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川都開口說賭了,趙佑和葉茵茵自然奉陪。
項凌熠從口袋裡掏出錢夾子,拿出五張一百元的鈔票甩在桌子上,“先拿錢啊,別想耍賴。楚楚妹妹肯定拗不過盛北弦,我賭她會妥協。”
趙佑想了想,盛北弦瞧着很是寵楚心之,應該不會違揹她的意思。再說,住在先生家,又不是別的地方。
他說,“我賭盛北弦會妥協。”話落,把五百塊錢放在另一邊。
項凌熠兩隻手交疊枕在腦後,笑着說,“趙叔叔,你是沒見楚楚妹妹在盛北弦面前的慫樣兒!”
葉茵茵拿了五百,放在趙佑這一邊,“我也覺得盛北弦會妥協。”盛北弦疼楚心之她可是看在眼裡的。
項凌熠看向錦川,“乾爹,你呢,壓哪一方?”
錦川把錢放在項凌熠這一邊。
雖然不想承認,但,那丫頭在盛北弦面前,確實挺沒骨氣的,遷就他到了極點。
項凌熠咂咂嘴,“我還以爲會贏個全局,沒想到乾爹竟然跟我想的一樣。”
趙佑見項凌熠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有些猶豫。
他要不要換個隊站?
這些天,他也算了解了楚心之一些,那丫頭平素裡都是清冷寡言。她在先生面前大多時候也是面無表情的。
偏生,在盛北弦的面前,她就乖巧的像只貓兒,軟軟糯糯的,有時也會撒嬌,會使性子,還會發脾氣瞪他,看着十分活潑。
盛北弦要是不樂意她住在先生這裡,估計她會順從他的意思。
用先生的詞來形容,就是“遷就”。
趙佑拿起錢,正要換個陣營,被項凌熠一把摁住了,“趙叔叔,你沒聽說過買定離手啊,不準改主意!”
趙佑:“……”
樓上。
盛北弦把楚心之拽進了房間。
房間是楚心之結婚前一晚住的那間。錦川添置了許多雅氣好看的傢俱,衣櫃裡也添了許多楚心之的衣服。
錦川是真心希望楚心之能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
好培養他們父女之間的感情。
楚心之靠着牆壁站立,就像犯了錯的小學生,等着被訓誡。
這姿態,忒沒骨氣了。
盛北弦手臂撐在她的頭側,將她控制在方寸空間裡,完美地展示了壁咚。宛若大提琴的低醇聲音響起,“寶貝真要住在這裡?”
如果他語氣冷硬的話,她還能反駁一下。
可——
這麼溫柔是要鬧哪樣?
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彎兒,找不出話來堵他。
楚心之抿着脣,在腦子裡組織語言,愣了足足了兩分鐘,纔想到了一個絕佳的理由,“我這是在胎教。”
嗯,在胎教。
找到了理由,楚心之說話就有了底氣,“學習珠寶設計,聽着就修身養性,這絕對是良好的胎教。而且,我自己對珠寶設計也有興趣,我又不能自學成才,當然需要老師教導啊。錦川先生是國際珠寶設計師,我住在這裡,方便請教他。”
末了,楚心之又添上一句,“你要是想我了,可以過來看我。”
聽聽。這就是他寵出來的性子。
盛北弦額頭的青筋跳動了好幾下,顯然氣得不輕,他壓着怒氣說,“你覺得爺爺奶奶會同意?哪兒有結婚不到三天就回孃家住的?”
“爲什麼不同意?”楚心之伸手,拉着他的襯衫,用着撒嬌的語氣說,“爺爺喜歡有夢想有追求的年輕人,我現在做的事就是追逐夢想。奶奶那邊,就更不用擔心了。奶奶疼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不同意,我掉兩粒金豆子她準會什麼都答應我。”
盛北弦:“……”
手指繞着盛北弦的襯衫鈕釦,打圈圈。一雙墨色琉璃般的眼睛,泛着靈動,一眨一眨,根根分明的長睫毛像是掃在盛北弦的心尖兒上。
她這副樣子,他真有些生受不住。
盛北弦身子前傾,徹底將她壓在牆壁與他的胸膛中間,她隆起的肚子就貼着他的身子。
“那我呢?”
