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口,符一往嫌惡地心道:小白臉果真陰險,竟用陰寒內力威壓普通人。
公堂上,冷文宇皮笑肉不笑的勾了下嘴角,“方纔錢公子爲何一言不發?錢公子對此事就沒什麼想說的嗎?”明明表情挺和善,卻莫名的讓人覺得惡意滿滿、徹骨冰寒。
如意小心地擡頭,期待的看向錢公子。
錢公子餘光看見如意的視線,快速挪開眼睛,只是看着地面說:“回師爺,學生……想說的家母家父已經都說了。”
如意臉色瞬間灰白,雙肩頹廢下去。
冷文宇擡眉裝作吃驚的“哦?”了一聲,轉而看了如意一眼,手持毛筆好信兒的問:“不知如意姑娘,與錢家公子是如何相識?以至於心智迷惑,隨其私奔。”
如意沒想到冷文宇會問這個,帶着無助的臉瞬間紅白交加了,低泣着說:“請師爺不要如此說公子,公子是真心待民女。”
兩月前如意隨家父去親戚家串門子,路上遇到錢公子,他對着如意吟詩,癡癡迷迷的跟了一路……如意羞憤難當緊忙跑了。
之後錢公子不知如何打聽到如意住處,常常趁其父母外出上門癡纏,私下送如意情詩、不斷訴說情誼。
如意起初心裡慌亂害怕,卻羞於將此事宣口。之後……如意感知錢公子的真心,便……也兩廂相悅了。
如意麪露柔情和決然:“日前公子忽然告知家中父母爲他另說了親事,他無力反抗,想要帶民女離開。民女自然願同公子一起。”
冷文宇移目看向錢公子,故作恍然道:“如此說來,你們二人中是錢公子主動的了?正所謂雁過留聲魚過留痕,只需冷某稍加查訪,便會揪出一堆人證物證來。”
錢母越聽着越發的覺得不對勁,這和她想的似乎不大一樣!她立即打斷道:“冷師爺!如意她身爲女子竟然如此不知羞恥,我都替她臉紅!”,而後對冷文宇一拜,“她一個閨女家都自己承認了,請冷師爺准許將其侵豬籠。”
冷文宇狹長的眼尾掃向錢母,那嘲弄般的眼神直接將錢夫人看着低下了頭,“其實,依照大欣律所說,通.奸可是男女都要一起侵豬籠的。”
錢母猛地一擡頭,連忙說:“冷師爺!男未婚女未嫁,何來的通.奸?冷師爺可不要欺負民婦不懂大欣律!”
“呵,沒想到錢夫人知道的還挺多,這點令公子不如你。”冷文宇語含譏諷,手指轉動摩擦毛筆幹,居高臨下地逼視向跪地的錢公子,“錢公子飽讀聖賢書,可知殺人償命的道理?”
錢公子茫然點頭,“學生自然知道。”
冷文宇不由“哈”了一聲,面上冷嘲之意深濃,“錢公子當真是讓冷某大開眼界!”
在衆人不解的眼神中,她毫不客氣道:“你明知在室之女名聲何等重要。卻在心悅如意之後,一不稟告父母,二不拜訪王家父母,三不請媒說聘。而是抓住如意不敢聲張的軟肋,私下打聽其居所,趁其父母不在騷擾癡纏。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錢公子猛地擡頭有話要說。
錢母直接吼道:“我兒是男子!這種事情理應苛罰女子!冷師爺爲何對我兒發難!?”
“錢夫人這話說的可真是好啊。但你可不要忘了,你也是女子。”冷文宇意味深長的說罷,看都懶得看她,淡淡的說:“錢家夫人咆哮公堂,來人!張嘴四十。”
衙役們一聽,立馬上上來兩人。一人按住罵吱吱的錢母,一人擼起袖子,大嘴巴子就糊向錢母的臉。啪啪啪的聲音、錢母哀嚎的聲音夾雜交錯,聽得其他人都覺得臉皮疼。
但,冷文宇簡直是鐵石心腸,她聽而不聞,繼續對錢公子咄咄逼人、擲地有聲的逼問:“錢公子明知故犯損害如意名節。在冷某看來,就是蓄意謀殺!當判斬立決。”
她話畢,一甩袖子,差點把阿銀甩得飛出去。
外面的符一往眉毛一立,做出傾身欲撲狀,差點就飛身去救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夥伴了。幸而冷文宇在甩袖的瞬間想起袖中有蛇,瞬間反甩爲收,拽住了軟踏踏的阿銀。
反觀,花問鼎三人下巴差點被驚得掉下來。見過扭曲事實不講理,但沒見過直接顛覆認知,把原告變被告,黑的說成白的,仔細一琢磨還挺有道理的呢!
符一往四人很解氣的看着錢母被扇完嘴巴子。
衙役放開錢母。錢母臉上青青紫紫,還忍不住咒罵冷文宇:“你個顛倒黑白的奸人!”
