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鍾離權再試韓湘 韓湘子夜返長安

撇卻家園浪蕩遊,常將冷眼看公候。

文章蓋世終歸土,武略超羣盡白頭。

且說韓湘從家裡跑出來在終南山找尋了一天,沒有找到師傅鍾離權,只好下山明日再來。走到山下遇到一開店的老者,韓湘告訴老者他要去終南山找尋師傅。這老者聽後忙搖手道:“終南山,去不得,去不得!”

韓湘不解地問道:“怎麼去不得?”老者道:“終南山傾嶺險徑、回巖絕谷,行者攀巖、牽援繩索,那山中又有鬼怪魔王、毒蛇猛獸,便是神仙過去,也要手軟筋麻,動彈不得。你這個小小的孩童兒,不夠他一餐飽,如何去得?”韓湘道:“老公公何故要嚇唬我,難道我就聽你的,半途而廢不成?”老者笑道:“我偌大年紀,眼睛裡不知見了多少,耳朵裡也不知聽了多少,豈不曉得終南山險惡多怪?”韓湘道:“我道心堅定,不怕那山路險惡、蛇虎妖怪。”老者道:“既如此,我也不再阻擋你。然而天如此晚了,且在我家店中住一宿,明日早行如何?”韓湘道:“在下聽老公公吩咐。”於是韓湘隨那老者走進店來。

韓湘走進店一看,見這店院內有店面三間。那老者領他走到中店,又見這中店內一邊擺列着時新果品、海鮮山珍;一邊擺列着各式美酒,撲鼻撩人。那店櫃裡坐着一個年少的女子,眉橫春柳、眼漾秋波,兩隻手柔纖嫩白、一雙腳巧小尖彎。進到裡面,有雕樑畫棟、綺閣疏窗,壁上掛幾幅名人詩畫,案上擺幾件古玩珍奇。

老者對那少女道:“你招呼一下他,我歇息去了。”說完回自己房裡去了。韓湘進得店門,眼也不擡地站在那兒。那女子從店櫃旁搖搖擺擺地走出來,手裡捧着一杯香噴噴的濃茶,走道韓湘面前說道:“官人來路辛苦,且請吃茶。”韓湘伸手接茶,那女子把他的手順便捏了一下,又笑嘻嘻地說道:“官人,我家有三等房,雲遊的仙長,過往的士夫在上房宿,腰纏萬貫、買賣經商的在中房宿;肩挑步擔、日掙日吃的在下房安置。且問你在哪房安歇?”韓湘道:“娘子,宅上雖有幾等房,我不好繁華,只在下房歇罷。”女子怒道:“我是一個少年女子,並不曾嫁於丈夫,如何叫我做娘子?”韓湘道:“稱謂之間,一時錯見,是我得罪,姐姐勿怪!”女子又嚷道:“你和我素不相識,又非一家,怎麼叫我做姐姐?”韓湘道:“你未曾嫁人,我錯呼你爲娘子,所以尊稱你爲姐姐,哪裡在意相識不相識?”女子又怒道:“出家人不識高低,沒有眼色,我只聽得中人叫做姐姐,我是好人家兒女,難道叫不得一聲姑娘、小姐,卻叫我做姐姐?”韓湘道:“姑娘,是貧道不是了。”女子道:“奴家也是父母精血十月懷胎養大的,又不是那瓦窯裡燒出來的,你如何叫不得個姑娘,如今才叫,惹人不高興?”韓湘道:“這個姑娘也忒難說話,難爲人。”

