奔這裡,神態上還掩飾不住倦意,雙眼也充着血絲,看起來很累。
賀雪生抽出被沈存希握住的手,快步跑過去,“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賀東辰俊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掠過其他三人,最終落回到她臉上,嗓音沙啞,透着疲憊,“剛下飛機,你們約好了來看歌劇?”
“是啊,被勾起了興趣,不來看看覺都睡不着。你這麼累,就別看了,先回去休息,我讓雲嬗送你。”賀雪生心疼他,一到年底,他就全世界各地飛,巡視產業。
賀東辰搖了搖頭,“沒事,耽誤不了多久,演出快開始了,我們進去吧。”
那邊已經有人魚貫涌了進去,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對這部歌劇的好奇。賀雪生見他不肯回去,也沒有再強求,五人走進檢票口,檢了票進去,韓美昕和雲嬗去買爆米花與飲料。
等她們買了回來,再往演出大廳走去,因爲他們的票是VVIP票,在最適合觀看演出的中間位置,有專人帶領他們過去。
原本賀雪生是坐在最中間的,但是他們中間只有韓美昕是單着的,最後韓美昕坐在最中間,她左手邊是雲嬗賀東辰,右手邊是賀雪生沈存希。
七點整,演出開始,與歌劇魅影相比,迴歸的幽靈在服裝與舞臺效果上更加華麗,讓人身臨其境,震憾其中。
這部劇投資了五千萬,只演三場,如今看來,票價這麼貴,也是有道理的。劇情與沈存希拿到的劇本一樣,劇情的跌宕起伏讓在場的觀衆連連驚呼。
然後是那場大火,燒掉了瑰麗的別墅,別墅女主人被人從地下通道里救出去。賀雪生張大眼睛,目光轉睛地瞪着舞臺上用燈光製造出來的大火,她整個人毛骨悚然。
迴歸的幽靈,講述的不是愛情故事,而是懸疑恐怖,她看着華麗的別墅被燒成灰燼,看着那個站在人羣裡瑟瑟發抖的小男孩,她轉身望着沈存希。
她記得,七年前她住進沈宅,查到當年沈宅大火,放火的人是沈存希,連沈老爺子都承認縱火的是沈存希。爲了保護他,他纔會將他驅逐出國。
她渾身顫抖不休,後面的劇情完全沒有看進去。
沈存希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他轉過頭來望着她,看她額上佈滿冷汗,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一片冰涼,他擔憂道:“依諾,你怎麼了?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賀雪生怔怔地看着他在火光裡顯得格外妖異的俊臉,她不停搖頭,“沒,我沒事。”
沈存希明明感覺到她不對勁,“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別看了,我們先回去。”
賀雪生抽出手,整個人彷彿身處冰窖,她抖着脣,道:“我真的沒事,看演出吧。”
接下的劇情全都圍繞着這場大火,身邊的每個人都有嫌疑,痛失愛人的男主人患了失心瘋,命人查出縱火犯,一時間人人自危,只有男主人的心腹敢接近他。
後來在男主人衆叛親離時,才查出縱火犯是自己的兒子,男主人大怒,將兒子送出家門,任他自生自滅。許多年後,兒子回來奪取家產,利用可憐的孤女的愛情,將這個家攪得雞犬不寧。
劇情反轉,就在衆人以爲兒子是真心愛上孤女時,才發現他一直利用孤女,從未愛過她。知道孤女已經查明他當年縱火的事情,他設計在婚禮上整死孤女,孤女死在爆炸中,發誓做鬼也不放過他,然後燈光暗下去,衆人的注意力都在舞臺上,黑暗中,傳來孤女淒厲的聲音,“我回來了,你可還記得我?”
