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第370章 我們不要鬧了,好不好?

韓美昕睫毛輕顫,他的話如驚雷一般在耳邊炸響,她的心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死死攥緊,疼得她喘不過氣來。薄慕年,你永遠不會知道,我最不能原諒你的是什麼。

薄慕年看着她這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就心痛,他怎麼可能不明白她心裡在想什麼?宋依諾死了,他們之間也完了。可是他不會放手,這個孩子,會是他們之間的轉機。

“你太累了,先好好休息,聽我的話,不要胡思亂想。”薄慕年放柔了聲音,到底捨不得對她狠,慢慢放開對她的鉗制。

韓美昕身上的桎錮一鬆,她立即背過身去,拿背對着他。薄慕年在牀邊坐下,神情充滿疲憊。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閤眼了。

原本以爲沈存希結婚了,那對冤家就會幸福的在一起了。沒想到情況急轉直下,宋依諾突然入獄,警局莫名其妙發生爆炸。他以爲一切都來得及,最終卻變成了一切都不可挽回。

宋依諾死了,沈存希病倒了,就連韓美昕,也再次跟他犟上了。他知道,她把宋依諾的死怪在了他頭上,如果她知道,他昨晚還去了什麼地方,那麼她死也不會原諒他。

他到底是低估了這個女人的倔強,如今,他只希望時間能夠平復傷痛,希望孩子的到來,會讓他們永遠都不分離。

三日後,宋依諾的葬禮如期舉行。韓美昕身着一身黑色衣裙,頭上戴着一頂黑色貴族禮帽,站在墓園下面。沈存希提出要獨自送宋依諾一程,他們被攔在了山下。

她看着他蒼桑的背影消失在山路上,她眼裡只剩下綿延不盡的恨意。她一點也不同情他,如果不是他相信宋依諾是殺人兇手,依諾不會被捕入獄,更不會不明不白的死在這場爆炸中。

她甚至在心裡惡毒的想,沈存希,你用一生來愧疚都無際於事,因爲你永遠都再也見不到她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在山下前來送依諾最後一程的人,都安靜地等待着。薄慕年站在韓美昕旁邊,他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想起剛纔沈存希上山前,對他說的那句話,他心裡就隱隱不安。

他頻頻看錶,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他看着其他三人,道:“我們上山去看看,小四身體不好,萬一出事就不好了。”

他這樣一說,嶽京等人心中一凜,誰都知道宋依諾死後,沈存希的精神一直很差,他們相視一眼,然後快步往山上跑去。

雪越下越大,當他們跑到山頂,所見到的那一幕,皚皚白雪上,男人一身黑衣靠在墓碑上,刺目的鮮血從他腕間流淌下來,在雪地裡綻開妖繞的血之花。

薄慕年心神俱震,他幾個大步衝了過去,扯下領帶死死綁住他的手腕,那一瞬間,沈存希已經神智不清,他眼中滿是淚光,他近乎哀求地望着薄慕年,“老大,別救我,依諾還在黃泉路上等我。”

饒是薄慕年這樣冷靜的男人,這一剎那也忍不住淚流滿面,他一邊將他抱起來,一邊道:“小四,不許說傻話,人活着,就還有無限可能,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這短短几天,他經歷了兩個人的死亡,他不能再眼睜睜看着小四也離開,

他抱着沈存希大步往前走,看見沈遇樹等人都站在那裡,驚惶無措地望着他,他道:“前山有記者,馬上打電話給司機,把車開到後山,快!”

