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被抱了出去, 佐伊被關在了門外, 佐伊在門口叫了起來, 佐伊叫累了趴在了門口。佐伊的眼神有些可憐,而漸漸, 佐伊眼裡只剩睏倦。
一門之隔,氣氛截然不同。
派崔克脫了T恤又壓到了她的身上。他吻着她的脖子, 低聲跟她說:“你不該嘲笑我沒進球, 今晚至少得讓我帽子戲法。”她的手也在他的胸肌和背部來回觸摸着,最後,她的右手停在了他的左臂肱二頭肌上。派崔克的動作停滯了一下,記起很多回他覺得那塊肌肉隱隱作痛,現在又開始疼了。他不知道爲什麼。可能因爲太激動。他的手突然轉移了方向, 往她的背下探去。
“所以這是你爲什麼睡了兩個小時?”陸靈喘息着調侃他。
派崔克聽罷咬了咬她的耳沿。“We’ll see...”
她的手依然放在那張撲克牌上。她當然知道他的手準備做什麼。她猶豫了下, 默默說:“派特……今晚, 我們只做一次。”
他沒理她。
陸靈着急地去抓他手臂,但他反手就鉗住了她的手腕讓她動彈不得。他力度有些大, 她吃痛地叫了一聲。
派崔克連忙鬆開, 在她脣邊輕聲道歉, “疼?”
“沒事……”陸靈捧着他的臉,看着他的眼眸, 是她熟悉的愛與熾熱。她平復着呼吸, 一點一點說, “我是說真的。”
“NO FUCKING WAY!”派崔克說完咬了咬她的下脣, 他垂着眼皮看着她, 不明白她究竟怎麼想的。“我明天有一天假期,老闆。”他嘴角彎起,準備繼續。
陸靈再次抓住他的手臂,聲音的節奏徹底改變了,“認真點,派特,我是認真的。我明天9點有個早會,現在已經過了12點……”
派崔克仔細盯住她的眼睛。她確實是認真的。他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這持續了一會兒。他吸了口氣,又呼了出來,突然從她身上起來了。他坐到牀邊,用手背貼着她燙燙的臉頰,柔聲說,“那麼好好睡一覺。”
“你確定嗎?”陸靈問道,也皺起了眉。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透着點兒失望。
派崔克便無奈地笑了。“我希望你睡個好覺。”他迷戀地看着她,喉頭動了動,聲音有些嘶啞,“一次真的不行,你知道我的。我說了我想跟你做/愛,一整晚。別想着打發我。我寧願再等等。這是我們和好之後的第一次,你想象不到……”
陸靈用臉貼着他的手背,覺得有些害羞,她抿着脣啓齒,“可是……我……”
“簡單。”他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舌頭在在上下脣間動了動,就要去扒她的褲子。他又沒來由地有些緊張,手指甚至顫抖起來。他試着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儘量正常些,“你知道我喜歡,而且擅長這個。”
陸靈的手指穿梭在他的發間,她猶豫了兩秒,忽地坐了起來。“不,派特……我是說,我也想再等等。”
派崔克擡起頭,“你確定嗎?”
“確定。”陸靈笑着點頭。
派崔克依然眉頭緊皺。他引誘地說道,“不需要太久……”
“等我們打完拜仁……”陸靈打斷他。
派崔克便坐到了她身邊,她靠在了他的肩頭。他攬住她,親了親她的頭頂,“你的生日,還有我的,加上這個情人節,一起,好嗎?”
“好。”她鄭重答應。只是也在心中希望對陣拜仁的主場第一回合會是個不錯的結果。
房間變得靜謐。
過了會兒,派崔克又道,“噢關於那句話,你身體的重量……”
“米蘭-昆德拉。”陸靈輕笑了一聲,“從小就借我的書不還的男孩兒。樓下那本也是那年新年從我家拿的。不過,我記得你Kindle裡不是也有嗎?你閱讀一本書的時間真快。”她嘲笑着他,也想到那年新年是跟爸爸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個新年。
“早就看完了,我是帶來準備嘲諷你以前的認識錯誤的。回頭吧。”派崔克淡淡笑着,那本書裡有一些她的筆記。他想了想,繼續笑着道,“其實我第一次看《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沒看懂。”
陸靈昂起下巴瞥了他一眼,好笑道,“你能看懂就古怪了,你拿走那本書的時候是九歲還是十歲?你那時候喜歡《How to Train Your Dargon》,還有什麼《Ender’s Game》之類的。還是說你們學校要求你們五年級就閱讀米蘭-昆德拉?”
