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寧見她不斷咳嗽喘氣,連忙拍了拍她的背,又倒了杯茶過來,說道:“娘,你就算生氣也不該拿自己身體開玩笑啊。大哥怎麼樣我才無所謂,只要娘你好我就安心了。”
多少繼承了一些原身情感的周安寧那好話是不要錢地往外冒。
周李氏聽到寵愛的女兒這樣說了,也展開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只是想起自己那大兒子,她的眼淚還是不斷往下掉。
周慧這個才十一歲的小姑娘在短短一段時間內遭遇這麼多家庭鉅變,能夠支撐到現在已經相當不容易了,她貝齒緊緊咬着脣瓣:“族長,他們說奶奶剋夫克子,擔心奶奶把全族也給克了,把奶奶和我們一起從族譜裡逐出了。”
畢竟還是個小姑娘,說到這裡,已經忍不住哭了起來。
周安寧聞言,氣得想去撕了那些人虛僞的皮,什麼剋夫克子——當初她爹明明是進山,摔斷了腿,又因爲傷口引發高燒纔去了的。二哥則是死於當年的一場瘟疫,甚至去得比她爹要更早一年。至於三哥……當初野豬下山時,若不是爲了救大哥,也不會被野豬衝撞到一命嗚呼了。
那族長之所以將娘她們逐出去肯定不只是爲了這個原因。這其中沒有大利益的話,他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明顯引人詬病的事情。
她怒極反笑:“那娘你們怎麼住這裡了?”
周李氏沒說話,還在喘氣。
周慧抽抽噎噎地把事情說了一下:“族長他們說大伯是周家的人,因此硬是逼着奶奶和大伯斷絕了關係,說怕奶奶把大哥也給剋死。那十畝的田地,族長也弄到了大伯名下,說大伯是周家三房的嫡長子,加上我爹和三叔都去了,所以財產理應由他繼承。”
簡簡單單一段話,卻勾勒出了一羣人無恥的嘴臉。
周安寧沉默了一下,問道:“大哥又是如何說話?”
周慧道:“大伯說一切任憑族長處理,說他會好好將我們三房給發揚光大,不會辜負奶奶的慈心。”
無恥!簡直太無恥了!
周李氏這病有一部分是因爲女兒的走失,但恐怕也有一部分是被這羣人給氣的吧。
周李氏淚流滿面:“我可憐的安寧啊……你纔回來,就讓你看到這種事情。”
周安寧繼續問:“那三嬸和聰哥兒呢?”
周慧道:“族長說三叔他們去了,於是分給了三嬸一畝貧瘠的田地,說這就是聰哥兒繼承的財產。因爲奶奶生病的關係,三嬸便帶着聰哥兒回孃家,想借點買藥錢。”
周李氏抹了抹眼淚:“你三嬸是個好的。”她那大兒子的不孝深深刺痛了她的心,若不是還有孫子孫女和媳婦在,她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哪裡支撐得到女兒回來的一天。
周安寧抱住她胳膊,道:“娘,現在看來,我們脫離周家也是好的。”
周李氏白了女兒一眼,只是紅通通的眼睛讓這一眼少了不少的說服力,“哪裡好了,我們家現在這樣窮,你以後出嫁時候嫁妝怎麼辦?沒孃家支撐怎麼辦?”