嶽京連忙拿出手機打電話,薄慕年不放心地看向跟着上來的韓美昕,韓美昕滿臉都是淚,她怔怔地盯着地上那一大灘血,沒有看他,他抿了抿脣,郭玉站出來,道:“老大,我會送美昕回去。”

薄慕年望着他,也許現在,只有郭玉能安慰韓美昕心裡的悲痛欲絕。他心裡曬笑,卻知道現在的情況耽誤不得,他道:“韓美昕就拜託你了。”

說完,他抱着沈存希迅速離去,畢雲濤與嶽京連忙跟上去,沈存希是成年男人,從這裡到後山山腳還有很長一段路,他們跟過去也好和老大換換手。

沈遇樹看着地上那攤刺目的鮮血,連忙轉身往山下走,去遣散記者。

一場葬禮,以如此慘烈的方式落幕,韓美昕站在墓碑前,她看着墓碑上那幾個字,她眼眶刺痛,眼淚模糊了視線,“依諾,看到他爲你自殺,我不知道我還該不該繼續恨他。我終於明白,被留下的那個人,永遠是最痛苦的人。他不信你,如今,他要在餘生中悔恨失去你。”

郭玉站在她身後,望着她的背影,他沉沉一嘆,慢慢走過去,在她身後停下,他擡起手,最終還是放了回去,“美昕,我送你回去吧。”

韓美昕在墓碑前站了一會兒,黑色的大衣上全是白雪,她看着遠處波詭雲譎的天空,“郭玉學長,你看,要變天了。”

郭玉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天上黑雲瀰漫,被雪風吹着向遠處飄去,他沒有聽懂她話裡的意思,以爲她就是說變天的事,他道:“雪會越下越大,我送你回去。”

韓美昕收回視線,再度深深地看了墓碑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郭玉送韓美昕回到清水灣別墅,即使他再擔心她,他也知道,她心裡的傷,一時半會兒是復原不了。他沒有進去,目送她進了別墅,他纔開車駛離去醫院。

沈存希被搶救下來,卻因失血過多仍舊昏迷不醒。他到達醫院時,看到薄慕年他們守在門外,他快步走過去,薄慕年聽到腳步聲,轉頭望着他,他道:“我已經把她送回去了。”

“麻煩你了。”薄慕年站起身來,他神情疲憊,黑眼圈很重,眼睛裡滿是血絲,他道:“這幾天,我們可能要輪流守着他。”

“我從來沒見過四哥這樣,唉!”畢雲濤無奈的輕嘆道,平常那樣威風凜凜的人,怎麼會有輕生的念頭?

“好,我們輪流守着他,老大你放心,你先回去陪着大嫂,看她的樣子也不太妙。”嶽京道,薄慕年應該是最難受的人,一邊是他的摯友,一邊是他的老婆,宋依諾一死,他就變成最累的人了。

薄慕年點了點頭,“好,我明天再過來。”

……

韓美昕回到別墅,她坐在客廳沙發上,眼淚撲簌簌滾落下來,依諾死了,她再也不會回來了。老天爲什麼對她這麼殘忍?

她捂住眼睛,哭着倒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就哭着睡着了。劉媽拿了一條薄毯過來給她蓋上,她知道韓美昕的好友去世的事情,這幾天家裡的氣氛都很低迷,今天送走了宋依諾,她該有多傷心啊!

她有時候真的不懂先生,太太這麼難過,他怎麼不陪在她身邊?平常不管你多好多好,在女人最需要你的支持的時候,你不在身邊,就犯了大忌。先生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就不懂怎麼對待太太呢?

薄慕年回到家,看見韓美昕躺在客廳沙發上,他悄無聲息的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看着她迅速消瘦的臉,已經不足他巴掌大,他就心疼。

他伸手輕輕撫着她的臉頰,柔聲道:“睡吧,睡醒了,一切都會過去的。”

韓美昕動了動,卻沒有醒過來,這幾天,她一直睡不着,偶爾睡一會兒,就會從惡夢裡驚醒過來,不是夢見依諾被炸得粉身碎骨,就是夢見一個男人的背影。

她知道,那是薄慕年的背影,他總是在她眼前漸行漸遠,從不曾回頭看一眼。

薄慕年坐在沙發旁,好幾天沒有睡個踏實的覺,此刻見她睡得正沉,他忍不住貼着她躺了下來。將她擁進懷裡,他纔有了一點睡意。

迷迷糊糊中,他聽見他的手機響了,他擔心把韓美昕吵醒,連忙放開她,從沙發上坐起來,拿起手機按了靜音,走離了幾步,他才接通電話,“什麼事?”