就在衆人沉浸在跌宕起伏的劇情中時,沒有人知道,賀雪生何時消失的。沈存希怔怔地盯着舞臺,劇本的後半段全改了,他在劇本上根本沒有看到這些劇情,只看到了那場大火。隱隱約約,他感覺到這部歌劇似乎與他有關。他回過神來,才發現一直坐在他身旁的賀雪生不見了。
此時燈光大作,沈存希騰一聲站起來,驚惶道:“依諾不見了。”
其他三人跟着站起來,看向那個椅子,椅子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衆人驚詫極了,他們剛纔都沉浸在劇情的起伏中,根本不知道賀雪生什麼時候不見的。
“她怎麼會不見了?是不是去洗手間了?”賀東辰一個箭步衝過來,狹窄的通道頓時顯得擁擠起來,他的神情,在燈光下猶爲可怖。
這麼多人,雪生怎麼會憑空消失了?
“她沒有從我這邊出去,她要是出去了,我肯定知道,也肯定會陪着她。”沈存希道,他這邊是通往出口,去洗手間最近的位置。
韓美昕與雲嬗面面相覷,剛纔他們都沉浸在劇情的起伏中,根本沒有注意到賀雪生是什麼時候走開的。此刻她們心裡都非常着急,雲嬗連忙拿出手機給賀雪生打電話。
此時所有人都往演出廳外面走,邊走還邊討論剛纔的劇情,似乎意猶未盡,也有說最後那道聲音很驚悚的。
吵吵嚷嚷的,吵得人頭疼。
電話接通,嘈雜聲中,賀東辰聽見熟悉的手機鈴聲,他低頭看去,手機在沈存希腳邊,他彎腰撿起手機,心裡害怕到極點,她連手機都沒有拿,到底去哪裡了?
雲嬗看到手機,她掛了電話,臉色變了,她道:“雪生小姐也沒有從我們這邊離開,我們三個人,就算都沉浸在劇情中,過道這麼窄,她從我們身邊走過,我們不可能不知道。”
韓美昕也連忙搖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剛纔看了那樣驚悚的演出,她毛骨悚然,“依諾會去哪裡?她怎麼會憑空消失了?”
他們四個大活人,連依諾什麼時候離開都不知道,這太驚悚太詭異了。
賀東辰雙手緊握成拳,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手機捏變了形,他臉色鐵青,怎麼也沒想到,歌劇沒什麼特別,對方的目的是帶走雪生。
可是他們到底怎麼做到悄無聲息帶走雪生的?
沈存希臉色也沒到哪裡去,一個大活人就在身邊消失了,他氣急敗壞的一腳踢在座椅上,座椅紋絲不動。他雙手叉腰,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依諾到底去哪裡了?我確定,她沒有出去。”
賀東辰神色陰戾,盯着那個座椅,他皺緊眉頭,如果他們都沒有看到雪生離開,那麼就是這座椅出了問題,否則她不可能消失。
“雲嬗,打電話叫他們進來,就是把這裡掀個底朝天,我也要把她找出來。”賀東辰無法原諒自己的粗心大意,他們小心又小心,謹慎又謹慎,還是撞進了對方的圈套裡。
沈存希轉頭看着舞臺,舞臺中央,演員已經散去,他目光陰沉,拿起手機給郭玉打電話,“老三,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讓時影科技公司在桐城消失!還有,今晚的演員,一個都不準離開劇院。”
他要一個個審問,直到找到依諾的下落,七年前,他已經犯過一次錯誤,如今怎麼還能再犯?
今晚,他就不應該帶依諾前來觀看演出,應該直接讓郭玉駁回他們的演出申請,是他的疏忽大意,給了敵人可趁之極。
依諾究竟去了哪裡?這一次,他是不是又要等上七年,纔會見到她?
思及此,沈存希整個人都陷入絕望的狂躁中,他眸裡驟然迸發出強烈的光芒,他絕不要再等七年,絕不!他拿起手機,開始不停的打電話,安排一系列尋找依諾的事情,只有讓自己忙碌起來,他纔不會瘋,否則他不知道自己瘋起來,會不會讓人直接將劇院炸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