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爲他痛,來不及給他看所謂的驚喜,他突然多出來的女兒讓我無所適從。
當然,女娃可能不是他的,可我現在無法平靜地面對。
哭完以後,我洗了個冷水澡。不去想突然多出來的女娃,我躺在牀上,努力把思維落在工作上。可一場畫展才辦完,零零碎碎的工作無法凝聚我混亂的思維。
在輾轉中入夢,從噩夢中驚醒。
我猛然坐起,窗簾拉下,擋住了晨光。我抹黑拿到手機,開機一看,才凌晨五點。我沒有工作要趕,下去做早飯也太早。何況,自我辭去後,陸明鏡肯定有了新的“生活助理”,無須我考慮這點雜事。
冷寂的環境讓我安靜下來,睡過一覺,我腦子也稍稍清醒。
不知是誰的女人晚上送女娃,而且不留痕跡,她不是有難言之隱就是心中有鬼。陸明鏡的爲人,我還是清楚的,他要是說不是,我真該相信他。
當然,這女娃可能是陸明鏡不知道的情況下,對方偷偷留下的。
拋開所謂的疑點,我想到最差的情況就是,這個突如其來的女娃是陸明鏡的。
那又怎麼樣呢?
我有常歡不是嗎?
陸明鏡對常歡,有半點不好嗎?我昨晚反應這麼大,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好像是……過分了。
不過,如果她是陸明鏡的女兒,我和他的生活肯定會打亂,養兩個孩子會比養一個多出很多問題,尤其是她的母親和陸明鏡就會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昨晚我的混亂與崩潰,多半是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引起的。
深思熟慮一番後,我大致有了一點想法。
慢悠悠起牀,我準備下去給他們做早飯。下樓時,我正好撞上進門的一位阿姨。我上前詢問,“您是來做早飯的?”
阿姨爽氣回道,“是啊。”
我說,“今天我來做,您回去休息吧。陸明鏡不會扣您工資的,您知道,我們在談戀愛,我想給他驚喜。”
阿姨可能聽聞過我,交代完一些事情就離開了。
我跟她撒謊了,不是給驚喜,是道歉。我昨晚的表現很不理智,巨大的難過基本是自找的。但凡我昨晚冷靜些,看開些,都不至於悲痛欲絕。
始終,我感覺我以爲純粹的感情被破壞了。
稍顯不公平的是,陸明鏡一開始就知道常歡的存在,因此他可以選擇接受。而我,是在和他你儂我儂彼此相融時得知,那就要求我,必須接受。
不再多想,我走進廚房,在煙火人氣中,尋到自己的一份寧靜。
我熬了粥,做了一些配菜,也自己做了豆漿油條。全都熱騰騰出鍋,我一份一份端出去,朝樓上喊,“陸明鏡,吃早飯了!”
常歡先蹦躂着跑下來,撲到我面前,“媽媽,真香。”
我忘記喊他起牀,他這是自己起來了?我把他抱起,按在座椅上,把粥碗遞到他面前,同時放進勺子,“乖乖吃,媽媽去喊陸叔叔。”
常歡回:“好。”
我上樓,走到陸明鏡房門口,很安靜,房間裡也沒有什麼明顯的動靜。我心裡建設一番,終是深呼吸,推門進去。
臥室很整潔,乾乾淨淨的。我往裡走,聽到浴室裡有輕微的聲響。
我走近,磨砂的玻璃門,隱約可見模糊的身影。
我拉開移動門,“陸明鏡,吃早飯了。”
猝不及防映入眼簾的,是陸明鏡耐心給女娃洗臉的畫面。待到陸明鏡收好毛巾,女娃黏膩膩喊,“爸爸。”
此情此景,拋開諸多原因,足以暖到人心坎裡。
陸明鏡詫異與我對視,“長樂,你……”比起昨晚的震怒,他語氣明顯柔和許多。
這或許是下意識的變化,讓我意識到,冷靜地處理問題有多麼的重要。
我壓抑心中小小的刺痛,努力對他微笑,“陸明鏡,昨晚是我不夠冷靜,我反應太大。我們應該徹底查清楚這孩子的來歷,如果不是,那就找到該撫養她的家人。如果是,我也會慢慢接受她。我不該對你生氣,你從來沒有因爲常歡的存在對我生氣。”
“長樂,你放心,她不……”
瞅見女娃明晃晃的眼,我打斷他,“別說了,孩子聽得見。我做了早飯,下去吃吧。”
陸明鏡依言,笑着哄女娃:“寶貝,阿姨做了早飯,跟爸爸下去吃?”