“阿年哥哥,姐姐要下葬了,你不來送她最後一程嗎?”林若歡悲悽的聲音從彼端傳來,今天亦是林子姍下葬的日子,她是在宋依諾出事那天凌晨死的,他趕去醫院,只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

林子姍這次的病情來得特別兇猛,她氣若游絲的躺在重症監護室的病牀上,看見他來了,她就像被剪掉燭花的燭臺,倏地拔亮了。這在醫學解釋上,俗稱迴光返照。

薄慕年走進重症監護室,他在病牀邊坐下,這兩日,他身心俱疲,他望着她,柔聲道:“姍姍,振作起來,不要放棄。”

林子姍搖了搖頭,目光悽悽地望着他,這個她最愛的男人,也是她辜負最深的男人。如果她身體健康,她一定不會就這麼眼睜睜的放開他。

這一切都是命運吧,當她拿了他母親給她的支票,他們之間就連最後的情份都沒有了,“阿年,這些年,你恨過我嗎?”

薄慕年眉頭輕皺,沒想到她會這樣問他。他恨過她嗎?回想起來,他似乎恨過她,由最開始的恨,到最後的釋懷,他道:“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那你還愛我嗎?”林子姍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明明心裡已經知道答案,她依然問出口。

薄慕年這次沒有迴避,他直視她的眼睛,低聲道:“以前愛過,現在不愛了。”

林子姍笑得有些悲涼,她移開視線,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早就知道的答案,聽到他說出口,她還是痛得揪心。她的阿年啊,就是這樣的人,不愛就是不愛,不會給你留下任何希望,哪怕她已經命不久矣,他連安慰都不願意給。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抱歉,你一直爲了我的事張羅。”林子姍輕笑道,目光忍不住回到他臉上,她還想再看看他,把他記在心裡,永世都不忘。

薄慕年動了動脣,卻什麼都沒說。

林子姍伸出手,試圖握住他的手,薄慕年見狀,他握住她的手,林子姍悲涼道:“阿年,和韓律師好好在一起吧,我一直不肯承認她比我好,其實她真的比我好。有修養有才華,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副健康的身體。”

“姍姍,不要妄自菲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薄慕年皺眉道。

“是啊,所以我釋懷了,她啊,就是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跟你真像。”林子姍道,如果不是她活不久了,她不會告訴他這些,“那天在法院,我故意刺激她,那丫頭,明明已經心痛得要死,偏偏臉上還裝作滿不在乎,阿年,她一定很愛你吧。”

薄慕年愣住,韓美昕愛他麼?她從來沒有表現過,她說得最多的,是讓他放了她。

林子姍看着他怔忡地神情,以及眼底那一抹小小的竊喜,她輕嘆了一聲,“阿年,我希望你會幸福。”

薄慕年望着她,看她眼中的光亮一點點淡去,他意識到什麼,忽然握緊了她的手,低聲輕喊道:“姍姍……”

“阿年,我愛你,很愛很愛,能這樣死去,我已經心滿意足了。阿年,如果還有下輩子,我會讓自己健健康康的陪你一輩子。”

林子姍死了,就那樣死在他眼前,他心裡不是不難過的。儘管他難過,他心裡也非常清楚,他對林子姍真的沒有愛情了。此刻,面對林若歡,他道:“若歡,好好送你姐最後一程,我就不去了。”

林若歡沒想到薄慕年連來送姐姐最後一程都不肯,她攥緊手機,嘶聲道:“阿年哥哥,你怎麼能這樣?姐姐最愛的人是你,她馬上就下葬了,你再也見不到她了,你爲什麼不來送她最後一程?”

