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松柏和墨川穀在山腳來來回回走了幾次,一無所獲,墨川穀的雙腿已經走得不聽使喚,他一屁股重重坐在石頭上說道:“已經找了一晚上了,要不我們休息休息吧?”
尹松柏沒好氣地說道:“要休息你休息,沒找到瞬西我絕不休……”他突然發現墨川穀身下石頭底部刻着記號,一枝折斷的樹枝,“折枝,難道是瞬西留的記號?”
劉大跌跌撞撞跑回書院,拉住一個正在打掃的弟子,問道:“師父現在在哪裡?”
“院長一直在他的房間,今天沒見他出來過。”
劉大趕緊趕去,推開門,屋子裡沒有人,劉大又在周圍的房間挨個找了一遍也沒有發現歸山老人的蹤跡。
“奇怪,你們看見師父了麼?”劉大詢問下,才發現今天書院內竟然沒有人看見過歸山老人,他只好又派出了十幾個弟子前去尋找任雲舒和瞬西的下落,找了幾個時辰無功而返。
尹松柏和墨川穀沿着標誌朝山裡走去,遠遠望見兩個人影在樹密處晃動,二人握緊了劍柄,謹慎地移步,這兩個不是別人,只是任雲舒和瞬西。任雲舒揹着瞬西正艱難地沿着標記尋找來時的路。素來一襲白衣乾淨雅正的任二公子,此時渾身血跡斑斑,一瘸一拐走得很是艱難,而他背上的瞬西已經沒了往日活力,閉着眼,耷拉着腦袋,手上還握着一把沒有劍鞘的利劍。
任雲舒從墨川穀身邊經過,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想說什麼,最終還是作罷。
“這……怎麼回事啊?”尹松柏喝道。
“說來話長。”任雲舒淡淡迴應了一句。
瞬西聞聲睜開眼睛,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三哥,川穀,還能見到你們真好。”。
“這下山採個辦,都採成什麼樣了,我來背吧。”尹松柏見任雲舒也是傷痕累累,自然地伸出雙手準備接過瞬西。
“尹松柏,不用。”任雲舒沒有放手的意思,揹着瞬西繼續朝前走去。
尹松柏一愣,任雲舒竟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實姓名,想必他的身份也已經暴露。
“尹松柏?在哪啊?那不是無罪寨的三當家嗎?”墨川穀左看右看,突然反應過來,指着尹松柏問道,“不會是你吧?”
尹松柏敷衍地點點頭,他留意到瞬西手中的劍,劍氣逼人,寒光閃閃,猶如夜晚狼的眼睛,他指着劍問道,“這劍……”
“我的折枝斷了,這劍是我剛撿的,你幫我看看如何?”
尹松柏接過劍,劍很沉也很鋒利,手柄上的九頭龍紋兇相畢露,陽光下,手握這劍,他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和畏懼。
尹松柏眉頭緊鎖,“瞬西,這劍雖好,但不適合你,我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它邪門。”
瞬西“哼”了一聲,奪過劍,說道:“劍和主人需要緣分,我覺得這劍和我有緣,若不是它,我和雲舒估計活都活不了。”
尹松柏聽到“雲舒”兩個字,心裡很不是滋味,嘴裡小聲嘀咕道:“雲舒,雲舒,叫得也太親熱了吧。”
“那這劍有名字嗎?”墨川穀問道。
瞬西凝視着手中之劍,歪着頭想了想,“就叫它暗月好了,黑暗之中它能發出像月光般的幽光。”
墨川穀打趣道:“江湖上誰能想到,如此一把絕世好劍,竟然會被拋棄在這荒郊野嶺,然後被你撿到。”
“這劍恐怕不是被拋棄,而是故意被人藏起來的。”任雲舒說道。
墨川穀不屑道:“藏?這麼好的劍,爲什麼要藏啊?”