楚心之嘟嘟脣,表示十分無語,“你又不是三歲小孩兒,還需要人照顧?”
盛北弦:“我不是三歲小孩兒,也不需要人照顧,但,我有需求。”
有,需,求!
這三個字無限放大,鑽進楚心之的腦子裡,繪成了某些不可言喻的畫面。
“盛北弦!”楚心之陡然拔高了音量,帶了小惱火,“你真好意思說。”
她懷着孩子,雙胞胎呢,過了三個月,他就纏着要,有時被他磨得沒辦法,只能答應他。他也疼惜她,每次都緩緩慢慢,輕輕柔柔,撩得她實在難受。
他卻樂在其中,完事後,那種魘足的模樣,跟吃了肉的老虎沒兩樣兒,就差沒伸出舌頭舔爪子。
可恨!
盛北弦揚眉,“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是我老婆,又不是別人。”
楚心之撇了下嘴。
某人不要臉的程度隨着時間加深,到現在,已經練就子彈都打不穿的厚臉皮了,什麼都敢說。
盛北絃聲音依舊溫柔如風,“寶貝兒,昨晚一整晚沒睡着,現在渾身都沒勁兒。”他俯下身,臉蹭着她的,磨人的聲音鑽進她的耳朵。
楚心之耳根子紅了,脖子也紅了,“盛北弦,你說情話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我問你,以前沒我的時候,你是怎麼睡着的?”
“沒你的時候,就沒欲,能跟現在比嗎?”盛北弦擒住她的下顎,低聲道,“守身如玉了這麼些年,我已經很收斂了。不吃肉可以,但不能不喝肉湯。”
讓一個嚐到肉味的人,天天喝青菜蘿蔔湯,怎麼可能?!
過去二十幾年裡,他沒覺得女人是必不可少的,更沒有那方面的心思,即便有生理需求,也不過是洗個冷水澡的事兒。
或許從小見慣了父母之間比金堅、比海深的感情。他對待感情,更是慎重,不輕易動心,便也不會輕易動情。
當初,遇上她,不可否認,他動了心思。外人傳言,他手段毒辣,雷厲風行,但他從不苛待自己,向來隨心所欲。所以,順着心底的感覺,趁着她醉酒吃了她。
他承認,他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嚐了一次之後,她的滋味,他很滿意,簡直不能再滿意了。
食髓知味。
一發不可收拾!
想要把她時時刻刻拴在身邊。
楚心之擰他的肉,惱道,“照你這麼說,你的慾望都是以前積攢下來的,等着爆發?”
盛北弦勾脣,“我的慾望都是你慣出來的。”
她慣出來的?
楚心之無語,可不就是她慣出來的。沒懷孕的時候,他要得緊,她就隨着他鬧,現在想想,後悔了。
“盛北弦,你又轉移話題,誰跟你說這些了。我現在跟你說的是留在這裡跟錦川先生學習珠寶設計的事,你別扯遠了。”楚心之微惱,差點被他帶跑偏了。
狹長的眉皺起,盛北弦是一點也不願意她住在這裡,可,又不忍心讓她不高興。
左右衡量了一下,他說,“要我答應你跟錦川學習設計的事也可以,但,我有條件。”
“說。”這事兒只要有商量就好。
“不許住在這裡。”盛北弦挑眉,“錦川不是說帶你參觀工作室,順便讓你學習嗎?我每天早上送你去工作室,下午接你回來。”
楚心之遲疑了一下,“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麻煩。”
他都說不麻煩了,她只能答應下來,“那好吧。”
盛北弦臉色漸漸緩和,低頭擒住她的脣瓣。
“唔……”突然這麼一下子,楚心之的呼吸都停窒了,柳眉不由蹙起,她不是都答應他了,現在他又是在幹什麼?
