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等人車站

河流總是在流淌,有時候還會流到街上。這算是什麼行爲呢?是龍王在翻滾麼。都不是,只不過就是這一場雨下的時間太長。雨中的人,很美,他知道,很多詩人都描述過這樣的場景,那個撐着傘的女孩。只是這女孩真的喜歡這雨麼,沒有人知道,還沒有一個詩人真正的靠近這女孩,問一句:你很美。詩人是不允許自己去問的,問了就變成了另外一個課題。因此這是一個悖論,只不過所有人都知道。最後詩人還是去問了,只是這一問,不會在詩裡出現。他不是詩人,卻一直假裝着不問,不問,自然不知道女孩的想法。也只有不問,纔會快速忘記,只記得今天下了一場讓河流變化的雨。

對於雨,也漸漸的改變了態度。小時候每個細胞都在祈求下雨,只是後來心態就變了。他知道是自己背叛了自己最初的想法,只是這背叛實在讓人覺着痛苦。明明喜歡的事情,漸漸對其失去了興趣。夾竹桃也消失了,這種植物彷彿就只在他在的時候存在過,現在的校園裡難得看見這東西。沒有人懷疑它們的生命力,卻也知道跟人對抗的下場。人永遠都在勸導善良,卻永遠在做最惡毒的事情。他當然也不列外,這世上就沒有人能夠一隻善良。當然,他還是不願意放棄,畢竟在這雨中,秀髮溼透的女孩還在張望,她是在等待一個人,當然他知道不是他,因此也就在這車站裡跟着等着。等人是幸福的,陪着人等人卻是煎熬,他不希望女孩等的人會來;卻又不希望女孩失望。他握緊了手裡的傘,他確信自己有些慌張。要不是這雨一直下着,他大概早就逃離了這車站。車站來往的人很多,他沒有等的人,卻也看見了自己想等的人。

車站裡擠滿了人,他被擠壓在一個角落,這裡已經看不見女孩。人來人往,他也沒有理由挪動一步。他不停的望着,好像是自己也在等人。可惜的人當人散了,女孩也消失在自己眼前。他突然覺着自己應該祝福女孩,她值得擁有一個美好的生活。車站裡的人都在看着雨,尤其是那些有些着急的人。他在這裡反倒淡定了,他明白自己的淡定是自己根本無處可去。上任何一輛車都只是爲了打發這無聊的時間,因此他必須等到最空的公交車。可惜的是,他不明白一個道理,他空閒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空閒,自然不可能讓出一個位置給他。他不斷的想着自己能去哪裡,然後又否定掉,腦殼裡總是有各種理由讓自己留在這車站。車站的人不斷變化,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他坐下來,拿出手機無聊的翻着。他發現自己竟然真的只能看手機,其他的事情一件都做不了。

那些擠上公交的人,滿臉的惆悵。他不知道這些有地方去的人爲什麼會一臉的不耐煩。他多想跟他們一樣,離開這裡,去一個自己想去的,也不會找理由拒絕的地方。或許他真該給自己想念的人一個電話,告訴她,自己就在這車站等着。一對老夫妻坐在他旁邊,不停的說着瑣事,隨後就是一陣抱怨,他突然覺着有人抱怨是一件好事。他聽着,眼睛竟然有些溼潤。或許他也該找一個人抱怨兩句,他拿起手機,隨即放下,抱怨有用麼,他想了想沒有用。再說也沒有人願意聽他抱怨。老夫妻上了公交,慢慢的走過了很多人,到了公交車中部纔有兩個小孩讓了位置。他突然想起,自己在公交車上沒有讓座的事情,這事情想起來他都覺着有些臉紅,只不過,他最終還是沒讓。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不讓,讓了會怎麼樣,可就在那一瞬間,他成了一個自己最鄙視的人。車走了,濺起的水珠特別好看,他喜歡看這東西,看着,看着就忘記了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事情。

終究雨沒有停,人也在慢慢彙集。這裡總是有讓人來,陪着他等車。他等着,沒有目的,這些人卻不是沒有目的的人。自然看着坐在凳子上的他,都覺着有些不可思議。一個人雨天就在這裡等着一趟公交車,甚至是這車根本就不可能來。他知道自己等待的是什麼,就如同他知道自己不該在這裡等一樣。可是她總會來的,如果不等,自己就真見不到這人了。可是等,在這場雨下,他真的能等到。其實是等不到的,他已經放棄,只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找到地方去,因此就只能等着。街上的路燈亮了起來,他慢慢起身,他知道自己的等待結束,他該回去了。

等不到的人,也就只能漸漸寬慰自己這已經快破爛的心。 不知是什麼時候,某一天,他突然醒悟,原來人,本就是惡人。這種認識是痛苦的,他當然不能忍受,因此他大聲疾呼,只可惜這聲音就這麼大,他自己都不能聽見。對於人性認識的改變,是可怕的,他的靈魂彷彿被重新組裝一次。他開始審視這世界,任何一件事情他都開始懷疑,這讓他變得敏感,這種敏感不斷的侵蝕他的思想,他開始不信任任何人。每個人說的話都有目的,只是有些人喜歡僞裝,也善於僞裝。目的擺在那裡,他希望直接明瞭,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他不想繞,卻沒有繞開,只能在這車站詛咒這每一輛車上的人,卻始終見不到自己想見的人。可怕的心思,這罪惡如同空氣瀰漫了他在的整個空間。

每一個字都有很多的意義,這些意義在任何地方都變得與衆不同。他害怕這種處境,總讓他覺着很累。這種場合孤獨是有的,比孤獨更可怕的是他天生的牴觸。這種情緒在,他變成了一個封閉了自己的人。他沒有安全感,不允許任何人靠近。車站上的人不知道他的想法,他自然也就只能選擇繼續封閉。等待的人是有罪的,他給不了人幸福,也丟掉了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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