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馮頭走了之後,二熊和滿倉沒有在說什麼,他們和老朱繼續探討大口井的具體位置、出土方堆在哪裡、怎麼清理、工期多長、工作量多大、用料多少和勞動用工等問題。
最後決定,就在北岸這棵柿子樹下邊,躲過這棵柿子樹,二十多年的柿子樹長勢很好,不忍心把它刨掉。大問題有了,小問題再慢慢解決。
他們還在河岸兩邊視察了地勢情況,準備在大口井建成之後,在南北兩岸分別再建一座水塔。看怎麼樣才能把大口井上來的水順利輸送到水塔,然後從水塔再流到田間地頭。
這一切進行的都十分順利,二熊和滿倉看到了糧食豐收的希望,想着未來不但可以吃飽還可以都吃上白麪。都高興地常想起未來的日子,心裡充滿了幻想和期待。
老朱顯然更高興。看來這個決定大快人心,老朱開始對兒子的“遠見卓識”暗暗叫好。在回家的路上,他對二熊和滿倉說:“這個主意是從兒子朱友康的作文裡看到的。”他們二人真的有點不相信。
他們踩着太陽照射下的長長的影子返回村莊,邁克兒已經在門前靜候多時,見他來了搖頭晃尾,兩隻前爪跳起來撲在老朱身上,大嘴巴里吐出長長的紅紅的舌頭,去舔老朱的長臉。
老朱給老婆麗芝打了一個招呼,從裡間屋裡拿出半瓶老酒夾在腋窩裡,出門徑直向老馮頭走去。其實老朱很實在,輪心眼他還不是老馮頭的對手。因爲他只知道老馮頭叫他去喝酒,他根本沒有想到,這老馮頭酒裡面還有利益關係,而且是巨大的利益關係,關係到五隊和四隊全體社員的利益問題。
門還沒有進,已經聞到了老馮頭酒菜的芳香來。還有一個令他沒有想到的,他認爲自己從地裡回來沒有在家停留就來了,肯定就他們倆人,殊不知有人已經走到他的前頭。
這個人是誰呢?他就是老朱的姐夫老支書梁鴻信。這倒不是說老朱想不到他,而是老馮頭親口說是哥倆喝酒的。老馮頭精明之處,就在於他能把每一件事考慮周到。他找來老樑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不用說的原因——老哥兒仨,一個是在大口井談判中需要老樑作一見證,再給填補幾句好話。
見老朱腋窩裡夾着酒進了屋,老馮頭頗有些不高興地說:“叫你來,說明一切備好,何必給我整難看啊!你看我家裡沒有酒不是?”
“嗨!你老馮頭成精了昂!我那就怎麼啦?這不是哥們親嘛!”老朱也不示弱地說道。
“都沒有外人,這酒越多越好,咱再來一個一醉方休咋樣?”老樑往一塊說合着,端上來第一道菜——老鹹豆。
“老白菜來了。”隨後老馮頭又來了一個白菜盤。“馬上你嫂子再來一個雞蛋炒大蔥。”老馮頭補充道。
“咱們還是蓬州老規矩,先幹三杯。”老馮頭只管喝酒就是不說話。三杯酒下肚三人又開始划拳猜令。
“哥兒好呀,五魁首呀,”
“倆就倆呀,八匹馬呀!”
“三桃園呀,四季紅呀!”
這些划拳猜令的聲音伴隨着濃香的酒氣飛到了夜空,瀰漫了整個山莊。
酒過三巡之後,老馮頭有些喋喋不休,提到了大口井。老馮頭事先已經給老樑打了招呼,這時又該他挑頭說話了。
“老朱呀,你隊里人手做這麼大工程行嗎?”老馮頭試探着說。
“還能行吧!”
“你就別逞能了”
“我們多幹幾天唄!”
“我有個想法,你看這樣行不行”老馮頭的話一會兒就引到了正題上。
“你說說看。”
“是這樣,白天我不是也看過了嗎?我看完後這樣想:你們五隊河岸有耕地,我們四隊也有啊,我們比你們還多呢。我也早有這個想法,和你一樣想打一眼大口井。”其實,老馮頭並不是這樣想的,他最初根本就沒有想起來這件事。都是,爲了說動老朱他還是這樣說了瞎話。
“這麼說,你也想在河岸打井?”老朱問道。
“你看這樣行不行,咱各出一半勞力一半施工材料,完成以後我們共同利用,合作一把如何?”老馮頭藉機動員老朱。
“這恐怕不好吧。你打你的,我幹我的,這樣清楚,免得日後因爲澆地瞎鬧意見!”老朱想的也有道理,這樣的情況在上丘村村早已經發生過,差點鬧出人命來。
“你還信不過我嗎?我老馮頭不是要和你平分秋色,而是咱們互惠互利。這樣既節省材料和資源,又節省勞力,縮短工期。到時候咱們井打好了,可以各用各隊裡的柴油機和水泵。大口井和水塔可以共享共用。”
老朱聽了心裡有些動搖,說得也是,這樣我隊裡還可以省下勞力多挖石頭,省下原材料還可以多幹點其它事情。看來老馮頭說的也有道理。
老朱正在猶豫不決時,姐夫老樑說話了:“書堂啊,我覺得這樣可行,我在村裡幹了十幾年支書,村裡的事我是清楚的。這第一,水庫是村集體的,在水庫裡打井誰都有股有份;第二,每個生產隊都在河岸打一口水井也不是那麼一回事;這第三呢,就是合作下來誰都是贏家,何樂而不爲呢?”
這老樑不愧是當過村支書的人,說起話來有理有據有分寸。老朱一聽,也就對老馮頭的想法產生了興趣,並且按照具體情況進行了分工。這樣,問題就算是解決了。
老馮頭見老朱默認,認爲時機已經成熟,端起酒杯道:“來吧,兄弟們,就按照老支書剛纔說的幹吧!乾杯!”說罷一飲而盡。
剩下的問題就是喝酒,他們又開始猜起拳來。屋子裡又是一臺戲。
老朱在這三人當中屬於酒量最小的一個,他感到有些眩暈,和老馮頭嫂子一邊逗樂,一邊給她灌酒,一邊又請她爲自己斟酒。
就在這時,一箇中年女人突然闖進來,這人正是老朱的老伴張麗芝。
看到了老朱的失態醉相,看到老馮頭嫂子買弄姿色,和老朱調情逗樂的滑稽動作,笑不得惱不得。於是趕緊把老朱拉出來給說話。也顧不得屋裡人怎麼想怎麼看了。
“弟妹呀,有什麼話不能屋裡說呀?”老馮頭醉醺醺地說道。
“好吧,老朱家裡有事,他得回去了!”麗芝一隻手拉着老朱的胳膊,一邊回答着他們的問話。
“三金回、回來了,有事了,我要、要、要回去了,咱們……”老朱越是不說啥事,這喝了酒的人越是不讓他走。
實在沒有辦法,老朱看了大屁股媳婦一眼,給他們說了實話:“三金的胳膊又出問題了!明天又要跑山西了!”
“呵呵,找馮貴和,那是我家老弟呀,他不收你錢,明天趕緊找他去吧,別耽誤了孩子!”老馮頭得知是友康胳膊問題,也就不再挽留老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