相接的脣中溢出冷醇好聽的聲音,“補償我的昨晚。”
“……”楚心之正在思考他這句話的意思,身子倏地被翻轉過來,盛北弦扣着她的腰,退到不遠處的軟牀上。
楚心之的眼睛驀然睜大,他的手已經掀開了她的裙子。
不等她掙扎,盛北弦的聲音繼而在她耳邊響起,“乖,不做,我就摸摸。”
楚心之便不再動彈,由着他揉搓撫摸。
盛北弦的眉梢眼角都是愉悅到極點的神色,菲薄的脣,勾出了一絲魔魅的弧度。
看,就是她慣出來的。
他只要柔聲哄着,她便什麼都依着他。
盛北弦手指輕挑,褪去了她的裙子,大掌在玲瓏的腰際攏捻,生生摩擦出曖昧的火花。五月份的天氣,已是燥熱,這樣一番動作,楚心之的額頭已經滲出了汗珠,脖子,後背都被汗水浸溼了。
偏生,盛北弦並不覺得滿足。
帶着火的脣,代替了手掌,一寸寸觸過她的肌膚。
好像在控訴她昨晚夜不歸宿,狠心讓他獨守空房。
他這分明就是在變相的懲罰。
楚心之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
整個小身子幾乎要燒着了。
眉心都擰在了一起,點點難耐的喘息低吟從紅脣中溢出,“北弦……”
盛北弦只笑不說話,脣上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來,在她隆起的肚皮上輕吻流連,刻意撩撥。
“北弦,北弦…。”她只叫他的名字,又不肯說別的。
盛北弦稍擡起身子,墨眸盯着她染了水汽的眸子,含笑的聲音響起,“想要了?嗯?”
“沒。”楚心之回答的堅決。
對於某人的口是心非,盛北弦表示並不計較,繼續俯身,咬在她的脖子上,雪白的肌膚上頓時多了一道紅痕,鮮豔無比,像剛成熟的草莓。
楚心之把他胸前的襯衫揪得褶皺的不成樣子。
“寶貝兒,老婆,你說謊的本事漸長啊。”他輕吐一口熱氣,手掌徐徐而下。
楚心之兩隻手抓着他的胳膊,就是不讓他碰,“你重死了,快起來!”
突然想起,錦川先生和葉阿姨都在樓下,兩人上樓來這麼久,他們稍微想想就知道怎麼回事,太丟人了。
“我明明沒壓着寶貝,怎麼就重了。”他的手肘一直撐在牀上,身體只虛虛地覆在她的身上,並沒有壓到她。她這明顯是急了,胡亂找理由。
楚心之推他一把,“起開,我還要去工作室,一會兒錦川先生該等急了。”
“讓他急去!”
楚心之:“盛北弦!”
她一怒,他便沒轍了,翻身倒在一側,不再鬧她。
楚心之伸手在牀上摸,“我的衣服呢?”
盛北弦起身,找了一圈,“寶貝,裙子掉地上了,換一件。”
楚心之拉過被子蓋住光裸的身體,惱道,“不換,你把裙子撿起來,我就穿這一件。”她要是換一件衣服,被人看到,準會猜想她和盛北弦在樓上做見不得人的事兒。
雖然,他們剛剛做的事兒確實有點見不得人。
盛北弦撿起地上的裙子,好在鋪着地毯,也不算髒。
把裙子拿在手裡抖了抖,“來吧,我幫你穿。”
“不用,我自己穿。”
盛北弦笑了一聲,直接掀開了她身上的被子,“從小老師就教導,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衣服是我脫的,理應由我給寶貝穿上。”
楚心之呵呵笑,“那你的老師有沒有告訴你,不要亂動別人的東西。”衣服是她的,他爲什麼要脫掉。
盛北弦:“老師跟我說過,老婆不叫別人。”
楚心之:“你的老師是誰?”
“寶貝想幹什麼?”
“我想打死他!”
穿好了衣服,兩人從樓上下來。
項凌熠一身懶骨頭,橫躺在沙發上,“怎麼這麼久纔下來,楚楚妹妹,你被家暴了?”