那女子聽韓湘說完卻轉怒爲喜,含笑扯住韓湘道:“小哥哥,奴家爲你開個玩笑,切莫生氣。你這等一個標緻的小師傅,一定是富貴人家的兒女,如何到得下房去歇息?依奴家說,也不要到上房、中房去,奴家那堂屋裡面,也是幽雅乾淨之處,你獨自一個在那裡住一宿倒好!”韓湘道:“小道託鉢度時,隨緣過日,身邊沒有半文,只在下房隨人打鋪,明早就行。”那女子又笑道:“堂房間壁就是奴家的臥房,從來沒人走得到那裡的,奴家如今發一點佈施心,不要官人一分銀子,瞞着老祖公領官人安歇如何?”韓湘道:“小道出家人,足不踏人內室,事不瞞心昧己,如何敢到姑娘房前?”女子柔聲說道:“我有一句心腹實話要對你說,你須依我。”韓湘道:“但說無妨。”女子道:“奴家今年十五歲,上無兄與姐,下無弟與妹,只得這個老祖公,九十多歲了,耳無聞,目無見,家中枉掙下這百萬貫資財,卻沒有一個人承管。奴家整日在此招接往來客商,再沒有一個像官人這般少年標緻的。我去對老祖公說,情願倒賠嫁妝,贅你在家做一個當家把計的主人公。這正是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不知你心下肯否?”

韓湘聽罷面紅耳赤,半晌說不出話來。女子又道:“小師傅,你休裝腔做勢。奴家一個黃花閨女,情願贅你,你爲何不應一聲?”韓湘道:“我有嬌妻在家我都拋棄了來終南山歸隱,怎會贅在你家另投羅網?”女子道:“你家中即便有嬌妻也是無妨,我便跟了你做個小的也情願,官人休再推託。”韓湘道:“你好沒臉皮。”女子道:“你這等一個遊手遊食、走千家踏萬戶的野道人,我倒好意不嫌棄你,貼些傢俬贅你爲婿,你反罵我沒臉皮,你豈不是沒福?”韓湘道:“我的清福享用不了,那裡希罕你的臭錢!”女子怒道:“清不清,享不享,都不在我,我只問你,你如今要官休?還是要私休?”

韓湘聞言不解,問道:“什麼官休私休?”女子道:“奴家如今扯着你走,若要官休,奴就叫喊起來,說你出家人強姦良家女子,待地方上送你到官,把你打上幾十荊條,再釘回原籍,這便是官休。若肯入贅在奴家,即便收奴家做個小妾,與奴成其夫婦,這便是私休。”韓湘道:“小道今日出來,就是油鍋在前、刀鋸在後,虎狼在左、惡煞在右,我也只守着本來性命,初生面目,那怕官休私不休,私休官不休?!”女子一手扯住韓湘道:“爺爺快來,這道人對我無禮!”

那老者拄着柺杖兒,顛頭簸腦地走進來說道:“孫兒,怎麼說?”嚇得韓湘魂飛天外,魄散九霄,口裡說道:“韓湘前世少你一命,今朝情願抵還,但憑老公公怎麼處治我便了。”老者道:“小官兒,你真呆了,你這般小小年紀,正該在人家做個女婿,承管一分傢俬,生男育女,接上祖先後代。性命又不是鹽換來的,爲何只說要死?”女子道:“爺爺,他見我獨自一個,就摟住我親嘴,摸我的腰裡,故此我叫喊起來。爺爺若是不管,我便叫下人將他綁了。”

老者聞聽說道:“我只說你爲何要死要活的,原來如此。你若是看得我孫女兒中意,我便把你招贅了做個孫女婿,承管門前生意,養我老兒過世就是了,何消尋死覓活的?”韓湘道:“老公公,我離了家遠走出來時,就把性命丟在腦後了,如何說不得死活?”老者道:“尋死的有幾等:上欠官錢,下欠私債,追逼拷打的過不得;衣不遮身,食不充口,飢寒窮苦的當不得;三病四痛,不死不活眠在牀上,爬起探倒忍不得;作惡造罪,腳鐐手銬,吃苦折磨受不得,方纔去尋條死路。若是人家有美貌女子,銅斗兒傢俬,贅你爲婿,肯不肯由你自己的心意,爲何還要去死?”韓湘道:“我一心只願出家修行,再不要提起入贅的話。”