“好。”只要順了她的心意,她都軟軟嬌嬌乖乖巧巧,毋庸置疑的萌娃。
“行,我先下去,我支會常歡聲,免得他鬧起來。”我沒等說完,就急匆匆跑下樓。
常歡見我跑下來,挺好奇,“媽媽,你怎麼跑?叔叔呢?”
我坐到常歡身旁,替他吹有點燙的豆漿,“常歡,叔叔身邊有個妹妹,妹妹還小,只知道喊叔叔爸爸。常歡是哥哥,不要和妹妹生氣,多照顧妹妹好不好?”
晃動小腦瓜,常歡悠悠道,“我要看妹妹可不可愛。”
我忍不住一笑,輕捏他的鼻子,“可愛,很可愛。”
才達成協議,陸明鏡就抱着女娃下樓。
女娃尚小,全程需要陸明鏡喂,如果是我出手,女娃就癟嘴不高興。我怕引起不愉快,不再幫陸明鏡分擔。常歡沒有表露出不高興,反倒主動給女娃遞這遞那。女娃就不能接受我好像,同樣笑對常歡……
我表露的姿態是平和的,陸明鏡送孩子前,還給我個早安吻。
陸明鏡有車方便,常歡和女娃,都交給他。我呢,拖着五味陳雜的殘軀,去李曼筠的畫室。李曼筠隸屬於李硯的公司,但他十分閃光奪目,因此很多東西都是獨立的。
一次畫展成功,李曼筠並不驕矜,反倒關在畫室自己創作。很多時候,他是一個月都憋不出一筆的。
而我呢,做一些畢竟輕鬆的整理工作,因此我發呆走神不會出什麼大差錯。
中午我替李曼筠買的外賣,自己捎帶一份。惦念女娃的事,山珍海味我都食之無味。女娃這事,百分之百是交給江湛的。一則,陸明鏡和江湛關係鐵;二則,江湛比較擅長,之前找我和常歡,都是江湛負責。
分明我和江湛關係融恰到可以互相打趣,但我就是不願意打過去詢問。我怕,我會得到我不想要的答案。
“想什麼呢,心不在焉的?”李曼筠的問話從天而降,“還是你在數飯粒,數出來了嗎有幾粒?”
我猛地擡頭,費勁仰視李曼筠,趕緊站起,“沒,很好吃,我在消化。”
李曼筠嗤笑,“今天提早下班吧。h市畫展大獲成功,肯定有一堆人要給我操辦什麼慶功宴。你知道我最煩這些,我要玩消失,你就下班。我不告訴你我在哪,你也沒有壓力。”
點頭如搗蒜,我連聲應道,“好,好!”主要心裡藏着女娃的事,我工作狀態完全不對。
他斜睨我,“這麼不想幹,你可以辭職。”
我趕忙搖頭否認,“李曼筠,我真的熱愛這份工作。今天,我真的是有私事纏身,請你諒解。”
似是不耐煩,他擺擺手,“你走吧。”
一得到應允,我合上飯盒,整好包,拎起就撤退。陸明鏡家呢,我肯定是不會去的,我想回林蔓家歇口氣。女娃的事,我還可以跟她們諮詢諮詢,或者她們有比我更好的想法。
路過蛋糕店時,我稍帶了幾分小甜點。
回到家中,陳白露這個夜貓子已經醒了坐在客廳伸展身體,她眯着眼看我,“怎麼,給姐姐帶好吃的了?”
我雙手奉上蛋糕,“買了很多,宋鴿呢,我要謝謝她幾次幫我看常歡。”
陳白露不客氣,拿起勺子就慢條斯理地挖抹茶慕斯,“她好像是生意上的事,大早上就出去了。林蔓也不在,爲啥我不清楚。貌似跟蘇照鄰分手後,林蔓愈發行蹤不定、捉摸不透了。”
我愁苦地看着甜點,“那你吃得完嗎?”
她翻白眼,“吃不完你吃,再不濟放冰箱,晚上吃。”
“也行。”
大快朵頤後,她將剩下的甜點放進冰箱,“說吧,你遇到什麼事了?說出來,讓姐姐開導你。你這個人,心思全都寫在臉上了。”
我如實把小女娃喊陸明鏡爸爸的事告訴李長樂。
她聽的時候,就在擺弄指甲,聽完,動作仍然不停,不疾不徐的。
我着急,“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
“有什麼好驚訝的,”她仍舊擺弄指甲,“多大點事。我估計啊,是有些別有所圖的女人想從陸明鏡身上撈點什麼,就你敏感,心思細,會放在心上。我告訴你,很簡單,去做親子鑑定。是不是,有科學作證。不管你要做什麼,先確認他們之間有沒有血緣關係。”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做親子鑑定?”