楚心之翻了個白眼,“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爆了你了頭。”
項凌熠從沙發上爬起來,看了楚心之一眼,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指着她脖子上的草莓,“嘖嘖,還說沒被家暴。”
他看着盛北弦,“妹夫,你也太殘暴了。”
錦川當然也看到了,臉色黑沉。
楚心之摸着脖子,突然想到……臉驀地紅了。
項凌熠一臉興奮地問,“楚楚妹妹,我妹夫答應你住在這裡了?”
“沒。”楚心之咳了兩聲,掩下尷尬,轉而對錦川道,“我決定回老宅住,每天去工作室跟您學習。”
錦川眉頭動了一下,看向她身後的盛北弦。盛北弦一臉平靜,好像絲毫沒接收到來自老丈人的怨念。
“楚楚,你這樣來回跑會不會太累了?你的身體吃得消嗎?”
盛北弦接話,“錦川先生不用擔心,我每天開車接送她。”
錦川:“……”
項凌熠猛地跳起來,“耶!我贏了!”
楚心之用看怪胎的眼神看着他,“你贏了什麼?”
一旁,葉茵茵和趙佑都在咳嗽。
項凌熠懶得解釋,一把撈起桌上的二十張一百元鈔票。
錦川瞪了項凌熠一眼,“臭小子,別忘了,贏的錢對半分,還有我的一千塊。”
項凌熠十分爽快,數了十張遞給錦川。
錦川不客氣地接過來,放進口袋。
楚心之看看項凌熠,又看看錦川,滿臉疑惑,“你們這是幹什麼?”
錦川臉色瞬間不自然了,趙佑和葉茵茵的表情同樣怪異,眼神左右飄忽。
三人回過神來,想起剛剛的行爲,也是夠幼稚的,他們幾個一大把年紀了,哪個在國際上不是嚴肅厲害的主兒,剛纔竟然幹出拿錢打賭的事兒來。
幼稚極了。
項凌熠:“妹夫不是不同意你住在乾爹這兒嗎?我們剛纔在打賭,賭你和妹夫誰會妥協。”
項凌熠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嘆息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楚楚妹妹,你太沒出息了!妹夫不讓你住在乾爹這兒,你就真答應他了。”
楚心之:“……”
項凌熠甩了甩手中的鈔票,“不過,還是要謝謝你,我賭贏了。”
楚心之把手伸到項凌熠面前,“既然說謝謝我,那就拿出點實際的來。再說,你贏了還不是因爲我。”
項凌熠一想,也是哈。
然後,數了五張一百的給了楚心之,“怎麼樣,二哥大方吧。”
楚心之點頭,把鈔票揣進兜兒裡。
項凌熠一拍腦袋,“不對啊,這樣的話,我不就相當於一毛沒賺到嗎?!”
趙佑:“知足吧,我還賠了五百。”
葉茵茵點頭。
……
民政局門口,舒雲嘉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不見蔣言玉過來。
心裡多了幾分不耐煩。
也不知是不耐煩還是煩躁,總之,是難受了。
她沒來。
是不願意離婚?
還是有事耽誤了?
或者說,她昨天只是一時衝動?
越想越煩躁。
舒雲嘉坐在車內,看着民政局門口排成的長隊。
今天結婚的人有這麼多?
也可能是來離婚的人,就像他。
舒雲嘉甩了甩頭,腦子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拿着手機給蔣言玉打了個電話。
蔣言玉看到來電顯示,才猛地想起,她昨天說了要跟舒雲嘉…。離婚。
昨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知道蔣父的病情後,她一整晚沒睡覺,顯然將離婚的事給忘了。
“喂?”
