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曼柔闖入關雎宮的時候,禕徵正與遜妃對坐着,品嚐着晚膳。
“臣妾參見皇上。”司曼柔定了定神道。
禕徵面對司曼柔的突如其來,顯得手足無措:“曼柔,你怎麼來了?”
“皇后娘娘來得剛巧,坐下一起用膳吧。”遜妃微笑地邀請道。
司曼柔看了她一眼,淡聲道:“本宮沒有胃口,曼柔此來是有事想請問皇上。”
“皇后娘娘既然來了,那就坐下慢慢說吧,臣妾去看看廚房的烏雞人蔘湯去。”遜妃識相地迴避了。
屋子裡只剩下皇上皇后兩人了,司曼柔單刀直入:“皇上,臣妾想問您卓力格可汗纔來,涵遠可是與之同行?”
禕徵閃躲着司曼柔灼熱的眼神,輕描淡寫地說道:“朕也是今天才得到的消息,信函上只說他要到訪,並未提及此來的意圖和隨行之人,朕料想他必然也不會獨自前往吧。”
“那請問皇上爲什麼沒有第一時間告訴臣妾呢,而是讓臣妾看到了宮裡的裝飾才後知後覺此事?”司曼柔質問道。
“朕就是怕你像現在這樣焦慮不安,纔不忍心告訴你的,你別胡思亂想了,涵遠會平安回來的,你要相信朕的話。”禕徵連哄帶騙地安撫道。
“等卓力格可汗來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希望到時候臣妾還能相信皇上說的一切,但願如此。”司曼柔失望之極地離開了。
翌日,卓力格可汗和長子斯欽都日如約而至,皇上、太后、皇后鄭重其事地在大殿內隆重地接見了他們。
雙方據着會面的禮儀,互相行禮並寒暄過後,分別落座了。
司曼柔坐在禕徵的身邊,急着想確定司涵遠是否隨行,便顧不得禮儀規矩,直奔主題道:“敢問卓力格此次前來,怎麼不見我朝的威遠大將軍一起同行呢?”
禕徵小聲地拉扯着司曼柔的衣袖道:“曼柔,你怎麼。。。”
太后則輕蔑地看了看司曼柔,撥弄起自己的琺琅護甲來。
卓力格可汗卻未察覺到其中的異樣,反而樂呵呵地道:“皇后娘娘真是慧眼如炬啊,我此次前來就是爲了此事向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道喜的。”
“可汗,喜從何來?”太后不溫不火地問道。
“貴朝的司涵遠將軍已經與我百越族的凝芙公主結爲秦晉之好了,我與父汗此來就是向皇上報喜的。”斯欽都日補充道。
衆人聞言,如遭晴天霹靂,皇上、太后面面相覷,皇后更是差點暈厥過去,一同在殿上的尚仙則愣得說不出話來。
卓力格一早預見了衆人的反應,解釋道:“這感情的事情真是無法預測的,我也沒想到這兩個孩子就成了,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一件大喜事,兩個孩子已經在百越行過禮了,此番前來,一方面是向皇上道喜,一方面也是來問問皇上的意思,這婚禮是不是還要回來辦一次?”
太后出面替禕徵解圍道:“這消息來得太突然,哀家和皇上都還沒回過神來呢,卓力格可汗千里迢迢地趕來報喜,已足見其一片誠意,不管怎麼說這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哀家和皇上也替他們高興,至於禮節方面,哀家倒沒什麼意見,不如就依着兩個孩子自己的意願吧。”
禕徵看了看太后,不住地點頭道:“母后想的正是朕要說的。”
“好,皇上、太后果然深明大義、通情達理,這兩個孩子的意思是暫時留在百越,當然如果皇上、太后傳召,他們可以隨時回來,不知皇上意下如何?”卓力格高興地拍着大腿道。
“如此甚好,可汗一路辛勞了,朕讓人已備好了一切,可汗先行休息,晚上朕還設了筵席,爲可汗接風洗塵。”禕徵極力自然地說道。
“差點忘了,我這裡還有一份司將軍的家書要交給皇上呢,皇上皇后看了司將軍的信也可安心了。”卓力格說着從身上摸出一份信函來,交給了禕徵。
卓力格一走,衆人也紛紛散了,司曼柔強撐着精神,指了指站在一角的尚仙道:“尚仙,你扶着本宮回去。”尚仙聞言,面無表情地來到司曼柔身邊。
禕徵看到如此情況,忍不住心疼道:“都不去走,你們跟朕來。”
三人來到了書房,禕徵當着她們的面,拆開了信函,三人一起看了起來,司涵遠的信短短不過數十字,沒有稱呼和問候,主要提及了四點:其一自己與凝芙成親乃是心甘情願並無人逼迫,並且已經下了與之相守一生的決定;其二辜負了皇上的重託,辜負了皇上的栽培,不能再在皇上身邊效力了;其三不能在父母跟前盡孝,此重任今後只能託付長姐去完成;其四,雖身在百越仍會心繫朝廷,如果朝廷有任何異動,他仍會首當其衝地保家衛國,信末提及希望所有人保重,不要因爲他的這個決定而難過,如果有人因此而受到傷害,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最後他對所有人表示抱歉。
看完了信,司曼柔失聲地慟哭起來,念及初爲和父母,她極力地剋制着自己不要難過,在禕徵懷裡哭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兩人此時才發現剛纔一旁的尚仙早就不知所蹤了。
“糟了,皇上快派人去找吧。”司曼柔不安起來。
尚仙對於今天難以置信的一切還來不及悲傷,她告訴自己這一切不是真的,都是陰謀,眼下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親手去揭開這一切的真相,終於她的腳步在卓力格的房門口停了下來。
“咚咚咚。。。”尚仙輕輕叩響了門。
開門的卻是斯欽都日,看到尚仙站在門口,不禁打量起來:“有事嗎,姑娘?”
