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總,關於這個合同,我覺得不應該糾纏於那些細節……”丁易笑眯眯地對眼鏡男賀雲逸對道。
昨天丁易和賀雲逸談了近一天,本想當場把這份重要合同搞定的,結果範飛的一個電話,讓丁易再也顧不上許多,委婉地向賀雲逸下了逐客令。
事後丁易也覺得失禮,今天又陪了些好話,把賀雲逸再次請來談判,並決心一定要搞定他。
“細節?細節決定成敗。”賀雲逸同樣是笑眯眯地答道。
丁易正想答話,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喂?”丁易看了看手機,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本想不接,但心念一動,還是向賀雲逸說了一句抱歉,接通了電話。
“丁叔,我是範飛。”不出所料,電話那頭果然是範飛的聲音。
“有什麼最新消息嗎?”丁易趕緊走出了會客室,拐進了另一個房間,才沉聲問道。
“有一個。”範飛笑道,“羅四方和羅長德兩兄弟,剛纔已經去公安部自首了。”
“自首?怎麼可能?”丁易頓時大驚。
“我自然有辦法的。”範飛平靜地說道。
“什麼辦法?”丁易追問道。
範飛沉默了一會,嘿嘿一笑,說道:“這你就不用管了,另外,他們把所有幹過的事都交代了,包括殺人、傷人、行賄、黑社會等等,也牽涉出了很多人,包括羅千鬆、徐中友之流,他們很快也會落馬,市裡和縣裡都肯定會有一場強烈的地震……”
“瞭解。”丁易沉默了一會,吐出了一口長氣。
“當然,這件事現在一定要保密,否則就動搖不了羅家。”範飛又叮囑道。
“明白。”丁易嘆了口氣,說道,“羅家兄弟……提到過我嗎?”
“嗯,他們的審訊記錄裡都提到過你,特別是三年前你們那場大沖突。還好,我已經處理過了,並且用了點手段,相信他們最近不會主動提及你。不過,我的手段只能保證一時,不能保證一世。而且這個案子肯定會牽扯出很多人來,到時被抓的人一多,他們估計會提及你的。所以……丁叔,你就自己看着辦吧。”範飛委婉地說道,並沒有直接點破目前的微妙局勢。
丁易是個很有能力的大富商,範飛知道他的身家肯定有些不乾淨的地方,因此這次審訊中也就格外問了關於丁易的問題。
好在丁易和羅家是宿仇,並沒有太多的把柄讓羅家兄弟給捏着。但羅四方仍掌握着一個大把柄,那就是丁易的護礦隊和羅家的那場大爭鬥。
三年前,羅家和丁易的護礦隊發生衝突,羅家去了幾十輛卡車,八百條漢子,結果羅家一敗塗地,死傷不少,算是丁易大獲全勝,爲他死去的父親出了一口惡氣。
這起衝突是羅家仗着霸主地位先動手,護礦隊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正當防衛,而且丁易當時也沒在礦裡,只不過是在幕後指揮罷了,所以雖然鬧出了人命,丁易也不着急,只准備讓幾個小嘍羅去承擔一些防衛過當的刑事責任。
只是丁易還是估計不足,羅家的能量迅速爆發出來,大人物相繼插手,縣公安局長蔡遠洪、縣長羅千鬆、副市長徐中友一齊出面,以追究刑事責任、掃黑除惡的名義向丁家施壓,逼丁易交出兇手並賠償羅家,還以中間人的身份提出了一個談判草案。
丁易雖然是個大富豪,但“民不與官鬥”的道理還是懂的,見這些往日有些交情的大人物都撕破臉皮向他逼宮,便知道硬耗下去會很危險,最後只得答應了那些談判條件,不但賠了幾百萬醫藥費給羅家,象徵性地交出了幾個“兇手”,最後還被迫安置了羅家一千多村民到他的兩個礦裡工作,包括護礦隊,從此每年幾乎爲羅家提供了三分之一的經濟來源。
丁易因爲父親的原因,恨透了羅家,但這場大沖突的結果竟然是他要養活那一千多村民,等於是讓仇人在自己的牀上睡覺,這更讓他十分憤怒,加劇了他搞垮羅家的決心。
只是從法律上來說,這場大沖突畢竟和丁易有關,雖然當時是用了賠錢等方式私了,但現在羅四方、羅長德已經去公安部自首了,羅家和他們的靠山一旦垮臺,這場衝突必然進入公安部的視野中,到時牽出蘿蔔帶出泥,丁易恐怕也要被重新追究責任。
更何況,範飛相信,丁易是個黑白通吃的梟雄,搞了這麼多礦山和生意,一定和官場脫不了干係,估計也沒少行賄什麼的。一旦市縣兩級的官場大地震,丁易恐怕也要受到牽連……
事實上,範飛和饞公的性格在某些方面很相似,對於這種靠着官商勾結起家的人物都是很反感的。如果丁易不是丁詩晨的父親,範飛才懶得管丁易的死活,甚至會學饞公坑丁易一把。
只是丁易的身份特殊,範飛也只得幫他一把,以對得起丁詩晨和自己的良心,同時也還他用五百萬幫自己從羅家之災中脫身之恩。
正因爲如此,範飛纔在羅家兄弟自首後,特意避開冰非墨和饞公,來給丁易通風報信。
至於爲什麼不在昨天就通風報信,是因爲他不想讓任何人提前知道和破壞自己的計劃,包括丁易。此外,他也知道丁易有可能不相信他的話,所以他今天特意還帶了相機拍了照,準備傳給丁易看……
