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們先吃飯,我先去房間裡休息一下了,今天逛街也挺累的。”放下筷子,許榮榮對樑淑嫺柔聲微笑道。
樑淑嫺點了點頭,親眼目送着許榮榮到了二樓,關上了房門,她的表情才鬆懈下來。
這時候,天寧和白一也放下了碗筷,“奶奶,我們吃飽了,去客廳玩了、。”
“不要玩了,回房間複習去吧。”樑淑嫺有心討論一下事情,所以讓天寧和白一各自回房間,不要在客廳玩,免得被他們聽見了。
當目標瞥到阿暖也放下了碗筷的時候,樑淑嫺又加了一句,“帶着妹妹,好好給她複習一下小學的知識,也好讓妹妹能直接上高一點的年紀。”
阿暖已經十歲了,卻什麼都沒有學過,連幼兒園的小孩子的知識都不如,所以她讓天寧和白一教阿暖幼兒園和小學一二年紀的知識,務必讓阿暖上學的時候能直接上三四年級,或者更好最好了。
好在阿暖是個聽話的聰明的,跟着兩個哥哥學的很快,她尤其愛跟白一哥哥一起學習,因爲他總是暖暖的微笑着,說話聲音也好聽。
至於天寧哥哥雖然人也很好,可是他總是冷酷酷的不說話,沒有白一哥哥親切。、
所以,在聽到樑淑嫺的說話之後,阿暖便只覺得來到白一身邊,拉着白一的小手。
白一見狀,心內掠過一陣竊喜,看來這陣子的溫柔果然沒有白費,這小丫頭現在除了媽媽,最喜歡就應該是自己了吧。
想到這他衝樑淑嫺陽光的笑了笑,然後拍拍胸脯,“奶奶你放心,我看好弟弟妹妹,督促他們學習,包在我身上,您放心吧。”
說完,左手拉着阿暖,右手拉着天寧,就走出了餐廳。
雖然天寧有那麼一點不情願被拉手,可是他在掙脫了一下掙不開之後,還是默默地被白一拉着上了樓。
看着三個孩子,樑淑嫺的眼裡涌上了很多情緒。
有感嘆,有心疼,有難過,有欣慰。
還好這三個孩子懂事,以後榮榮的日子,不至於太難過。
嘆了口氣,樑淑嫺做回位置,看向戰亦琳和陳浩然,最後將目光定格在戰司令的身上。
“老戰……”
畢竟是愛了幾十年的人,樑淑嫺才張嘴,戰司令就嘆了口氣,截住了她的話頭,“淑嫺,我不相信熠陽這孩子會出事。”
樑淑嫺啞然低頭,不知道該怎麼跟戰司令說。
不過戰司令似乎沒有看樑淑嫺的表情,他擡起頭望着前方,眼睛似乎陷入虛無,整個人都沉浸在了回憶中,“前段時間,我拿着熠陽的生日,給他算了一命,他這一生磕磕絆絆,忐忑無常,但是有一點,他到最後,一定會安然無恙,所以我不信,不信熠陽會出事,他一定會回來的,就像以前最後都化險爲夷一樣,熠陽一定不會有事情的。”
說到最後,戰司令有些激動,但是從他的眼睛裡可以看出,他是堅信不疑,戰熠陽會回來的。
樑淑嫺嘆了口氣,雖然熠陽不是她的親生兒子,但是一直沒有自己孩子的她,也是把亦琳和熠陽這兩個孩子當做親生的看了。
本來她是以爲戰司令不會接受這個事情,或者乾脆大發雷霆,但是卻沒想到,他居然……或許可以稱之爲神經質的堅持吧。
“老戰,你別這樣,老戰。”她有些受驚嚇的上前,抱住戰司令,她以爲他發狂了,所以試圖安穩住他。
可是,戰司令只是輕輕地拉住她的手,然後扭過頭,用一雙清亮透底的眼睛告訴她,他沒有因爲喪子之痛,而發狂。他是清醒的,清醒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做什麼。
“淑嫺,你相信我,也相信熠陽,他一定會回來的,他的母親,也一定會保護他的,一定會的。”戰司令呢喃着,鬆開了樑淑嫺的手,然後一步一步的,回了臥室。
樑淑嫺有些驚慌失措的看着戰亦琳,顯然對戰司令這一番話,不知道是信還是不信,所以手足無措了。
突然間,戰亦琳猛地站起來,她一雙眼睛從之前透着的隱隱約約的哀傷,變成了精光四綻的樣子,“媽,爸說的有道理,哥哥那麼厲害的人,以往那一次不是險象環生,到最後都化險爲夷。更何況,我們沒有人親眼看到哥哥死掉了,所以我認爲爸爸說的還有很有理的。我們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棄哥哥,沒有親眼看到哥哥的屍體,我就一天不信他死了。”
說完,她放下筷子,跟戰司令離開的時候一樣,一步一步的上了樓,回了房間。
樑淑嫺怔怔的看着婦女兩個人一模一樣的神情,一模一樣的動作,最後將無奈的目光,看向了陳浩然。
“媽,你不要擔心,仔細想想,亦琳說的雖然猛然聽起來像天方夜譚,但是細細品味起來,也的確是那樣沒錯。沒有人親眼看到熠陽死亡,所以即便只有千分之一的生還機率,我們也會努力尋找熠陽的。更何況,即便是熠陽真的不幸遇難了,有個尋找的期望,總比完全絕望好啊。”陳浩然沒有像戰亦琳和戰司令那樣激動,他沉下心認真的分析了一番,然後講給了樑淑嫺聽。
樑淑嫺一聽,覺得真的頗有道理,就像陳浩然最後說的那樣,就算熠陽真的不幸遇難了,給家裡人一個希望,也總是好的。
想到這裡,她嘆了口氣,“我也只是擔心,老戰和亦琳他們的意識,是否清醒,如今聽給你這一說,我纔算真的放心了。總之,無論如何,我們全家人,都等熠陽回來!”
