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懷仁和皇上是在寢宮偷偷談話的,沒有第三個人在場。因此,當安懷仁帶着一張畫了押的聖詔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麼,才能換來皇帝的鬆口。
皇帝這一次做的也是狠絕透頂,不光是當機立斷廢了皇后,更是改了太子,徹底把皇后生的這個廢物兒子排除在朝堂之外。有人在背後猜測,皇上這一次之所以會做的這麼狠心,可能是因爲皇后謀殺這一舉動實在是傷了他的心,他纔想要斬草除根,連着自己的兒子一起趕盡殺絕。
當然也有人在偷偷懷疑,安懷仁究竟用了什麼手段來與皇上談判。畢竟這一份聖詔下旨,受益人不是旁人,正是他安懷仁,一石二鳥,不僅自己當上了太子,更是除掉了一直讓人頭疼的老對手皇后。
皇上到底爲什麼會心甘情願把整個王朝都交到安懷仁手上?
這個問題所有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又沒有一個人有膽子去問安懷仁。畢竟人家現在的身份已經大不相同,誰敢在未來的皇上面前造次!
如今誰見了安懷仁,都要低着腦袋畢恭畢敬地行個禮,滿臉都寫着敬畏。然而只有一個人除外,她就是白花花。
安懷仁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坐在京城的護城河畔一棵柳樹下,眺望着遠處的風景。見到即將成爲皇帝的人朝自己走來,她也不行禮,只輕輕點點頭示意:“你來了。”
“託你的福,我想要的東西,基本上都已經拿到手了。”安懷仁示意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着的龍袍,“你到底在背後幫了我多少?”
白花花隨手從柳樹上扯下一片新鮮的柳葉,捲成一個小小的笛子,放在脣邊吹了一聲:“想知道我幫了你多少?放心,我不會向你多要報酬的。我是一個言而有信的人,不會破壞你的交易的,至於我用了什麼手段,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問題。”
安懷仁臉上仍然是那副如沐春風一般的笑容,然而他的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眯縫起來,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着白花花。
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花了那麼長時間,幾乎絞盡腦汁也沒能達成的事情,居然在白花花的推動之下,完成得這麼輕鬆。看來這個女人實在是不簡單,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有城府許多,如果能夠讓這個人在朝廷裡多待上一段時間,對自己的好處將是無窮無盡的。
他剛要開口,想留住白花花,卻又猶豫了。
自己實在是沒有足夠多的籌碼。
如果是平常的女人,說幾句好言好語,送些綾羅綢緞,憑藉着安懷仁強大的個人魅力,很容易就把她們能夠收入氅下。然而到了白花花這裡,那些花言巧語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安懷仁甚至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最想要的是什麼。
他的內心剛浮起一絲沮喪,瞬間又靈光一閃,想到一個主意。
既然能夠吸引白花花的只有交易,那麼自己只要再創造出一個交易,不就可以了麼?
可是一時半會,他又想不出應該用什麼作爲交換。
眼看着距離白花花離開京城的日子越來越近,安懷仁的心裡也是越來越焦灼。他實在是不想放走這麼好的一個智囊團,只能每日經常去找白花花坐一坐,喝喝茶,希望她能主動開口,向自己有求一些什麼。
白花花倒也是個冰雪聰明的人,看到安懷仁每天來晃,心裡就已經明白了七八分,終於在安懷仁又一次打着“給你送些上好的龍井茶”的名義來訪的時候,直接問了個明白。
“太子這個位置,坐着怎麼樣?”白花花撐着下巴,似笑非笑,頗爲戲謔地看着安懷仁。
“說實話,很累。”安懷仁這老狐狸平日裡都是狡詐得很,然而在白花花問道這個問題的時候,臉上卻確確實實地流露出了倦意,甚至連眼睛裡都泛出了紅血絲,“這哪裡是太子?根本就是皇上。許多雙眼睛整日整日地盯着你,朝廷裡好幾道勢力都在對你虎視眈眈,這樣的日子晚上要是能安心睡得着,怕也只有皇后生的那個傻兒子了。”
白花花似乎早已經預料到這個答案,挑了挑眉。
“是不是覺得,自己剛坐上這個位置,沒有心腹跟着你,需要一個人替你穩固一下這個位置?”
安懷仁立刻點頭,他當然不會錯過這麼好的一個開口機會,“我看白姑娘才智過人,如果能夠留在朝廷裡,暫時替我做些事情,那簡直是再好不過了。倘若白姑娘能助我一臂之力,日後要是有什麼事情我能幫得上忙的,儘管開口提。”
“能讓當朝太子欠我一個人情,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如果是旁人坐在這裡,恐怕早就答應了。”白花花展顏一笑,“只是非常抱歉,我恕難從命。我一介弱女子,怎麼能登上議事堂?我本是草民,想要進到宮裡去,參與朝廷之上的腥風血雨,怕是有些不夠格了。”
安懷仁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愣在了那裡。
“白姑娘,倘若你能答應這件事,我定然不會虧待於您……我甚至可以給你一個婕妤一類的女官,讓你能有個堂堂正正的身份參與議事。現在朝中形式正亂,如果你不幫我的話,萬一我走錯了哪一步棋,之前你幫我的那些努力不是要付諸東流?”
而白花花只是舉起茶杯,示意送客。
安懷仁碰了一鼻子灰,只能訕訕地走了。
然而白花花心裡卻知道,安懷仁並不是一個善罷甘休的人,這一次拒絕了他,他下一次還會繼續再來。他的心機要比一般人更加深沉,如果自己繼續拖下去的話,他甚至很有可能會拿李煥榮的存在來要挾自己。
白花花思索再三,決定勸說李煥榮,讓他先回到華陽城去。這樣她再與安懷仁談判的時候,便會更有底氣一些,不會有投鼠忌器的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