“我後來看懂了就行。別嘲笑我,你也曾經是小女孩兒。好像你不喜歡《哈利波特》似的。”派崔克說着把她往懷裡攬了攬,悶聲道,“而且學校本來就有閱讀要求。只是不是米蘭-昆德拉。”他說完聽到了她可愛的笑聲。他心裡覺得暖暖的。只是時候也不早了。他又親了一下她的頭頂,“我去樓下客房睡?”
陸靈轉了個身,面對着他,碰了碰他的嘴脣。“好。記得安慰佐伊。”
“會的。其實想抱着你睡……可能是個壞主意。”派崔克嘆了口氣,也親了親她。他看着她的眼睛,深沉地說:“真的喜歡你身體的重量在我身上,或者反過來。”
“我也喜歡。”她得告訴他這個。
派崔克又想吻她了。他於是這麼做了。在一切太晚之前,他放開了她。“那麼,晚安,baby,好夢。”
“晚安,派特。”她摟着他的脖子,依依不捨,“夢到我。”
“會的。會一直想着你。”他看着她的臉,低聲訴說着,“我已經活在最好的夢境裡了。”
這也許是個謊言,派崔克想,也許現實已經比最好的夢境還要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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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的傍晚下着綿雨。其實按照倫敦的降雨量,不該覺得乾燥,但本傑明就是覺得有點乾燥。車裡的暖氣或是自己的情緒在影響着身體的感覺。他家玫瑰園裡的玫瑰開了,很美。去年也是如此。去年他有人送,不想送;今年也有人送,可惜送不出去。
西倫敦的天空已經暗了下來。綿綿冬雨裡,車水馬龍,竟然有些堵車。也不知道他媽的週日的傍晚堵什麼車。他開過那個街區才意識到是週日晚場的英超比賽結束的緣故。他於是打開車載收音機,轉到了talkSPORT頻道,一個聒噪的主持人和一個職業生涯慘淡的前英格蘭球員正在說切爾西延續了聯賽的連勝。他馬上啪地關掉了。
瞧,這他媽又是個壞消息。本傑明收回手時瞥了一眼副駕駛上的那捧紅玫瑰。
到達哈靈頓已近七點。停車時,本傑明看到了那輛熟悉的阿斯頓馬丁。他那一瞬間不想從車裡下來了。他於是在車裡坐着,雙手在方向盤上握了很久,最後手心全是汗。他還是下了車,沒有帶那捧玫瑰。他不想看着她扔進垃圾桶,她應該幹過太多次這種事。他自己會扔。
本傑明直接去了錄像室。他打開屏幕,嘗試讓自己集中注意力。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到沒有,也許還是有一些細節進了腦中。
半小時後,他聽到了腳步聲。會是她嗎?他不覺得自己今天過來訓練基地是期許什麼的,他只是也不想一個人在家待着,還怕自己喝的爛醉。而如果他真的那麼幹,大概會失去她所有的尊重。
他告訴自己別抱有期望,回過頭,卻還是失望了。他於是露出漢密爾頓式微笑。他原本想禮貌地打個招呼,最後變成了一句輕佻的“Hi A-bomb”。
沒必要否認,球隊首席隊醫的身材很火辣。本傑明剛來這支球隊時想,單身的男人裡,會有一半對愛麗絲有興趣,還有另一半,對克里斯汀有興趣。哪怕想到這個名字都覺得疼。他甚至沒那麼叫過她。
愛麗絲朝本傑明聳了聳肩,走了過去。愛麗絲一向討厭拐彎抹角,所以當她走到本傑明身邊,她直接問本傑明,“沒有約會?”
本傑明搖頭,曖昧笑着問,“你願意提供一個嗎?”
