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竹林,青翠欲滴。
經過陽光一照,又格外的晶瑩透明。
婉溪跟着沈浪,一同行往竹林深處,左拐右閃不多時,一幢泛着淡淡晨曦之氣的竹樓在眼前豁然而現。
“沈浪,這……就是你的家?”
婉溪呆呆的看在眼底,又喜歡在心裡。
這樣的一幢竹樓,多麼像那傳說中的世外桃源?
有山有水,有竹林有白虎。白天倚着竹樓開心過活,晚上枕着竹香,美美入夢,多麼令人嚮往的神仙日子?
“沈浪!我決定了,我以後就住在了這裡了!”
婉溪大叫一聲,圓滾滾的身子撲了上去,要多開心,有多開心。
沈浪頓時黑線:“慢點慢點!哎喲喂……那樓梯不結實啊,小心別踩折……”
“咔嚓!”
他話音未落,婉溪一聲慘叫,四仰八叉的摔下來,一道白衣閃過,風沁翩然若仙的身子搶先了一步,將跌落的婉溪穩穩的接在懷裡,溫潤的聲音,軟軟的責怪着,“怎麼這麼不小心?”
目光掠過她驚嚇的臉,忽的眸底一暗,“你的臉怎麼了?”
身子旋開,他放下她,伸手碰觸她的臉。
那樣一道明顯的傷疤,很深。爲何他昨天就沒發現?
婉溪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喘口氣。眼睛看着風沁,眨巴眨巴,“你怎麼在這裡?”
這如詩畫一般精緻的男人,她每看他一眼,都覺得這顆小心臟不要命的“怦怦”亂跳。
“我若不來,又有誰會接着你?”
風沁眯眼,清寒的眸光乍暖又寒,“溪,告訴我,這臉上,是誰傷的你?”
婉溪:“……”
無所謂的一擺手:“沒事啦!我擦了藥,很快就好!”
“我再問一遍,是誰傷的你?”
風沁凝眸看她,聲色漸冷。
對於她的解釋,他,不如此受!
婉溪無奈。
他那無形的壓力,無形中便硬着迫得她無處躲藏!
謊話,她還敢說嗎?
嘆一口氣,她想起了程羅兒的瘋狂,雖然瘋,但到底是可以理解的。
女人嘛,沒有嫉妒心的女人,就不叫女人了。
可是,她要是真的將真相說出來的話,依着風沁的意思,是要去幹脆利落的做掉羅兒嗎?
不要問她爲什麼知道,她就是知道!
人命關天,必須謹慎對待啊!
她撓撓頭,違心的道:“是我自己碰的。”
“你撒謊!”
沈浪眯眼跳過來,一向嘻嘻哈哈的臉,變得陰沉可怖。
猛一把抓起她的手,他戳穿她的謊言:“你指甲沒那麼長,也更不會自虐的毀自己臉!”
眸光擡起,他忽的又湊過去,細細看着她的臉,冷然一笑:“原來,居然還擦了凝肌露?怪不得!”
怪不得,他們誰都沒看出來。
凝肌露,可以消腫止痛,更會讓她臉上的傷口,在短時間內快速的癒合,若不是風沁剛剛離得近,她這傷,便要一直打算着瞞下去?
而傷她的那個人,到底是要恨她到什麼地步,纔會如此狠心的想要毀了她的?
“哎哎哎!你們你們……不要大驚小怪啦!你看,這傷都快好了,也沒什麼的,是不是?”
婉溪舉手,投降。
被如此兩個花樣美男質問着,真心壓力很大!
不過……韋鈺弄來的藥還真管用呢!
要不,回頭再朝他要些來?
就算不治傷,美美容也是可以的嘛!
“溪!”
風沁凝了眸,深深的看她。
薄薄的脣瓣吐出的字眼,讓這炎熱的夏日都變得森寒徹骨,“你不說,我也可以查得出!”
他白衣飛揚,轉身便走。
青翠的綠竹,襯着他白色的衣衫,盪出了一種極致的美感。
似是九天謫仙,翩然而去,卻又帶出一種徹底的寒意,他便是那降落塵埃的王!
他的女人,他都捨不得傷害半分,又怎會甘心任何別人來欺負?
“哎!風沁!你給我站住!”
婉溪急忙起身去追,沈浪一把拉住她:“追什麼追?他要去就去了,你還怕有誰傷了他?”
酸酸的醋意,盪漾在這風中,婉溪掙開他,怒:“你知道什麼?我不是怕誰傷了他,我是不想他的手裡沾上人命!”
身形一轉,她急急如火的追上去,沈浪微微怔愣。片刻,他完美的脣形,又溢出一絲極淡的冷芒。
“丫頭,你不想讓他的手上染血,那麼……我呢?”
張開手,十指纖長,可比女子。
而這雙手,又究竟沾了多少的血腥?
“風沁!風沁!你等等我,等等我!”
婉溪全力奔跑,趕在風沁下山之前,追上了他。
風沁抿脣,慢悠悠回身,清冷如雪的眸光,淺淺含笑的迎上她:“溪,決定要說了嗎?”
婉溪:“……”
一連串的咒罵出聲,氣得磨牙。
“你走得這麼慢,不就是等我追上麼?還有,我不說,你就去查,行!你厲害,我怕了你,行嗎?”
