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路的勞累,呂香兒沒有等到天黑,便沒有了什麼精神。朝霞看到呂香兒疲憊的模樣,便強忍着與她徹夜而談的心情,讓她早早地回房休息去了。想着讓呂香兒多留幾天陪她說說話,朝霞的心情纔好了一些,而回了自己的房間。
在臥房裡,端王趙成民正倚在軟榻上看書,聽到動靜便立時放下手中的書,上前來迎接朝霞。朝霞也似乎習慣了端王對她的照顧,向身後的兩個侍女示意了下,兩人便慢慢退出了房間。
坐在軟榻上,朝霞不等端王離開,便拉着他的手,輕聲道:“你的傷口如何了?”
“已經好多了。”端王向朝霞一笑,拉住了她的手,想做到另一邊。可朝霞卻是不鬆手,淡淡地問道:“你把袍衫脫了,我要看看。”
“昨天不是看過了,不用再看了。”端王笑容不變,卻是看向了桌上的燭淚,輕聲道:“天色也不早了,你還懷着身孕,不如早些安歇吧。”
“我要看看。”朝霞此時的語氣已經近乎清冷了,端王立時明白她這是生氣了。如果不能讓朝霞看個究竟,她恐怕是不肯罷休的。無奈的端王只得點頭道:“好,那就看吧。不過,你別生氣,今天是我不小心才讓傷口迸裂的……”
看着端王解開袍衫,朝霞便馬上起身直直地盯着他的右胸。再看到那右胸處隱約的血跡,朝霞頓時搶上前去,急道:“你明天是又遇襲了嗎,傷口怎麼會又裂開了。”
“沒有遇襲,你不要擔心。”端王知道朝霞會急,連忙抱着她,低聲安慰:“我只是收到了京師裡的消息,太過生氣沒有注意到。我保證,下次一定會注意,不對,沒有下次了。”
自朝霞懷孕之後,情緒的波動很大,而在來到懷豐府之後,便是因爲遇襲而整日憂心。端王看在眼裡,可是急在心裡。便暗中給霍青松去了幾封信,想讓呂香兒來陪陪朝霞。朝霞聽到呂香兒要來的消息,心情果然慢慢好了起來。
可在今日端王收到了京師裡的消息,證實了他的猜想。他在一怒之下,用力拍了桌子,纔將剛剛結疤的傷口又裂開了。感覺到朝霞的情緒慢慢平穩了一些,端王才長長鬆了口氣,卻是更加的憎恨那個幾次想要他命的‘人’。
朝霞被端王扶着坐下,微微低下了頭,輕輕地說道:“你生氣,是因爲他非常除掉你不可?”
端王微微一愣,又是一嘆。他早就知道朝霞不似普通娘子那般對什麼都一無所知。以朝霞的性子,她可能是對一切都是清楚的,卻是一直藏在心裡,恐怕也是爲了不讓他爲她擔心吧。
握住了朝霞的手,端王輕輕點了點頭,又道:“再有兩日,懷豐府便會完全掌控在我的手裡。到時候,城裡的那些人便一定藏不住。沒有了那些人,我們可安心在這裡生活。”
“能一直平安的生活下去嗎?”朝霞擡起頭看向端王的側面,一點兒也不相信他所說的。在成親之後,端王在朝霞的心中,只是一個有好感的皇子。可在成親之後,朝霞才慢慢發覺,端王將他的智慧全部隱藏了起來。這爲了是什麼,朝霞也能猜得出一二來。可隨着太子被廢,有些事不是可以躲就能躲得了的。
朝霞這個不懂政事的人都看得出來,端王的心裡又何償不清楚。說實話,他趙成民還真不稀罕那把椅子,只想與自己心愛的人過着想過的生活。可就像朝霞疑惑的,有些事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
看着朝霞的肚子,端王沒有回答朝霞的話,而是說道:“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我對你,對孩子的心,是一直也不會變的。”
“我知道了。”朝霞又低下了頭,半晌,她才又道:“我再將香兒留兩日,兩日之後就讓她回去。”
“好。”端王明白朝霞對呂香兒的感情有多深,也明白霍青松對呂香兒有多在乎,便同意了朝霞的說辭:“待香兒離開之後,我再清理懷豐府。”
說完,端王便扶着朝霞去牀上休息。而待朝霞睡熟之時,端王卻仍然睜着眼睛,似乎在猶豫着什麼。差不多天都快亮了,他才慢慢地睡過去。而在起牀之後,端王陪着朝霞用完了早飯,便偷偷去見了霍開。
至於呂香兒是完全不知道這些事,休息了一夜便精神百倍地尋朝霞說話。兩人在王府裡的後花園裡坐了一天,將該說的話差不多都說了。因爲朝霞肚子裡的孩子才只有一個多月,端王也不允許她出去,呂香兒也只能陪她說話了。
