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瞬北買的淡黃色衣服,瞬西來到了一樓飯館,正值中午,店裡好不熱鬧,大部分桌子已經坐滿,小二肩頭隨意地搭着一塊舊毛巾穿梭其中,最裡擺放着說書檯,一位白鬚飄飄的老人正在說書,一時間吆喝聲、交談聲、說書聲、喝彩聲不絕於耳。店小二熱情地將瞬西帶到一處空坐,用肩頭的毛巾潦草地把桌椅擦了一遍,瞬西剛坐下,小二便諂笑地問道:“客官,請問想吃點什麼?”
瞬西黑漆漆的眼珠轉了轉,問道:“你們這什麼最好吃呀?”
小二一聽這口氣,似乎是個肥羊,諂笑道:“這你可問對人了,我們這好吃的多着呢,醋魚、八寶野鴨、金絲酥雀都是我們這的拿手菜。”
瞬西吞了吞口水,掏出銅板放在桌上,“那請問這些夠點哪一樣?”
店小二看到銅板,立馬垮下了臉,冷笑道:“就這,只夠一碗素面。”
瞬西心裡雖惦記着那些鴨啊、魚啊,無奈這已是她全部身家,舔了舔舌頭道:“那就來一碗素面好了。”
“等着。”店小二說完,立馬又恢復了笑容跑去迎接其他客人了,這變臉之快讓瞬西都懷疑這小二是不是專門練過,瞬西喃喃道:“有什麼了不起,等我將來有錢了,把你們這好吃的通通吃一遍。”
瞬西身後傳來“嗙”的一聲,說書先生捋着鬍鬚拍了拍案上的竹板,講起了江湖往事,“話說二十年前,江湖上有個門派叫魂落門,教習邪門功法,殘暴至極,拿活人練功,拿人血祭劍。這個門派的聖主魂落客,手段狠辣,喜怒無常,武功深不可測,他的魂詛劍削鐵如泥,只要出鞘,無劍能與之爭鋒。當時這個門派勢力很大,武林正統中沒有哪個家族可以單獨與之抗衡,可各家隔閡已深,各自爲戰,正因如此,魂落門門徒四處燒殺擄掠,稍有異議的家族都會遭受滅族之災。而就在十八年前,任家當家任孤城站了出來,他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和無與倫比的能力集結了十幾個家族一起討伐魂落門,這一戰就叫做‘奪天之戰’,相傳這一戰足足打了五天五夜,血流成河,最終武林正統奪天成功,魂落門從此在江湖上銷聲匿跡,此戰之後,任孤城被推舉爲了盟主,管理整個武林。”
“那魂落客死了嗎?”臺下聽客問道。
說書先生眯着眼睛笑道:“任盟主用獨酌劍一劍砍下了那惡魔的頭,你說呢?”
“我聽說這任家和解家就要聯姻了,要真成功了,那這兩家從此在這江湖上就再無對手。”瞬西旁邊一桌坐着兩個少年,長得白淨斯文,各自身旁都放着一把長劍,看上去應是習武之人,正一邊喝酒一邊小聲討論着江湖八卦。瞬西想起瞬北也有提起過“任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口中的“任家”,反正也是閒着,她一屁股便坐到了兩個少年旁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拱手柔說道:“我看兩位都是英雄豪傑,實不相瞞,小女子一直很喜歡聽這些江湖事蹟,可惜家裡都是讀書人,兩耳不聞窗外事,今日有幸遇見兩位少俠,能否給我講講隨便講講呢?”
兩個少年聽到“英雄豪傑”、“少俠”,立馬來了精神,面露幾分得意之色,一面說着“不敢當,不敢當。”一面開始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 “當今武林以風凌城的任家爲首,江宜城的解家、四方城的墨家和連州城的柳家並稱爲江湖四大家,無論武功、弟子還是財富這四個家族都是數一數二的,除了這四大家,武林中還有很多小家族。”
瞬西聽到“解家”,恍惚間眼前閃現了掛着“解家”牌匾的門,忽然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不過這種感覺轉瞬即逝,她接着問道:“那這四個家族都強,一直任孤城當盟主,其他三個家族就沒有意見麼?”
兩個少年竊笑一番,好像在說這個女子真是孤陋寡聞,其中一個少年說道:“任孤城能當盟主十八年,不僅是因爲他武功獨步天下,還是因爲他卓越的人品和奪天之戰積累的江湖威望,而且不僅任孤城武功天下第一,就連他的兩個兒子也都是江湖上絕頂高手。”
瞬西點點頭,做出了一副對這二人崇拜的表情,她雖然失憶了,卻也不傻,向別人打探事情,就得讓別人心裡舒服,她已看出眼前這兩個少年定是給一顆糖就能把老底交代的人,她的這顆糖就是對他們不斷認可和誇讚,瞬西眨了眨眼,問道:“二位少俠真是見多識廣,小女子佩服,那剛纔你們說的聯姻又是怎麼回事呢?”
一位少年搶着答道:“解家欲讓自家幺女解月夕嫁入任家,這解月夕可是解家最受寵的女兒,任家有兩位公子,任大公子雖沒有正妻,卻已有一位小妾,畢竟解家在江湖上有頭有臉,對此甚爲介懷,認爲立小妾需在正妻入室之後方爲體統,所以選中了任二公子,一來這任二公子還未婚配,二來他可是江湖第一美男,據說只要是個女子看他一眼便再也挪不開眼,不知有多少名門望族擠破頭地想把自家女兒嫁給他,都被一一婉拒了,而解月夕是江湖第一美女,傳聞說只要是個男子看她一眼便忘不了,解家的門檻都快被上門提親的人踏平了,可是都被一一推辭,如今這二人聯姻,還真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這樣一聽,這二人確實般配。”瞬西嘴上這樣說着,心裡卻道:看一眼便挪不開眼的男子和看一眼便忘不了的女子恐怕都是眼高於頂,這二人在一起,着實有趣, 若是愛情只看臉面那未免也太膚淺簡單了。
此時素面上桌,冒着滾滾熱氣,乳白色的湯汁配上細長的麪條,還有幾片綠葉點綴,雖無油葷,卻也色澤誘人,瞬西實在餓了太久,也顧不得形象大口吃了起來。
店外忽的傳來一陣喧譁,不少行人都在路旁駐足,瞬西趕緊把面大口吸完,端起碗把湯汁一飲而盡,用袖子擦了擦嘴,走到客棧外看熱鬧。只見一隊人馬經過,馬上的人個個都穿着鎧甲,陽光下閃着銀光,威風凜凜,跟在這些人後面的是一輛馬車,布簾遮住了馬車四周,看不見裡面是什麼人物,能有如此排場的,顯然也是個大人物,馬車兩側各有兩名女子步行相隨,其中一名女子瞬西卻認得,那不是瞬北又是何人呢
“這任家就是不一樣啊,看看這排場。”幾個行人指着馬車竊竊私語。
瞬北擡眼望見人羣中的瞬西,瞬間眉頭緊皺,使了個眼色讓瞬西進客棧,瞬西搞不清狀況,不過她相信瞬北是爲了她好,也只好老老實實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瞬西躺在牀上,呆呆望着房樑,腦海中時不時閃過“解家”的門匾,可她想要沿着這條線索努力回憶時,腦子就像要裂開般疼痛,不管了,想了也沒有答案,瞬西一把用被子蓋住了臉,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