“若歡!”薄慕年皺緊眉頭,聲音裡隱隱透着不耐煩,電話那端傳來林若歡撕心裂肺的哭聲,薄慕年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半晌,他道:“不要等我了。”

薄慕年掛了電話,轉身就看見韓美昕坐在沙發上,盯着他的身影發呆,他快步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韓美昕望着他,她沒想到林子姍死了,她淡淡道:“去送她一程吧,畢竟是最愛的女人,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

薄慕年定定地看着她,不懂她是什麼意思,他抿緊薄脣,道:“她有家人,她的家人會好好安葬她。”

“是麼?那她生病的時候,怎麼就沒有家人了,需要你鞍前馬後了?”林子姍是韓美昕心頭的一根刺,就算她死了,這根刺也撥不掉。她不會忘記,依諾出事那晚,那張發到她手機上的照片。

如果薄慕年對依諾的事情,有對林子姍一半的上心,依諾就不會死!

薄慕年皺緊眉頭,“韓美昕,你不要無理取鬧!”

“對,我就是無理取鬧,你要是受不了,就和我離婚吧。以後你願意爲誰鞍前馬後,都沒有人會說你一句不是。”韓美昕望着他,神情冷若冰霜。

薄慕年勃然大怒,他狠狠地瞪着她,聲音裡都像焠着火星子一樣,“韓美昕,是不是三句話不提離婚,你就找不到話說?”

“是,我現在對你,只有離婚這兩個字。”韓美昕完全無懼他的怒火,之前,她還覺得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如今才知道,這孩子是她的保護神,有它在,薄慕年再也不可能像之前在日本那樣懲罰她。

薄慕年確實被韓美昕抓住了軟肋,即使他再惱再怒,他也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要她,讓她怕他,他渾身繃得像拉直了的弓,他目光凌厲地瞪着她,“你想都不要想,我不會和你離婚!”

“那好,既然你不願意離婚,那麼我會上訴到法院,地方法院離不了,我就送到省法院,省法院離不了,我就上訴到中央法院,我一定要和你離婚!”韓美昕不願意再這樣過下去,她知道,她恨沈存希對依諾的不信任,亦恨薄慕年的不上心,這根刺,永遠會紮在她心裡,只要想起來,她就會痛。

她無法原諒他!

薄慕年目眥欲裂,他沒料到韓美昕會如此絕決,他幾步走到她面前,他低頭目光冷冽地瞪着她,“韓美昕,我不準,你聽到沒有?”

“那我們就走法律途徑吧,我相信,薄大少用契約買了個太太的新聞,在桐城應該是個大新聞。我無所謂,就是怕薄家丟不起這個臉。”韓美昕站起來,往後退離幾步,不想聞到他身上那股濃郁的消毒水氣味,不管這是因爲誰而染上的。

薄慕年完全沒想到,當韓美昕去意已決時,她簡直就是火力全開,連老底都不惜一切的掀開來,他盯着她,冷笑道:“你也記得你是我用契約買來的,那你就回去好好看一遍契約,再來和我談離婚的事。”

韓美昕臉色慘白,她怎麼可能不記得契約的最後一條,她不可以解除契約關係。若不是受制於這一條,她不會任薄慕年凌虐,卻無法反抗。

“薄慕年,契約內容被第三個人看見時,契約已經自動失效,你不要想拿契約綁住我,是你違背契約在先。”韓美昕怒道,心裡卻感到悲涼,當兩人撕破臉後,最終都只剩下人性的醜陋。

薄慕年一步步走向她,他垂眸盯着她,看她垂死掙扎,他道:“韓美昕,你應該知道,在桐城,沒有我點頭,沒有人敢受理你的離婚請求。你想離婚,就等下輩子吧!”

說完,他轉身朝樓上走去,韓美昕身形一晃,跌坐在沙發上,她瞪着薄慕年的背影,厲聲道:“薄慕年,你不愛我,爲什麼要把我綁在你身邊,爲什麼不肯放我離開?”

薄慕年站在樓梯上,聽到她的質問,他腳步一頓,回過頭去望着她,語氣悲涼道:“韓美昕,你從來沒有問過我,又怎麼知道我愛不愛你?”

韓美昕心裡一震,他眼裡的情感太濃烈,她根本不敢去細究,怕自己一細究,就會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她諷刺道:“我不會自取其辱!”