“奴婢有事想向卓力格可汗請教。”尚仙不卑不亢地說道。
“父汗已經歇下了,有什麼事直接和我說就好。”斯欽都日端起來架子。
尚仙想了片刻,便開門見山說道:“奴婢在宮裡時,司將軍一直對奴婢照顧有加,公主當日又是與我同屋而住,待奴婢情如姐妹,
如今司將軍和公主喜結連理,奴婢想跟着可汗回百越,親自去恭賀下將軍和公主,還請可汗成全。”
“不必了,百越千里迢迢,你一個弱質女子可是受不了的,你叫什麼名字告訴我就可以了,回頭我親自將你的祝福轉告給他們就是了。”斯欽都日輕而易舉地拒絕了尚仙。
“都日,門外是誰在說話?請她進來吧。”裡頭傳來了卓力格的聲音。
斯欽都日將門敞了開來,尚仙走了進去。
“姑娘前來,有何貴幹?”卓力格擡眼望着尚仙道,目光卻牢牢地停留在了她的額頭上。
“奴婢有個不情之請,想跟可汗一同回程,當面恭喜將軍與公主,他們兩個人與我感情深厚,情同親人,希望可汗能滿足奴婢的小小心願。”尚仙又將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
卓力格捋了捋自己的鬍鬚,看着尚仙眉心的水仙,頓時明白了一切挑明道:“姑娘恐怕志不在此,而是另有打算吧。作爲長者不得不提醒一句,將軍與公主的事情已是米已成炊,姑娘不必白費心機了,就此罷手吧。”
“除非是將軍和公主親自承認了這一切,否則奴婢無法永遠不會相信,可汗若能幫忙,奴婢感激不盡,如若不能,奴婢也絕不善罷甘休。”尚仙義正言辭地說着。
“都日,送客。”卓力格不以爲然地說道。
斯欽都日將尚仙請了出去,退出了門口後道:“原來你就是司涵遠的相好兒,長得倒是標緻得很,就這麼被人始亂終棄,我也替你不值,只不過他和我妹妹的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你追到百越當面對質,也不可能改變這一切,不過你實在想去百越,我也可以幫你。。。。。。”都日說着說着就要將手往尚仙的臉上摸去,尚仙白了他一眼,急忙地向後退着躲了過去,都日卻不罷休,步步逼近尚仙。
“都日王子,住手。”禕徵適時地出現了,阻止了這一切。
斯欽都日見到禕徵出現,便只得不甘心地收手了:“我是在和姑娘開玩笑呢,皇上。”
尚仙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便頭也不回地扔下尚在原地的禕徵離開了。
禕徵顧不上責備斯欽都日,急忙又追着尚仙去了,留下疑惑不解的斯欽都日自言自語:“這個宮女還真不簡單。”
“你給朕站住。”禕徵一路跟着尚仙追到了心亦齋的門廊上。
尚仙終於停下了腳步,站在院中一動不動。
“你是不是跟曼柔一樣也在怪朕?怪朕不應該讓涵遠去百越?”禕徵來到了尚仙的面前,柔聲地問道。
“不,我沒有,因爲我根本不相信你們所謂的事實,這都是陰謀,除非將軍和公主親口證實,否則誰說的話我也不信。”尚仙固執地說道。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這就是事實,曼柔都已經接受了,朕希望你也看開一些,方纔你那樣貿然地去找卓力格可汗,不是自取其辱嗎,答應朕放棄去百越的念頭吧,不管之前如何,涵遠已經留在百越回不來了,朕不能再讓你去了,說什麼也要替涵遠留住你。涵遠如果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也會傷心難過的。”禕徵苦苦規勸道。
“那就請皇上開恩,允許我提前出宮。”尚仙懇求地說道。
“朕不答應,朕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去送死,你現在只是太難過了,只要過了這陣子,就會好起來的,當年你對三哥不也是這樣,現在不都過去了嗎?當年有涵遠陪着你渡過難關,如今朕也一樣可以陪你挺過去的。”禕徵一口回絕了。
“皇上不必費心了,我不會輕言放棄的,這件事我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一清二楚不可,我已下了決心,至死方休。”尚仙露出了從未有過的眼神,是那麼的決絕和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