丁易聽了這番話,沉默了好半晌,才低聲說道:“好,我明白了……”
“詩晨和這些事沒關係吧?”範飛不放心地追問道。
“放心,她只是個學生,從不沾生意上的事。”
“好。丁叔,你要走的話,一定要儘快,而且走得越遠越好,最好是國外!”範飛又叮囑道。
“呵呵,範飛,你想錯了。我不會出去躲風頭的,我要坐在這看戲!這齣戲,我等了很多年了,怎能錯過?”丁易笑道。
“我可以錄像給你看,而且在網上也一樣可以看的,消息會滿天飛,並不需要留在縣裡。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丁叔,你就別在這犟着了。你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詩晨兩兄妹和老佛爺着想。只有你安全了,那些人才會有所顧忌,否則……”範飛苦勸道。
“好吧,我聽你的……”丁易再次沉默良久,最後長嘆一聲,說道,“老佛爺估計是不肯挪窩的,我走之後,你能幫着照顧她一下的話,我會很感謝你。”
“放心吧,丁叔,有我範飛一口氣在,沒人敢動丁家的人!”範飛堅定地答道。
丁易欣慰地笑了笑,又沉默了一會,最後感慨道:“想不到你還真辦成了這件天大的事……好孩子,辛苦你了。”
說完這句話,丁易便掛上了電話,把丁遠洋叫來,和他耳語了幾句。
“真的假的?”丁遠洋懷疑道。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範飛不像是個說謊的人。再說徐中友如果都出事了,也不知道還會牽扯出什麼人來,我這個圈子難免也會受到震動,還是出去散散心比較好,正好我也很久沒休息過了。”丁易嘆氣道。
這時,丁易的手機又是一陣顫動,隨即收到了兩張彩信圖片,赫然是羅四方、羅長德兩人走向公安部大樓的照片,一張是背影,一張是側面。
“真是他們嗎?”丁遠洋瞪大了眼睛瞧着。
“是他們。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丁易淡淡地說道。
“我靠,沒想到範飛居然讓他們去自首了,也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我還一直以爲他會私下解決掉他們……老爸,那我們趕緊走吧。”
“一起走!”
“我也走?”
“我老了……異國他鄉的,我一個人呆着太孤單。”丁易低嘆道。
有一句話丁易沒說出來,丁遠洋蔘與了不少生意,如果丁易的靠山倒了,丁遠洋還能平平安安地呆在明珠市嗎?
這一刻,丁易真有些後悔了。
“那咱們的家業怎麼辦?”丁遠洋鬱悶地問道。
“暫時交給詩晨打理吧,她夠乾淨,幸好我也一直沒讓她參與進來。希望咱們回來時,還能剩下三瓜兩棗,嘿嘿……我先去處理些東西,你趕緊打發姓賀的走。”丁易當機立斷地揮了揮手,然後快步往樓上走去。
丁遠洋愣了半晌,只得進去和賀雲逸說了一句,說父親有急事出去了,下次再談合同。
“你家裡老人又病了?”賀雲逸頓時連鼻子都快氣歪了,冷笑道。
“是病又加重了。”丁遠洋誠懇地解釋道。
………………
有了饞公的消息,範飛和饞公順利地找到了副市長徐中友落腳的賓館,並在同一樓層開了一間房,就離徐中友的房間不遠。
在陽臺上用異能聽了一會動靜,範飛便笑了,悄聲對饞公說道:“女秘書!”
“有姦情?”饞公頓時眼睛一亮,笑道,“肯定長得不錯,還有點小錢,留給我吧!”
“不行,要是被指認出來,風險太大!”範飛一口拒絕。
“啊米豆腐,李桂芝你也沒留給我,你想憋死老衲啊?”饞公頓時大爲不滿。
公安部和中紀委辦事的效率確實夠高,僅僅三個小時後,中紀委的四個人就從天而降,把正在洗鴛鴦浴的徐中友和他的漂亮女秘書給一起堵在了房間裡。
徐中友是個五十一歲、白白胖胖的老者,他從衛生間裡探出頭來,怒吼連連,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只是瞭解了來人的身份和來意之後,徐中友臉上的表情頓時十分精彩,一個勁地喊冤,聲稱自己是個有黨性有原則、清廉如水的好乾部,一定是有人惡意誹謗他,影響了中紀委領導們的判斷。
“有原則?那麼她是誰?”一個絡腮鬍中年人奮力推開玻璃門,看了看正披着浴巾、躲在浴缸裡瑟瑟發抖的女秘書,冷笑道。
“是按摩小姐……”見事情敗露,徐中友頓時軟了下來,
“按摩小姐?據我們所知,她叫周雅蘭,是你的專職秘書兼情婦吧?”絡腮鬍中年人冷笑道,“有事秘書幹,沒事幹秘書。徐大市長,你這可真是人盡其才啊。”
聽到對方把秘書的身份也查清楚了,徐中友頓時面如土色,長嘆道:“我承認,我個人生活不夠檢點,不過不應該上升到這種高度……”
裝傻,套話,是徐中友的拿手絕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