老者又不緊不慢地說道:“要知山下路,須問過來人。我少年時節,也曾遇着兩個遊方的道人,賣弄得自家有掀天揭地的神通,攪海翻江的手段。芭蕉扇扇一扇,放出瑞氣千條,葫蘆裡倒一倒,掉出金丹萬顆。他們見我生得清秀標緻,便哄我說修行好。我見他們有這許多的本領,思量不是天上神仙,也是蓬萊三島的道侶,若跟得他們去修行,自然強似做個紅塵中的俗子,白屋裡的愚夫,便背了父母跟着他們去求長生。誰知這兩個賊道都是些障眼法兒哄騙人的主兒,哄我跟了他們去。一路里,把我日當夫,夜當妻,穿州過縣,不知走了多少去處,弄得我上不上,下不下,不尷不尬,沒一些兒結果。我算來不對勁了,只得棄了他們走回家來。我爹孃只生得我一個兒,那日不見了我在家,好不啼哭,滿到處貼招子尋我,求籤買卦,不知費了多少周折。一時間見我回家,好不歡天喜地!如今小官兒思量出家修行,想是遇着幾個遊方的道人,鬨動心了。你何苦要做這樣的事情?不如依我孫女說,贅在我家裡,接續這支血脈,承當這般傢俬,豈不兩便?”韓湘道:“老人家說的話都顛倒了,空叫你這個人白活了這麼一大把的年紀。依我看,那兩個道人未必是哄騙你的,只怪你道心不堅,空有仙緣啊!”老者道:“我跟他們遊蕩了這許多年,怎還說是道心不堅?我來問你,今日一早你是否就上山去了?我看着你往山上走來着,你可是道心堅定,是不是?你尋着你師傅了,還是沒尋着?他哄完你又不知去哄騙哪一個去了呢,你到哪裡去尋他?依我說,你沒尋到他那便是好了,你若是尋到他,說不定他又要變個什麼法兒來哄騙你呢,吃虧的還能是別人?”韓湘道:“你道心堅不堅我不肖說,我是鐵了心的要修道。如今我懶得和你磨牙,走了便是。”說着便往外走。

那老者忙攔住韓湘的去路,說道:“你小小孩童,如何聽不得我說幾句?俗話說得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來問你,唬弄你的那個道人是不是也手裡拿着扇子或葫蘆?”韓湘看看老者,半晌說道:“拿着扇子又如何?”老者道:“當初唬弄我的那兩個,一個拿着葫蘆,他說他是鐵柺李,一個拿着扇子,他說他是漢鍾離。到後來我才知道,都是唬弄人的。這世上原本就沒有什麼鐵柺李,什麼漢鍾離,都是世人編排出來的。那個鐵柺李,也是個柺子,也姓李,沒有生計;那個漢鍾離,卻是姓漢,是個遊手好閒的主兒,兩個人一個弄了個葫蘆和鐵杖,一個弄了個破扇子,學了點手腕便出來欺世騙人兒。該着我倒黴,讓我撞上了。你莫不是也撞上了這樣的主了吧?”

韓湘聽得不耐煩,躲開老者,又向外走,邊走邊說:“憑你怎麼說,我如今只是要走。”那女子又上前攔住嬌聲道:“官人,此時天還未亮,一路上豺狼虎豹、蛇蠍妖魔橫衝直撞,不知有多少,你出了我的門也是枉送了你的性命,即便不肯入贅,權在下房歇一宵,到天明起身如何?”韓湘道:“蛇傷虎咬,前生分定,好死橫死,總是一死,不勞你多管。”老者道:“小官人說話一發癡了。你就是要出家去尋師傅,也須留着性命,才討得個長生。若此時先死了,那裡見得出家的長生不死?我有個比方說與你聽。”韓湘道:“老人家有何比方?”老者說道:“話有一句,我老人家吃鹽比你吃醬也多些。我看書上說:漢武帝聞得君山洞中有仙酒數鬥,得吃者便長生不死,乃齋戒七日,覓得此酒。東方朔道:‘臣識此酒,願先嚐之。’將酒一飲而盡。武帝大怒,要殺東方朔。東方朔道:‘臣吃的是不死仙酒,今日陛下若殺臣,那酒便是促死酒了,陛下要他也沒有用處;若果是仙酒,陛下殺臣,臣亦不死。’武帝聽後覺得有理,含笑放了東方朔。可見留得東方朔性命,纔是不死的仙酒。小官人指望長生,先投死路,也是自促死了,出得什麼家?修得什麼行?”韓湘道:“隨你千言萬語,我只是立意要走,不聽,不聽!”