薄慕年黑眸裡的情感被失望淹沒,他苦笑一聲,道:“你是不稀罕吧。”說完,他轉身上樓。

韓美昕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二樓緩步臺上,她踉蹌着退了幾步,跌坐在沙發上。她雙手捧着腦袋,手指插進頭髮裡,一時頭疼欲裂,依諾死了,林子姍死了,她們的死,在她和薄慕年心上留下了難以癒合的傷口。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她無法面對薄慕年,她一心求去,薄慕年卻不願意放手,她沒想到,他們這一僵持,竟僵持了七年。

自那日爭吵無果後,她就收拾行李打算搬出清水灣別墅,被趕回來的薄慕年阻止了,那天的薄慕年格外憤怒與狂躁,他將她的行李箱踩得粉碎。衣服扔了一地,滿地狼藉。

她看着他暴躁的模樣,駭得不敢靠近他,薄慕年腥紅着眼眶,砸了行李箱,他瞪着韓美昕,怒到極致,“韓美昕,是不是要把我逼死了,你才甘心?”

韓美昕抿着脣,沉默地望着他,薄慕年一個箭步射過來,雙手緊緊抓住她的肩膀,像頭被激怒的野獸,恨不得將她撕成碎片,“說話啊!”

韓美昕移開視線,她將手裡的離婚協議書遞過去,道:“簽字吧,簽了字,你解脫了,我也解脫了。”

薄慕年狠狠地剜向她手裡的離婚協議書,他一把搶了過來,看也沒看,就把離婚協議撕成碎片,用力拋向空中,碎片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他咬牙切齒道:“你想都別想!”

說完,他一揚手,將擺放在櫃子上的古董花瓶揮落,花瓶掉下來砸在她腿上,疼痛迅速漫延開來,骨頭似乎都被砸碎了,她疼得直冒汗,卻咬牙硬生生的忍着,她背過身去,低聲道:“沒關係,你撕了我還會再打印,直到你簽字爲止!”

薄慕年望着她冷硬的背影,心中一時淒涼,“韓美昕,你到底有沒有心?”

“你就當我的心被狗吃了吧,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韓美昕冷冷道。

薄慕年握緊拳頭,卻拿她沒有辦法,他轉身快步離去。聽見樓下傳來車子發動的引擎聲,她身體晃了晃,她連忙伸手按住櫃子,冷汗一簇簇往外冒,等到樓下的引擎聲消失,她才連忙打電話叫劉媽上來送她去醫院。

她的腿被砸成了粉碎性骨折,送醫醫治時,她讓醫生拍了片,因爲她懷有身孕,接骨的時候,只能局部麻醉,可是也痛得鑽心。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忍下來的,最後有驚無險,沒有傷到孩子。她沒有通知薄慕年,她被他砸傷了。自那日他憤怒的離去後,他再也沒有再回過清水灣別墅。

所以當薄慕年知道他砸傷了她,是她一紙訴狀將他告上了法庭。

當她的律師拿出當時骨折拍的片,指控薄慕年家暴時,薄慕年愕然地望着坐在原告席上的韓美昕。這場官司,他原本是可以不來的,但是他有很久沒有看到她了,他想看看她,哪怕是在法庭上見她一面,他都心滿意足了。

屆時,韓美昕懷孕五個月,桐城的天氣已經暖和起來,她身上穿着一套粉晶色的孕婦裙,瓜子臉稍稍圓潤了些,不過身體還是那麼瘦弱,除了肚子圓了起來。

她的精神看起來很好,恬靜地坐在那裡,只是視線一直未瞧向他。

想想他覺得自己真悲哀,想要見老婆一面,都得用這樣的方式。幾個月不見,他以爲她絕了和他離婚的心思,卻沒想到她一紙狀書將他告上法庭。

當時辛律師拿着法院的傳票問他,這件事怎麼處理?他沉默了許久,才滿臉寵溺道:“陪她玩玩吧,只要她高興。”