周安寧笑嘻嘻道:“不是還有孃的豆腐技術嗎?”她說這話只是爲了寬心。
周李氏神色黯淡道:“咱們家的豆腐方子被泄露出去了。方阿七那個不要臉的偷了咱們家的豆腐方子,他們家的秘方加上咱們家的秘方,一樣的價格,誰會來吃我們家的豆腐。”
這也是嚴重打擊到她的一件事情。
周安寧不在意說道:“沒事的,娘,一般的豆腐賣不成,我們就賣臭豆腐好了。”
“什麼臭豆腐?我怎麼沒聽說過。”
周安寧笑道:“等我做出來後,娘嚐嚐就知道了。我敢保證這方子只有我知道,是我被拐賣途中,一個姐姐教我的,只是……她活不到我們被救出來的那時候。”
當時那船上除了王靜,也曾死過兩個姑娘——周安寧索性推到她們身上。
周李氏連忙問女兒的經歷。
周安寧細細說了,爲了不讓周李氏和周慧擔心,她省掉了其中艱苦的那一部分,只是着重說被救出來以後的事情。
周李氏聽到林知縣給她們二十兩的時候,兩個皆膛目結舌,她連忙打開包袱,果然看到了二十兩的銀子,四個銀錠,每個都是五兩。她直接拿了一個,咬了一口,頓時笑開了花。她目光落在兩個首飾盒和四匹的綢緞,更是直接驚呆了。
“林知縣還送你們這個?”聲音吃驚得都要破音了。
周安寧還沒說到這裡呢,她搖搖頭,“這是蔚家的少爺送的。”
然後又把在船上的事情給說了一遍。
周李氏打開了兩個首飾盒——其中一個她聽女兒說了,是好友王翠翠的,便又蓋上。
“我的乖乖,就算村長女兒出嫁也未必能有這麼好的銀釵和金釵做嫁妝。”她拿着金釵愛不釋手的,“等你出嫁了,這些都要給你留着當嫁妝。”
二十兩銀子夠他們重新置辦五畝良田了,女兒得到的那些首飾當然得歸女兒。
周安寧又拿出了玉容送給她的一兩碎銀子,給了周慧,“慧姐兒等下拿這錢,給娘抓些藥回來。”她心理年齡比周慧大多了,叫她慧姐兒一點壓力都沒有。
慧姐兒平生沒接觸過這麼多錢,手差點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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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李氏感嘆道:“慧姐兒是個好的,我生病這段時間,她和老三家的一直悉心照顧我。”然後她表情很快猙獰了起來,“那鄭家真不是什麼好東西,看到慧姐兒和我們一起被逐出來,就硬是說我們慧姐兒命硬,將來會剋夫,硬是解除了婚約。”
周安寧道:“這等的小人,就是要解除婚約纔好,倘若等慧姐兒嫁過去後才發現,那受苦的也是慧姐兒。娘,我們應該慶幸慧姐兒逃過一劫纔對。等我們家起來了後,定要給慧姐兒置辦一份體面的嫁妝,好讓鄭家後悔。”原身周安寧本來就喜歡充大人,她這樣表現倒是沒人懷疑。
周李氏聽女兒這樣說,覺得女兒說的也對,點點頭,“是這樣沒錯,還是我們安寧聰明。”女兒不僅平安回來了,還帶回了銀子和那麼多好東西,她頓時胸口生出了一口豪氣,感覺病都去了幾分。她對周安寧口中所說的臭豆腐也增加了幾分的信心。
慧姐兒聽到說自己的婚事,垂着頭,露出了潔白的脖頸,“我,我去給奶奶買藥去。”
說罷,連忙出了屋子。
“你小時候遇到的那道士說的果然沒錯,我兒果然是個有福的!”她咬了咬牙,“那周胡氏居然敢賣了你,定要讓她聲名掃地!”
周安寧不在乎道:“娘,就算如此,萬一她死活咬着是丫鬟揹着她做的呢?”
周李氏仍然感到很憋氣:“難道就這樣放過她嗎?”
周安寧道露出促狹的笑容:“我不是把那釵子賣給她一百兩嗎?更何況,有這個把柄在我們手上,她以後哪裡還敢到我們面前添堵啊。”
周李氏忍不住摸了摸女兒的頭,“還是我家閨女聰明。”兒子那樣傷她心——當初出生就應該丟了,幸好她還有一個孝順的女兒,想到女兒不僅逢凶化吉,回來後還更加聰明瞭,她也就更加有底氣了。道士說的沒錯,她後半輩子的福分果然是應在女兒身上!
周安寧擡了擡下巴,“那必須的。”
周李氏寵她信任她,這樣她想做點事情也就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