“是的,媽,這樣想就對了。我也吃飽了,去陪亦琳了,您也早點休息。”說完,陳浩然放下碗筷,衝樑淑嫺微微一笑,便也去了房間。
諾大個餐桌上,只剩樑淑嫺一個人,在那裡怔怔的回想着,陳浩然說過的話。
過了一會,黎嫂走過來,輕聲問她,“夫人,快些吃飯吧,都要涼了。”
樑淑嫺看了看臉前的碗筷,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黎嫂,現在這樣,我哪兒還能吃得下啊。老戰把我嚇一跳,亦琳也把我嚇一跳,熠陽更是讓我,到現在都想哭。”
說完,她嘆了口氣,顯然是心焦力瘁了。
黎嫂也嘆了口氣,站到她身後,爲她捏肩膀,放鬆一下,“夫人,剛纔姑爺說的那些話,我也聽到了,您也知道的,在您嫁過來之前,我就在戰家工作了,所以,我是看着少爺長大的,他小時候,經歷過很多危險,可都是在最後,化險爲夷。從他三歲,到現在半輩子過去了,不管多困難的事情,多危險的事情,到少爺手裡,都會化險爲夷。我和老爺的想法一樣,少爺一定不會出事兒的,您就放心的在家裡哄好少奶奶,千萬別讓她知道就可以了。其他的,不用發愁的。”
“聽了黎嫂一番話,我也覺得輕鬆多了,謝謝你,黎嫂。”樑淑嫺一邊閉着眼睛享受黎嫂的按摩,一邊柔聲回答。
黎嫂笑笑,沒有說話,手上的動作卻愈發仔細了起來。
在這裡談話的主僕兩人沒有看到,樓上戰熠陽和許榮榮的臥室門,剛剛纔輕輕地被關上。
許榮榮穿着戰熠陽的白襯衫,赤着腳,露着雪白的小腿,在臥室裡走動。
她先是拿起戰熠陽最常穿的那身外套,然後又取了一件戰熠陽的白襯衫,放在了外套裡,最後,又拿了根紅格子的領帶,仔細的在白襯衫上綁了領帶,最後將這三件套,平鋪在了牀上。
一張兩米大的牀,許榮榮睡右邊,那個衣服就在左邊,不過許榮榮上下看了一番,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又站起身,從衣櫃裡拿了一個戰熠陽常穿的褲子,和一個鱷魚皮帶,仔細的穿好了,放在了襯衫的下面。
如果不注意看,只當是這裡躺着一個人呢,誰都不會知道,這只是一件衣服。
許榮榮慢慢的躺在穿上,一邊給自己拉上被子的同事,也給衣服蓋上了被子,就像是,給戰熠陽蓋上被子。
“熠陽,今天去做什麼了,都沒有告訴我呢,你真混蛋,信不信我以後不理你了。”許榮榮笑着抓了一把西服的袖子,仿若在跟戰熠陽撒嬌,表情溫柔中透着深深地狡黠。
沒有人理會她,沒有那個溫柔醇厚的聲音響起,許榮榮臉上涌起尷尬。
不過,很快,她又鬆開了衣服,然後背過身,口中呢喃道,“不跟我說話是吧,不跟我說話,就不理你了,今晚罰你自己睡。”
說完,伸手關上房間的燈,就賭氣閉上眼睛了。
這一次,她身後的那個“人”依然沒有像從前那樣伸出手摟住她,柔聲的哄她,讓她不要生氣。或者,給她一個吻,然後從她的額頭,吻到鬢角,再到嘴脣。
可是,身後一片靜悄悄,連呼吸都沒有。
這一次,真的,沒有人哄她了呢。
那個溫柔的叫她“榮榮”的人,那個愛她逾生命的人。
月光透光窗簾撒進房間,許榮榮側躺在牀上,雙眼閃過光亮。
一滴淚,從眼角,緩緩的低落在枕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