“我在民政局。”他言簡意賅。
一瞬間,蔣言玉的眼淚就出來了,仰頭平復了一秒,“對不起,我有點事耽誤了,我現在就過去。”
掛了電話。
舒雲嘉點燃了一支菸。
身體不好的原因,他從不抽菸。
昨晚抽了一根,第一口就被嗆到了,再抽幾口,突然發現,除了酒精,還有東西能撫平內心的躁悶。
竹節般的手指夾着香菸,剛吸了兩口,覺得苦澀難忍。
隨手掐滅了。
舒雲嘉靠在椅靠上,閉着眼睛,擡手攏上額頭,輕輕揉捏。
不由想起了他陪伴楚心之一路走來的七年。
他親眼看着,心尖兒上的人兒從一個懵懂天真的小女孩,成長到亭亭玉立的模樣。也是親眼看着她挽着另一個男人的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如今,她連孩子都有了。
即便他一直在逃避,卻也不得不承認,盛北弦對她的疼寵,呵護,不比他少。
是他的執念太深了,傷人傷己。
舒雲嘉深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看向窗戶外來往的行人。
一時,內心五味雜陳。
蔣言玉匆忙從醫院回到家,拿了證件,又從家趕到民政局。
已經十一點了。舒雲嘉九點過來的,足足等了兩個小時。
舒雲嘉從車上下來。
入眼的是蔣言玉累極的樣子。
她的額頭上都是汗,穿着白色的短袖,很簡單的樣式,領口下有一個紅色的愛心刺繡。搭配着淺藍的七分牛仔褲,穿着平底鞋。
齊耳的秀髮留長了,垂在了肩上。
是哭過了嗎?
她的眼睛腫得不比核桃小,眼底一層淡青色,嘴脣泛白。
無比憔悴。
舒雲嘉收回了視線,淡淡地道,“證件帶齊了嗎?”
蔣言玉點頭,沒說話。
她其實不敢開口說話,她怕自己一開口就忍不住流眼淚。
她不想讓他覺得她是一個矯情的女人,嘴上說着放手,行動卻是想繼續糾纏,她不要那樣。
離婚登記處。
此時,排在他們前面的人已經很少了。
蔣言玉微微擡起頭,心底突然就冒出一種想法,她希望排在他們前面的人再多一些,再一多些。
至少,他們現在還是夫妻。
她與他之間,還有那麼一絲絲的聯繫。
她明白,從這道門走出去,他們就真的是陌生人了。
等了約十分鐘。
終於輪到舒雲嘉和蔣言玉。
兩人坐在椅子上。
工作人員看着蔣言玉,見她眼圈紅着,興許是不想離婚的。
蔣言玉把結婚證,身份證,戶口本從揹包裡掏出來,放在桌上。
舒雲嘉也拿出了證件,另外還有一份離婚協議書。
他把離婚協議書放在蔣言玉的面前,“你先簽字吧。”
蔣言玉大致掃了一眼,別墅歸她,還有一輛車,也歸她,包括之前她退還給他的那張銀行卡,裡面有一百萬。足夠她爸爸做很多次放療,買很多的藥。
但——
她不想要。
蔣言玉看着他,把協議推到他面前,“你沒必要這樣,我們離婚是商量好的,不需要補償。”
舒雲嘉:“我覺得有必要。”
蔣言玉抿脣,“舒雲嘉…。能不能不籤離婚協議?”這樣會讓她覺得,這場婚姻像交易,一場錢貨兩訖的交易。
她問舒雲嘉,能不能?
這個時候,她還是以他的感受爲先。
舒雲嘉眸子暗了暗,把離婚協議書收起來。
大媽等了半天,見兩人猶猶豫豫,拖拖拉拉,忍不住開口問,“你們真的打算離婚嗎?我怎麼看你不願意。”大媽看着蔣言玉。
蔣言玉立刻搖頭,“沒有,我沒有不願意。”
大媽拿起兩人的結婚證,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
結婚還不到三個月。
“你們是閃婚?”
看兩人的年紀都不大。
唉……現在的年輕人都興閃婚閃離。
蔣言玉表情僵愣,“是。”
“你們可得考慮清楚了,離婚後,意味着兩人從此以後都沒關係了,從此以後也沒有交集。”大媽看着兩人,“你們想好了嗎?”
