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爾氣絕

幾滴幽碧之色的液體,在開關打開的一瞬,順着導管流了下去。辛瓦迫不及待的托起手中的傀儡,將其對準導管底端,承接那液體。液體沾染傀儡的一剎那,淡綠色的光芒在其上略微閃動,然後那傀儡身上便冒出一股濃密的黑煙。

見此情景,辛瓦忙身手將那開關閉合起來。隨着微風緩緩上升的黑煙,漸漸消失在空氣中。低頭看着那滿身傷痕的傀儡,垂頭喪氣的辛瓦暗自搖頭。沒想到自己施展的‘靈魂引渡’,剛剛開始就迎來了第一次失敗。

氣惱之下的他,一甩手便將已經無用的傀儡拋飛出去,落在塔納託斯二人不遠處。由不得片刻停滯,辛瓦又從地上撿起另一個傀儡,依舊將其對準導管下方。

一本正經的望着臉前的導管,小心翼翼的撥動開關後,並未撒手。那幽碧色液體再次流了下來,不過相較與上次,那液體的流速,在辛瓦的控制下明顯減慢了許多。一滴、兩滴、三滴,每一滴墜落在傀儡表面,辛瓦的臉色變愈加興奮。終於,那淡綠色光芒在第七滴液體淋酌時,閃耀散發而出。

“成了,原來是七滴!”辛瓦激動的說到。不知從哪摸出一根羽毛筆,直接俯身在地,在那圖紙中記錄着。於此同時,那傀儡也隱去了原本的顏色,在碧色液體的侵襲下,漸漸被染的通體碧綠。

遠處的塔納託斯瞅着那地上的傀儡,好奇心驅使下的他,徑自把那傀儡撿了起來。端坐在羅特身邊,將傀儡放在地上後,與之一同端詳起來。

淋在其上的液體,不斷腐蝕着傀儡的身軀。辛瓦講其丟棄時,傀儡身上僅有幾個小洞,但現在,傀儡的身軀已磨滅小半。並且那被腐蝕的面積,還在持續擴散中。

“那液體是什麼啊,腐蝕性真強!這要是落在人身上,還不直接穿幾個窟窿...”不明所以的塔納託斯,小聲問着身旁的羅特。

羅特聞言搖了搖頭,這鍊金術失傳了這麼久,他怎麼可能知道。看着逐漸被腐蝕的傀儡,羅特久久不語。忽然,羅特彷彿發現了什麼,抄起了那地上的木偶,擺在臉前。

傀儡的表面已經消耗殆盡,其內裡的結構自然呈現在二人眼前。讓羅特和塔納託斯吃驚的是,這傀儡的內部結構,竟然像一個人!胸骨、脊柱、還有少部分的肩甲,惟妙惟肖的展現在二人眼中。甚至每一個處連接部位的處理,都十分精細,看上去應該可以隨意轉動。如此鬼斧神工之作,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而且這傀儡竟不止一個。

專心致志的辛瓦,自然不知道他隨意丟棄的傀儡,竟然讓二人如此詫異。隨着不斷的擺弄,辛瓦的‘靈魂引渡’實驗,已經接近了尾聲。矮小的他,沿着長長的鍊金鏈,行進到了尾端。

巨大的金屬容器通體暗紅,安靜的擺放在鏈路最後。其上略帶着點點毫光,器底雕刻有一頭猙獰的雙翼飛龍,栩栩如生,猶如活物。口吐烈焰的巨龍,其熊熊的烈火紋路,將整個器身包裹在內。而容器內部,則裝有大量透明的粘稠液體,不知何故的冒着氣泡。

此時的辛瓦,就站在這容器面前躊躇不定。地上的幾個殘破傀儡,見證了他一次次的失敗。眼下那傀儡只剩下兩個,而他卻還不能掌握這最後的關竅。

“究竟是哪裡不對,爲什麼就是不能嵌入獸印!爲什麼,爲什麼...”鏈前的辛瓦死發瘋一般,不停的大聲嚎叫着、嘶吼着、質問着。

不多時,狂躁的辛瓦忽然安定下來:“一定還有什麼我忘記了,一定是...”撿起地上的厚重筆記,飛快的一頁頁的向後翻去。

看着厚厚的筆記,在辛瓦的翻閱下,越來越薄,馬上整本筆記就要被查閱完畢。突然,辛瓦身軀猛的一震。想來應該是找到箇中緣由,那狂躁轉瞬隱沒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欣喜。仔細參閱着書中所述的他,小腦袋上下點動。

“應該是這個,熔渣材質質地偏軟,根本無法包裹強橫的獸印。所以之前纔會發生傀儡的破碎與割裂。哈哈,我實在是太聰明啦...”場中的辛瓦狂笑着道。而不遠處的塔納託斯二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得看着其‘抽風’。

得到答案的辛瓦不再猶豫,又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了一小瓶金色粉末!“用這萃金粉肯定沒錯!”望着不遠處的金屬容器,辛瓦點了點頭激動道。

