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威理所當然拉不住白驍。
事實上,在他情急之下把手搭上白驍手腕的時候,心裡就罵了一聲臥槽我是腦子進水了麼。
就在幾天前,紅山南城,一位自不量力的年輕人試着用血肉之軀阻擋白驍前進的腳步。
現在他的屍體已經腐化成土壤中的養分了。
好在白驍經過那一次碰瓷,也深刻意識到了南北體質差異,及時停下了腳步,沒有讓戚威也化作春泥,但目光中的疑惑以及隨之而來的沉重壓力,還是讓戚威有些喘不過氣。
作爲以智計見長的戚家少爺,戚威用最短的時間組織好了措辭,說道:“那是我們大秦皇朝的傳統之一,還請你……入鄉隨俗。”
白驍只沉吟了一個瞬間:“扯淡。”
對於南方大陸來說,他的確是個初來乍到的陌生人,但關於南方大陸的風土人情,他可是花了半個月讀了整整一櫃子的書!
沒有任何一本書裡,寫過南方大陸有強搶民女的傳統文化。就連白無涯那種人渣,在南方大陸布種時也講究一個你情我願。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白無涯更人渣的傳統文化?
怎麼可能!
戚威見勸阻無效,心中更急,只好把問題解釋得更明白一些:“那是皇室的人!門口已經掛上了皇家密探的牌子!”
白驍聞言頭也不回,繼續前進。
戚威所說的事實,和他眼前所見的事實根本風馬牛不相及,皇室的人又怎麼了?就註定人人都心甘情願與之**?笑話了,哪怕是雪山部落那頭種馬首領,也屢屢在首席巫祝的女兒面前碰壁。
而白無涯從來沒考慮過對她用強,一絲一毫的念頭都沒有過。
連白無涯都能做到的事,南方大陸的皇室反而做不到?
白驍身高腿長,兩步就走到了那間私室門前,果然見到門口竹枝上掛着一塊黑色的令牌。房門則被一片茂密的竹林景象所遮蔽着。
戚威在身後無奈地說道:“皇家密探做事不會留破綻,這門已經被加固過,你進不去……”
話音未落,就見白驍已經伸手向前一推。
一陣令人牙齦發酸的金屬摩擦扭曲聲尖刺而起,茂密的竹林在閃爍中崩解消失,露出一扇向內嚴重凹陷的隔音金屬門,門框處則噼啪閃爍着魔能崩壞的光芒。
戚威感覺自己下頜骨有些脫臼的趨勢,連忙伸手扶住了。
臥槽,那可是被三重加固過的金屬門,這蠻子赤手空拳給破壞了!?
下一刻,卻見白驍似是對大門的形變程度還不滿意,一腳踢在了大門下端。
轟!
震耳欲聾的聲響,以及一陣地動山搖似的震盪,整條雅間的走廊都彷彿發生地震一般。而那厚重的金屬門則直接脫離了門框和門栓的束縛,在原地翻轉了兩週,仰面拍在地上。
轟!
又是一聲悶響。
白驍腳踏過房門,大步走了進去。
私室內的一切都被他收入眼底。
不大的房間裡,赫然擠了七人,兩男五女,其中有4名女子作侍女打扮,還有一名女子則穿着便服,躺在居中而坐的兩個年輕人身前,目光迷離,臉色潮紅,一片春情氾濫。
白驍破門而入,讓四名侍女霎時間渾身肌肉緊繃,卻沒有急着行動,居中的兩個年輕人則對視一笑,對這奇景似是無動於衷。
片刻後,左邊一個看來更年長些的年輕人開口了:“白驍,是吧?這一身獸皮真是特立獨行,讓人一眼就能認得出來……幸會了,雖然這見面的方式有些尷尬,但見面就是有緣,我還是敬你一杯。”
年輕人說着,給旁邊侍女使了個眼色,頓時一位身長而纖細的女子,便端來一杯美酒。
白驍沒有碰,甚至看也沒看,他的目光鎖定在那個神智迷離的女子身上。
左邊的年輕人好奇道:“你認識她?”
