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雨霖令還給清河公主寧汐,徐行也不再說什麼,端起小几上的茶碗,似乎是在端茶送客。
“徐公子痛快,咱們有緣再見。”寧汐拱了拱手,也不拖泥帶水,和高真人匆匆離去了。
徐行目送二人離去,面色現出思索,思忖着:“旱魃之前被鎮壓在茅山,卻被走脫,而且偏偏沒有跑到別處,卻逃到淮河?”
他總覺得這裡面有些不尋常的氣息。
“如玉,你現在感應到天書還在龜山嗎?”
徐行面色微頓,心頭忽而閃過一道亮光,問道。
“公子等下,咦?好像不在了……”顏如玉驚訝的聲音響起。
徐行聞言,目光微動,心頭瞭然,“看來國師不在龜山,正是千載難逢之機。”
之前他就有孤身去龜山青羊觀之意,後來在打探形勢之時,因爲偶遇顏如玉,才耽擱了一下。
既然國師劉基已離開青羊觀,此刻不去,更待何時?
徐行離了前殿,以地書隱匿氣息,向着籠在濃重夜色的龜山遁去。
龜山·青羊觀
觀主步思平正在靜室中盤膝打坐,不過泰半心神都投注在某處所在,徐州鼎青銅斑駁,散發着厚重的氣息,作爲看守徐州鼎的護鼎人,他每年是可以截留一些龍氣修煉的。
“以前這鼎雖重要,可一來不是什麼靈寶,二來因爲牽涉人道,道人忌諱龍氣,我若非習了師尊所傳的龍氣秘法,也不敢攝取一些煉化,這東海龍君可恨,四處煽風點火,大好局勢,都壞在此獠手裡!”步思平憤憤想着,咒罵着龍君。
“嗯?徐州鼎怎麼?這是……不好,有人闖進來了!”步思平臉色煞白,望着停留在龜山冥土祭壇上,被數十根符文鎖鏈禁錮的徐州鼎,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碎成點點粉末,“賊子爾敢!”
手中鐵拂塵在法力的催動下,堅韌若剛鐵,化作一張大網向徐州鼎方圓數丈遠的地域籠罩。
是的,以他元神真君修爲,竟看不清來人身形,簡直匪夷所思!
不過數個呼吸,徐州鼎化作一堆失去靈性的廢鐵。
呼……
根根鐵拂塵狠狠扎進祭壇上的石頭上,然而莫說人影,步思平就是鬼影都沒有見到一個。
“這……”
想起師父離去之前,對自己千叮嚀萬囑咐,還是出了這樣紕漏,步思平面色難看,心中懊惱不已。
徐行並沒有和步思平交手,青銅碎片依然顯示了它神秘屬性,僅僅數個呼吸,就將其中存蓄的人道龍氣吸攝一空。
隨着徐行修至元神,有時他甚至懷疑,或許於青銅碎片而言,哪怕毀掉這一方小千世界,將本源全數吸走,都不足以讓它恢復一分。
“那麼到底是什麼力量,讓它碎去的呢?”
悄然而回的徐行思索片刻,覺得翻來覆去都只是自己的猜測,實在沒有意義,也就不再糾結。
“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此刻,就在徐行回返彭城鬼府以後的第二天,淮河之上爆發了一場大戰。
“敖旭,你果然在這裡!”虛空之上,國師劉基目光冷冽,手持真武劍,劍氣和神念牢牢鎖定着遠處的敖旭。
“劉基小兒,本君說你還真是屬狗皮膏藥的,本君走到哪兒,你跟到哪兒?”東海龍君譏諷說道。
“貧道當是誰放出了鎮江之底的旱魃,沒想到是你這孽龍!”寇簡之目光煞氣密佈,冷冷說道:“你龍族殘害黎庶,還真是一脈相承。”
想起那位和修靜有着仇恨的徐道人,聽說淮河旱魃肆虐,都能不貪重寶,將雨霖令雙手奉上,再看這龍族爲了一己私慾,此輩當年落得天厭人憎,身死族滅下場,一點都不冤!
“寇簡之,本君前來會你。”這時,敖勝目光負地看着寇簡之。
寇簡之看着對面華服青年的目光仍然有些複雜,沉喝道:“敖勝,貧道在濟水斗劍時饒你一命,你還敢來送死?”
當初,寇簡之在濟水和敖勝鬥法,本有機會斬殺其,但卻劍下留情,放了敖勝。
這邊,秦惜霜已手持雨霖令,鎮壓了肆虐的旱魃。
一旁的清河公主寧汐,小聲問道:“師叔,這些龍族餘孽盤踞在淮河,到底是爲了什麼?”
秦惜霜看了一眼淮河水神之女霞姑,解釋道:“聽說,淮河藏有前代淮河龍君的寶庫,這些龍族餘孽正是爲此而來。”
清河公主寧汐還想說話,雲霄上空就傳來陣陣鬥法的轟隆聲,間或摻雜着龍族的吟嘯聲,顯然雙方鬥法已經開始。
彭城鬼府·閣樓內
對比淮河兩方人馬打的熱火朝天,徐行這邊卻要閒適許多,甚至心情還要欣然,因爲他剛剛又學會一門神通……兌澤神通,徐淮之地,正是古之雲夢大澤所在。
“這兌澤神通,似乎是一門雨術。”徐行手掌擾動之間,連綿不絕的雨珠在閣樓內無聲生出,雨意濛濛,一股涼潤的雨意似乎要將人連同血肉融化,揮袖一招,雨珠倒卷,倏然收起。
閣樓內,顏如玉端坐琴案之後,雙手撫琴,擡眸就見對面的少年正在試驗神通,停下撫琴。
“怎麼不彈了,挺好聽的。”徐行隨口說道。
“公子都心不在焉的。”顏如玉輕聲說了一句,起身站起,走到小几旁,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清笑問道:“公子,錦瑟今早兒走時,又和你說了什麼,還是繼續昨天沒有表完的表白心跡?說來,這位錦瑟娘娘倒也不害羞。”
徐行沉默了下,說道:“什麼也沒說,她就只是說喝多了,問我昨天說過什麼話沒有。”
“那公子怎麼回她的?”顏如玉好奇問道。
徐行神色微頓,問道:“你覺得呢?”
顏如玉明眸中明顯現出失望之色,輕笑說道:“也是,公子只能說沒有,若是挑明,那該多尷尬啊。”
徐行搖了搖頭,也沒再說什麼。
此刻,藉助陰司法陣,已然回到邙山鬼府的錦瑟坐在寢殿內的秀榻上,玉容呆滯,神色複雜,腦海中仍是浮現着早上徐行的一番話語。
“罷了,紅顏知己就紅顏知己吧。”錦瑟迴轉神思,幽幽嘆了一口氣,非分之想可能一開始就不該有……不,開始若不遲疑,或已玉成好事了?
這樣想着,懊惱的情緒頓時淹沒了錦瑟,趴在錦被上,低聲啜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