愛麗絲的反應則是大笑。“噢,我已經有一個了。”她又諷刺道,“我們都知道你對我沒興趣,省去這種無意義的調情吧。”
本傑明委婉地點了點下巴,也沒否認什麼。他轉頭看向了屏幕。屏幕上是她。很快,又切到了比賽畫面。
“她還在開會。”愛麗絲說,“不過我想她今晚已經有陪伴了。派特好像在健身房。你瞧見他了麼?”
本傑明沒有馬上說話。過了會兒,他才又看向愛麗絲,認真地問:“很明顯嗎?所以所有人都知道?”
愛麗絲的表情有些複雜,她準備告訴他實話。“我不知道別人。對我來說……你還記得去年九月還是什麼時候,就是你踢完六十分鐘就被換下那場比賽賽後嗎?”
本傑明微微點頭。
“菲爾在更衣室裡嘲笑你,體能、性這類的。我當時就在旁邊,你神色淡然,根本沒理他。”愛麗絲觀察着本傑明的反應,他聽到這兒自嘲地挑動了下眉頭,眼睛裡的憂愁仍然在。她繼續說,“後來在克里斯汀的辦公室門口,你跟我‘調情’,我開了類似的玩笑,你很尷尬,我甚至覺得你生氣了,儘管你沒表現出來。顯然,你在意她怎麼看待那個,但不在意我。所以,對我來說,那時就很明顯了。”
本傑明灰綠眼睛裡露出一點困惑,接着是釋然。他低低說着:“我不知道。”
愛麗絲便笑了笑。然後她看了下表,“我男友還在等我。我建議你早些回去。當然,只是個建議。”
本傑明禮貌道,“謝謝。”
“噢還有一個建議,把頭髮剪了吧,這個髮型不太適合你。”愛麗絲朝本傑明眨了下眼睛,“最後一個建議是……”她說到這卻停住了。但有人接了她的話。
“別浪費時間。”提姆的聲音在錄像室響起。
愛麗絲回頭,看到了助教。看來教練組的會議結束了。她跟提姆說,“我差不多是想說這個。謝謝你說了。”她轉回頭看向本傑明,“我知道這些話不該我來說,或是提姆,不過,請相信我們是出於善意。”
“當然。”本傑明依舊禮貌。是的,人們說着這句話,好像這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好像他多麼想浪費時間,好像她只是他偶遇的稍微心動了的姑娘。但人們跟他說這句話,也許的確出自善意。就像他自己有時候會善意的撒謊和微笑一樣。
“總之,我該走了。”愛麗絲說着壓低了聲音,“提姆大概會繼續開導你,好運。”
愛麗絲離開了。
錄像室於是只剩下提姆和本傑明。
提姆坐到了另外一個椅子上。屏幕上依舊在播放着往日的球隊比賽錄像。提姆偏了偏頭。本傑明盯着屏幕,似乎很專注。他自然知道本傑明自己平日裡會研究這個。蒙奇很早就告訴過他和克里斯汀,本傑明早就要了俱樂部的視頻庫權限。那麼,本其實可以在家裡看。但他來了這裡。
“你跟她在一起過。”本傑明突然道。
提姆應了一聲。
“是什麼感覺?”本傑明繼續問。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提姆沉默着,沉默着。終於給了答案,“我已經忘了。”這是實話。他愛上莫妮卡之後,忘記了先前所有的戀情。
“真可惜。”本傑明道。過了片刻,他轉過頭,道了個歉,“但你知道我的意思。”
提姆原本在心裡醞釀了一些話,現在他覺得那些話都是狗屎。他於是站了起來,往外走去。走了幾步,他忍不住回了下頭。那看上去無論如何都太寂寞了。
助教溫和的聲音緩緩傳進了本傑明的耳朵裡。
“她跟派特一起去訓練場了,我建議你就不要去了。當然,這是你的選擇。你不是第一個愛上她的球員,肯定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她說你會找到解決事情的方式,我也這麼想。所以,作爲教練,我只想說,我不希望任何事情影響你的競技狀態。我知道這聽上去很冷酷……但你選擇了職業足球,職業足球有時候就是很冷酷的。”
提姆直到走到門邊,才聽到本傑明的聲音。
“她那麼說過嗎?”