白驍說道:“左青穗。”
白驍是進門以後才認出了她。
今年紅山學院錄取的149名學生中,她排在130位,所以白驍能認得一清二楚。
作爲同學的149人,每一個人的資料他都看過,也記了下來。
聽到白驍說出左青穗的名字,坐在右邊的年輕人拍手笑道:“哈哈,難怪這麼莽,居然是認識的,說實話我們都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呢。“
左邊的年輕人說道:“畢竟一時的玩物,也沒必要知道那麼清楚。不過,這左青穗應該和你沒關係吧?嗯?”
說到最後,年輕人目光轉向了侍女。
端酒杯的侍女連忙答道:“我們確認過,她只是個出身邊郡的農夫之女,在紅山城也是人生地不熟……”
話音未落,右手邊的年輕人忽然怒道:“你糊弄鬼呢!讓你給我們找個玩具,你就給我們找個殘次品?農家女你也找,農家肥你吃不吃啊?”
左手邊的則說道:“不過就算是殘次品,畢竟也是我們找來的玩具,又和你沒什麼關係,不如喝了那杯酒,然後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白驍還沒開口,就聽身後戚威喘着粗氣跑了進來,陪笑道:“感謝兩位公子賜酒,我們這就……”
左手邊的年輕人皺起眉頭:“戚家?沒你事,滾吧。”
堂堂宗師世家的少主人,被人當面呵斥,卻絲毫沒有發作的意圖,只是以唾面自乾的姿態笑了笑,說道:“剛剛那聲慘叫,是故意讓人聽到的吧?以皇家密探的手段,真想讓二位公子在這個狂歡夜玩弄一個良家女子,怎麼會有門沒關嚴這麼巧合的事情?所以,你們實際是瞄準了白驍吧?”
白驍聞言,終於有所觸動。
這一切都是瞄準自己來的?的確,這也說得通,狩獵時候,就經常有人用虐待異獸幼崽使其哀鳴不已的方式,將異獸騙入陷阱之中。而現在想來,之前門沒關嚴露出慘叫聲,的確有些太巧合了。
左手邊的年輕人頓時臉色沉了下來:“戚家人,我讓你滾,你聽不見?”
戚威背後已經冷汗不斷。
在場恐怕沒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眼前這兩位公子有多麼得罪不得。
戚家號稱宗師世家,終歸只是百年前家中出過一位宗師,餘蔭後世而已,本質上戚家只是陸家的屬臣,而且勢力還不如孫家。
而眼前這兩位公子,卻是出身於西大陸至高無上的家族,權勢地位,較之陸珣都更勝一截!而得罪他們的下場,則比得罪陸珣要慘烈十倍!
陸家霸道,卻非睚眥必報,反過來,大秦皇室卻從來不以寬宏大量著稱……
但戚威現在只能強撐在這裡,因爲陸少剛剛以無比鄭重的語氣拜託他,在他趕到之前,務必撐住!
身爲屬臣,當真是隻能赴湯蹈火了。
帶着僵硬的笑容,戚威一邊拉扯白驍,一邊解釋道:“我知道兩位公子對白驍也沒有惡意,多半隻是和他開個玩笑,但白驍這人的樣子,二位也見識到了,雪山野人,並不懂得咱們文明疆域的禮數……二位身份尊貴,尋常玩物都入不得二位的眼,又何必執着於這種野味?”
左手邊的年輕人,臉色微微舒展了一點。
的確,以左青穗勾引白驍過來,並非什麼蓄勢已久的陰謀,純粹是偶然見到這紅山首席在場,便隨手設局戲耍他一番,如今被人說破,興致也就敗了。
大好夜色,放着良家女子不玩,跟個野蠻人較什麼勁?雖然兄弟之中不乏好男風者,他本人也不排斥偶爾嚐鮮,但白驍這野人……口味還是重了些,大家尺寸不合還是散了爲好。
而且說到底,這裡也不是他們的主場,不過是來找個樂子罷了,鬧得驚天動地,就算沒什麼可怕,終歸不免麻煩。
於是左手邊的年輕人,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行啊,帶上白驍一起滾吧。”
戚威心中簡直大大鬆了口氣。
總算糊弄過去了!
也幸虧這兩位皇子,在當今皇帝的幾個兒子裡還屬於比較低調好脾氣的,不良嗜好無非是喜歡玩弄良家女子,但其實事後補償也頗爲豐厚。換成長子在這裡,怕是非要見血不可了……
然而還沒等戚威在心中慶幸完,就見白驍邁步向前,一把提起左青穗,扛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