確切的說來,他並不是沒有看到過她,他們吵架後的第三個月,他讓人趁她去產檢的時候,在別墅幾個她經常出沒的地方安裝了攝像頭。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中,他辦公室裡新添了一臺電腦,電腦上有五個監控畫面,都是清水灣別墅裡的,他可以在監控裡看到她吃飯,睡覺,看電視,還有去院子裡散步。

隔幾天,劉媽會過來向他彙報韓美昕的精神狀態與飲食情況,可是這樣的關注,根本就無法減輕他心裡對她的思念。

他想見到鮮活動人的她,卻不願意與她見面就吵。如今,他終於體會到,吵架傷的不僅是神,還有感情。

可他萬萬沒想到,她的律師會提出這樣的指控,當他看到投影儀上那張骨折的片子,他心中驟然生起一股疼痛,然後迅速被怒火淹沒。

律師還在說什麼,他完全聽不進去,他惡狠狠地瞪着韓美昕,想起這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那天她收拾行李要離開,劉媽向他通風報信,他回來時怒不可遏,撕了她給他的離婚協議書,失控將花瓶揮落在地。

盛怒中,他完全沒注意到花瓶砸在了她腿上,更不知道她被砸成骨折,她居然還一聲不吭,甚至爲了將他告上法庭,而隱瞞至今。

薄慕年真想剖開她的心,看看這個女人的心到底有多狠!

由辛律師出馬辯護,法官最後以懷孕期間不可以提出離婚爲由,駁回了韓美昕的上訴。韓美昕當庭反對,認爲法官的判決不公,她和薄慕年已經沒有感情了,爲什麼不讓他們離婚?

法官望着她,道:“韓小姐,你曾是一名優秀的律師,你修讀婚姻法這麼久,心裡應該很清楚,懷孕期間不能提出離婚。就算你們沒有感情了,等孩子滿了一週歲,再提出離婚也不遲,不是嗎?”

韓美昕抿緊脣,法官一下子把時間推到孩子滿一週歲以後,她卻一個字都無法反駁。走出法院,薄慕年倚在巴博斯車身上等着她。

她的腿傷已經復原,如今已經看不出絲毫的受傷痕跡,薄慕年卻一直盯着她的腿,腦子裡閃過的卻是那張片子,傷得那麼厲害,她到底是怎麼忍過來的?

韓美昕腳步一頓,隨即朝自己的車走去。剛走了幾步,她的手腕就被一隻滾燙的大掌握住,她條件反射地要掙開,卻被他攥得更緊,“韓美昕,不想我當衆對你做出點什麼,就老老實實上車。”

韓美昕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還有不遠處被攔在臺階下的媒體記者,她把薄慕年告上法庭這樣的大事,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走漏出去。

如今她輸得灰頭土臉,不想登上報紙,以後讓孩子看見傷心。她抿了抿脣,甩開他的手,徑直拉開副駕駛座坐了進去。

薄慕年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轉身上車。車子駛出法院,朝清水灣別墅駛去。一路上,兩人都沒有交談。

韓美昕記不起來,他們到底有多久沒見了,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三個月,如果不是這場官司,他們或許再也不會相見。

薄慕年專心開車,時而看她一眼,她臉頰圓潤了些,眉眼間的神態也柔和了不少,他打破沉默,問道:“傷口還疼嗎?”

韓美昕擱在膝蓋上的手不由得握緊,明明是她刻意隱瞞他,這會兒聽他問起,她還是忍不住感到委屈,她淡淡道:“再疼都會有過去的時候,現在已經不疼了。”

薄慕年抿了抿脣,“爲什麼不告訴我?”

