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鈴揹着比她大兩圈的包裹就像揹着包棉花一樣,坐到殘餘着融化冰塊的石頭上,錘着小腿說:“先吃點東西墊肚子吧。”轉身從行李中翻出食物,大口大口的啃乾糧。
“阿鈴姐也給我一塊。”符成歲數最小了,他撒下嬌,就得到了符鈴遞過來的乾糧,和符鈴一起並排坐着,吃乾糧。
符響不滿地看着兩人,“你們兩個行不行?老大都還沒找到就在這裡吃吃喝喝。”
符鈴:“反正老大已經在野外好久了。”
符成:“我們就給老大多些時間多些空間,第一戰就失敗……指不定多麼傷心,正在偷偷哭呢。”
符響:“對哦,不差這一會了。”
五步遠的大樹後,符一往拳頭上的青筋直蹦:我聽到了哦!
符響搶過符成手中乾糧,“也不知道給哥拿塊。”剛想咬,就被一枚石頭擊中後腦。
他摸摸頭上被砸的地方,轉身看去,就見老大站在一棵大樹後,只露出一顆腦袋,老大的臉色可黑了。
符響剛喊:“老……”就又捱了一石子兒,沒辦法只能閉上嘴巴,在符一往的示意下屁顛屁顛過去……
大樹後,符一往手裡拿着細密繁茂的樹枝擋着自己,陽光透過頭頂的樹枝打在他充滿飽滿肌肉的胸膛臂膀。他赤紅着一張臉脖頸上青筋暴怒鼓起,拳頭捏得咔咔作響,整個人分外猙獰恐怖。
一刻鐘後,火堆旁邊插着串着大餅的樹枝。符家三兄妹捂着嘴巴遠遠躲在火堆的一側。對面是穿戴整齊的符一往。
符一往很誠實的將昨日事情說了一遍。
符家三兄妹捂着嘴巴偷樂地看着對面的符一往。
符一往因幼時經歷對嘲笑譏諷等情緒簡直太敏感,雖然他也知道對面三人沒什麼惡意但心裡還是不舒服。
他周身的煞氣都要化爲實質的殺氣了,“阿銀定然是落在那極醜無比的歹人手中。”
符鈴圓眼充滿懷疑,“你怎麼知道對方醜?昨個我們見到的那位公子分明長得很俊,還有一種令人親近的熟悉感。”
符一往用“你的眼神有毛病吧”的眼神,睥睨的瞧着符鈴,“呵,能對我下如此毒手,定然是醜陋不堪的陰險小人。”
下“毒手”!三兄妹對視一眼,皆在眼神中透出“曖昧”的情愫。
符成撓撓臉,“所以說,老大要對個醜女人負責嘍?”
“等等什麼女人?”符一往蒙圈了一瞬。
符響趕緊捂住弟弟的嘴巴,“老大別聽阿成瞎說。我們虯族人可不講究這個”
在符一往露出贊同眼神後,符響又說:“再說吃虧的是老大,要負責也是人家對老大負責。”
“……”都插不進話的符一往真的好想捏死他們。
他深深吸口氣,壓抑住周圍被他下意識用怒意召喚來的毒物,狠聲道:“我說的毒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而且我何時提過那個洗……我方纔說的歹人是那個藏在房中的扇子男。”
符響、符鈴、符成齊齊:“哦……”,拉長調的“哦”是千折百轉,意味深長啊。
符一往斜眼瞧他們:別以爲我聽不出來你們的意思?不就是……給人起了個外號嗎?
三人連忙擺出正經臉,老大的氣勢的確嚇人,雖然雙腿忍不住的打顫,但他們和老大太熟了,誰不知道誰啊。
遠處樹梢上,冷文宇潛伏在那裡,聽着他們之間的談話,垂眼收斂起陰寒殺意,收回了手中蓄勢待發的四根萃毒銀針。
聽這大塊頭的意思似是沒發現,不過……還是多觀察幾天。
冷文宇想罷,悄然離去……
符鈴抿出小梨渦,想了想,“這麼說昨日與老大交手的,應該就是昨夜開門的那位俊俏公子。他看起來的確非常厲害。”
符一往記得昨夜那連他都不能倖免的迷煙,面上卻非常不屑的哼了一聲:“只會藏頭露尾背地偷襲的小人而已。”若真正交鋒,自己定然能贏。
符鈴瞧着自家穩坐在哪裡一臉桀驁不馴的老大,提出了個有建設性的問題:“老大你要儘快把阿銀找回來纔好。”
由於小時候的原因,她的命蠱已失,幸而撿回一條命,永遠不能像其他虯族人一般控制毒物。但也因爲如此,她知道失去命蠱是多麼一件嚴重的事情。
符一往感受了下與他同脈相連的阿銀所在,發現阿銀還在義莊那裡,自信滿滿道:“自然是搶回來。”
符成、符響下意識的狗腿點頭,隨機想到什麼改爲搖頭:
“不對老大,我們身在江湖要按照江湖規矩來,我們要按規矩送上挑戰書。”
“簽下生死狀!公告天下在無數人見證下比武。”
日頭走到天空中的正中央。
山裡鎮衙門裡面的人都非常不好過。
因爲冷師爺的那隻愛咬鞋子的大狗出事了,蔫嗒嗒的,身上的毛成螺旋狀的少一圈一圈。
今天的冷師爺就像是一宿沒睡一樣,脾氣暴躁的很,逮誰刺誰、逮誰凍誰。而且還不知打哪兒抓了條蛇塞在袖子裡。
所以冷師爺辦公的書房外三尺之內不見人煙。
他們還特意吩咐廚房做了些冷師爺愛吃的東西……他們順便改變一下伙食,畢竟這麼正大光明改善伙食的機會難得。
午飯時間,大夥指望吃貨冷師爺心情會變好的時候,衙門口的鳴冤鼓傳出“砰!砰!”聲,直擊大夥的心!
