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有些驚訝，她以爲她那般強硬的不想跟唐斂有何交集，自然是不願意聽從他的決定的，雖然她左思右想也覺得夏繁錦換個環境養胎，對她有利無害，可沒想到她卻也是決定得這麼爽快。
顧婉握着鍋鏟，還有些疑惑的時候，夏繁錦從流理臺的櫃子裡拿了碗筷出去，走到門口時，回頭狀似無意的對背對着她的顧婉說了句：“媽，粥不要太稠了。”
夏繁錦轉身出了廚房，所以沒看見顧婉背脊僵住，整個人呆愣在了原地。
在確定那聲“媽”沒有聽錯的時候，顧婉的眼眶驟然痠軟。
顧婉倏地有種受寵若驚的情緒如搖晃過的可樂泡，唰唰唰的往上升，將她淹沒，幸福的來得太突然，她反而有些無措和侷促，一直呆在廚房，在粥熬好之前都沒敢出去。
因爲這驚喜，一會兒笑一會兒眼眶溼潤。
她熬好了粥，端着走了出去。
夏繁錦換好了一身寬鬆的淺色中長裙，隨手往後一邊挽着頭髮一邊走來。
顧婉再看見她的時候還是有些激動，以至於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視線這時微動，見她換了一身衣服，便交叉着手問道：“你待會兒要出去嗎？”
“帶點早餐去醫院，”夏繁錦隨意說着，往盛粥的小鍋裡看了一眼，“應該是夠的。”
“夠，不夠的話，媽再做點其他的。”
夏繁錦掀了掀眸，發現顧婉目光異常灼熱的看着她，遲遲沒有移開。
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你是不是不習慣我這麼叫你？”
“不是，當然不是！”顧婉連連擺手，生怕她不再叫她媽媽了似的，“我……我只是太激動了，你已經二十年沒有叫媽了，”顧婉說起來不知是激動得還是深有感觸，喉骨出有哽咽的聲音發出，“當年你還不到三歲，每次叫媽媽都叫得脆生生的，你妹妹那時候說話還不清楚，都不知道她‘啊啊哇哇’的叫的到底是不是媽媽……”
夏繁錦不知道，她這麼多年來，多想再聽她們姐妹兩叫她媽媽，這種錯過了二十年，又重新被拾起的稱呼，也不僅僅只是一聲稱呼，而是夏繁錦終於從心底接受了她。
夏繁錦就安靜聽她說着，脣角也浮現出清淺的笑意。
她想起那個沒有印象的妹妹，突然有了些好奇，問：“妹妹像你還是像爸爸？”
顧婉說起來，表情有些晦澀，可充滿了回憶，可即便是回憶，只要是和孩子有關的，她都覺得是中幸福，雖然如水已經成了遺憾，她也學會漸漸的看開了。
華非又說得對，她該放過自己，更何況，現在還有繁錦需要她照顧，如水，就當做她心裡一個美好的缺憾吧，把她的那一份母女情分，也一起給她姐姐，就像她們兩都在她身邊。
她脣角彎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你和你妹妹的眼睛都像我，可你五官與我更像，你妹妹長得像你爸爸。”
夏繁錦安安靜靜的挑脣，也知道對於如水的事，顧婉心中還是有些記掛，所以也不再多問，沉默了半晌，前語不着後調的說：“爸爸他是個好男人。”
雖已不記得當初他和媽媽的感情是怎樣的，可他對樑鈺也是真的好，照料鉅細，婚姻便是他作爲男人的一個承諾吧。
她爸爸從未因爲生活中的某件事跟樑鈺紅過臉，雖然有小吵小鬧，可他永遠都是先體量對方的那個。
樑鈺偷偷告訴過她：“我有時候覺得欠你爸爸太多了，遇到一個能包容女人的好男人很難，希望繁錦以後也能找個像爸爸這樣好的男人。”
夏繁錦笑容微微一暗，若是將樑鈺這話作爲擇偶標準，唐斂估計是她考也不會考慮的那個。
強盜邏輯太明顯的男人，一般都希望自己女人能像個小女人，柔柔順順的，可她卻反其道行之了。
顧婉笑，“當然是。”
她就此打住，沒有多餘的言語，光是這三個字，還有她眼中的流光已經給了夏敬明一萬分的肯定，夏繁錦能確定的是，顧婉不悔曾經這段夫妻恩。
夏繁錦抿了抿脣，看着顧婉幫她盛粥。
“媽，我那天在停車場看見你和舅舅了，你以後好好把握跟舅舅的現在吧，畢竟他等了你二十年了，你知道男人的二十年代表着什麼嗎？”
顧婉盛粥的手一僵，她沒想到夏繁錦會突然說起華非又，而直擊她心臟的是那最後一句話。