大媽雖然辦理了許多離婚證,到底勸和不勸離。
舒雲嘉點頭,“想好了。”
蔣言玉也點了下頭。
接下來的流程進行地很順利,比領結婚證的程序簡單了太多。
最後,鋼印戳下,兩本紅證變成了綠證。
蔣言玉把兩本離婚證拿起來,給了舒雲嘉屬於他的那本。
舒雲嘉捏在手裡,仔細端詳。當初領結婚證的時候,他看都沒看一眼就塞進了抽屜,現在這本離婚證,卻叫他失神看了許久。
回過神,蔣言玉已經出了民政局。
沒跟舒雲嘉打一聲招呼。
攔了一輛出租車,說道,“去康誠醫院。”
蔣言玉的內心,突然就平靜下來,沒有哭泣,也沒有難過,平靜得如一潭不會流動的死水。
蔣父的病情佔據了她整個腦子,哪裡還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別的事情。
畢竟——
離婚跟蔣父的病比起來,微不足道。
康誠醫院。
蔣父在病牀上睡着了。
蔣母坐在牀邊,守着他。
蔣言玉還沒將蔣父的病情告訴蔣母,她還不知道,所以纔會這麼平靜。
蔣母看着蔣言玉,“怎麼又過來了?不用上課?你爸爸這兒有我照顧,你別操心,安心呆在學校,你的學習可不能耽誤。”
蔣言玉:“媽,你忘了,今天週六。”
蔣母想了想,笑道,“瞧我,都忙忘了。”
蔣言玉看了一眼蔣父,短短兩天,他就已經憔悴消瘦成這樣。不知道他還能這樣安穩地躺在牀上多久,只要他能活着,哪怕他一直像這樣躺在牀上,她也願意。
她只要他活着。
蔣言玉捂着脣,強忍着淚水。
蔣母起身,拍着她的肩膀,“別難過,你爸爸會好起來的。”
蔣言玉重重點頭,“嗯。”
蔣母牽着蔣言玉的手,將她拉到病房外。
走廊上很安靜,偶爾有一兩個護士經過。
蔣母看着蔣言玉,“你上次說要跟舒雲嘉離婚的事……”
蔣言玉從包裡拿出離婚證,“媽,我已經跟他離婚了。”
蔣母看着嶄新的離婚證,心裡頓時不是滋味,“既然過得不開心,離了就離了。只是……媽心裡愧疚,媽當初不該逼着你嫁給他,是媽害了你。”
蔣言玉努力揚起笑容,“媽,你說什麼呢,我從來沒埋怨過你。當初是我喜歡他,想要嫁給他的,是我自私,沒顧及他的感受。我們現在離婚了,他不用難受,我也不難受。這樣很好,真的,這樣再好不過了。”
蔣母看着她的樣子,心疼極了。
她的女兒是什麼性子,她是清楚,越是這樣笑着說自己沒事,心裡就越難受。
蔣母抱着她,“不想了。以後我們一家人都好好的,平平淡淡的過日子。”
“嗯。我們一家人都要好好的。”蔣言玉摟着蔣母,一字一句近乎虔誠地說道。她祈求上天能聽到她的願望,賜給她一個奇蹟,讓爸爸好起來。
……
青川工作室,聞名國內外,遍佈國內外。目前,工作室的總部在美國。
H市的青川工作室由高文甫負責,擔任設計總監。
錦川帶着楚心之進入工作室,趙佑和葉茵茵跟在兩人的身後。
整個工作室的工作人員都快瘋了。
早先聽說,錦川大師回國了,一直沒見着他的真人。
今天總算見到了!
“我的天,錦川大師!他要是能親自指導我一二,我就死而無憾了!”
“還有趙老師和葉老師也來了!”
“我得去看看今天的太陽是打哪邊出來的。”
“額……我的眼睛沒瞎吧,錦川先生身邊的女孩子,是國民女神,盛家的少夫人?”