任雲舒搖了搖頭,這也是他心中的疑惑。
尹松柏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瞬西,“用我衣服把劍包一下吧,劍鋒太露,現在也沒有劍鞘,容易引人注目。”
瞬西把劍包好,拴在自己的背上,體內的真氣又開始激盪,心臟疼痛不堪,頭也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各種回憶的碎片在腦海中游走,解天成的臉,兩位白衣少年的背影,解府的大門,女生的閨房,千層桂花糕,祠堂等等一點點閃現,可就是連接不上。
任雲舒焦急說道:“真氣又開始了,先回書院,讓師父看看。”
“真氣?發生了什麼?”尹松柏對任雲舒質問道。
瞬西按住心口說道:“三哥,我現在沒事了,這個是一陣一陣的,這件事情我後面慢慢告訴你。”
尹松柏狠狠瞪了任雲舒一眼,沒再說什麼,徑直走到前面開路。
四人剛走出後山,就聽見路過的兩位江湖俠士竊竊私語,“任盟主已經歸西了,不知道誰又能當武林盟主。”
“還能是誰,當然是任家大公子任雲捲了唄,據說盟主生病期間,武林上的事務都是他幫忙處理的。”
“那不一定,雖說這任雲卷少年英雄,但是其他世家不可能這麼輕易把盟主之位拱手相讓給一個晚輩,現在但凡有點名望的家族都已經去任家,表面上是去弔喪,實際上就是逼任家把盟主的位子交出來。”
墨川穀一把拉住其中一個人的袖子,笑着問道,“俠士,剛纔你們說任孤城任盟主歸西了?”
“是呀,聽說是病死的。”
“謝謝呀。”墨川穀心裡猶如萬馬奔騰,任孤城怎麼能這麼輕易地就死了?自己的仇到底算不算報了?那之前對任雲舒做的那些事情又算什麼?
任雲舒放下瞬西,牙齒把嘴脣咬得很緊,瞬西見他雙手緊握,眼神中充滿了少有的悲傷和憤怒,她張開手掌溫柔地握住任雲舒的拳頭,說道:“任家現在需要你,我們去看看吧。”
任雲舒望着瞬西,眼神恢復了些溫柔,“我自己回去,你和他們去書院,你還需要看病。”
“我說過不會丟下你,現在這種情況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回任家,我的病我心裡有數,不礙事兒。”
“瞬西,我們還是聽任雲舒的吧,我們和你先回……”
“我不用,你和川穀回書院吧,我陪雲舒去任家。”尹松柏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瞬西拒絕了。
尹松柏知道瞬西是個倔驢,此時說什麼也沒有用,無奈道:“那我和你們一起去,多個人多份力量。”他轉頭問道:“川穀,你和我們一起去嗎?”
墨川穀猶豫片刻,他想去看看任孤城是不是真的死了,但他知道,在那裡一定會遇上他最不想遇見的人,最終還是點點頭答應了。
任雲卷坐在房內看書,桌上燭光隨風微微晃動了一下,一條黑影自窗邊閃過。
任雲卷繼續盯着手中書卷,眼睛都沒有擡一下,問道:“任雲舒怎麼樣了?”
“上次派去的人沒有得手,據探子來報,任雲舒現在正在回任家的路上,要不要我再派人去解決?”故淮已雙手環胸立在窗邊。
任雲卷合上書,站起身來,嘴角露出一抹淺淺的弧度,“不用,計劃有變,這次前來弔喪的各家族居心叵測,只是我沒有料到任孤城那老頭竟然還存有掌力,不惜捨命暗算於我,我現在受了傷,只能指望我那個好弟弟助我一臂之力了。”
“任雲舒自己不想做盟主嗎?”
任雲卷笑道:“那是你不瞭解他,他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重情義,若是我要當盟主,他不僅不會和我搶還會幫我。”
“他真有那麼大本事?”故淮語氣中帶着不屑。
“任雲舒的武功在江湖上排的上前幾名,比他高的柳東海和解天成一定會支持任家,不會動手,也就只有銀花夫人是個強敵,剩下的人不值一提。”
“那不殺任雲舒,他追查任孤城死因該當如何?”
一隻蚊子飛過,任雲卷一伸手便將它捏死在手中,接着說道:“找個替罪羔羊以防萬一。任雲舒這個節骨眼兒回來,不一定還會回書院,所以,我想了一個更好的計劃,你去煙雨書院幫我辦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