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大街上,爲青蓉送行的人絡繹不絕、將街道擠得水泄不通。這樣的場面,好比是像朝中大官下葬一樣,引得很多的人圍觀。
知道青蓉今天要下葬的消息,陸俊生從家裡跑了出來,柳芷柔等人也跟了過去。來到大街上,看着面前的送行隊伍,陸俊生悲從心生,眼淚不自覺的流了出來。
芸娘也發現了站在前面的陸俊生,對於青蓉的死,芸娘一直認爲都是因爲陸俊生造成的,如今看到陸俊生,心裡不由得生氣。
陸俊生一點點的走了過來,呆呆的看着衆人擡着的棺材,芸娘攔在他的面前,譏諷道:“這不是陸大人嗎,你不去府衙,現在站在這裡幹什麼?”
對於芸孃的譏諷,陸俊生毫不在乎,眼睛一直看着後面的棺材,隨後說道:“青蓉是怎麼死的,是不是王貴把她害死的?”
芸娘怒聲道:“青蓉是被你害死的,陸俊生,要不是因爲你,青蓉也不會死,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說,你到底對青蓉做了什麼。”
面對芸孃的指責,陸俊生沒有反駁,青蓉的死,確實是因爲自己,芸娘繼續責罵道:“這些年來,青蓉在‘百花樓’一直過得好好地,可是自從遇到了你,她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甚至還要幫你對付王大人。後來又是因爲你,青蓉偷偷地從‘百花樓’逃走,現在又是因爲你,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就是你害死了青蓉。”
芸娘不停地責罵着陸俊生,陸俊生也不還口,任憑芸娘責罵,柳芷柔站在一旁,看着陸俊生被這樣責罵,看不下去了,爲陸俊生辯解道:“你怎能能這樣說俊生哥呢,青蓉姑娘和我們說過,她在‘百花樓’的這些年,從來沒有一天正真的快樂過,她就早想離開那裡了,青蓉姑娘和我們的這一段時間,她說是她最快樂的時候,如今青蓉姑娘死了,我們也很傷心,但是這不管俊生哥的事,要怪就怪王貴,青蓉姑娘的死,都是因爲他。”
柳芷柔喋喋不休的說了很多,芸娘也知道,說到底,這一切的根源也都在王貴那裡,可是自己也沒有辦法,王貴想讓青蓉死,自己也是救不了青蓉的,芸娘也不想在和他們糾纏,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將青蓉好好地安葬。
芸娘對陸俊生怒哼了一聲,隨後說道:“陸大人,現在青蓉已經死了,以後也和你再沒有什麼關係了,現在我們要將青蓉好好地安葬,請你趕緊讓開。”
看到陸俊生沒有動,柳芷柔趕緊將他拉到一旁:“俊生哥,現在青蓉姑娘已經死了,你也不要在這樣傷心了,我相信,這對青蓉姑娘來說,也算是一種解脫,她也不用在繼續受苦了。”
陸俊生看着漸漸遠去的隊伍,心裡空蕩蕩的,就像是丟了魂似的,柳芷柔看着陸俊生這個樣子,心裡也很難受,只好默默地陪着他。
過了一會兒,陸俊生跟了過去,這最後的一段路,自己要給她送行。到了下葬的地方,陸俊生想上前給青蓉上柱香,卻被芸娘阻攔在外,無奈之下,只好站在遠處,默默地看着。
儀式一步一步的進行着,看着裝着青蓉遺體的棺材被下葬,接着又被埋上了土,陸俊生的心再一次的痛了起來,柳芷柔牽着他的手,和他一起落淚。
下葬儀式完成後,衆人也開始各自回去,到了最後,現場只剩下了陸俊生等人。沒有了芸孃的阻攔,陸俊生慢慢地走到青蓉的墳墓前,一下子跪了下去,柳芷柔和林雨菡她們也走了過來。
陸俊生伸手撫摸着青蓉的墓碑,上次陪青蓉來這裡祭拜她的父母,沒想到這次,卻是爲了祭拜青蓉,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位紅顏知己,卻是紅顏薄命、上天不容,這個世道,當真是惡人當道、妖魔橫行。
悲傷過後,陸俊生對着墓碑說道:“青蓉,你爲救我,被王貴所害,我一定不會讓你白死的,你還沒有爲你的爹孃報仇,現在你走了,這個仇,我來幫你報,不光是爲了你,也是爲了那些被那些王貴陷害過的人。”
陸俊生在青蓉的墳前一直坐到天黑,周英和林雨菡已經回去了,現在只有柳芷柔還陪着他。柳芷柔看了看已經暗下來的天色,對陸俊生說道:“俊生哥,你也在青蓉姑娘的墳前坐了一下午了,咱們該回去了。”
柳芷柔上前將陸俊生扶了起來,陸俊生一句話也沒有說,直到現在,整個人還沉浸在悲傷當中,月亮漸升,夜風漸起,柳芷柔扶着陸俊生,慢慢地向着家裡走去。
吃晚飯的時候,陸俊生只吃了幾口,便沒有心情吃了,青蓉的死,對他的打擊很大,雖然以前也看到過身邊很多的人被王貴陷害,可這一次卻是第一次體會到失去身邊的人的滋味,也明白了像王大夫、像林雨菡等人失去至親之人的痛苦。
吃過晚飯後,陸俊生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獨自看着夜空中的月亮發呆,柳芷柔看到後,趕緊從屋裡拿出一件厚衣服給他披上。
陸俊生看着柳芷柔,微微笑了笑,隨後說道:“芷柔,謝謝你。”
柳芷柔關心道:“俊生哥,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在你身邊陪着你。”