“同一天,讓我見到四個重量級的人物,幸運指數直線飆升,我在考慮下班要不要買張彩票。”
“……”
大家都停下了筆,站起來,以驚喜,驚嚇,震驚,詫異的表情迎接幾位的到來。
楚心之纔是真的吃驚。
她沒想到大家會這麼熱情。
想想也是,在座的都是珠寶設計師,錦川於他們而言,就是遙遙不可及的偶像。見到偶像本人,他們情緒激動很正常。
高文甫走到衆人面前,咳嗽了兩聲,大家安靜下來。
“首先歡迎錦川大師親自來我們工作室,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錦川大師會在工作室裡,如果大家有什麼問題,都可以請教他。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高文甫,三十多歲,國內著名珠寶設計師。見到錦川大師,也是一臉崇拜,情緒激動。
“真的嗎?我們真的可以請教錦川大師?”聽說某國的總統要見他,也得預約。
錦川笑得溫和,“可以。”
“哇,我們有福了!”
高文甫接着說,“還有一件事。我們工作室要來一位新成員,楚心之。大家歡迎。”
楚心之愣住了,扭頭看向錦川。
她以爲錦川先生只是帶她來工作室參觀一下,順便讓她每天過來,跟這裡的新銳設計師們學習學習。
她哪兒知道,他直接安排她進工作室。
她清楚,進入青川工作室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
需要經過層層考覈,選拔,至少得是國內拔尖兒的設計人才纔有資格進來。
她這個學習珠寶設計才一天的人,進入這裡,不得被虐成渣渣了?
而且,她這是走後門。
她與錦川先生的關係,外人不清楚,她自己卻心知肚明。
錦川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對她道,“你雖進了工作室,但不是工作人員,沒有職位,也沒有薪水,單純在這裡學習而已。”
不是沒考慮過私下裡單獨教她。
轉念一想,等她生完孩子,他的工作室遲早要交到她的手裡,提前讓她進入這種氛圍,適應一下也是好的。
楚心之點頭答應了。
這裡的氣氛確實挺好。
高文甫跟楚心之介紹,“這六位是上個月新招進來的設計師,也算新人。你們互相認識一下。”
資歷深的設計師都在樓上,有各自獨立的辦公室。而這些新人,都在一間大型辦公廳中,用隔板隔成一個個小隔間。
“你好,國民女神,我關注你的微博了哦,你本人比照片還漂亮啊。”一個小個子的女生說道。“哦對了,我叫周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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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羅毓秀。”
“你好,我是郭雪。”
“你好,我叫田甜。”女孩笑着說,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就像她的名字一樣,甜甜的。
“我是林彥飛。”
“我是於超。”
六位設計師,四位女生,兩位男生。
聽說有一位現在還在上學,能進入青川工作室,十分了不得。
楚心之一一點頭,正準備自我介紹,周曉靜笑道,“女神不用介紹,我們都認識。”
“是啊,我們都認識。”其餘幾人都附和。
高文甫按照錦川的要求,給楚心之安排了一個座位,同六位新人一起。
錦川的辦公室在五樓。
“我先上去,有問題給我打電話,身體不舒服了也要跟我說。”錦川說道。
楚心之點頭。
趙佑和葉茵茵都隨錦川進了電梯。
幾人一離開,幾位設計師的八卦性子掩藏不住了。
都湊到楚心之面前,“女神,你也學珠寶設計?”
“天啊,你都懷孕了,還來工作,盛少捨得嗎?”
“女神,你跟錦川大師什麼關係啊,他看起來對你好好啊。”
楚心之撫額,還以爲當設計師的都是安靜的性子,沒想到…。
“不用叫我女神,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叫我楚楚就可以了。”她笑着說,“我之前沒學過珠寶設計,我來這裡就是跟你們學習的。所以還要請你們多多指教。嗯,我也確實懷孕了,但不會影響我的生活和學習。至於我跟錦川先生的關係……我們很熟。就這樣。”
這一番話,也算解釋了他們的疑問。
田甜彎起了嘴角,露出兩個小梨渦,“楚楚,盛少寵你是不是真的?你來這裡,他知道嗎?他會不會過來看你?”要是盛少能來,他們應該能見到。
想想都激動啊。
楚心之面露無奈,這些問題她怎麼回答?