提姆沒回答這個問題,離開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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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沒停,但小了一些。整個哈靈頓應該都沒人了。除了球隊的主教練和頭號球星。
陸靈帶上了門將手套。她擡了擡眼,大燈之下,雨絲顯得很密。然後,她看向派崔克,朝他拍着掌:“放馬過來,男孩兒!”
派崔克站在離門三十碼的左側方,覺得此事極其荒謬,儘管又很浪漫。他往後退了幾步,注視着門前的身影,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助跑。他的左腳腳內側擊中了他最想擊中的皮球的部位。可能會被風力影響一點,但他很自信。球在雨中旋轉着,飛向球門方向。他看到心愛的姑娘做出了撲救的姿勢,他看到了皮球入網。而她像一個真正的守門員一樣表現出了懊悔。但馬上,她衝他招了招手,讓他再來。
派崔克沒猶豫,又拿了一個球,放到了腳下。他觀察了一下角度。再次助跑,這次力度偏小。
這個球陸靈接住了。她很鬱悶,他肯定是瞄準射的。而後,她聽到他一本正經的聲音:
“恭喜你,老闆,撲了世界上最好的球員的任意球。”
“FUCK YOU!”陸靈喊道。
“Right here?Right now?”派崔克的聲音轉瞬變得滿是調侃,“你確定嗎?Baby,我是無所謂。”
陸靈摘了門將手套,囂張地朝派崔克走了過去。派崔克跑了幾步,到了她面前。他們面對面說了一會兒話。
最終,男人把女人抱到了懷裡。
……
隔着玻璃窗,本傑明見證了一個“世紀神撲”,或許也見證了一個“世紀擁抱”。他最後瞥了一眼浪漫燈光下細細雨絲中的那個擁抱,離開了哈靈頓。
找到解決方式。他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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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6日,週二晚,夜色籠罩着哈靈頓訓練基地。
主教練辦公室裡的電視上,一場歐冠比賽正要開始,聲音很小。
陸靈擡了下頭,皇家馬德里和阿賈克斯兩隊的球員正一起走進約翰-克魯伊夫競技場。然後是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鏡頭的特寫中。
歐冠淘汰賽的第一個比賽日已經到來。QPR的比賽是明晚,今晚將會進行的比賽是阿賈克斯vs皇馬,以及曼聯vs波爾圖。
事實上,英國球迷們一般會選擇收看曼聯那場。那場也被放到了BT Sport的主打節目中,請了一干重磅嘉賓。但陸靈打開電視就是皇馬這場,所以她也沒換臺。反正她也看不了幾眼。她仍然在研究拜仁,既然還有時間,她希望不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
納格爾斯曼的拜仁是一支踢法很“現代”的球隊。他們的跑動非常多,進攻、防守都非常有序,高位壓迫和多人傳切打得有模有樣。
這支球隊跟埃弗頓一樣,有三位值得關注的攻擊球員。
24歲的法國國腳邊鋒金斯利-科曼,在左右都能很好地拓寬寬度,同時也能參與中場攻防;另外一名法國人,也是24歲的穆薩-登貝萊作用很大。只是這位登貝萊和現效力巴薩那位登貝萊風格完全不同,他更近似於費利佩-德爾加多式的機動型中鋒,他的對抗能力和技術能力都非常出色。
而帶有阿爾巴尼亞和土耳其血統的二十歲的德國人羅賓-沙夫勒,已經在拜仁打了兩年的主力。
陸靈見過太多高水準的年輕天才攻擊手,派崔克、萊昂、熱蘇斯、奧斯曼-登貝萊、皮埃爾-榮凱、布魯諾-厄爾加斯等等……然而這個年輕德國球員的特點跟他們完全不同。
時間流逝着,她已經研究了很多羅賓-沙夫勒的視頻片段。電視上解說員宣告進球的聲音也在不斷傳來。這場歐冠淘汰賽進入到70分鐘時,皇馬已經在客場3:0領先阿賈克斯。毫不意外的結果。只是自己的球隊明天的比賽大概不會像尼克的這場那樣輕鬆。
陸靈站了起來,走到落地窗邊。她打開了一點點窗戶,冷風馬上呼呼地灌進來。電視裡,熱蘇斯再入一球,比分變爲4:0。她回過頭,看到電視上筆挺西裝的西班牙人鎮定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