陸俊生將她摟在懷裡,隨後看着天上的月亮,有些感慨的說道:“你看,今晚的月亮多亮啊,多像我們小時候看到的那樣。”
柳芷柔看着天上的月亮,回憶涌上了心頭:“是啊,小時候,我們也是這樣看月亮的,這麼多年過去,天上的月亮還是像當年那樣,可是我們都長大了,很多的事情也都變了。”
陸俊生接着說道:“和月亮比起來,我們太渺小了,我們就像是月亮旁邊的那些星星,說不定哪天就會墜落,也不知道未來還有多久。”
兩人看着天上的月空,說話也變得傷感了起來,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生死離別,說不定哪天就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在院子裡看了一會兒月亮,陸俊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隨後拿出了青蓉寫給自己的信,一封是記錄王貴貪贓枉法,一封是最後想對自己說的話,陸俊生打開第二封信,紙上有一些水痕,像是有水滴在了上面,上面的字,陸俊生已經看了好幾遍,現在陸俊生又從新看了起來:
陸大哥,心裡有很多的話想和你說,提起筆後,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從七歲起,就被王貴帶到了“百花樓”,那個時候,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每個夜裡,也經常作噩夢。夢裡看到父親滿身是血的向我走來,我很害怕,不知道該往那裡跑,常常在半夜時分,從夢中驚醒,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開始害怕黑夜,也害怕睡覺,每到了晚上,也都是點着蠟燭,才能入睡。
我知道我爹是被王貴陷害而死,我想過要報仇,卻根本沒有機會,我想過要尋死,可這樣父母的仇就永遠也不能報了,我不知道爲什麼王貴不殺我,既然他不殺我,那我就決定活下來。這些年,我在“百花樓”一直忍辱偷生,只爲了能有朝一日殺了王貴,但是一直沒有機會。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報仇,心裡的希望也越來越小。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陸大哥,我又重新有了希望,當得知陸大哥也在對付王貴,我覺得機會來了,爲了報仇,我已經等了很久了,爲此,我做什麼都願意。可最後還是被發現了,之後芸娘要把我永遠關在“百花樓”不讓我在出去,也不在讓我見陸大哥,我不想在這樣,只能從哪裡逃走。
逃走之後,多虧有陸大哥的收留,我纔有了一個安身之地,和陸大哥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是青蓉最快樂的,青蓉也不止一次的想過,要是能一直這樣,那該有多好。要是陸大哥願意,青蓉願意永遠陪在陸大哥的身邊,伺候陸大哥一輩子。可如今陸大哥因爲青蓉入獄,青蓉怎能坐視不管,只要能救陸大哥出來,就算是死,青蓉也不在乎,我知道此去肯定是回不來了,以後再也不能伺候陸大哥了,要是有來生的話,青蓉再相伴陸大哥左右。
青蓉絕筆。
看着青蓉生前寫給自己的信,陸俊生的眼裡在一次泛起了淚水,紅顏已逝,落月寒霜,這個世間容不下癡情的芳魂。
放下書信,陸俊生來到窗邊,看着窗外的寒夜,深深地嘆息了一聲:天公只看人間月,紅顏薄命落星河。世間已是滿白骨,一片癡心向誰說。情到離時夢已斷,花落牆院難再得,幽冥識的來生路,再作水蓮與君說。
青蓉去世後,陸俊生要扳倒王貴的決心就更加堅定了,之後的幾天,陸俊生一直在尋找着王貴貪贓枉法的證據,準備再一次狀告王貴。
王貴對陸俊生同樣也憎恨了起來,對於青蓉的死,雖然是自己下的手,可是和陸俊生也脫不了關係,還有陸俊生多次和自己作對,早已經將他是爲眼中釘,必須要早日除去。
一天上朝的時候,陸俊生向皇上遞交了一份奏摺,上面寫着王貴多樁貪贓枉法的罪行,同樣的,王貴也向皇上遞交了一份奏摺,這份奏摺,則是彈劾陸俊生的,這次交鋒,已經不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了,而是兩派人之間的一次爭鬥,很久都沒有理會朝政的皇上,這一次也不得不變得認真了起來。
這次的審理,皇上交給了大理寺,皇上自己,也決定親自過審。
這幾天,陸俊生收集了一些證據,想扳倒王貴,可是李彥等人並不是很同意他這麼做,現在時機不成熟,就算手中有一些證據,可是也不一定能扳倒王貴,朝中很多的官員都是他的人,再加上衛苒和後宮,想扳倒他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陸俊生覺得手裡有了證據,可以一試,再加上張家的慘案和青蓉的死對他的刺激很大,陸俊生的心定不下來,也看不下去王貴繼續無視朝政,便當先站了出來,向皇上彈劾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