“你又不是醫生,告訴你有用嗎?”韓美昕依然答道。

薄慕年心裡直冷笑,她不願意告訴他,是想拿這事來和他離婚吧,他倒是小看她了。他忍住氣,不想一見面就和她吵,這不是他千方百計來見她的初衷。

“你最近怎麼樣?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薄慕年瞥向她微凸的小腹,那裡懷着的是他們的骨肉,他看過她去打的B超,看見它從小手指那麼一點大,慢慢長大,孕書上寫着,她現在應該會胎動了。

韓美昕搖了搖頭,“我還好。”

“它呢,有沒有很調皮?”薄慕年見她乖乖回答他的問題,他心裡一陣歡喜。

“他很乖。”韓美昕言簡意賅,心裡卻多了一抹異樣的感受。她去產檢時,看見很多女人被老公捧着呵護着,那個時候,她不是不羨慕的。

可是她知道,她和薄慕年不是,他們不會這樣。

薄慕年問了很多問題,有關於她的,也有關於孩子的,韓美昕的態度始終淡淡的,他漸漸的也不再問了,她好不好,他不是都知道麼?

車子駛進清水灣別墅,韓美昕推開車門下車,腳還沒沾到地上,就被薄慕年小心翼翼地抱起來,他抱着她大步走向別墅。

韓美昕連忙伸手攬着他的脖子,生怕他把自己摔出去了,她摔一跤不打緊,可她肚子裡還有孩子,“薄慕年,你放我下來。”

薄慕年垂眸看着她,看到她臉上那抹不自在,他道:“我抱你進去。”

韓美昕咬了咬牙,知道自己多說無益,索性不再說話。薄慕年抱着她走進客廳,將她放在沙發上,劉媽聞聲出來,看見薄慕年回來,她驚喜交加,“先生,你回來了。”

薄慕年朝劉媽點了點頭,他在韓美昕面前蹲下,伸手握住她的腳,韓美昕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她連忙阻止,“薄慕年,你放開我!”

薄慕年輕輕拂開她的手,將她的腿放在自己膝蓋上,她的腿白皙修長,當初他看上她時,就特別喜歡她這雙腿,此刻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醜陋的疤痕,他輕輕碰了一下,感覺她的肌膚在他指腹下輕顫,他啞聲道:“疼不疼?”

韓美昕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幾個月來不聞不問,現在又回來調戲她,他到底什麼意思?她縮回了腿,用長裙掩蓋住腿上的疤痕,她道:“現在不疼了。”

薄慕年仰頭望着她,雙手撐在她身側的沙發上,他道:“韓美昕,我們不要鬧了,好不好?”

韓美昕眼眶一熱,她撇開頭,這段時間,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依諾的死,讓她始終不能釋懷。她怨恨着薄慕年的同時,心裡更加怨恨自己。

她不能原諒自己,又怎麼能原諒他?

兩人本來就很難得平心靜氣的說上一會兒話,她低聲哀求道:“薄慕年,你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好不好?”

薄慕年抿着脣,她提出這樣的請求,他一點也不奇怪,他擡起手,輕輕落在她微凸的小腹上,他道:“如果我們離婚,它怎麼辦?難道你想讓它一出生,就過着有爸沒媽,有媽沒爸的日子?”

韓美昕心中一片痛楚,她閉上眼睛,“我不知道,薄慕年,求求你,別逼我了。”

“那你也別逼我,別說離婚的話,我們就這樣過下去,好不好?”薄慕年伸手輕輕捧着她的小臉,就算有一點可能,他都會放她離開,可是他做不到。

他知道,如果他不緊緊握住,就會徹底失去她。小四的前車之鑑還歷歷在目,他怎麼還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韓美昕知道他的決心,如果他願意放開她,今天在法庭上,就不會讓辛律師步步緊逼。她請的律師在行業內已經算得上資深的律師,但是在辛律師面前,她依然敗得毫無懸念。

如果不是薄慕年授意,辛律師又怎麼會窮追不捨?