冷文宇已經帶着隨身護駕的小家,走在通往食堂的迴廊上,嗅到了最喜歡的鍋包肉那有些刺鼻的酸甜香味!
冷文宇再次制住袖子中偷襲的銀蛇,彎身拍拍小家,“你先去吃飯吧。”
小家汪汪兩聲,在銀蛇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下,搖着尾巴趕往食堂去了。
與此同時,山裡鎮城門口。出現了四個身着虯族五彩服飾,頭戴閃花眼銀質頭飾,長得還不錯的兩男一女一小孩,四個人。
符一往抱着膀子,符鈴三人叉着腰,齊齊仰望高高城樓上的三個花紋般扭曲的字——山裡鎮。
進出城的百姓們雖然常見虯族人,但仍止不住“激動”地回頭看他們。回頭率妥妥的。
四人很是得意,心中豪情萬丈。
有百姓走遠,確認四人聽不到後,忿忿不平竊竊私語:“你們看那四個虯族人拉着橫排站在城門口,真是沒公德心,自個擋道不知道嗎?”
符鈴說:“山裡鎮!我們到大欣人的地面了。”
符響說:“義莊那老頭說他兒子是山裡鎮第一人,進了城一問就知道。”
符成有些崇拜,說:“你們說第一人,是不是說武功特別的高呀?”
符鈴腦海中轉出昨夜見過的公子,露出小梨渦笑呵呵:“沒準是長得最俊呢。”
符一往非常不合羣的抱膀站在三人不遠處,回掃着圍觀百姓,想:原來大欣人長這樣,和虯族人也沒差嘛。
符一往長得陽剛英武、人高馬大,再加上他那身極具壓迫感的氣勢。只用好奇的眼神撒嘛人,那些不滿他們擋道的百姓就被投過來的眼神颳得麪皮發疼、雙腿發軟,頓時驚恐的散開了。
符一往不解的皺眉,側身對符家三兄妹招手,道:“有什麼好看的?進城找阿銀去。”
他已經感知到阿銀此時方位,順便看看所謂的山裡鎮第一人,實則藏頭露尾背地偷襲的陰險扇子男,是個什麼德行?長得醜也就罷了,若是當真英俊,就幫他易個容……
符一往想着,拳頭捏得咔咔作響。
衙門大堂,又是升堂問案時。
站立好的衙役們開始用木棍敲擊地面,齊聲喊“威武——”
冷文宇陰鬱的坐在公堂旁的主薄座位上,腦海裡迴轉着外酥裡嫩甜酸可口的鍋包肉,真是越想越餓。
她面若冰霜,雙眼耷拉成縫隙,怎麼看怎麼冷血刻薄,不好相與。令門口等着傳喚的原告被告心裡打鼓,心存懼意,生怕一會動不動就被打上幾十大板。
王青秀等衙役瞅見冷師爺這個樣兒,就知道冷師爺是餓的沒力氣睜眼睛了,沒心沒肺的跟着其他熟知冷師爺品性的衙役們偷樂。
冷文宇拎起毛筆,不帶好氣的道:“帶原告被告。”
兩家歲數差不多的父母走進公堂,一家衣着光鮮爲富戶裝扮,領着位滿身書香、公子哥氣兒的少年。
一家粗布短衣認命般的垂頭喪氣,窮苦人家領着一位妙齡少女,眉宇間略帶哀愁與決絕。
在下跪前,少年少女對視一眼,情意綿綿,可等少女收回視線,少年眼中的情義化作了無奈與絕望的心痛。
而那富戶,中年婦人習慣性的撇嘴,滿眼幸災樂禍的狠勁兒,剜了一眼那戶人家。富戶老爺面容平靜,彷彿“人命案”在他看來壓根就不是個事兒。
冷文宇搭眼一瞧,就大概猜到他們所爲何事。
此類案子在她剛當上師爺、還未徹底改變山裡鎮時,處理過很多……
但她還是拋開成見,仔細的看了一遍狀紙……果然所料。
冷文宇目光逐漸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