她氣得猛一跺腳,硬生生原地轉了幾圈,腦袋發疼,“好!我說!我這傷,是皇帝奶孃的女兒,程羅兒掐的,你還要去找她嗎?”
那個囂張的桃花女,其實後臺蠻硬的。
仗着有個皇帝的奶孃做靠山,宮裡有什麼事,是她不敢做的?
“好!”
風沁深深的看着她,薄薄的脣瓣吐着令人意外的字眼,他清澈的眸光閃着寒芒,淡淡道:“你的傷,我必會讓她十倍奉還!”
風聲起,他白衣一晃,閃沒了人影。
婉溪呆呆的看着,愣愣的抽着嘴。
靠了!
都他媽的仗着自己有本事,飛檐走壁的來無影去無蹤嗎?
“風沁!不要殺人!記住!”
她扯了喉嚨,用盡力氣的遠遠喊了出去,翠綠的竹林搖曳悠然,帶着她的聲音,傳出了老遠。
“你就那麼,喜歡他嗎?”
極淡的質詢從她身後響起,她尚未回身,沈浪踏着滿地的綠意出來。
風流的懶笑掛在脣角,璀璨的星眸,冷寒如冰。
婉溪深吸一口氣,默默吐槽。
知道你長得帥,可要不要這麼**?
“喜歡不喜歡,關你什麼事?”
她左右看一眼,席地而坐。
氣乎乎的小嘴嘟得高高的,面帶擔憂。
沈浪冷哼一聲,“你擔心他,你喜歡他?你並不是不想報仇,你只是怕連累了他,對不對?”
“……”
婉溪默然不語。
她得承認,她確實是如此想的。
“蠢貨!”
沈浪牙根裡迸出這兩個字,毫不留情的罵着她:“你還真是天真!你是什麼人?他是什麼人?朔月的儲君,天龍皇朝的質子,你還當真以爲,他會爲了你,去殺了那程羅兒嗎?他只會利用,徹徹底底的利用!”
依風沁那樣的人,凡事凡物,都被他利用得徹底!
慢說他斷然不會去殺了程羅兒,或許,還會用美色勾引也說不定!
“你閉嘴!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說到風沁的不是,婉溪瞪眼,努力反駁:“你以爲他是你嗎?他是那麼幹淨的一個人,纔不會像你說的這般齷齪!”
“齷齪?你是在說我嗎?他乾淨,而我齷齪,是不是?”
沈浪怒極反笑!
這是多麼鮮明的對比!
爲了她,他做盡惡人,她居然如此不領情?
他驀然眸光閃起,生生的逼近她!
酒樓的事,她到底還是起了疑心!
現在,她不止爲了風沁跟他吵架,還居然又爲了一個死人,不惜出口成髒的罵着他?!
沈浪咽不下這口氣!
“哼!說誰誰知道!”
婉溪一言出,又後悔的想咬了舌頭!
霎時起了一身的冷汗,整個身體繃得死緊!
她怎麼就忘了,這個沈浪,看似張揚肆意,天天又笑得沒心沒肺,可他想要殺她的心,已經不止一次了!
“呵!既然你什麼都知道,又何必的跟我糾纏不清?”
沈浪吐口氣,生生的逼着自己笑出聲。
他忍着怒,懶洋洋的靠上前,抓了她一縷髮絲繞在指間,真想一把扯斷了,“既然你這麼巴巴的送上門,那麼小爺的理解,就只能是,你犯賤了!”
他伸手擁住她,眸光寒徹。
明明在做着最溫柔的事情,卻是說着最惡毒的話語。
“你放開我!”
婉溪嚇了一跳,她又是氣,又是怕!
猛的一把推開他,揮手一巴掌扇過去,他沒有躲,生生的受了這一記!
她怒罵:“沈浪!你他媽就是一混蛋!是!我是犯賤了!我犯賤的怕你沒地方睡,才這麼送上門的給你任意糟踐!”
她氣得渾身發抖,吼得眼裡含淚!
她到底是爲了什麼?
對於風沁,她是真的喜歡,那樣一個如同神仙般的人兒,是誰,都會喜歡的。
而對於沈浪,她卻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明知道他危險,她仍是不自主的一步步的靠近他!
她到底還是真賤啊,犯賤!
“沈浪!我告訴你!從現在開始,你我再不相識,永爲陌路!”
她狠狠的瞪着他,抹一把淚,絕決的說完這句話,她轉身,將眼淚灑在風中。
這個地方,她再也不想待!
“要走麼?休想!”
冷冽的話語驟起響起,一股大力從她身後傳來,她一個站立不穩,被他重重抱住,強勢的壓倒在林間空地!
雨後的陽光,還沒有那麼熾烤得厲害。
壓在身下的落葉,尚還沾染着厚重的水汽。
婉溪吃疼的悶哼一聲,他有力的身軀砸疼了她!
“沈浪!你放開我,放開!”
她眼睛發紅,拼命的掙扎着。
前所未有的傷心,讓她失去了一切的冷靜。
她罵他齷齪,他罵她賤!
一報還一報,扯平了不是?
可是他,爲什麼還不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