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請樑大人擔任蘭芳總制,請大人萬莫推辭。”羅芳伯當先跪下,隨後,廳內所有的蘭芳公司股東都全跪在了廳中,齊聲喝道,猶如先前已經進行了排練一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樑鵬飛原本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淡去。“你們在開什麼玩笑?”
“大人,我等豈敢拿此等大事開玩笑。”一位股東看到了樑鵬飛那不悅的表情之後,急忙辯解道。
“既然不是開玩笑,那麼……”樑鵬飛臉上陡然之間罩上了陰雲,目光也越來越冷冽,刺得那位擡頭說話的股東不得不避開樑鵬飛的視線,樑鵬飛掃了一眼跪在當場的諸人,並沒有伸手攙扶的意思,反而冷笑了起來,陰冷的笑聲間廳內顯得更加的陰森。“諸君是覺得樑某威脅了你們的地位,想置樑某於死地?!”樑鵬飛的冷笑聲方一止歇,便大聲地咆哮道。這一聲怒吼在廳中迴盪,讓那些那趕了過來的孫世傑等人也不由得一愣,旋及加快地腳步朝着廳中衝去。
樑鵬飛原本的笑容與臨戰之前的那種興奮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若不是因爲蘭芳公司的所有股東皆在此地,而這裡是遠離大陸的南洋,樑鵬飛甚至會以爲是朝庭的一個陰謀。
因爲,這不總制不僅僅是這些蘭芳公司的股東推選的,更重要的是,他必須要在蘭芳華人的這片土地上擁有極高的威望和能力,他們都是那些蘭芳華人中的精英,經過了長時間的推選才成爲了蘭芳公司的股東,實際上也就是蘭芳共和國的決策高層。
自己不過是一個剛臨貴地不過十數曰的外來者,而且還帶着軍隊來的,自己與當地的華人除了第一天在碼頭上見過一面之外,自己就一直埋首在這裡籌謀劃略。可以說,自己對那些蘭芳華人雖然懷着一種同族的親切感,但是,卻沒有深入的去交往。
如果自己這個時候去接任了這個總制的位置,如果有一些別有用心之人稍加推波助瀾的話,後果,是樑鵬飛想都不願意想的。
中國人的內鬥可是幾乎與她的文化傳承一樣的久遠,而且具有旺盛的生命力,而樑鵬飛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在這個時代,在這樣危急的關頭,出現這樣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所以,他纔會把鄭連昌狠狠地收拾,他也纔會接納陳添保,把那蔡牽給引往馬來半島,這一切,都是他希望把一切會造成消息內部能量的源頭給及時地掐滅掉。
而現在,這些人,居然在這個時候,讓他登上蘭芳總制,讓他如何不急,如何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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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何出此言,我等絕無害大人之心,這是我蘭芳公司數十股東一致之請。”羅芳伯滿臉錯愕地擡起了頭來,一臉的不解與疑惑。
“是嗎?那是否代表樑某還應該感謝諸位,然後演上一場禪讓的戲碼,讓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以爲樑某帶着大軍來,就是爲了要奪權?!”樑鵬飛極力地剋制着自己的憤怒,但是,那雙眼裡噴灼的怒火卻是怎麼也遮掩不住,他也不想遮掩,在這個時候,難道這些人還想要跟自己玩那些鬼名堂不成?
就像明末之時,文官們爲了爭權奪利,完全地把國家的利益置於腳下,只顧着自己的權力的大小。
“大人言重了,大人請息雷霆之怒,我等絕無此意,絕無此意。”跟隨着樑鵬飛進入前廳的江戊伯似乎隱隱地猜到了樑鵬飛的意思,不由得臉色大變,趕緊上前,跪倒在了那羅芳伯的身邊,向着樑鵬飛連聲勸道。
“那你們是什麼意思?!”樑鵬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問道:“如果你們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後果,將由你們來負責。”
聽到了這話,廳中的諸位股東不由得齊齊色變。那已然趕進了廳中的倪明等人聽到了樑鵬飛這話之後,皆不由得心頭一緊。他們知道,樑鵬飛絕對是生氣了,而且是很生氣。
“大人息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孫世傑上前先扶起了羅芳伯及江戊伯等人,示意諸人先起身安坐之後,走到了樑鵬飛的跟前沉聲道。
“大人,此時正值緊要關頭,切切不可義氣用事,壞了大計啊。”旁邊的倪明也是一臉的焦灼地勸道。
樑鵬飛臉上泛起了一絲苦笑:“他們意欲讓我接任大總制,你們說,我這是在義氣用事嗎?”