老者突然大怒,大聲喝道:“臭小子,你走得了麼?你這般不識人知重,我苦苦把好言勸你,倒是把熱臉放到你的涼屁股上了!你調戲了我家孫女,我那孫女也是良家女子,讓她如何見得了人?我好心將你兩個說合了,只當是兩全其美,你如何竟不知道個好歹?快來人,把他給我綁了!”老者說完,果然來了兩個五大三粗、面目兇猛的漢子,手裡拿着繩索。那拿繩索的道:“老爺有何吩咐?”老者又對韓湘道:“你是依還是不依?”

韓湘說道:“你偌大的年紀,還想訛我不成?”老者吼道:“把他給我綁了,吊到外面樹上,明日裡給他送到官府去。”兩個大漢聽命,不由分說就把韓湘綁的結結實實,吊在了房外。

不一會兒,就聽那女子對老者說道:“爺爺使不得,你明日裡把他送到官府去,他自是少不了皮肉之苦,還會把他送到家鄉去問審。他回家丟人現眼且不說,卻也苦了你孫女,讓我如何見得了人?若果是那樣,我也不活了。你快把他放了吧,我橫豎是跟定了他了,他若留在咱們家,那自是一千個好,一萬個好。他若是執意要去終南山,我也要跟着他去了。”老者說道:“這小子是個不開竅的臭石頭,你要如此說,那就不把他送到官府了,我現在就把他給做了,剁成塊兒喂狗去。”韓湘聞言,不寒而慄,心中暗暗叫苦:“我韓湘誠心舍家棄業,一心要去終南山投奔師傅,學得神仙之術,攬個不死之方。誰料想今日裡大限已到,竟把性命無緣無故地葬送在這裡!”

韓湘已聽到刺耳的磨刀聲,不一會兒又聽到那女子說道:“爺爺,你莫殺了他。這麼個標誌可心的帥小哥,你若殺了他豈不可惜了?他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他也是個明白人,心裡豈不是聰明得很,爲何要硬着肚腸死心眼兒?今日裡你若不把他放了,我就自己去。”說着走出房門,又對韓湘道:“相公啊,奴家可是跟定你了,你就依了吧。”韓湘道:“賤人,要殺要剮依着你,誰要你這不要臉的賤貨!”那女子聞言,哭着說道:“相公啊,爲何你就這等的狠心腸?”說着又跑回房裡去。

兩個大漢拿着大刀,面目猙獰地走了出來。那老者也接着跟了出來,他從大漢手裡接過刀,架在韓湘的脖子上,不緊不慢地說道:“你若是現在依了,還可以留下你這條小命。你若是還不依,這就叫你人頭落地!”韓湘道:“我自打從家裡出來,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你若要殺就隨你吧。我可告訴你,你若把我殺了,我師傅也不會放過你,我也會到閻羅殿裡去告你。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你就等着報應吧。”韓湘說完,把兩眼一閉,由他去了。

就在這時,忽聽那老者哈哈大笑。韓湘睜眼一看,卻見他的師傅鍾離權站在眼前。韓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正要定睛再看,卻忽地從樹上掉落下來,他倒在地上,捆他的繩索也不見了。他趴在地上看看四周,已不見了店鋪,不見了那老者,也不見了那女子,卻有一個年青的道人笑嘻嘻地站在那裡。那顆吊他的大樹還在,師傅笑呵呵地還站在他身旁。韓湘不知是委屈還是高興,他放聲大哭,哭喊着站起身,撲向師傅,抱着師傅依舊大哭不止,邊哭邊喊着:“師傅,師傅,師傅!…”