“香兒,你昨晚還住得慣吧。”朝霞琢磨着昨晚與端王的話,決定還是越早讓呂香兒離開越好。之前,朝霞也就是以爲端王的存在礙了某人的眼,他想威脅端王而已。可端王已經向她說了,那人對端王是一定要除之後快的,朝霞才感覺到事情的嚴重。不過,呂香兒的到來,是朝霞極力主張的。此時讓她突然回去,朝霞實在是有些說不出口。
呂香兒可是什麼也不知道,微微一笑:“還可以。王府的牀就是軟,睡着很舒服。”
朝霞點了點頭,還是有些說不出口,便又道:“香兒,我如今不能出王府,要不我讓人引你在城裡轉轉吧。懷豐府雖然比不得京師,與江陵府還是差不多的。”
“朝霞姐,我要出去還用你來招呼。我來這裡,就是想看看你,與你說說話的。”呂香兒拿起一塊桂花糕,細細地吃了起來。朝霞卻是心中一堵,再也說不出什麼來。
沒想到在天黑之後,呂香兒剛要辭別朝霞回房休息,霍開突然求見,他剛剛收到登州的一封加急信,特意送來了呂香兒。呂香兒一聽說是登州的,也顧不得朝霞還在,便立刻打開了信。
朝霞坐一旁很是奇怪,可見呂香兒的臉色有些難看,便道:“香兒,可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呂香兒看了朝霞一眼,才慢慢地點頭卻是收起了信,輕聲道:“朝霞姐,本不該告訴你的,可舅舅也是你的伯父……”
“大伯父怎麼了?”朝霞一聽是李峰受了傷,霍地站起了身,幾步走到了呂香兒的面前。呂香兒看她的模樣,便將手裡的信交給了朝霞。朝霞立即展開信件,臉色也是一變。
據霍青松的信中所說,高昌國對周邊的番邦發兵,邊界上便有些亂。因爲大周朝的在登州這裡的邊界可是連着幾個小國,有了戰事最就會亂。李峰去邊界巡視之時,便遇到了一夥想闖入大周朝的流寇。這些人能來到邊界也算得上亡命之徒了,自然是比較兇悍的。當時的李峰又沒有帶太多的人,能安然回到便登州已經很不容易了。
如今李大夫人與李文浩日夜守在邊關,以防再次有人闖關。而受了傷的李峰留在便登州養傷,身邊只剩下了府裡的丫環。呂香兒也就只有這麼幾個親人,如何能在懷豐府呆得住。
“香兒,此時天色以晚,還是等天亮了再起程吧。”朝霞心中也非常惦記李峰,卻是無法去登州。便立刻吩咐身邊的侍女,將從京師帶來的上等藥材,準備出一些讓呂香兒帶回去。
呂香兒也沒有推辭,便立時回房收拾行囊,準備返回登州。而朝霞在看呂香兒離開,便拿着信件起身走向端王的書房。朝霞的心裡有些疑惑,昨夜剛剛與端王說完讓呂香兒早些回去,今日便收到了這樣的消息,實在是有些可疑。
正在書房裡看書的端王,對於朝霞的到來很是意外,起身相迎之時也笑道:“今日這麼早就放過香兒了,我還以爲你要拉着她聊一夜呢。”
“這是你做的嗎?”朝霞見端王像是什麼也不知道的模樣,便輕聲地將手裡的信交到了他的手上。
“什麼事是我做的?”端王愣了愣便接過信件看了起來,神情也非常地意外。心裡想着高昌國的異動,端王突然感覺到朝霞的目光,便擡起頭來。很快,他便明白了朝霞的意思,忙道:“語兒,我就是想讓香兒回登州去,也不會拿李將軍的安危做藉口的。”
“那你今天一早去見霍開是爲了什麼?”朝霞對王府裡的掌控還是很成功的,知道了端王去見霍開這件事。當然,端王也不想隱瞞朝霞,纔沒有避諱她。
端王將信件還給朝霞,便輕聲道:“我去見霍開,是想讓他幫我帶一封信給表哥的。雖然我也是想用表哥的名義,僞造一封信讓香兒回去的。可這件事還沒有着手呢,表哥就真來了信,還真是巧了。”
“這麼說,大伯父受傷之事可能是真的了。”朝霞皺了皺眉頭,比之前的憂心可是多了不少。端王看朝霞的模樣,忙安慰道:“語兒,李將軍常年駐守邊疆,受傷是常有的事,應該不會太嚴重的,你也別太擔心了。”
“也不知道登州現在是什麼情況,只能等香兒回去之後給我寫信了。”朝霞突然之間感覺有些累了,這段時間發生太多的事,讓她很是想念當初在江陵府的悠閒生活。如今,做了王妃,那樣的日子也只能是回憶回憶了。看着對自己一如既往的趙成民,朝霞無奈地輕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