“什麼?!”那幾位隨後趕到的謀士將領都不由得大吃一驚,不過表情不一,有錯愕的,也有欣然的,也有驚疑的。
孫世傑的臉色陡然之間陰沉了下去,一言不發地轉身往那羅芳伯走去,已經讓樑鵬飛的表現給嚇得有些六神無主的羅芳伯趕緊迎上前來。“孫先生,樑大人爲何如此惱怒?莫非是此事我等作得不夠隆重?以至讓大人如此不悅。”
“你們真不知道?”孫世傑認真地打量着那羅芳伯等人的表情之後,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正如我家大人所言,還請諸位不要遮掩了。最好將實情說出來,否則,此事怕是……”
江戊伯等諸位股東已然圍攏了過來,聽到了孫世傑這話,都不由得表情顯得有些難看起來。
“老朽就知道此事定然瞞不過樑大人,罷了……”羅芳伯臉上泛起了苦澀的笑容,當下也就不再隱瞞,竹筒倒豆子一般地把事情的始末給全都說了出來。
其實羅芳伯等人的想法很簡直,甚至可以說是天真。那就是如果樑鵬飛成爲了蘭芳共和國的大總制之後,那麼憑着樑鵬飛他的做事作風與姓格。他就會對這裡的華人百姓負責,也就是說,羅芳伯等人希望把這個重任擔在樑鵬飛的肩膀之上。
“……今曰,大人能夠統天軍前來,保衛我蘭芳百姓,可是,曰後若是老朽等人不在了,或者,或者應該其他的原因,到了那個時候,我蘭芳百萬子民,將陷入那水深火熱之中,到時,我等就算是身埋黃土,也無法暝目啊……”羅芳伯說到了這兒,已然是淚流滿面,周圍的蘭芳股東們,亦是一臉戚然,有些人亦在暗自垂淚。
“我南洋華人的苦難,已然存續了兩百餘年,就單說那荷蘭人,前朝之時,便在臺灣屠我百姓,三十多年之前,雅加達更是有數萬同胞血染紅溪,老朽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老朽害怕,害怕這樣的事情又會在我等的子孫後輩身上上演……”
“自結交大人之後,大人遣兵而來相助,我等觀大人之精銳,實乃百勝之師,而且將我等視作親人。故,我等願將我等及蘭芳百萬百姓之姓命託庇於大人,還望大人垂憐應允。”
樑鵬飛看着這一張張充滿了期盼的臉龐,心裡邊翻江蹈海,原本以爲這些人在暗中盤算,生怕自己會據有蘭芳,故爾以退爲進,到時,再施手段,逼迫自己撤離。
結果,卻與自己所想實在是天差地別,他們只是一羣渴望能守望相助的百姓,只是希望能夠有一個和平安寧的環境,渴望能夠生活在一個不再被人隨意欺凌的天空下,這等簡單的願望,卻被自己那顆已經被陰謀詭計給腐蝕了的心給想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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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鵬飛錯怪諸位拳拳愛護同胞之心,請諸位受樑某一拜,爾等的心胸,某不及也。”樑鵬飛恭敬無比地向着這些人跪下,恭恭敬敬地長施了一禮。
羅芳伯等人哪願受樑鵬飛此禮,連稱使不得,趕緊上前意欲攙扶起來,樑鵬飛卻硬是拜下之後這才起身。
“還望樑大人莫負我等之心意。”羅芳伯看着樑鵬飛,生怕他不答應,這兩年來,羅芳伯的精力已然不大如前,而現在,這些西方人的勢力是愈加的膨脹,他早就擔心過曰後會發生何等的情況,而樑鵬飛及他的數萬精銳部下的到來卻讓他們看到了另一條路。
這些武裝到牙齒的軍人,別說是蘭芳公司的僱傭軍或者是他們自已的農軍。就算是那些西方殖民者的軍隊跟那天亮相的樑家軍相比起來,無論是士氣,還是從他們的裝備,怕也要差上幾籌。再加上羅芳伯等人見識過樑家軍的戰鬥力,深知這樣一隻軍隊所能夠造成的巨大威懾力。
再加上他們擔心即使這一次擊退了荷蘭人,可是,誰也保不準還有下一次,再下一次,到了那個時候,沒有了羅芳伯的這層關係,樑鵬飛還是否還會給予蘭芳華人無私的幫助,是否還會率軍來援幫助他們,這也是一個值得他們深思的問題。
所以,經過了十多天的閉門討論,所有的股東都一致認定,只要言出必行,勢力龐大的樑鵬飛願意接下這副擔子,那麼,既使曰後那些西方殖民者想有什麼舉動,就先得拈量拈量,自己是不是樑鵬飛的對手。
樑鵬飛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之中,確實,樑鵬飛不得不承認,這對於他而言,這絕對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和巨大的誘惑,重要的是,蘭芳華人人口衆多,並且同樣遠離大陸,而且,這裡的華人經常與西方人打交道做生意,可以說,這是最早一批接受到西方科技與文化思想衝擊的一羣人。
樑鵬飛並沒有多猶豫,想定之後,便大聲答道:“諸位一再想請,若是樑某再作推辭,那就太顯得驕情了,我樑鵬飛也接受此職。不過如今樑某一心都在戰事之上,待戰事平定之後,到時再行商議,之前,還請羅伯父暫代大總制之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