鍾離權笑着說道:“好徒兒,莫哭,師傅來看你來了。”又對那年輕的道人說道:“採和,來。”藍采和走到跟前,鍾離權又道:“湘子,這是藍采和,就是那個要贅你的美貌女子。”說罷兩人哈哈大笑。韓湘竟也不哭了,他直起身打量着藍采和,慢慢地說道:“要知是你,我便依着了。”說完三人又一陣大笑。笑畢韓湘問藍采和道:“你也是師傅的弟子?”藍采和點點頭道:“當是。”鍾離權道:“他是我的道友,鐵柺李的弟子。”藍采和道:“當有師徒情份。”

鍾離權看着韓湘,問道:“你爲何跑出來了?”韓湘便把心中的無奈說與鍾離權,鍾離權聽罷哈哈大笑。

且說昨晚韓湘從房裡走後,林英只以爲他出去散散心,沒拿它當回事,自己還是在房內輕輕啼哭,暗暗叫苦。到了天亮沒見他回來,林英心生納悶,但又不便與人說,只是自己私下的在院內不時地搜尋着韓湘。沒有看到韓湘雖也心中疑惑,但她想,說不定他去找朋友散心去了,故不曾與別人說起韓湘昨晚外出之事。到了夜裡,看看天已很晚,卻仍不見韓湘迴轉,林英終於沉不住氣了。

林英忙到奶奶房中,言說已經一天沒有看到韓湘了。奶奶馬上意識到了什麼,她把林英叫到一旁,悄悄地問道:“他是什麼時候不見的?”林英不敢再隱瞞,低聲說到:“昨晚。”說完忍不住淚如泉涌。奶奶感到大事不好,忙對韓愈說道:“麻煩了,湘子這孩子丟了。”韓愈道:“如何說他丟了?”奶奶道:“湘子婚後就不曾與林英親近過,我昨日說了他,他就走了。”韓愈一聽大怒:“爲何才作聲?還不快去找!”馬上吩咐人趕快出去找。

再說鍾離權聽韓湘說明離家的緣由後哈哈大笑,笑罷說道:“徒兒無需多慮,我今授你御女大法。得了此法,便不誤你與嬌妻**,也不誤你修煉道功。”

鍾離權把御女大法一五一十地說與韓湘,韓湘聽後問道:“果真如此?”鍾離權道:“如此還可助你修功。切記此法不可輕傳他人,非真心修道之人傳不得。”韓湘道:“徒兒謹記。”

鍾離權又笑着對韓湘說道:“你快快回府去吧,韓老爺正急着找你呢。”韓湘看着師傅戀戀不捨地說道:“徒兒何時才能再見到師傅?”鍾離權笑道:“後會有期。你騎上寶扇,我送你回去。”韓湘把寶扇接到手裡,鍾離權示意讓他騎上,而後笑着說道:“騎上要閉眼。”

韓湘騎上寶扇,閉上眼睛,就覺忽悠一下,便感到兩手空空,手裡的寶扇已經不見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兩隻手還在那兒繃着,也不敢睜眼看個究竟。此時卻聽有人說道:“他在這兒哪!”韓湘一聽這是家人的聲音,知道到家了。他睜眼一看,見自己擺着架式站在自家院子裡,不禁覺得好笑。

這時韓愈正在打發人去尋韓湘,一個家人發現了他。衆人聽到院子裡看到了韓湘,紛紛走了出來。奶奶邊走邊喊:“我的好孫兒,你可回來了。”林英也走上前去,破涕爲笑,低聲對韓湘道:“你到哪去了?急死人了!”

韓愈在房裡沒有出來,林英道:“爺爺正着急呢,快去見過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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