郭雪:“楚楚同學,你這算不算走後門啊,我們可都是經過考覈篩選才進來的,你恐怕不是吧。”
楚心之說,“嗯……算走後門吧。你們也不用把我當競爭對手,我沒工作職位,也沒薪水,只是來學習的。沒準兒過不了多久就要離開。”
雙胞胎一般都會早產,等肚子再大些了,她恐怕就不會出門了。
就算她想出門,爺爺奶奶,盛北弦肯定不讓。
郭雪撇了一下嘴,不說話了。
大家的好奇心被滿足之後,就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楚心之的桌上,堆了一摞專業書,還有紙筆,新水杯。椅子上放了兩個柔軟的靠枕。
拉開抽屜,裡面放了一堆小零食,還有一罐酸梅。
想來,都是錦川準備的。
沒有畫畫的心思,楚心之索性靠在椅子上,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專業書,靜靜看着。上面介紹了許多技巧,還有配圖,楚心之看入了迷。
不知不覺已經十二點半了。
周曉靜伸了個懶腰,“不畫了!我們去吃飯吧,快餓死了。”
大家紛紛放下筆,“爲了歡迎新人,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吧。”
“好啊好啊,大家一起去吧。楚楚,你沒問題吧。”
“我沒問題。”楚心之合上書,將桌面收拾好。
錦川正從樓上下來,直接走到楚心之面前,“楚楚,一起吃午飯吧,你趙叔叔定了位置。”
“額…。”楚心之看着其餘幾人都震驚的表情,伸手撫額,“我答應了跟同事們一起吃飯。”
錦川掃了一眼,“這樣啊。”他轉而問其餘幾人,“你們打算去哪兒吃飯。”
他不大放心楚心之跟着他們出去,倒不是對他們不放心,而是擔心他們照顧不好她。楚心之懷着孩子,吃的東西上必須得講究。
林彥飛說,“就工作室對面的餐廳,很近的,走幾步路就到了。”
林彥飛二十多歲,是個陽光大男孩。
隔着透明的落地窗,錦川朝對面看了一眼,正對面是一家高檔餐廳,也就過一條馬路的距離。
“那好吧,你自己當心點。”錦川說道。
出了工作室,田甜挽着楚心之的胳膊,衝她笑,“我覺得錦川大師對你太好了,簡直無微不至,你們是親戚嗎?”
楚心之笑笑,“算是吧。”
“哇。”周曉靜吃驚,“楚楚,你跟錦川大師是親戚啊。”
郭雪整理了一下裙子,小聲音的說,“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不是親戚關係,楚心之能這麼容易就進了青川工作室。
幾人進了餐廳,找了個位置坐下。
大廳中多爲兩人桌,或者四人桌,他們一共七個人,明顯坐不下。
於超看着衆人,“要不我們訂個包廂吧。”
“啊?我沒在這家餐廳吃過,不知道訂包廂得多少錢。”羅毓秀說道。她看這家餐廳挺高檔的,樓上包廂肯定很貴。
郭雪低頭玩着指甲,笑道,“一頓飯而已,能有多貴?上樓吧,坐包廂舒服一些。”
“好吧。”
衆人進了包廂。
林彥飛把菜單遞給楚心之,“楚楚,你先點吧。”
楚心之沒客氣,點了幾道自己愛吃的菜,又點了一份湯。
郭雪看起來似乎不高興,一雙眼睛盯着林彥飛。其餘三個女孩子都知道,打從他們第一天進工作室,郭雪就表現出了喜歡林彥飛。
誰與林彥飛親近,她就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林彥飛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一直沒給過她迴應。
楚心之把菜單給了身邊的田甜。
田甜笑着接過,點了兩道菜,又要了一份甜點。
楚心之的手機震了一下。
她拿出來一看,是盛北弦發過來的微信消息。
“吃飯了嗎?”
楚心之:“正準備吃。”
盛北弦:“吃的什麼?發張照片給我。”
楚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