她睜開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她搖了搖頭,輕輕拉下他的手,她道:“我累了,你走吧,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薄慕年黑眸裡掠過一抹隱忍的痛楚,他站起來,彎腰將她打橫抱起,他淡淡道:“正好我也累了,我陪你休息一會兒。”

韓美昕驚愕地望着他,她沒想到話都說到這份上,他還這麼死皮賴臉,她渾身繃緊,“薄慕年,你……”

薄慕年抱着她往樓上走去,邊走邊道:“韓美昕,你現在還是我的妻子,這裡也還是我的家,我要回來,你擋不住。”

韓美昕抿緊了脣,她知道薄慕年的話是對的,她纔是這個家的附屬,所以他可以把她困在這裡,而他隨時可以離開,隨時可以回來。

薄慕年踢開主臥室的門,抱着韓美昕走進去。屋子裡雖然天天打掃,牀單也時時換新,但是沒有人入住,連氣味都透着莫名的冷。

這間主臥室空了太久太久,他是時候該回來,讓它增添一點人氣了。

韓美昕揪緊了他的衣襟,她不要住進這裡,更不想與他有任何的牽扯,“薄慕年,你別亂來,我懷孕了。”

薄慕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薄脣勾勒出一抹妖孽的笑意,他道:“韓美昕,我原本不想,如果你需要,我不介意滿足你。”

韓美昕聞言,臉頰頓時火燒火辣的燙了起來,她望着他促狹的笑意,她恨不得扒條地縫鑽進去,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難堪。

薄慕年將她放在牀上,她立即朝旁邊滾去,想要下牀,腳踝卻被他的大手握住,他動作輕柔地脫下她的鞋子,韓美昕掙扎,卻抵不過他的力氣。

他脫完她的鞋子,然後翻身上牀,將她抱在懷裡,韓美昕激烈地掙扎起來。幾個月不見的人,一回來就把她抱在懷裡,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她做不到這樣淡定。

她一直動一直動,很快就撩起了薄慕年身體內潛藏的闇火,他渾身繃緊,呼吸逐漸變得侷促起來,他一手按在她胸前,警告似的捏了捏,韓美昕立即僵住不敢亂動了,“韓美昕,感覺到了嗎?它爲你而興奮,要是不想我失控對你做點什麼,就老老實實睡覺。”

薄慕年以爲,幾個月不見她,就能戒掉對她的癮。真的將她抱進懷裡,他才知道,這個癮,一旦染上,就再也戒不掉了。

韓美昕渾身僵繃,她哪裡還敢動彈,生怕會惹得他狂性大發。最近這段時間,她雖然足不出戶,但是偶爾也會從報紙和新聞上得知他的動靜。

薄氏開發了幾個大項目,他去哪裡見了什麼重要的人物,幾乎全都是他工作上的新聞,至於娛樂版上,他的名字,除了那次她假孕,讓他上了娛樂版頭條,竟再也沒有花邊新聞。

私底下,他有沒有女人,她並不知道。只是他的需求那麼旺盛,和她在一起時,恨不得一整晚都霸佔她,他會甘於寂寞不找女人麼?

薄慕年見她不再亂動,他心裡忍不住有點失望,是希望她亂動的,這樣的話他就能趁機要了她。可他們現在的情形,似乎也不適合肌膚之親,他掌心緊了緊,貼着她的肌膚,他啞聲道:“好像長大了不少。”

韓美昕的臉頰頓時紅得快要溢血,這個登徒子,趁機佔她便宜。她伸手想將他的手拉下來,他卻牢牢握住不放,在她耳邊低啞道:“讓我摸摸。”

韓美昕被他噴灑出來的熱氣薰得整個人都快要燒起來,他還能再不要臉一點嗎?要麼一年半載不聞不問,要麼一回來就對她上下其手,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

她用力拽他的手,惱怒道:“你這樣我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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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美昕,你再亂動,我真的要把持不住了。”薄慕年還是沒有放開手,他現在就像是在飲鴆止渴,明明知道不能拿她怎麼樣,卻還是一個勁的調戲她。

長久以來,他都住在辦公室裡,他身邊不泛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可是他對她們一點興趣都沒有。可是回到這裡,將她摟在懷裡,她總是能輕而易舉的挑起他的興趣。

這是他心愛的女人,如今卻只能看不能碰。

見她縮回了手,似乎已經妥協,他嘆息一聲,韓美昕,你倒是再動一下呀,這樣我也有興師的藉口。半晌,她都沒有再動,薄慕年也死了心,他低聲道:“睡吧,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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