錢父連忙扶住癱軟的她,“你就別說了,兒子都要被砍頭了!”
錢母愣住了,“怎、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冷文宇餓得胃都擰了,看下面人的眼神就像是奪她口食的賊人,這陰森可怖的威壓令錢母腦袋發白雙腿發軟。
她語氣極陰沉,“錢夫人可聽好了,冷某可只說一遍。若是你執意要如意侵豬籠,便是坐實了令公子蓄意勾引謀害如意之罪。那可是死罪。”
“這……”錢母與錢父對視一眼。
錢父直接抓着她的手。錢母知道相公的意思,恨恨的看了冷文宇一眼,咬牙道:“我們不告了,我們走。你如此行事,早晚會遭報應的!”
這話引來圍觀百姓不滿,一個個恨不得吃了說這話的錢母,但礙於對方在公堂上,只能投以議論和眼刀。
“呵。錢夫人都不怕報應。冷某又有何懼?退堂。”冷文宇露出反諷冷笑,一拍驚堂木,揮揮手示意大夥散了。
她埋下頭,若冰的指頭拿起毛筆,將所有筆錄快速記下。
王青秀帶領衙役清理閒雜人等。
錢母捂着臉哭哭啼啼,在錢父和錢公子的告誡下離開。
錢公子最後怨恨地看了如意一眼,若非爲了她自己與母親怎麼會遭此橫禍。
如意心裡鈍痛,卻只能別開頭不看他。
錢家三口才踏出公堂門口,就迎面遭了一遭爛白菜土豆皮臭雞蛋的洗禮。三人哀嚎向衙役求救,衙役們都說說笑笑就像是變成了瞎子一樣。
公堂上,還沒離開的王父、王母爲難的對視一眼:現下閨女是死不了了,可是這未婚與男子私會的名聲可算是傳開了,若是閨女回去,他們家不得被人笑掉大牙,路過他們家門口的人都要“呸”上兩聲……他們老兩口的脊樑骨都能被人給戳彎。
老兩口眼神交流片刻,就達成共識的抓着如意,搶步“噗咚”一聲跪在了冷文宇桌前,“冷師爺!”
也就是王家老兩口跪地的瞬間,冷文宇已經抓起充當鎮紙的扇子,瞬間從坐着的椅子飄移到通往後衙的小門,避開被跪向的方位。
冷文宇的動作之快,在場的也只有符一往和花問鼎能看清。
王家的這一舉動,使得衙門口原本準備散去的百姓停下了腳步。
冷文宇捏着扇子的手青筋曝露,因她皮膚蒼白若霜,顯得更加猙獰。她明鏡似的瞧着王家父母,道:“兩位有事兒說事兒。你們這麼跪着,冷某還以爲你們在逼迫我呢。”
不鹹不淡的語氣聽到老兩口耳中猶如寒風吹過分外刺耳,他們露出被戳中心事的窘態,恨不得將腦袋埋到地面下。
如意還有些懵,但被父母壓着,只能跪在那裡,“爹?娘?你們這是……?”
王父懇求道:“還請冷師爺收了如意!”
王母哀傷的說:“冷師爺若不收,我們爲她做的,也只能是做件新衣服,買根上吊繩了。”
如意臉色瞬間蒼白,她想起:同村的小花就是未婚懷孕,被父母狠心掐死,假裝病死給草草埋了的。
“……你們做父母的都容不得她,又憑什麼讓我管?”冷文宇沉默幾秒,殘忍的拋下一句,懶得理他們,轉身踢開身後小門,往後衙食堂飄去……
仿若之前在大堂上巧舌如簧強詞奪理奮力救人的不是她一樣。
衙門口的百姓們四散而開,兩兩三三的議論着:“正所謂做好事做到底。冷師爺這半路把人給撂到這裡,似乎有些不近人情。最起碼與哪家繡坊說一聲,把人給留在山裡鎮呀。”
“嘿你說什麼呢?冷師爺與她無親無故,就因爲救了人就要被賴上不成?”
“當父母的也真不是個東西。之前在堂上一句話也不爲閨女說,現在還要把閨女硬塞給冷師爺。”
“哎,那如意若是回去,只怕只有死路一條……”
“你們還不知道?冷師爺向來刀子嘴豆腐心,一會就有哪家店鋪將如意收工呢。以前不也出過類似的事兒。”
符一往身邊的百姓從身邊散去,他直直站在原地,原本狂躁的眉宇間露出些許遲疑。
他觀看完冷文宇整個斷案過程,覺得這個陰險的小白臉似乎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壞,好像還有點好人的意思。想要逮住冷文宇揍成豬頭的心思散去。只剩餘較量一番,奪回阿銀的想法。
符家三兄妹覺得是時候該老大出手了,齊齊看向老大。可等了會脖子都酸了,他們家老大還傻站在哪裡不知尋思什麼?
符成踮着腳伸手在符一往臉前一晃悠,“老大!我去送挑戰書去!”急切地知會一聲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