閉上雙眼,辛瓦逐漸收斂自己的心神。恐怕自己的情緒,會影響實驗的結果。雙目再次睜開之時,爆出一陣如有實質的希冀。拔開裝有萃金粉的小瓶,輕輕將那萃金粉倒在手中。

‘噗噗’隨着兩聲輕響,辛瓦將手掌中的萃金粉,向另一隻手中的傀儡吹去。一時間,空氣中金光大作。漂浮在空氣裡的萃金粉,不斷折射着太陽散發的光芒。場中好似煙花綻放一般,煞是美麗。再回頭看那手中的傀儡,被染得通體碧綠的它,此時周身鍍上了一層金衣。

“這次要是還不行,老子立馬自殺...”辛瓦振奮的走向容器前,自負的道了一句。反手把那傀儡一點點的放入到容器內,直至其被那透明液體吞沒進去...

森林另一邊,墜落在地的紫電雕,早就站立起來。此時的它正在和勞爾展開激烈的對攻,沒有釋放技能的二者,採用的是最原始的打法。道道強而有力的攻擊,互相在對方身體上炸開。以翼還拳,憑腿還爪,完全不設防的一人一獸,展示着最原始的暴力。

只不過此時的勞爾,隱隱有被壓制的跡象,並且這種跡象越來越明顯。落在其身上的攻擊,比其打出的攻擊要多上許多。臉部以及渾身上下,早就被打的淤痕片片。

不過與他對攻的天武紫電雕,也沒有比他強多少。自從那左翼被擊穿出兩道傷口,勞爾就找到的攻擊的目標。每一次擊出的攻擊,基本都落在那兩道傷口之上。現在那左翼上的傷口,早就在勞爾的攻勢下,擴大了無數倍,將將佔據了整個左翼的三分之一。

猛的,不知何故,勞爾的攻擊出現了一絲短暫的停滯。戰鬥對攻最忌諱漏出破綻,因爲這一點空擋,極有可能化爲催命之音。

果不其然,那紫電雕正好抓住了這一絲機會,巨大的右翼轉瞬舞動之勞爾身前。呼嘯而過的巨翼,引動陣陣罡風,刮的勞爾臉頰生疼。連帶着滿頭的銀髮,都被吹斷幾許。

伴隨‘咚’的一聲響動,右翼直接重擊在了勞爾胸前。巨大的力量衝擊着勞爾的胸部,彷彿要將其胸骨聯通內臟一齊轟碎。‘噗噗’,後者應擊鮮血狂飆,身體直挺挺的倒飛出去,一道道血箭在空中激射而出。

或許勞爾現在的戰力,沒有那天武紫電雕強盛。但若論戰鬥經驗,這世間又有幾人能與其比肩?身體被轟飛的同時,勞爾就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姿態。

以命換命,以傷換傷,是勞爾現在唯一能想到的出路。既然自身遭到了重創,那怎能讓對方好過。那雙鋒利的利爪,在自身受到重擊時,就已脫手。倒飛中的他竟將那利爪扔飛出去,而目標自是那嚴重受損的左翼。鋒利的鋼爪逆風而上,猶如脫繮的野馬一般,攻向對方的傷處。

‘咔嚓’

“吼!”伴着碎裂之聲,紫電雕仰天長吼。原來勞爾放出的兩道黑光,順着其傷口繼續割裂,最後不偏不倚正好戳在在左翼翼骨之上。鋒利無比的鋼爪,把那翼骨直接折斷。

“咳咳,哇!”躺在地上的勞爾咳嗽不止,雖緊閉口鼻,卻怎麼也抑制不住鮮血的噴涌。

紫電雕這一擊,爲勞爾的活體獻祭,徹底畫上了句號。進氣多出氣少,看樣子生機已經被燃燒殆盡。滿地散亂的頭髮,早已不復銀光,取而代之的全是蒼白。青筋凸起,皮包骨頭,樣子猶如一個久病垂死的老人。

“嗯~嗚”勞爾就這麼躺在地上嗚咽着,微閉的眼簾注視着羅特離開的方向。那眼神中存有希冀、有渴望、有不甘,還有一些無法言明的複雜模樣。乾枯開裂的右手,用僅存的力量伸向遠方,然後...消亡。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半生英雄,用武無地。沒想到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了這權術之下。這勞爾真是可悲、可嘆、可憐...可惜。

不得不說,人與人之間的心靈感應,有時候真的很神奇。

在勞爾氣絕而亡的一剎那,深林中的羅特胸口處隱隱發悶。“父親!”躺坐在地的他急忙想到了父親勞爾,兩字脫口而出。緊接着便是充盈的淚水,在其眼眶中盤旋。此時的他感應到,高大偉岸的父親,徹底倒下了...

“要成功了,這次一定可以!”而遠處的辛瓦,依舊沉溺在鍊金中,絲毫沒注意到羅特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