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曜聞言,偏頭狠狠地瞪了孫孟然一眼,“閉嘴!”
對於蘇曜在做什麼,陸爲霜並不知情,可孫孟然這下意識地一句驚呼卻是叫陸爲霜知道,那個林太傅怕是要在朝中動手了。她不動聲色的放下了杯盞,起身,“我想,你們應當該是還有什麼事兒需要商議,我便讓韋飛先陪我回霽月清風了。”
說完,欠了欠身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夫人何必呢。”韋飛與韋麗跟在陸爲霜身邊,韋飛嘆息道:“夫人明知主子心裡最重要的人便是你了,作何還要這般試探?”
“待你們遇上了心儀之人便是能明白了。”陸爲霜緩緩搖頭,卻在心裡道:在乎一個人不是要的陪伴,而是要在乎那人在乎的東西。
或許……
她該放手了。
又是一個月初始,月色暗淡,一輪新月懸掛在半空中。
陸爲霜正大着肚子在屋子裡來回奔走着收拾着什麼,蘇曜去了醫坊後直到傍晚纔回來。
蘇曜進屋見陸爲霜在屋內奔走收拾東西,回想到今日在醫坊尷尬的局面,便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與她開口說話。低頭定睛一看卻發現爲霜手中收拾的都是他平日裡穿的衣衫物品,他不解上前道:“怎麼好端端地收拾起我的東西來了?”
陸爲霜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而後擡頭衝蘇曜望了過來,“今日與韋飛他們回酒樓時,恰好路過成衣鋪子,我見裡頭的新布料不錯,便讓那掌櫃的給你做了幾身衣裳,這些都是你此前穿的,都磨得差不多了,還是別穿了。”
“衣裳雖是磨了,卻也還未破損,還是能繼續穿的。”蘇曜接過話道。
陸爲霜笑了笑,“眼下大傢伙都曉得你是我的相公,每日都有那麼多銀子入賬,你出去還破破爛爛的,沒的說我虧待了你。”
蘇曜笑了笑沒接話,緩步踱步到了窗邊,立身仰頭望着那一輪新月有些出神。
幾日前,積蓄了許久能量的老天爺終於下了一場大雪,飄飄揚揚的雪花將整個村莊都籠罩在那白色之中。新月的光雖不如滿月那般充盈,卻在大地上那銀裝素裹的呼應之下,讓它顯得各位聖神與潔白。
這樣的美景難得,只蘇曜卻完全欣賞不進,眼下他滿腦子裡都是林忠明的事兒,雖及時給皇兄寫了信,卻也不是否能來得及,就盼着七皇子的動作能夠再快一些吧。
倏然,一雙手撫上了他的腰跡,蘇曜的身子一怔,轉而面色便變得萬分柔情,面上扶起一絲淡淡地笑意。
“東西都……”
“阿曜,你去京城吧。”
蘇曜的話還未說完,陸爲霜便開口將他的話給打斷了。
“霜兒你……”蘇曜握住了陸爲霜的手緩緩轉身,像是沒想到爲霜會這麼說。
陸爲霜卻突然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我知道,京城的事兒若是得不到好的解決,即便我將你留在這兒,你也會不安。與其將你留在這裡,還不如放手讓你去做你想做的。”陸爲霜怔怔地道,“但你要答應我,不管無論如何也要安全回來,好嗎?”
聞言,蘇曜緩緩一笑,伸手捧住了陸爲霜的臉頰輕輕將其擡起,卻只見她的眸中泛着盈盈淚光。
蘇曜在心底嘆了一口氣用指腹擦去了她滾落的淚珠,而後將其擁入了懷中。
“分明不願意,又爲何要強迫自己?”蘇曜道,“你知道的,只要你不允許,我是哪兒都不會去的。”
陸爲霜靠在蘇曜的懷裡,感受着從他胸腔裡傳來的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那雙箍在他腰間的雙手緊了緊,“我不想看你痛苦。我知道擔心一個人是什麼感受……所以你去吧,我在家裡等你,等你回來,咱們就擇一處幽幽山谷去隱居。”
蘇曜心疼地揉着陸爲霜的腦袋,終於還是做出承諾道:“放心,我一定趕在你生產前回來。你說你怕,到時候我一定會陪在你身邊的。”
陸爲霜閉了閉眼睛,在他懷裡緩緩點頭。
蘇曜要離開去京城的消息,次日便在暗衛裡面傳開了。
孫孟然見到蘇曜時,表示想要與他一道進京,他跟在蘇曜身邊那麼多年了都未曾遠離過,如今蘇曜要一人上京,他這心裡到底是有些不放心的。
蘇曜聞言,掃了一眼剛巧在醫坊給爲霜拿藥的安裕,緩緩搖頭,“此番,你卻是不用跟着我了。爲霜身子一日比一日重,有你留下照看,我心裡也可以放心一些,而且……”蘇曜突然湊近了孫孟然,壓低聲音道:“你若是這麼跟我走了,你自己的媳婦兒可是沒人替你追的!”
孫孟然這才察覺到安裕就在一旁,又忙改口揚聲道:“是啊!三少夫人還懷孕了呢,你就一個人去吧,我要留下照看三少夫人!”
也不知安裕有沒有聽到孫孟然的話,只見她拎着那些藥材便匆匆離開了。
望着安裕離開的背影,蘇曜的神色突然凝重了起來,“說實在的,此番我離開,爲霜便是麻煩你照看了。那趙子晏那麼久了都沒有一點兒消息,我怕他萬一回來還會對爲霜下手,除此之外,我將韋水他們五人也留給你。”
“放心吧。只要有我在,那些牛鬼蛇神別想傷着三少夫人一根汗毛。”孫孟然信誓旦旦地在蘇曜面前坐下了保證,他卻從未想過,過不了多久,現實便要狠狠地打他的臉了。
在決定要上京到出發,不過才三日的工夫。
陸爲霜替蘇曜收拾好了包袱,將臨時在成衣鋪裡替蘇曜趕出來的衣裳給他收到了包袱中,其中還放置着一些她親手做的小點心與乾糧。陸爲霜不知道,蘇曜此去究竟要多久纔會回來,心中也滿是不捨,只是既然是她自己選擇放手讓他去做的,便也沒有什麼可以後悔的餘地。
與衆人道別後,蘇曜便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陸爲霜看着蘇曜騎馬的身影消失在樹林的盡頭,緩緩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