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感覺頭暈暈沉沉,身上似乎壓着重擔,動彈不得,雨水一滴滴快速地劃過臉龐,她艱難地睜開雙眼,視線有些模糊,閉了閉眼再次努力睜開,終於看清了周邊的環境。
漆黑的夜裡,四下寂靜,唯有嘩啦啦的雨聲和車輪滾過的“咕嚕”聲,她正在俯臥在一輛推車上,車輪帶起零星泥點,她的上面和下面都堆滿了人,推車的是兩個男人,褲腿挽到膝蓋,穿着草鞋,女子還無法看到他們的上半身。
“就扔在這吧,夠偏僻了。”其中一個男人開口了。
“哎,真慘,像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活着就沒有尊嚴,死後連個埋屍地也沒有。”另一個男人一邊說,一邊把推車往下傾斜,女子感覺自己的身體一斜,滾到了泥土地上,兩個男人推着空車離開了,女子從頭到尾也沒看清他們的樣子,遠遠的背影只看見了斗笠。
女子躺在地上驚恐地看着周圍的景象,一片死寂,空曠的泥土地上四處散落着屍體,地上的水坑已經染成了紅色,空氣中瀰漫着血腥味。而此時她渾身發冷,全身使不出一絲力氣,嗓子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唯有雨水的沖刷讓她感覺到自己還殘存一點氣息,她此刻腦子裡縈繞着兩個問題:我是誰?究竟發生了什麼?
遠處隱隱約約走來一個打傘的身影,慢慢靠近,是一個綠衣女子,長得很是清秀,她焦急地翻看着每具屍體,終於兩個女子眼神相對,綠衣女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輕輕摸着滿是傷痕的臉說道:“瞬西,太好了,你還沒死,我帶你離開這。”說着,綠衣女子扔掉雨傘,吃力地用兩隻手架起了她,讓她一隻手搭在肩上,自己用另一隻手扶着她的腰,慢慢一步步向前挪動。
瞬西慢慢睜開眼,自己正躺在牀上,身上的被子讓她感受到舒適的溫暖。
“瞬西,你終於醒了,你都睡了三天了,我還以爲你醒不過來了呢。”綠衣女子坐在牀前,笑嘻嘻地看着她,聲音很是悅耳動聽。
瞬西艱難地坐起來,感覺渾身火辣辣的疼痛,自己身上佈滿了各種傷痕,有鞭痕、有刺痕、有棍棒的打痕,她猛地咳了幾聲,“請問你是哪位?你認識我是嗎?我叫瞬西?”
綠衣女子聽到這話瞪直了眼睛,“我是瞬北啊,你最好的姐妹,你不記得了麼?”瞬西閉上眼睛努力地回想,希望想起些什麼,只可惜一片空白,無奈地搖了搖頭。
瞬北琢磨片刻,道:“哎,估計是受刑的時候腦袋也受了重傷,大夫都說你生命力頑強,要是別的女子估計早撐不住了。”瞬北掏出自己的荷包,倒出了僅有的幾個銅板放在牀頭,繼續說道:“你先在這養着,我每天只能偷偷溜出來一會,我現在必須先回任府,被發現的話我就死定了,這幾個銅板你有需要的話先應應急,我明天再來告訴你關於你的事情,可好?”瞬西點點頭,看着牀頭的銅板,她覺得很溫暖,真是一個善良又可靠的女生。
瞬北走到門口,又回身指着牀的另一邊道,“對了,那是給你買的衣服,你之前穿的囚服我已經扔了。”
等瞬北離開後,瞬西環視四周,這間房間小得可憐,空氣中充斥着一股若有若無的黴味,除了自己躺下的牀,能容納得就只剩下一個櫃子和一個放水盆的木架,木架上掛着一面銅鏡。她打開牀邊的窗戶,陽光透進來,她不禁伸出頭去感受,暖洋洋的,外面是喧鬧的大街,有叫喊着賣燒餅的,有敲鑼賣藝的,還有來來往往衣着各異的行人,活着真好。瞬西緩緩起身,手掌上總覺不舒服,擡起一看,那一雙手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老繭和細小的傷口,一看就是長時間幹活兒的原因。她慢慢走到銅鏡前,鏡子裡是一張十八歲少女的臉,臉蛋兒有些嬰兒肥,臉上沒有血色,皮膚暗黃粗造,想是平日疏於保養,烏髮自然地散落,每個五官單獨看來很是普通,組合在一起,面目看上去倒是有幾分清秀,談不上傾國傾城卻也有幾分姿色,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這真的是自己麼? 突然她注意到自己右邊頸下方,被衣服遮着的地方露出了紅色的一個小角,她身體略微轉向左側,輕輕拉開衣服斜眼看向鏡子,竟然是一個“罪”的烙印,她嚇得退後了幾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是犯了什麼罪麼?
坐在牀上平靜了一會,瞬西覺得自己多想下去也不會有答案,一切還是等明天瞬北來了再問,肚子傳來咕嚕嚕的聲音,她決定拿上這幾個銅板先下樓找點吃的填飽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