“二十年，他正是颯爽年華，本來他可以選擇結婚生子，說不定會有一個和我一樣大的兒女了，在華家這種豪門世家，作爲家裡的獨子，他不婚，要頂着多大的外界壓力，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舅舅已經過了不惑之年，更加成熟穩重，他能給你女人都想要的安穩，給你所有的呵護，雖然你是我媽，可你也是個女人，與其你一直守着我，以這種方式完成你所謂的補償，我更希望你能灑脫幸福，你有新的家庭，也依舊改變不了我是你女兒的事實。”
“我知道，我現在也很幸福顧婉扯了扯脣角，想要辯解什麼，卻最終無法說出口。
她因爲親情幸福，卻也未愛情遺憾。
夏繁錦看得出來，顧婉是愛華非又的，如果不愛，她是不會對顧婉說這些話的。
“可你的幸福不圓滿，”夏繁錦拉着顧婉放在桌面上的指尖，“我去美國，你就留在a市吧，多去陪陪舅舅，陪陪外公。”
顧婉倏然擡起頭，皺着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說什麼？”
顧婉顯然是不可能同意的，繁錦要是去美國，她一定會去照顧她，這種想法非常理所應當，她甚至沒有多想，可繁錦竟然讓她留下。
“你放心吧，在銀灘一直照顧我的張嬸會跟我一起去那邊，她可以照顧我，之前也待我很好的。”
顧婉嚴厲回絕，“不可能，不用多說，我是不會答應的。”
她怎麼可能放心夏繁錦倒另外一個環境。
夏繁錦嘆了一口氣，她似乎早就料想到顧婉會有這種反應，“唐斂說了，唐晉愛搞小動作，他知道你是我媽，你要是跟我一起走了，如果他把我們的關係說出去了，唐斂和華家都會很爲難，以舅舅現在的態度來看，他也不忍心放棄你，難道你想讓他等到老死？你留在這裡，有舅舅護着你，如果有個什麼意外，你也能及時知道，如果真的讓哪個有心人故意散播出消息了，你只管一口否認。”
顧婉聽得深深皺眉，她竟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到底想做什麼？”
她怎麼覺得，夏繁錦在計謀着什麼？
“我只是去養個胎，還能做什麼？只是不希望你因爲我的關係，錯過了舅舅夏繁錦淡淡說着。
她再回到a市，說不定她和唐斂的關係就已經已離婚的結果畫上了句號。
她的事已經有了結果，何必再牽扯進他人他事。
“你放心，我會好好的，後天就走。”
顧婉還來不及反應，夏繁錦就已經說了結果，顯然，她離開的計劃裡，是並沒有她的。
夏繁錦突然狡黠一笑，“剛纔我給舅舅打了個電話，問他要不要過來吃個飯。”
“誰讓你這麼做的？”顧婉微微羞惱，當着自己女兒的面談什麼情情愛愛的，她本來就很尷尬了，她竟然還公然把華非又找來。
“怕什麼？”夏繁錦嘿嘿一笑，“我待會兒給醫院那個送點吃的過去，不知道中午能不能回得來。”
“臭丫頭！還學會使壞了！”
吃過早飯，夏繁錦裝好了粥帶去醫院。
她推門進去，唐斂連衣服都沒換，就這樣躺在病牀上，小臂搭在腦袋上。
經過昨晚，唐斂說的那句話已經無意識的印在了她的腦子裡難道連這兩天跟我好好相處的機會都不想給？
嗯，是該好好相處了，說不定以後沒機會了。
從夏繁錦抿着脣神色淡然的推門進來的時候，他就知道她存着離婚的心思沒有變。
沒關係，還有接近四個月，認識不到三個月她就懷上了，四個月打消她離婚的念頭，也並不是難事。
他眼底的光有些濃暗。
夏繁錦一邊把東西拿出來，一邊說着：“早餐只有粥，還有我媽晚上烤的麪包。”
唐斂聽到“我媽”兩個字的時候，眉梢一挑。
沒想到夏繁錦這麼快開竅了，不久之前看見顧婉還一副“我真的一點都不想見到你”的表情，如今就一口一個媽了。
“吃吧夏繁錦見唐斂還盯着她看，遂揚了揚下巴指向桌上的粥。
唐斂看了一眼，眉梢飄過嫌棄，他不喜歡吃甜食，也不喜歡喝粥。
然夏繁錦帶了兩樣他最不喜歡吃的東西。
誰知道夏繁錦手機響了，拿出來回短信，根本就沒在意他的反應。
她指了指粥，“快點吃，待會兒我還要去見娜娜。”
在來醫院的路上，她打電話約了馮嘉娜，這廝最近忙到一種境界，抽空纔給她打打電話，一般句只有晚上煲個電話粥，平常人影都沒一個，她這次說她要離開幾個月，馮嘉娜才趕緊請了半天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