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夜之間突然變得孤立無援起來,這樣的打擊她是完全沒有想到的,一時間急火攻心,竟然暈倒了。
她倒是知道自己兒子是個廢物,但是萬萬沒想到,居然能夠廢物成這個樣子。她防來防去,幾乎掃清了自己面前所有的障礙,卻沒想到在最爲關鍵的時刻給自己掉鏈子的人,就是自己兒子。
等到她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邊居然已經沒有一個人侍奉了。往常她一直都有五六個貼身侍女服侍左右,更何況是自己暈倒這等大事,自然是要有御醫忙前忙後的。然而現在皇后的身邊卻是空蕩蕩的,她不禁勃然大怒,抓起桌上一個瓷茶杯就摔到了地上。
“狗奴才們都哪裡去了,膽子大了,居然連我都不服侍了?!”
聲音剛落,屋子外面就有一道傲慢的聲音傳來,嗓子尖細尖細的,是個太監。
“皇后娘娘,您可別再嚷嚷了,貼身照顧您的奴才們都被調去浣衣坊做粗活了,以後可沒人伺候着您的臉色了。”
“大膽奴才!”皇后勃然大怒,“是誰給你說這話的膽量?!拉出去掌嘴!”
喊了半天,也沒見有人進來替她掌嘴。那奴才反倒更加不怕了,慢悠悠地往屋裡踱了幾步,向皇后拜了一拜,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在見禮,實際上那身影怎麼看都含着一股傲慢勁兒,就像一把鈍刀子插在皇后的心裡,讓她十分不舒服。
“奴才別的不明白,只知道皇后娘娘您啊,怕是過不了多久,就再也當不成皇后娘娘了。”
朝廷之上的風向幾乎一夜之間就轉了個大彎,以前親近皇后的那些羣臣大夫們,如今在東窗事發之後,不得不灰溜溜地夾着尾巴做人,連大氣都不敢出,唯恐自己被盯上,這腦袋可就要保不住了。
從前服侍在皇后身邊的那些人如今經歷了一次大洗牌,皇后在宮裡的地位岌岌可危,而直接導致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太子,現在的日子也同樣不好過。
“放我出去,我要見我娘!我可是太子,你們沒有權利把我關在這裡!”
太子被關你在自己的臥房裡,門窗都有人嚴密地把守着,就連屋頂之上都蹲了幾個身手高強的侍衛,把整個房間都包圍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桶。且不說太子平日倦怠習武,武功根本不好,倘若他現在是個絕世高手,被這麼多人看守着,也是插翅難飛。
太子整整喊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一直喊到喉嚨都已經嘶啞了,也沒有人搭理他半點。如果換做平時,早有些趨炎附勢的人湊過來噓寒問暖了,然而眼下的情景卻是牆倒衆人推,看到太子一夜之間失了勢,從前一個勁兒地巴結他的那些人也早就樹倒猢猻散,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皇帝已經病得很重了,幾乎只剩下一口氣吊着,根本不可能再有精力從病榻上爬起來繼續治理朝政。然而現在皇后的陰謀已經暴露在衆人眼前,太子又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絕對承擔不起掌管國家這樣的大事。
傳言道,國不可一日無君。這件事國內已經東窗事發,如果被周邊其他的國家知道了,恐怕大家都會想趁虛而入,國家必然要陷入一場動亂之中。這件事可以隱瞞,卻不能隱瞞太久。
羣臣衆說紛紜,百十號文臣武將站在大殿中間,互相脣槍舌戰了兩三個時辰,才終於商議出了一個結果:讓安懷仁暫時代理朝政。
安懷仁坐上皇帝位置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去了老皇上的寢宮。
“微臣安懷仁,叩見皇上。”
安懷仁倒是中規中矩,面色謙卑,絲毫沒有掌管了國事就把尾巴翹上天的樣子。面對纏綿病榻的皇上,他仍然畢恭畢敬地叩頭行禮,這倒是讓他在皇上面前賺了一些好感。
“起來吧。”
老皇上聲音沙啞,在病牀上躺久了,整個人的面色更加蒼白,幾乎沒有一絲血色,嘴脣也乾裂開來,大有一種隨時都要駕鶴西去的架勢。
“謝皇上。”安懷仁一拱手站起來,“皇上近日龍體可好?”
“不好。”皇上倒也坦蕩,實話實說,“朕的時日恐怕已經不久了。”
“皇上莫要說這些喪氣話。微臣已經私下派人出去廣招天下的俠醫了,天下行醫者衆,總會有人能治好的。”
安懷仁向來擅長演戲,這番話說得極爲誠懇,沒有半點破綻,完全就是一個誠心爲皇上考慮的良臣形象。然而皇上卻好像半點都沒有聽進去似的,疲憊地往後靠在身後的繡花枕頭堆上,擡起一隻手,揉了揉自己緊蹙的眉心。
“朕活了大半輩子,平安了大半輩子,以爲一生就可以這樣風平浪靜。誰能想到,對朕下最狠的死手的人,竟然就是跟我生活了大半輩子的皇后……六宮魁首的地位也給她了,她爲朕生的兒子,朕也立了太子,可她還想要什麼呢?朕想了整整一夜,也沒想通她到底爲什麼想要朕的命。”
“皇上。”安懷仁上前一步,既然皇上親自提到了這個問題,他想要開口也自然更加容易了,“微臣這一次來,就是想要跟你商議廢后的問題。”
“廢后?”皇上很意外,顯然沒有想到這個選擇。
“皇后年年既然想要置您於死地,您還打算繼續讓她執掌六宮麼?若是以後的皇子皇孫全都向皇后娘娘學習,這可如何是好。還望皇上顧及大局纔是啊!”
皇上還在沉思的工夫,安懷仁就已經從袖口裡取出一張繫好的絲帛,上面已經寫好了所有的條款,只等皇上簽字畫押。
“一、立即廢后。二、由於太子寡學,不足以執掌國政,因此改換太子,立安懷仁爲太子。”
皇上皺眉:“這又是怎麼回事?”
安懷仁抱一抱拳:“皇上您有所不知,當朝大臣們選出了我暫時打理朝政。如果您眼下選擇立我爲太子,恐怕會更得羣臣心意,顯出您的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